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高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炮兵
七族五姓女则不同,他们在管教女儿方面都有一套自己的准则,这些名门大族的小姐,从小被教导怎么做丈夫的贤内助相夫教子勤俭持家,还会利用家族的人脉跟夫家互补,让两者都达到双赢的目的。
算起来,绿姝算是博陵崔氏大房嫡系,长得又漂亮,根本不愁嫁,而崔源的人脉手段和性格,要想让他屈服,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郑鹏正想夸下海口,突然间,缠着线的指头动了动,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从树干坐起来,松开指间的线,用手轻轻拉了拉那根黑色的棉线,调整了一下位置,让棉线拉得绷直一些,刚把话筒放在耳边,一个熟悉的急切地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少爷,少爷,是你吗?
绿姝连问打呼吸确认这一步都省了,一开口就问是不是郑鹏,可见她内心有多急切。
二年多不见,可郑鹏一下子听出绿姝的声音。
没错,是绿姝,那种纯净中透着赤子之心的声音,已经深深刻进郑鹏的灵魂深处,一瞬间,郑鹏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虽说还没有见上面,可是亲耳听到绿姝的声音,已经心满意足。
幸好,绿姝看到那条线,意会到自己的想法,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线通。
郑鹏用手轻轻拉了一下线,然后把话筒放嘴边,小声地说:我是郑鹏,绿姝,你还好吗?
联系上了?
黄三的双眼瞪得老大,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
白天自己无意中说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就好了,没想到少爷马上就说他有这种神通,黄三嘴上不说什么,可是打心眼不相信,以为自家少爷是在吹牛,可现在好像真的联系上了。
一个纸筒,一根棉线,有这么神奇?
不是会少爷逗自己的玩的吧,可是少爷语气和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做样子啊。
此时绣楼上的红雀,震惊的程度绝不比黄三少,黄三还有点怀疑,可红雀切切实实地从那个纸筒里听到郑鹏的声音。
练武的人耳聪目明,能成为崔源的近身侍卫的红雀,是一流高手,绿姝在一旁边哭边笑跟郑鹏说话的时候,擅长听力的红雀,可是尽收耳中。
外面一片静悄悄,只听到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然后是虫鸣蛙叫,没一点动静,红雀可以确认,站在门外等着吩咐的二名婢女,对郑鹏跟绿姝的说话一无所知。
太神奇了,仅凭一根线一个纸筒就能聊天?太神奇了吧。
不是亲眼目睹,也清楚自家小姐的底细,红雀还怀疑郑鹏和绿姝练成了传中的千里传音术。
可是,主人千叮万嘱,不能让两人联系,免得节外生枝。
在红雀眼中,绿姝是一个可怜又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孩,不知多少女子妒忌她的家境和生活,就是红雀也羡慕不已,而主人是一个霸道又有护晚辈的人,做法霸道,可出发点是为了绿姝好。
想起主人吩咐,红雀手一抖,一柄两指宽的柳叶刀捏在右手里,只要手一扔,就能悄无声息地把那根黑线划断,红雀看得出,两人说话,主要是靠那根线。
力量蓄好,位置也确认,可不知为什么,那把柳叶刀却掷不出手。
被绿姝的笑容和真情所触动。
联系上郑鹏后,绿姝像换了一个人,哭中有笑,笑中带泪,有如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又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红雀突然有一种感觉:小姐不仅会笑,还会笑得很好看。
算了,小姐一直在房间,没出门,破坏了,说不定小姐真会自杀,红雀用些样的理由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不要出手,也说服自己走出去。
都不忍破坏人间这美好的时刻,也不想在一旁碍眼,找个由头出去。
小姐情绪不稳定,你们守着,不要随便进去,我先去个茅房。出到门外,红雀开口吩咐守在门外的侍婢和下人。
明白了,红雀姑娘。
红雀走的时候,绿姝有些感激地看了一下她的背影,不过很快又跟郑鹏聊了起来。
这么久不见,都不知积攒了多少话要跟少爷说呢。
绿姝,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发现我们用这个聊天,其余的话,我们一会再聊,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地回答,好吗?话筒里,郑鹏的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棉线的质量不知好不好,黑暗中,有可蝙蝠碰一下或风吹大一点都有可能吹断棉线,郑鹏顾不得再聊天,当机立断地问起正经事。
绿姝心中一凛,猜到郑鹏要问什么,连忙说:好,少爷,你问吧。
话筒沉默了片刻,好像话筒的另一端在考虑,半响,话筒传来郑鹏的声音:崔王联婚,把你嫁到太原王氏,绿姝,你自愿的吗?
