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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师姐的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吃书虫子
仔细看一看,这分明是一个极年轻的小姑娘,婴儿肥的脸颊,眼睛里满满的正义感。
就像当年的水月先生一样……
老汉微微笑了一下,对杨夕道:“姑娘,你有钱吗?”
杨夕被戳到了痛脚,也是……有过的。但存在手上的时候,总是过不了几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就能多年如一日的,过成一副穷鬼样,兜里比脸上还干净。
声气不由的就弱了几分。
“您要钱……做什么?”
“吃饭呐。”老汉说。
“那还是有的!”杨夕恢复了一点底气,“就算手上没有,出去我就有了,我还会打猎!”
“能让我一辈子有饭吃么?”
“能的。”
“我的儿子和孙子呢?”
杨夕怔了一下:“也能……的吧?”
“我们全村人呢?”
“这……”
果然那老爷子微微愁苦的一笑,又问道:“如果是我们全村人的子孙后代呢?”
杨夕不说话了。
她懂了。
老爷子并不是在跟她要钱,老爷子是告诉她:你救不了我们,你和水先生……都救不了我。
老爷子抬起眼睛,越过杨夕高高的肩膀,看向什么也没有的黑暗深处。
“姑娘啊,我这辈子都没有吃上过饱饭。可那幻觉里,我吃上了……所以我觉得,就算它是假的,它不也是神的国度么?”
纯黑的空间里,一片深沉的安静。
沉默了半晌,杨夕才道:“老人家,宁愿死,也要沉浸在假的幸福里,您不觉得这太没有尊严么?”
从亲密的老大爷,变成了客气的老人家。
满脸皱纹,两鬓风霜的老汉只是笑了笑:“穷苦人,哪有什么尊严?”
杨夕最终退出了那老者的识海。
无功而返。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进去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能要废许多口舌才能让这老汉相信那金灿灿的世界是虚假的。
却不想,他轻易就信了,像早有所料一般。
然而他却不肯从那虚假中离开,尽管杨夕后来又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讲了许多遍,幻觉外面的身体已经被幻阵吸得虚弱不堪了。他们全村人都是这样,如果不跟自己走,很快就会死的,他的儿子孙子也会。
老人家只有听到“孙子”的时候,脸色闪过了一瞬间的犹豫。
可是杨夕没能抓住这一瞬间的犹豫,把它变成一个决心。
“算了吧……虎子可怜呐,从出生就没有吃饱过。何苦再让他跟着我们挨饿……”
明知是以死亡为代价,那老汉竟然也甘愿沉浸在那一瞬间的幸福中。
杨夕不是不能强行待走他,人偶术可以强制甚是地狱自己的任何人,做他们本不愿意做的事。
可是水掌门呢?
可是小虎子呢?
杨夕无法强行待走所有人。
杨夕在自己的身体里睁开了眼睛,抿了抿嘴角,道:“连师兄……”
结果入眼就看见连天祚一副急疯了的模样。
“杨夕,连偶术一断开,他们就都魔怔了!我怎么都拉不住!”连天祚仰起头,对肩膀上的杨夕道。
杨夕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才明白连天祚口中的“他们”是指谁。
周围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只见二百多个同来的修士,全都跑去了前边延维们的身后,一脸幸福的傻笑。
杨夕震惊到接近懵逼的程度,气得大骂了一声:“卧槽!”
延维首领妖娆的卷了一下尾巴,披着一头海蓝色的长发,正冲着杨夕微笑。
“欢迎来到神的国度,永恒幸福的伊甸园。”
杨夕狠攥了一把连天祚的肩膀,目光穿透前方的傻笑蜡像们,锐利的直盯上远处那雾气缭绕的“巨蛋”。
“拉人是拉不住了,师兄,我们去把幻阵破了!”
