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是修无情道
作者:爱吃京葱爆虾的当归
【最┊新┊无┊错┇章┊节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龙傲天在修真世界里叱咤风云,法宝机缘美人灵宠应有尽有,不费力气便能得道飞升。如果这一切都是合理的,那故事应该是怎样的呢?不要怀疑,可爱的龙傲天真的是主角,只是他有太多的事情都不知道,便也只能从师姐的故事讲起。
师姐是修无情道 第一章
秦艽闭关出来的时候,屋前栽种的细辛花正巧赶上花期。
闭关前只随意的洒下一笼,细辛花谢落地生根,到如今已成满院繁盛如云霞的生机。天庚峰到底是灵气充沛,便连普通花草都长势喜人。
细辛生长得肆意张扬,花细碎而无香,从外远远望去仿若整个无名小筑都被笼在了一层粉紫色的雾气里。秦艽掐了个法诀清理出一道至院门的路,推门出去却见两名着内门服饰的弟子站在院门外的竹林下,似已等候多时,一见秦艽便立刻迎上来恭敬的行礼:
“恭喜师姐出关!我们乃决明峰门内弟子,此特来传掌门密令邀请师姐前去择师大典一覌。”
秦艽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此次闭关顺利提前了些时日出关,倒是恰好赶上了叁十年一届的仙门广门徒的日子。秦艽一直还未出师,自是不了徒,但这闻名九界的天才剑修的名头,依然引得不少修者慕名而来,想要拜在天庚峰下,因而只要是时间凑巧,掌门便总是会邀秦艽去当当人形立牌,也正好用这天才的名头挫挫那些来自世家大族初入山门桀骜难驯的新弟子们。
秦艽颔首对两个传令的弟子一笑,态度温和妥帖的道过谢,便掐了个法决往大殿方向去了。两个年轻的弟子却依然一动不动的呆望着秦艽御剑而去的方向,刚刚故作镇静的模样早就被丢到爪哇国去了,其中一个包子脸的少年更是一脸如梦初醒的从怀里掏出个似水晶雕成的剔透球形物件,里面一株淡青色的花骨朵正在颤颤巍巍的吞食着球形里源源不断生成的轻薄雾气:
“哎呀糟糕!我刚刚太紧张了!忘记把泽兰花送给师姐了!”
另一个面容秀气的少年闻言一把抢过泽兰,眯着一双桃花眼笑得十分狡黠的发科打趣:
“浮石你还是别想了,师姐是不会的,而且你看师姐这满院子细辛花,想必是不爱你送这娇滴滴的泽兰,你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哎!倒不如给我,我炼丹刚好就差这个!”
言罢便被包子脸的少年一脚踹开,装模作样的跌在地上抱着泽兰耍赖撒混。
··········
秦艽到的时候择师典正要开始,
本以为还在闭关的师父居然在,倒是旁边还站着个容颜娇美的女子,竟也穿着天庚峰的内门弟子服饰。秦艽不由愣了愣,大殿中人头攒动,师父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来了,只低头和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秦艽只瞥了一眼也便移开了目光,正对上一脸欣喜迎上来的掌门,便立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天庚峰弟子秦艽,拜见掌门。”
掌门只赶紧扶起辞礼,热情的拉起秦艽站到了殿前,清咳了一声,老神在在的将双手往身后一背,笑得宛如一尊弥勒佛的看向底下排成一列列的新入门弟子:
“你们这届的底子倒是不错,不过我话也要说在前头,既然都是走过问心梯淌过叁川河来叩山门寻仙道的,便也得须知这仙门的规矩!我不管你们曾经是王孙贵胄也好,乞丐屠夫也罢,自踏过这道山门起,凡尘种种便再与你们无关,从此以后你们在这修真界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我诀云派的弟子!使我心腐剑锋折,决云中断开青天。宗门将是你们踏上仙途的第一块基石,也是你们最坚实的壁垒,往后你们定要谨言慎行,且莫堕了我诀云九界第一大派的威名!”