不,我心里只有少爷,是那个人逼我,说我不答应,他就对少爷不利,少爷,我真是不愿意的。绿姝焦急地说。
说到这里,绿姝又焦急地说:少爷,你要小心,这里是那个人的地盘,要是让他发现你在这里,肯定对你不利。
生怕郑鹏误会,绿姝把自己被威胁的事说出来,那个接回自己的大父,因为心里抵触,不愿叫他大父,于是叫成那个人。
郑鹏长长松了一口气,马上安抚道:绿姝,不急,我会把你救出去,相信少爷,少爷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你嫁入王家的,你相不相信?
信,我信绿姝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她还是强颜欢笑地说:少爷说的,绿姝全相信。
说完这句,两人顿时陷入一种无言不知说些什么的沉默。
郑鹏正在想说什么安慰绿姝时,感到那边在拉线,这是绿姝要说话的信号,连忙把纸筒放在耳边,纸筒里转来绿姝平静的声音:少爷,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这话有些深奥,绿姝回到家族学习,说话水平明显高了不少。
当然相信,前世你欠了我的,所以今生你要到我身边,好好补偿我。郑鹏知道绿姝心情紧张,故意开玩笑地说。
少爷,如果,如果十八年后再补,可以吗?
为什么?
话筒里传来绿姝哽咽声音:少爷,那个人收了王家的礼,又换了庚贴,绿姝已经跟那个人订了亲,这事不能挽回,你们当兵的不是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吗,我十八年后再补偿少爷,报答少爷,可以吗?
话音一落,绿姝已经泣不成声。
349 风流小郎君
郑鹏一脸严肃地说:说什么,想都不要想,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可是,可是,我我订了亲啊。绿姝有些苦涩地说。
只是订亲,又不是成亲,怕什么
少爷,你有办法?绿姝听出郑鹏的弦外之音,连忙问道。
有是有,不过,不过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就怕对你影响不太好。郑鹏有些犹豫地说。
绿姝毫不犹豫地说:死我都不怕,还怕什么影响,只要能跟少爷在一起,什么都没关系。
郑鹏有些感动地揉揉眼睛,很快又意气风发地说:绿姝,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对了,听你的声音中气不足,最近没吃饭吗?要注意吃食,别饿着了。
知道了,少爷,绿姝一定好好吃饭。
别叫少爷了,你现在可是大家闺秀。
我就觉得叫少爷亲切,就喜欢叫少爷,少爷不是说无论名字还是称呼,只是一个代号,最重要还是看自己吗?
这个随你,你喜欢就好。郑鹏有些无奈地说。
二年多不见,绿姝不仅谈吐变得高雅,口齿也怜利了不少。
对了,少爷,听说你在西域立了很多大功,能跟我说说吗?
行,只要你想听,我说。
两个纸筒一根棉线,郑鹏和绿姝一直聊到天快亮,生怕被人发现,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第二天一早,习惯晨练的崔源练完拳,崔福一边奉上毛巾,一边小声地说:阿郎,姓郑的走了。
哦,走了?什么时候走的?走向哪里?
老奴开门时没看到人,感觉有些奇怪,后来下人禀报,说姓郑的天一亮,就骑上带上行李走了,走的是官道,看到的人很多,从方向来看,是往安东都护府去了。
崔源追问道:看清楚了吗?全部人都走了?
看清楚了,一行五人,一个也不留。说到这里,崔福小心翼翼问道:阿郎,要不要派人跟踪?
不用了,郑鹏现在毕竟是钦差,派人跟踪钦差,这事传出去不知有什么影响,引起猜忌就更不好,再说他身边也有高手,知难而退就行,没必要节外生枝。
见面时,郑鹏搁下很多狠话,在崔源心里也不以为然:年轻人,毛还没长齐,还少年得志,有些狂傲很正常,当他看清事实,发现自己能力有限没法完成自己想的,很快就会失去信心。
这不,看到没希望,都不用赶,自己跑了。
好像想起什么,崔福报喜地说:阿郎,今天一大早,厨房就给绣楼送去了好几样点心面食还有卤肉,说是小姐亲口点的。
崔源闻言心中一喜,高兴地说:这才是好消息,好,肯吃东西就好,吩咐下去,无论小姐要吃什么,一定要想办法。
郑鹏那个瘟神一走,姝儿就想通,崔源一大早就心情大好。
人遇到称心如意的事,脸上有笑容,心情也变得愉悦,要是情绪再高涨一些,会变成洋洋得意或小人得志。
太原就有人洋洋得意得不能自持。
杏花楼,太原最有名的酒楼,这里独家酿制的杏花酒,香而不浓,回味悠长,深得文人雅士喜爱,很多文人都喜欢把聚会设在这里。