“小夕,不要调皮。”一个温和的嗓音男声在耳边响起,莫名的熟悉,却又十分的陌生,“你掐得我好痛。”
杨夕僵硬了,缓缓的低下头。连天祚消失了。自己的腿脚变得更加短小,晃荡着坐在一个身穿长衫的,单薄的肩膀上。
半晌,杨夕才艰难的吐出,那久违的发音:“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期渡过,明天应该可以恢复日更了。
谢谢以下老板~浪里个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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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师姐的剑 第278章 幻杀阵
六岁以前的记忆,对于杨夕来说是十分朦胧而久远的过去。
对于童年的一切,杨夕脑海里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片段。
一块香得诱人的糖糕,撒着雪白的糖粒,静静的躺在桌上。
一个被自己打哭的,站在墙角的同龄女孩儿的脸,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大哭着喊:“我不要姐姐了……”
一身白色的,虽然旧却洗得很干净的长衫,长衫下露出一只消瘦的手掌:“小夕,来,爹爹带你去个地方。”
杨夕坐在那消瘦的肩膀上,可以看见身下这人领口微旧的磨损。她很慢,很慢的闭了一下眼睛。
程十四少女时娇嫩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爹爹可是秀才呢,他也不识字么?”
老嬷嬷的怒斥在脑海里回荡:“你娘老子卖了你,就是告到官府去,你也是程家的人了。”
掷地有声啊。
杨夕睁开眼睛,望着奇异的蘑菇甬道。
她不记得来过这种地方,更不记得坐过那个穷秀才的肩膀。手掌抓着那肩膀磨损得快要变成丝线的衣衫。
话到嘴边,“你是谁”三个字好像卡在了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因为一问,身下这个消瘦的肩膀,可能就没了……
这男人的声线很温和,与白云浪那种说起话来总带着点无奈的好脾气不一样,与邢铭那种有事儿求你就刻意放低身段装出来的君子也不一样。
这是一个从里到外都透着柔软的男人的声音,似乎他一辈子也没有高声过,一辈子也没有跟别人争吵过。
“小夕,不是想阿娘了么?阿爹带你来看阿娘,怎么一句话都不讲?”
对啊,我还应该有个阿妈。毕竟我也不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
杨夕低下头,只能看见一个高梳的发髻,色如鸦羽,漆黑漆黑的。细细的逡巡,还可以见到后脑处隐约的一块反骨。
这真的是我爹爹。
杨夕心想。
细瘦的脖颈支在并不宽阔的肩膀上,再往下是单薄的胸膛。甚至这身高也不是很高大的,杨夕的视角比之在连天祚身上矮了不止一头。
他多大?有没有二十岁?
杨夕仿佛忽然间才意识到一件事。
那个记忆中买卖了自己一生的男人,原来当年,只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大。
原来他一点都不强大……
原来他真的不强大……
杨夕只觉得头脑里一阵凉水浇过,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响。
“天地……”
天地什么?细小的声音仿佛不是响起在耳边,而是在身体中的某处,从肌肉骨骼里直接传达到大脑。
带着窸窸窣窣的颤音,像被什么阻隔,又像什么在颤抖……
“小夕,不是阿爹不想,是阿爹没用……”
耳边的声音把杨夕从愣神中拉回来,伸手摸摸胸口,总觉得刚刚似乎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碎裂的轻响。
“啪嚓”。
杨夕听见那个应该被她称为父亲的年轻男人在哭。那是一种很压抑的哽咽。他瘦弱的肩膀挺得笔直,扛着肩膀上的小女儿,脚步还是稳的,却哭得仿佛无路可去……
杨夕觉得眼前的一切一定发生过!
她应该是在刚才说了什么。在这个年轻男人的两句话中间,小女儿的童言无忌戳中了这个男人心中最脆弱的伤疤。
可是我说了什么?
阿娘?
谁是我的阿娘?
杨夕茫然四顾,周围微微闪着荧光的“墙壁”,这是那朵巨大蘑菇里的通道。可我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奇异的植物?
阿娘?阿爹?
大行王朝都是管父母叫爹爹和娘亲的!
我小时候到底是哪里人?
