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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高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炮兵

    这位郭管家,实在太上路了,自己就那么叫一声,他却跑得飞快,可能是看到郭可棠这么重视自己,态度也摆得特别端正吧。

    郑鹏有些得意洋洋地看着扯自己衣服的老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意思是说:看到没有,哥没骗你吧。

    老头的神色有点惊愕,好像对郑鹏认识郭府的管家很吃惊,看到郑鹏得意洋洋的笑容,很快,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老头,不是吓傻了吧。

    看到郭管家大步朝自己走来,郑鹏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友好地伸出手,想和这个救急的管家来一个友谊之握。

    近了,近了,眼看两人只隔二步远,郑鹏面带笑容,右手也举到半空:郭管家,我们

    没想到,郭管家好像没看到伸到眼前的手,脚步一岔,身子一倾,华丽丽和郑鹏擦身而过,很快,一个殷勤的声音响起:叔翁,你老回府啦,咦,这是?

    一瞬间,郑鹏好像被旱天雷击中,整个人都呆住了:什么?叔翁?这老头是郭府的大人物?




031 谚语新解
    面对郭管家的问候,老头只是轻哼一声作回应。

    大唐的奴仆多是叫家主为大翁,也有人叫大爷或老爷,现在叫他叔翁,说明他比家主的辈份还高。

    郑鹏呆立似鸡,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别提多尴尬了。

    穿着朴素,没下人没架子,本以为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地老头,万万没想到人家是郭家的长辈,郑鹏看小说知道有深藏不露的扫地僧,没想到在贵乡县的郭氏书院也有一个扫地僧,刚刚自己还绘声绘色说是郭家的世交,郭家小姐看上自己什么的,那些说过的话就像一只只无形的巴掌,一巴巴扇在郑鹏的脸上。

    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郑鹏内心快崩溃了:老人家,你是大人物就别装低调啊,放着尊贵的大老爷不做,跑到家族的书院扫地,想为宗族做事积德,也不用穿着那么朴素,就不能带个下人吗,要是出事怎么办?

    对了,这老头一听到有没穿衣服的小妇人,猥琐得一双老眼发精光,也没有长者德高望重的气质啊。

    这下装逼装过头,走路撞在铁板上,郑鹏笑得比哭还难看,厚着脸皮说:原原来是郭家的长辈,晚辈是元城郑氏弟子郑鹏,刚才不识礼数,请多见谅,还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郭老头没有吱声,不过倒是松开了扯衣袖的手,有这么多大人在,他倒不怕郑鹏跑了。

    气氛有点僵,管家在一旁打圆场说:郑公子,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叔翁,单名一个直字,字元直。

    字元直?

    华夏民族是一个很讲求传承的民族,重视血脉的延续和传承,其中有一项叫字辈,取名字的时候,姓一样,字辈一样,只是后面的字区分,像元城郑家,郑鹏的老子叫郑元家,其余兄弟分别是郑元业郑元兴郑元旺。

    郑是姓,这是血脉的延续;元是字辈,代表传承,而后面的家业兴旺则表达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有些人例外,也许是迷信,也许是遗训或其它原因,于是就在字上做文章,如郭振字元振,郭直字元直,别人一听字就是一家子人。

    不管怎样,这次把脸都丢尽了。

    就在郑鹏胡思乱想时,管家在郭老头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应是把刚才的事向他禀告。

    郭老头听完,看着垂头沮丧的郑鹏,哼哼二声:元城郑氏,哼哼,倒是教出一个好子弟。

    如果忽略语气的话,这是一句好话,郑鹏闻言连忙应道:晚辈不知天高地厚,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利,绝对没有恶意,还请郭伯父见谅。

    说话时郑鹏暗暗松了一口气,郭老头没第一时间让人把自己送去县衙,也没让下人暴打自己一顿,说明这事还可以商量。

    也不知是念在元城郑氏的份上,还是自己刚刚和郭可棠达成的合作意向有关。

    郭老头打量了一下郑鹏,瓮声翁气地说:郑家小子是吧,刚才听你说有位小姐垂直于你,可以让你少奋斗二十年,老夫年纪大了,耳朵有点不好,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老货,记仇呢,郑鹏苦笑地说:没,晚辈白日做梦,把梦中的情况跟郭伯父说一下,听说做梦是对未来的启示,就想听郭伯父解梦。

    不容易啊,为了圆过去,郑鹏连周公解梦这招都搬出来了。

    好解,癞蛤蟆终归是癞蛤蟆,它与天鹅,一个在地一个在天,云泥之别,想吃天鹅肉不过巫山一梦,意思是让你脚踏实地,要不然就像一只让人唾弃贻笑大方的癞蛤蟆。郭老头面露讥笑地说。

    这个混小子,不学无识,前面跑到郭氏书院捡些文房四宝也由他了,看他这般好学,就是赠他一套也是成人之美,只是后面戏弄自己,显得太过圆滑,贸然跑到郭府暂不作评价,可是他大声抵毁自己侄孙女的声誉,性质非常恶劣。