九月初三,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平凡的日子,可对杏花楼来说,注定是一个繁忙而热闹的日子,原因很简单,每年的九月初三,都有赏菊大会在这里举行。
这晚杏花楼又是灯火通明高朋满座,定州年轻一代的文人雅士二十多人,在杏花楼的聚贤厅齐集,谈文论经吟风诵月,好不热闹。
就在赏菊大会举行得正热闹间,厅门突然被人拉开,有个人醉薰薰走进来,指着众人笑嘻嘻地说都都在呢。
众人抬头一看,进来的人,正是最近风头正劲的王俊。
哟,这不是这是百川兄吗,你可来晚了。
就是,百川兄来晚了,当罚三杯。
百川是王俊的字,闻言哈哈一笑,有些歪歪斜斜地走到上首的位置,一下子拿起面前的酒壶,连酒杯都省了,一仰头,一条酒线从上而下,由于来之前已有三分醉意,手有些抖,上好的杏花酒只有一小部分喝到喉咙,大部分都溅在脸上衣服,还有旁边坐着一位身穿青色幞头白色圆领长袍的年轻人身上。
哎哟,百川兄小心点,你看,把我的衣裳也弄得一身是酒。年轻人一轻说,一边抖动着衣衫上的酒。
哈哈哈,是本公子的错王俊哈哈一笑,用力在年轻男子肩上拍了一下:若飞兄家境贫寒,一年到头好不容易一套新衣裳还沾了酒,怕是不好洗浆,不要心疼,明儿我赔你一套新的就是。
被溅到酒水的人叫唐家栋,字若飞,是寒门子弟,不过才思敏捷,做过不少好诗,在太原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去年在诗会技压王俊一头,王俊一直怀恨在心,正好损他一下。
百川,此言过了坐在上着诗会召集人李笑堂皱着眉头说。
王俊哈哈一笑,不以为然地说:是吗?过了?我说的也是事实,唐若飞,今天本公子心情好,明天送你两套新衣裳,权作赔礼道歉。
一旁跟唐家栋交情不错的顾云富站起来,有些不高兴地说:王百川,今天是以文会友,不是炫能斗富,何必出口伤人呢?
你算老几,敢对我指手画脚王俊指着顾云富冷笑地说:顾云富,要不是你阿耶在我堂伯家跑腿,领些月钱和赏钱养家,现在你是一个放牛的田舍奴,竟敢对我指手画脚?
说到这里,王俊推开召集人李笑堂,坐在他的位置,猛地一拍桌子,然后拿起酒杯大声说:来,我王俊敬诸位一杯,今天这桌酒席就当我请大伙的,来,喝。
王俊边说边喝,喝完后,看到众人还举着杯,突然沉下脸:怎么,不给面子?要是给我王俊面子的话,干了它,要是不给面子,随意。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强颜欢笑地喝了。
哈哈哈,好,诸位真是爽快,来,坐,坐下。王俊眉飞色舞地说。
以前文采不出众,家境也一般,每次宴会都是作陪的角色,因为王俊平日花钱大手大脚,月钱又有限,聚会时凑份子不是拿得少就是胡混过去,偶尔也被人调侃几句,他一直怀恨在心,现在找到机会,自然有风使到尽,出一口恶气。
跟博陵崔氏订了亲后,不仅王俊的地位急剧上升,就是吉鸿王氏地位也水涨船谢,这些天各分支的人纷纷前来送礼表示祝贺,太原王氏的族老也纷纷表示对王俊的关怀,就是大父也说了,未来家主的位置,就等着自己去继承。
娶了博陵崔氏三虎的正房嫡系小姐,身后相当于有太原王氏和博陵崔氏相助,不夸张地说,就是想低调也难。
昔日跟这些人坐在一起,王俊有些自愧形秽,可现在不同,很快,这些人只能仰望着自己,因为自己的前程光明得不能再光明。
这次聚会,王俊故意姗姗来迟,来之前喝了不少酒,带着三分醉意,进来后先声夺人,看到以前那帮看自己不起的人,一脸不爽还要强颜欢笑跟自己喝酒,心情别提多高兴,一高兴见酒就喝,逢杯必干,说不出的狂放和尽兴,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去一样。
客气?干嘛要客气,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场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苦苦挣扎着向上爬的人,很快,自己跟这些人决裂,上升到更高级更有前程的圈子,王俊觉得,自己不用再跟这伙人委以虚蛇。
没多久,喝得忘形的王俊就醉得不醒人事,然后由他的仆人把他扶走。
王俊一走,原来有些沉闷聚贤厅气氛为之一松,众人不由纷纷骂道:
想不到王俊是这样的人,今天算是见识了。
就是,不就是娶个博陵崔氏嫡系女吗,看他得瑟的样子,好像当上驸马一样。
还没娶过门,好像已经吃上了软饭,真是耻于与这种人为伍。
哼,太原谁不知,他们吉鸿王氏一脉对下人最是刻薄,听说最近他们开销大,还把仆人和帮工住的地方全搜一遍,把以前给仆人的赏钱全部没收充当家用,也不怕怡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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