头脑中轰鸣作响,却好像有一把锁头死死卡住了要出闸的洪水。
杨夕一把把手按在身下的肩膀上,攥得紧紧的。
“你别哭。”
她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说。
身下的男人极压抑的抖动了几下,那一点点的哽咽也没有了。年轻的男人轻轻的问自己的女儿:“小夕,你怪爹爹吗?”
杨夕头脑中又是轰的一声,猛然闭上了眼,半晌:“我不怪你。”
我只是,根本,不记得你了。
年轻的男人似乎又高兴起来了,他似乎是很容易高兴的。
似乎他全部的悲喜都寄托在女儿的心思上,一手握着女儿小小的脚腕,一手指了指前方,“看,小夕要见到阿娘了!高不高兴?”
杨夕顺着那根手指看过去,雪白修长的手指,却并不显得无力。关节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皱褶,温润的手背上仿佛有光泽流淌到粉白的指甲上。
那指甲修剪得很精心。
我的,父亲。
手指指着的方向,甬道的尽头,那里有明亮的光。
母亲……
“小夕还记得阿爹教你的话吗?一会儿要说给阿娘听,知道吗?来,说一遍!”
“我不记得了……”杨夕怔怔的。
“那阿爹再给小夕说一遍,这回要记牢了啊!小夕要说,我跟阿爹过得很好,阿爹今年中了秀才,可以到镇上教书了。赚了银子可以给家里买肉吃,小夕也很好,很聪明,阿爹教了小夕算术,小夕学得特别快。等再大一点,阿爹还要教小夕识字。小夕会是咱们老家第一个识字的女孩子……”
那光芒越来越亮,仿佛到了触手可及的眼前。
杨夕半是期待半是惶恐,拼命的低下头去,想要看清这个年轻的男人是什么模样。离火眸是遗传的,很少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突然长出一只蓝色的眼睛。
可是她的身材实在是太矮小了,小到可以稳稳的坐在这个不宽阔的肩膀上。不论怎样拼命的低头,她都只能看见一个整洁的发髻,一个漆黑的脑瓜顶。
“你抬起头来,让我看一眼!你让我看一眼,你长什么样!”
杨夕几乎是带着十万分的焦急再喊。
身下的年轻男人却忽然在那光的近旁停下脚步。
杨夕噗通一声就从那不怎么宽厚的肩膀上摔下来,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回过头去仰望。
强光下的阴影,阿爹依然低着头,只能看清一个消瘦的轮廓。
五官都掩在阴影里,他阴郁而悲伤的说:“小夕,你不想一直跟爹爹在一起吗?”
小小的,在心魔里都不曾出现的杨夕,呆呆的仰起头,望着那消瘦的轮廓。许久才答:“想……做梦都想。”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杨夕坐在一个消瘦的肩膀上,茫然四望。我明明没有见过这样一朵蘑菇,这里是哪儿?
“小夕,不是想阿娘了么?阿爹带你来看阿娘,怎么一句话都不讲?”
杨夕低下头,只看见一个整洁的发髻,和一个漆黑的脑瓜顶。下意识攥紧了那件白色的洗得很旧的长衫,“爹爹?”
莫名的,又忽然对这蘑菇的闪着荧光的甬道觉得熟悉。惶恐的内心感到了一点点安全。
嘴角忍不住浮现出一点微笑,仿若幸福。
“阿爹,小夕该讲什么?”