    整个郭府的下人都知道,可棠是自己最欣赏的晚辈之一,郑鹏满嘴胡话,幸好这话是自己听到,要是传出去,不仅可棠的终身幸福悬了,就是郭府也跟着蒙羞。

    不是管家说他是荥阳郑氏的分支,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加上郑鹏给郭府带来一条财路,郭老头早就让人把郑鹏绑到县衙打板子吃官司。

    心里不高兴,所以嘴里也不留情,借着解梦,狠狠教训了郑鹏一顿。

    郭老头骂爽了,可郑鹏开始不乐意:不就是捡一些没人的文房四宝吗,哥还没找你要清洁费,张嘴就是穷措大贼,还要拉着衣袖不放,看在老人家的份上没有动粗,这下可好,连讽带刺,硬生生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

    有点得寸进尺,倚老卖老了。

    郑鹏也不是省油的灯,闻言稍稍思索一下,很快一本正经地说:郭伯父,晚辈倒是对癞蛤蟆一说,有不同的见解。

    哦,是吗?老夫洗耳恭听。郭老头也来了兴趣,就想看看郑鹏这个小滑头,怎么替自己开解。

    两人一问一答,好像打禅机一样,把一旁的郭管家给听糊涂了,本想劝解一下,可看到两人认真的样子,很快又打消了念头。

    有叔翁在,听他的准没错。

    对管家的反应,郑鹏没留意,一脸从容地说:有句话叫水往低流人往高走,寒门弟子勤读诗书,想的就是一朝成名可以光宗耀祖,人能向上,那癞蛤蟆为什么不能有理想有追求呢?

    还有这种解释?

    郭老头的眼睛都睁得老大,对郑鹏这番歪解,明知是错,可一时无从反驳。

    郑鹏趁热打铁地说:梦想有时不切实际,甚至好高骛远,就像有些事,做不一定成功,但不做肯定失败,要是运气好,不小心实现了呢?

    说到最后,郑鹏振振有词地说: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连消带打硬是把郭老头说得语塞,半响有些无奈地说:你这个市井奴,不知哪来的一堆歪理。

    郭老头还真是服了郑鹏,一个反面教材的谚语到了他嘴里,硬是把它给歪着解释,偏偏还不知怎么反驳。

    好吧,一会儿的功夫,穷措大梁上君子变成了市井奴,就言词的字面来看,郭老头的态度有所软化。

    至少,没有再提送衙门一类的话。

    郑鹏见好即收,拱拱手说:郭伯父,晚辈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也不知这位郭老头还有什么想法,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慢着就在郑鹏想转身离开时,郭老头突然开口。

    郑公子,叔翁有事找你。郭管家很适时挡在郑鹏的面前,面带着笑容说。

    没办法,郑鹏只得回过身,向郭老头行了一礼:不知郭伯父还有什么吩咐?

    怎么,毁人声誉,这就想走?

    郭伯父,那真是无心之失,晚辈保证守口如瓶,绝不说出去。

    哼,不行,看在郑家的份上,你擅进书院和戏弄老夫的事就算过了,不过,毁我们郭家女眷的事,绝不能这样了结。

    郑鹏头大如斗,有些沮丧地说:郭伯父,那你说晚辈应该怎么办?

    郭老头眼珠转了转,很快说道:这样吧,罚你做一首诗,就是你上次没完成的菊花为题,做得好,不追究你毁我家可棠声誉的事,要是做得不好

    做得不好怎样?郑鹏连忙问道。

    郭老头诡异地笑了笑,气死人不赔钱地说你猜?

    这语气和神色,怎么和郭可棠那么相像?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032 刮目相看(求收藏)
    好了,快点吧,老夫还要回去品茶呢。看到郑鹏有些发呆,郭老头不客气的催促道。

    不是说要做一个有志气的癞蛤蟆吗,就看看你的志气在哪里,郭老头心里都想好怎么教训郑鹏,告诉他志气不是嘴皮子吹出来,还要自身有底气。

    要不然,还是白日做梦。

    郑鹏被老头不屑的眼光激怒了,树要皮人要脸,没多大的矛盾啊,自己忍声吞气快成乌龟了,还是这样不依不饶,闻言脸色一整,缓缓说道: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偷,郑鹏有二世为人的福利,被郭家老头逼成这样,顾不得那么多,张口就背出一首。

    这是唐代末年黄巢的《题菊花,黄巢是个奇人,不仅能作诗,还能作反,诗的水平很高,本来还有一首《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来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只是这诗气势太雄伟,隐隐有些反意,郑鹏最喜欢这首,想想还是放弃。

    等着看笑话的郭老头面色明显一怔,很快训斥道:糊涂,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帝字能随便用吗,知不知什么叫祸从口出,这首不算,重作。