说完这万年都没变过的开场白,又乐呵呵的抚了抚并不长的须髯,随着一声仙鹤啄钟的清鸣,
择师大典,正式开始。
秦艽仔细的观察了遍,这一届新的弟子倒的确是资质不错,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单冰灵根更是新生中香饽饽,石竹长老和白芨长老都想纳其入门下,两人正笑眯眯的为了抢人言语间打着机锋,十分有趣,这种争徒的戏码倒也是历届择师大典屡见不鲜的保留节目了。
但鲜有人知,当初的秦艽却并非是同这些弟子一样走过问心梯来叩开仙门的。
幼时的秦艽只是一个自幼父母双亡整日靠采草药为生的孤女,不过七岁的垂髫女童,一次采药时却在山里遇到个衣衫褴褛的大肚和尚,从怀里掏出个红木鱼问秦艽换了捧细辛还讨了口水喝,说秦艽和佛有缘,待了却尘缘之日就拿着木鱼到伏龙寺找他,到时自有一段师徒缘分。秦艽本也没太当回事,但后来秦艽还未及笄便因为孤苦无依被同村地痞逼嫁,唯一的叔婶了地痞的好处不肯相帮,无奈之下秦艽便只得冒险拿着木鱼孤身去寻伏龙寺,投奔当初的那个大和尚拜师。
历了许多险难才终于寻到了伏龙寺的所在,但这个师却到底是没拜成,只因秦艽在山脚遇到了如今的师父,
摇光道君,青玄。
秦艽后来才从掌门那儿得知师父自出师后便从未过徒,结果这一居然就是和伏龙寺那帮禅修抢人。为了应付上门来讨徒弟的秃驴,掌门愁的胡子都掉了一大把·····
“弟子秦芥,想要拜秦艽为师入天庚峰,万望掌门成全!”
忽然的点名使秦艽回过神来,却是殿中的少年掷地有声的一跪,漆黑的凤目定定的看着有些怔愣的秦艽,慷锵有力的言罢又再结结实实的磕头一拜。秦艽不禁往下望去,十五六岁的少年衣衫有些褴褛,身形十分单薄,此刻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各色的目光,却仍然挺直着脊梁,只从不自觉卷着衣摆的手指泄露出一点被所有人注目的紧张。秦艽不禁笑了笑,语气是一如往常的柔和:
“你这名字倒是与我有缘,不过我还未出师,你根骨奇佳又是这万里无一的单冰灵根,若是想入天庚峰,便只看师父愿不愿意下你了。”
众目所归下摇光道君却依旧神情冷淡,只轻睨了一眼递话的秦芥:
“我不徒。”
少年却仍然倔强的不肯起身,面色坚决,出口的尾音却已有些微颤:“万求道君成全!虽死无憾!”言罢已重重的叁叩头,登时额头一片鲜血淋漓,那双俊秀标志的凤眼都被血染得通红,
大殿一时陷入了有些尴尬的静默中,众人皆心思各异的观望着事态的发展,却在这时响起一道娇气憨甜的央求:
“你看他多可怜呀!师父你就下他吧,这样我就可以当师姐啦~师父~”
秦艽循声望去,是那个一直站在师父身旁的女弟子,见秦艽正看向自己,还撒娇的一把拽住师父的衣袖憨甜一笑,语气十分轻快的为秦艽解惑:
“师姐师姐我是新入门的师妹!师姐叫我暮歌就好!”
秦艽对上暮歌笑成一牙弯月的眼,不禁觉得其很有几分可爱讨喜:“师妹。”
“既然暮歌喜欢,那便下吧,记暮歌门下。”
本以为已成定局的事情居然破天荒的有了转机,从不为他人意愿而轻易改变决定的摇光居然改口了?!