“那阿爹再给小夕说一遍,这回要记牢了啊!小夕要说,我跟阿爹过得很好,阿爹今年中了秀才……”
短手短脚,扎着两角辫的小女孩,坐在父亲的肩膀上。
走在一条尽头有明亮光芒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一定要撸粗长tat
今天短小将就吃……




(修真)师姐的剑 第279章 幻杀阵
连天祚被急疯了。
徒劳的把陷在幻境里的人往外搬,然而刚刚搬出那个能凝固人空间,这些人就会忽然动起来。一脸幸福笑容的,迈开两腿,再自己走回去。
连天祚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看到了些什么,才会如此深陷不能自拔。
自杨夕断开连偶术之后,他眼中的世界就是一个空旷的山洞,幽深隧道的尽头是一个宽广的空间,不知材质的黑色石板铺满地面,倒映着一张张立足其上的凝固笑容。
那空间宽广得不像山洞,倒比连天祚几万年间见到的大多数皇家庭院还大些,像一座传承自远古的地宫,华丽奢靡的帝王陵墓。
蓝发的延维娇媚的嗓音在耳边一次次响起:“欢迎来到神的伊甸,这里永无痛苦,永无悲伤。”
连天祚又一次把邓远之搬出来,光滑的石壁找不到可以系绳索的地方,于是在地面挖了个坑,要把邓远之埋半截进去。
这样总跑不回去了……吧?
大手按着邓远之挣扎不休的脑袋,连天祚在擦汗的间隙,回望一眼洞口尽头的延维,浑身冰凉的。
人身蛇尾的美人儿脸上的表情,被凶恶的挣扎和慈悲的注视来回争夺。粗长柔韧的尾巴裹着坚硬细密的鳞片,贴着地面缓缓摩擦。孤零零的影子,打在粗粝的墙壁上,折出的层层锯齿,放佛终于露出了獠牙。
连天祚木然的看着。
那里只有一个延维,与他之前打死的那只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那林子里的老树根,会把他埋进去又吐出来。
可是别人都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魔鬼的幻境能诱惑他带来的所有救兵,却似乎单单放过了他一个。
这不是第一次了。
高胜寒厌恶的眼神在脑海里依然分明:“你简直就是个专门拖人下水的灾星!”
是因为我太笨了吗?
一次又一次,亲密无间的人,从来也没有过好的下场。那么多那么多,伸出援手的人,再也没能活着回到身边。
连天祚不是没有怀疑过高胜寒的咒骂是不是真相。
大厅里的光线透出来,在甬道中切割出边界分明的光暗交界。
连天祚站在光明的边缘,目光越过洞口孤立的延维,定定的看着大厅里跪坐在地诡异微笑的杨夕。
片刻,一向耿直心肠的魁梧灵修,缓缓蹲下来,双手捂住了脸:“对不起,杨夕……对不起,可我不敢再找人,来救你了……”
连天祚的身后黑暗里,被土堆埋得只剩下一个脑袋的邓远之,两眼静静的望着光明。
甬道里轻轻响起,一个男人无助的呜咽。
……
小夕坐在阿爹的肩膀上,短短的小手搂住阿爹的脖子,头上的两角辫儿一晃一晃。很幸福,满满的安全感。
按说,人在福中不知福。世间最宝贵的最让人珍惜的,往往是未得到,和已失去。
可小夕心里就是莫名的知道,这是很难得的幸福。
为什么会知道呢?
算了……不重要……幸福在手上,谁还会去纠结得来的原因呢?
“阿爹,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穿长衫的温和男人,一手握住小女儿的脚腕子,“小夕不是要去看阿娘吗?阿爹带小夕去看阿娘呐。小夕不开心吗?”
对哦,是要去看阿娘的。怎么居然给忘了呢?
“开心的!”
“小夕还记不记得,要跟阿娘说些什么呀?”
杨夕只是稍微一想,就有一段话从脑海里冒出来,好像曾经有人对他重复了无数遍。是的吧,阿爹教过很多遍了吧。
“小夕要说,我跟阿爹过得很好,阿爹今年中了秀才,可以到镇上教书了。赚了银子可以给家里买肉吃,小夕也很好,小夕可聪明了,阿爹教了算术,小夕学得特别快。等再大一点,阿爹还要教小夕识字。小夕会是咱们老家第一个……”
小小的女孩儿忽然停了下来。坐在阿爹的肩膀上皱眉,一蓝一黑的两只眼睛,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背。
为人父者,注意到了女儿突然的停顿。温柔的笑笑:“小夕怎么了,后边是不是忘记了?小夕要说啊,阿爹会让你做咱们方圆十里第一个识字的姑娘,第一个女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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