    没想到这个郑家小子,还真有几分才学,也不知是不是抄袭的,反正自己没有听过,这诗意境深远,隐隐还有借菊咏志,有种孤芳自赏的味道,虽说青帝是神话人物,郭老头还是拿它反驳郑鹏,让郑鹏重做,测试一下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郑鹏也觉得第一首有点孟浪,传到有心人耳中,搞个文字狱,到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被郭老头一吓,也不敢分辩,只是稍加思索,很快又拿出宋代诗人郑思肖的《寒菊。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一首诗是剽窃,开了头,后面也就没什么压力,反正自己是拿开元以后的诗,原作者想找自己拿版权费也不可能。

    郭老头呆站着,不说好,也没说不好,郑鹏一看急了,生怕郭老头雷转身就把自己送去衙门,张口又作了一首: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要是前面的不满意,大才子苏轼这首流传千古的《赠刘景文,就不信吓不倒你。

    此刻,郭老头不仅吃惊,简直石化了,看着郑鹏的眼光也有了异样,而一旁的郭管家,像是看火星人一样看着郑鹏,眼里全是震惊,失声地说:郑公子大才,好诗,好诗啊。

    身为郭府的管家,不时要接待达官贵人,肚子里没点墨水可不行,郭管家的鉴赏能力不差,亲耳听到郑鹏作了三首水平极佳的吟菊诗,就是一向不动声色擅长控制情绪的他也忍不住大声叫好。

    前面对郑鹏笑脸相迎,不过是看在郭可棠的面子,公式化的笑容,原因很简单,就是郑鹏表现得再好,也是一个下贱的商人,一个上不了大堂的商人,然而,此刻郑鹏才华横溢霸气外露,彻底征服了郭管家。

    这就是传说中的深藏不露。

    就是郭府的叔翁在这里,也忍不住大叫二声好。

    郭管家失声叫好,而考验郑鹏的郭老头神色更是震惊,脸上的讥笑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吃惊不相信,刚才郑鹏作诗时,郭老头下意识用手捻下巴花白胡子,听到精彩处,就是失手扯断了胡子也浑然不觉。

    那个郭伯父,你没事吧?郑鹏看着郭老头像得了臆症一样呆立着,眼珠子动也不动,手里还有几根自己扯断的花白胡子,强忍住笑,关切地问道。

    经郑鹏提醒,郭老头的眼珠子先动了动,脸色慢慢变得红润,然后目光落在郑鹏身上,好像要重新认识郑鹏一样,半响才从嘴里崩出一个字:好!

    偶尔得到一首好诗,可以说是运气,也可以质疑他抄袭,可一连作了三首自己都没听过的诗,绝对是才华横溢的体现,这年头,哪个读书人不想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呢,真有这么上佳的好诗,肯定不会给别人,而是找个机会一鸣惊人。

    大唐和明朝不同,明朝是八股取士,诗做得好与文章没关系,想要出人头地就要靠朝廷举办的科举,唐诗宋词元曲,有明一代,人才名人雅士不少,可是在诗词曲都沾不上边,就是被八股毁了,唐朝也有科举,可考取功名后还得有权贵举荐才能进官场。

    要想引起权贵的注意,声名很重要,写一首好诗就是攒名声的最好捷径,郑鹏露一手,无论郭老头前面对他印象多差,马上就改变了态度。

    一首比一首有意境,一首比一首好,郭老头就是一个爱诗的人,衣着朴素去书院打扫,就是想效仿古人追求一种怡然自得的心境,这不,刚刚看郑鹏像看一只苍蝇,现在那目光,十足一个小迷弟。

    听到郭老头说好,郑鹏暗暗松了一口气,微笑地说:郭伯父,这诗晚辈做出来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要是一个美女看着自己,内心肯定很享受,可是一个糟老头这样看着,郑鹏还真有点不太自然,也不知他还要整出什么妖蛾子,还是先撤。

    呵呵,元城郑氏和贵乡郭氏是世交,有时间多来走走。郭老头笑着说。

    郭伯父教训的是,晚辈谨记郭伯父教诲。

    嘴里应付着,郑鹏内心却嘀咕道:人与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郭可棠一笑,脸若桃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而这位郭老头一笑,脸上的皱褶一层层的打开,倒也像花,不过像菊花。

    难怪两次出题,都是菊花。

    去吧。郭老头大度地挥挥手。

    郑鹏如释重负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快步离开。

    这次算是糗大了,差点没被送到县衙吃官司。

    叔翁,好像你跟郑公子相识?郭管家有些好奇地说。

    郭管家是郭府的家生奴,所谓家生奴,就是父母都是奴隶,生下的儿女一出世就是奴隶,作为主人财产的一部分,因为忠心耿耿,主家赐为郭姓,对奴隶来说,赐姓是一个很大的荣誉,起码是有姓有名的人,不是那种没名没姓贱如牲畜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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