霎时周遭的长老们皆神色古怪了起来,摇光道君却只眼神莫名的看了秦艽一眼,表情依然是那副目下无尘的漠然,半敛着眸看不清其中情绪,夹杂着几根暗金的长直眼睫使整个眉眼看起来有种矜贵的孤高疏离感,身姿挺拔的立在那儿宛如一柄风霜铸成的利剑般孤寒伶仃。
此言既出,众长老自是不敢有何异议,跪着的少年甚至还未行完见师礼,摇光道君便已带着暮歌转身离去······
众人不禁有些唏嘘,如此资质本可以成为众星捧月的长老亲传弟子,却只得了个普通弟子的身份,还并不是拜在青玄门下,这摇光道君性情未也太古怪了些,竟是半点惜才之心都没有的。
秦艽也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但师父行事向来随性,想必也定是个容不得人逼迫的性情,秦芥这样当众长跪不起,或许是因为这样得了师父厌弃也不无可能。秦艽只好上前拍了拍有些尴尬局促的秦芥,笑容温柔:
“师弟不要太过介意,师父本就是那么一个脾气,并不是对你置气。你根骨上佳,也定不能被荒废了,日后我便是你的大师姐,你有事尽可来问我便是,切不可害羞客气。”
言罢也掐了法诀带着秦芥御剑追着师父往长庚峰去。
长庚峰终年大雪不化,却有着大片喜寒的碧竹,秦芥一踩到雪地便打了个寒颤,秦艽给他掐了个法诀驱寒,便领着他一起去拜见师父。秦艽只记得师父在自己闭关前不久也闭关了,倒是不知在何时了一个性情如此活泼的师妹。
师父的洞府依然没什么变化,
秦艽带着秦芥到时,却见师父正坐在玄冰石台闭目打坐,而暮歌却抱着一柄八弦素音琴拉着衣袖向师父撒娇,缠着要他教自己怎么拨响这仙琴。秦艽颇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奇异,自己和师父都是修无情剑意,师徒相处也向来是相敬守礼不敢逾越分毫的,倒是从未有过如此温情的师徒时光。
“师父。”
秦艽恭敬行了一礼,轻轻对秦芥颔首,秦芥也立刻恭谨的跟着行了一礼。摇光道君只抬眸定定的看向秦艽,良久才漠然的应了一声作为回应。
秦芥低头敛眉屏息的跟在师姐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腾升起一股下意识的戒备不安。
世人皆传自北海亢仓子飞升后,数万年间只昆仑决云出了一个可堪与其比肩的摇光道君青玄。秦芥只知其年少时就凭一剑霜雪明的无情剑意声名鹊起,但除了众所周知的性情孤僻外,旁的却也是一无所知。秦芥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但就是诡异的从这短短几次交集中觉出一种莫名的恶意,这种毫无来由的直觉,使得秦芥在面对着青玄时,总控制不住的悬心吊胆,唯恐被其觉出一丁点异常。
秦芥缩躲在师姐身后,不安中还是鼓起勇气颤抖着抬头看去,却一切如常,毫无端倪可寻,对方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
“这是你新入门的师妹,她性情单纯憨直,又老是喊苦喊累不肯多修行,你平日里多照看着些,不要让她又偷懒了去。”
青玄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宠溺,对着秦艽不厌其烦的细细嘱托暮歌的事宜,甚至在提到暮歌偷懒时一向似冰雕霜刻的面无表情也扯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秦艽不禁越发觉得奇异,却也只恭谨的领命,低头对已经黏上来对自己叽叽喳喳表达着亲近的暮歌温和一笑。天庚峰从未有过这样热闹的时候,门派中的师弟师妹倒是向来对自己亲厚,却也都是不敢如此亲昵撒娇的,秦艽也不对这样外向的师妹多了几分亲近欢喜。
秦艽正欲再问师父请教一些此次闭关所得,却只见师妹已经黏着师父讨要起那柄素琴来,秦艽模糊记得这柄琴好像是曾经师父因自己剑意有所进而赠予的,只是秦艽一心沉迷剑道鲜少抚琴,后来秀音坊的友人来访,秦艽见她爱不释手,想着勿使宝琴蒙尘便也就转赠了,怎此番又回到了师父手里?
思绪正有些发散间,回神却突然撞上师父看过来的目光,依然冷淡得有些孤桀的眉眼,只半敛的眼里好似酝酿着晦暗如深海的戾气,却又只似一切如常的漫不经心。秦艽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师父已挥手示意屏退,也便闭口不再打扰,拉着身后一直垂首呆立着的秦芥告退后转身离去。
恍惚间传来窸窣的低语,是身后师父在耐心的教暮歌弹琴,和逐渐响起的,渐行渐远的断续琴音·····
师姐是修无情道 第二章
决云派上上下下都开始讨论起摇光道君新的那个女徒弟,秦艽师姐的小师妹,暮歌。
前些时日,在师姐闭关后不久,摇光道君就突然提前出关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便连掌门也不知其去向。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就带着个连引气入体都未达到的凡人说是新的关门弟子,还去了敬师堂正式递了师徒文牒,甚至排在秦艽师姐并列!
一下子诀云派上下都炸开了锅。
毕竟那个新的弟子根骨之差,只是叁系混杂的废灵根,按决云派的入门标准怕是连当个外门弟子都够呛,居然能入摇光道君门下,成了秦艽师姐的师妹?!!
虽然众人皆不敢在摇光道君面前说什么,但门派上下不满的情绪几乎已经沸腾到了掌门面前,逼得掌门都有些无奈的私底下询问了摇光这其中缘由,但终也还是不了了之。
而说起秦艽,虽与摇光道君同是修无情道,为人处世却与其截然不同,在诀云上下皆有着令人交口称赞的好人缘。
秦艽性情并不冷漠,反而脾气极好,再加上其天赋卓绝道心坚定,无论内门外门弟子皆一视同仁,在修行一事上也从不藏私,门中弟子受其助益良多,叫一声“大师姐”,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名副其实,因而门中上下皆因摇光道君的做法而为秦艽感到不平便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于秦艽自己而言,其实并未觉有何“不公”。
譬如微尘,万千草蝇。开阴曹眼,见自在身。从自己还是个衣衫褴褛的孤童将手放在御剑而来的仙者手心时,便已开始了孑孑独行的修行,修道本就是以一己之力与天争命,吕祖曾言
“朝游北海暮苍梧,醉卧云霞食朝露。闲时坐看涛生灭,千古不过酒一壶。”
秦艽深以为然,沧海一粟浮云聚散,自己于红尘中立身,有感于这世间一花一叶的轮回,却也于红尘中超脱,不陷入贪嗔痴爱的凡俗尘网中,因而所有人皆不解以秦艽的性情,为何当初立道居然是和摇光道君相同的“无情”,但秦艽的温柔却恰是来自她的无情,
因而勿论门中如何暗流涌动,秦艽待暮歌只一如既往,小师妹初来乍到与师弟师妹们还不相熟,便只爱黏着自己,于是秦艽也时常的将暮歌带在身旁,练剑或讲法都总是形影不离,暮歌的性子又向来外向活泼,渐渐的,诀云上下便也都接纳了这个娇憨可爱的漂亮小师妹,暮歌便是不跟着秦艽也再不会影单影只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秦艽却开始极少出天庚峰了,便是素日爱去的问心殿也鲜见其人影。
起初暮歌还总缠着让秦艽同去试剑台练剑,直到有一日秦艽因外出被师父当众呵责剑招松滞心思杂乱后,暮歌便也不再敢常去寻秦艽,且后来逐渐的结识了更多的亲友,整日总叁叁五五的结伴,自也鲜少得空来找秦艽了。
而秦艽也实在是不得空闲
师父最近寻来了许多上古剑意残片,要自己在九界门派大比前吃透,在鞭辟近里开悟前都不得随意出峰,秦艽便也只得开始日日都住在天书阁钻研残片。秦艽偶尔得闲时也会有些困惑师父为何如此重视此次的门派大比?甚至每每来天书阁校考进度时,都会对秦艽重申这次的大比必须夺得头筹,师父向来不追逐奉行这些虚名,还曾不屑于如今修真界人人争名夺利的歪风邪气,怎此次竟一反常态·····
秦艽望了望窗外阁楼下开得像一团浮雾的细辛,却也无从解开这些违和的困顿。
“师姐。”
少年青涩腼腆的轻唤声从门口传来,秦艽应声看去,一袭修身白衣如羽鹤般秀致清雅的少年如今已比秦艽都高一个头了,有些粗硬的长发被一条同色的发带高高束起,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横生出了几分不驯的傲气,偏眉眼又是极温柔,虽平日里总是一副不可向迩的桀骜模样,但此刻面对着秦艽时那忍不住微弯的眼角眉梢倒是漏出了几分原本的潋滟魅色来:
“师姐,摇光道君吩咐我来送药,说每日都要服一次,直至门派大比。”
秦艽皱着眉看了看秦芥送来的瓷瓶,倒在掌心却只有一颗红色的剔透药丹,嗅了嗅倒是清冽扑鼻,瞬间灵台便清醒了几分。秦艽大概明白了这个丹药是什么了,看来师父对这次大比的重视程度远超自己所想,不然也不会特意找来如此难以炼制但功效在丹药里又实属鸡肋的养元丹。秦艽只点了点头应是,接过便仰头服下,少年却并没有离开,垂头犹豫了片刻才有些赧然的请求道:
“师姐我可以也留在天书阁吗?我之前看的功法还有些疑惑,想一会如果有不懂可以立即询问师姐。”
秦艽看着少年紧张得都要红到耳朵的脸,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师弟虽然勤勉努力,但这性子实在是害羞了些,便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蒲团让他随意坐下便是。
一时天书阁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翻书声,窗外传来不知名的鸟儿清鸣,夹杂在清心竹里的辛夷花随风送来满室馥郁香气,午后的阳光都有些熏熏然。
倒也的确是一派岁月静好。
师姐是修无情道 第三章
秦芥近来心情大好。
自从他接下给师姐每日送药的任务后,便能得和师姐独处的机会。本来摇光道君是不允许旁人去书阁打扰的,但秦芥留意到最近他似乎在忙些什么,时常都不在天庚峰,这才大着胆子问师姐讨了机会留在书阁。
每次看着师姐低头十分耐心的给自己解惑,靠的再近些便能嗅到师姐身上的幽淡香气,是几乎让秦芥血液都沸腾的近在咫尺。
只因它本就是为她而来。
秦芥本不是秦芥,这个名字是它自己偷偷取的。
当它跪在诀云派的大殿上第一次向秦艽喊出这个名字时,那种从心口一路燎烧到喉咙的澎湃狂喜几乎使它整个都面红颈赤兴会淋漓的颤抖起来,连那在周遭如此多人修的注视下一直栗栗危惧唯恐被揭穿的惴惴也被压了下去。而此后的每一次,当师姐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时,秦芥都会有种隐秘的兴奋从心底里爬出来,使他喉头发干浑身克制不住的燥热起来。
它原本没有名字,它只是魔域狮驼岭七十二座枉死城里最低贱的杂魔种,喜食腐且血肉腥臭干瘦,就连指甲和骨头都带着忘川河也去不掉的恶臭腥气,魔力低微得连最不忌口的鬄魔都不屑吞吃,只因发情期频繁且产卵量巨大而生生不息的扎根在狮驼岭的每个角落里,是枉死城里最常见的喽啰。他们这种生物都被叫作幽爞,不是单指它们,而是一种对最底层魔物的统称,是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卑贱。
它头一次见到秦艽时,她已屠尽阴罗魔豢养胎种的十一座血城。它看着那个着一身素色道袍的女子一剑惊绝,踏着尸山血海而来,手中的剑染血归鞘,只低头退了一小步,不让刚刚那被她斩杀在剑下的阴罗魔的血沾湿她的鞋底。她的眉眼是难描难画的素净,瞳色清澈,却只因为这一点不自知的漫不经心而显得那样漠然,那一瞬间仿佛万物皆入不得她眼。
但她却看向了自己。
秦艽只倚剑静立了片刻,等那阴罗魔颤巍巍飘出的残魄再被一掌捏碎,便发现了那缩在尸堆里,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小怪物,依然是柔和无锋的眉眼,甚至带了一点温暖的笑意:
“小家伙,你见过之前被抓来的一个穿着素色道袍的修士吗?喏,和我身上穿的一样,若是见了,可以带我去吗?”
它只记得自己当时如坠迷梦,霎时只觉万千星海铺撒在眼前,
她怎会如此温柔的注视着自己?一个肮脏低贱的幽爞,
眼神温暖而干净,它从未被恩赐过这样的目光。
“他····他····他已经死了····他被抓来的当天就被魔主炼成了新的魔旗,尸骨无存。”
小怪物瞬间被心中滋生的私心鼓动,胆敢向执剑的修士撒下这弥天大谎,
它知道阴罗魔有个迷惑魂灯的宝物,那个修士就被关在里面,还剩一口气在。
下一秒,那把轻易便斩杀了阴罗魔的剑就指在了小怪物的眉心,小怪物那巨大而凸起的,像流火石一样的眼睛也一动不动的回望着执剑的女子,那是它唯一能算得上好看的器脏。
它能感受到剑的杀意,甚至凌厉的剑气已经在它眉心划出了破口,而它却只担心她会闻到血里的腥臭,大大的眼里涌起了一层凄哀的水汽,含而未坠的眼泪使流火石璀璨得仿佛要滚落出眼眶。秦艽就这样举着剑,良久才剑道了一声:
“多谢。”
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怪物却痴怔的看着她远去的方向一动不动,伶仃的站在一片血红尸海里,瑟缩的呜咽着,仿佛被抛弃的幼犬。
阴罗魔一直筹备的魔阵已经炼成,那是能遮蔽天道的真真正正的上古邪阵“夺魂”。
但那个一直被养在万骨池里的万里挑一的单冰灵根毕竟难寻,秦芥便先拿那个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修士试了阵,待确定万无一失后,才终于夺舍了那个阴罗魔苦心孤诣才寻来的容器。将自己曾经的丑陋皮囊抛入了化骨池融毁,那个引来秦艽使得阴罗魔功亏一篑的修士的元神这次倒是真正的入了万魂藩永世不得超生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屠了数十万人才炼成的逆天血阵,却反而被一个卑渺猥琐的幽爞捡了渔翁之利。
魔域早已因秦艽的大开杀戒而乱成一锅粥,阴罗魔一死,豢养胎种的十一座血城在被屠戮殆尽后顿成无主之地,各种势力便争先恐后的涌出,蚕食这一方大魔陨落后空出的狮驼岭的资源与领地,而秦芥也趁此机会用阴罗魔的保命法宝狼狈的离开了魔域,跟着一个穿着与秦艽同样道袍的修士叩开了诀云派的山门。
当初的小怪物终于得以改头换面的站在那个人的面前,听她从口中念出那个本就是因她而生的名字,
秦艽和秦芥。
秦芥只眼神温柔的看向桌案上的水镜,映出的是一张致秀雅的脸,如此完美无缺,毫无破绽。
唯一遗憾的是秦芥不能修道。
在后来秦芥也极力的去探寻过缘由,阴罗魔煞苦心炼成的夺魂阵自是不会有问题,但如此逆天的禁阵,阴罗魔好歹也是一方大魔,自是能承得起逆天改命的因果,而当初的秦芥却只是个连魔力都微渺的低等魔物,能空得一副天才的皮囊,不被天道察觉这夺舍业障便已是极好的运气了,自是不可能在修为上有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