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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娇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桐盏
从小到大,孟姨娘不经事儿,许蕙也多少有些瞧不上孟氏,觉得她拖累了自己的出身。可想到她会离开自己,她才恍然惊觉,原来这后院没了姨娘,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想到方才那道士所言,许蕙瞬间便有了主意。那道士言外之意是四姐姐克了姨娘,那她随姨娘住在这翠微院,多少也是受了些影响的,这也勉强可以解释,她那日在萧氏面前发疯的事儿了。
听她这么说,孟姨娘吓得直接就把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蕙姐儿,你怎么敢?此事万万不可,那道士定是随口一说,你可不能当真。”
孟姨娘瞬间叫泪流满面,她是真的有些急了。她卑贱之身,只等灯枯油尽那一日了。她如何能连累了女儿。
不管那道士说的是真是假,此事,如何能牵扯到姝姐儿身上去。这事儿若是闹大了,她和蕙姐儿,能得了好吗?
孟姨娘这般想着,身子早已经撑不住,倒在炕上连连咳嗽起来。
许蕙忙拿帕子去擦,孟姨娘却拦了她,一字一顿道:“蕙姐儿,你就听姨娘一句,这事儿,就当从未发生过。姨娘不能因为自个儿,闹的家宅不宁。那日你爹爹的话你也听到了,即便那道士所言是真,你觉得你爹爹会护着姨娘。”
说着,孟氏又一阵咳嗽。
许蕙一阵沉默,她不甘心就这作罢的。姨娘毕竟陪伴爹爹多年,爹爹心里该是有姨娘的。否则,这次姨娘病成这般,爹爹也不会请了人来做法事。
想及此,她急急道:“姨娘,爹爹既然请人来做法事,心里还是有姨娘的。”
见她如此固执,孟姨娘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你莫要再说了。明个儿,我就去和太太说,我往庄子上去。”
许蕙猛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姨娘,你疯了不成?你要丢下女儿吗?”
孟姨娘摇摇头:“蕙姐儿,姨娘此番在鬼门关走这么一遭,好多事情竟然是看开了。那日你爹爹所言,其实又何尝没有道理。若姨娘一直恭顺安分,你爹爹自不会亏待你的。”
“如今,却闹的家宅不宁。”
许蕙没想到姨娘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哽咽道:“姨娘难道就这么放弃吗?您和爹爹自幼青梅竹马,又有婚约,您才应该是爹爹的发妻。”
孟姨娘自嘲的笑笑:“蕙儿,都怪姨娘这些年的执拗,连带你也变得执拗。你爹爹当年在信中说的很明白,我若嫁给他只能为妾。是姨娘不信命,不甘心,才有了今日。”
说着,她暗暗叹息一声,又道:“姨娘仔细想想,记得姨娘初入府那一年,你爹爹一个月里总有半个月在姨娘的房里歇息。后来,不出一年,姨娘就有了你,后来又有了你三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爹爹和姨娘中间就有了一道隔阂呢?虽然我们彼此都没有戳穿,可那都是在淮穆长公主去的那日起。隔壁的长公主府传来消息,你是没见到你爹爹什么样,整个人就和丢了魂一般。可长公主殿下说了,至死不与他相见。”
许蕙完全不明白姨娘为什么会说这番话,她难以理解道:“姨娘,你别忘了,是淮穆长公主拆散您和爹爹的。若不是当初她仗着自个儿是皇族,您也不会成为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孟姨娘摇摇头,“的确,姨娘这些年,也一直固执的这么认为。可细细想想,当年孟家牵扯进贪墨一事,是你外祖父为了救孟家,率先毁了这桩婚事。”
许蕙想要反驳,却见孟姨娘皱了皱眉,“蕙姐儿,你让姨娘说。姨娘总是想着,别人背地里会如何笑话姨娘。可恰恰姨娘忘了,这一切你爹爹没错,淮穆长公主也没错。是你外祖父舍弃了姨娘。”
“而你爹爹写信来问姨娘愿不愿意做他的妾室,何尝不是救了姨娘,否则,姨娘说不准早就一根绳子吊死自己了。如何能再有你和翊哥儿。”
这天晚上,孟氏之后又说了好多好多,她像是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尽似得。许蕙只知道哭,埋在锦被上,翌日醒来时,却见炕上哪里还有姨娘的身影。
白冬见她迷迷糊糊醒来,忙让丫鬟们拿了热水和帕子。
“姨娘呢?”许蕙缓声道。
白冬看着她,犹豫了下,低声道:“一大早,姨娘就让奴婢侍奉着梳妆,用了几口早点,就往太太那里去了。”
想到姨娘昨个儿说的话,许蕙身子猛的一僵,就要往正房去。
却被白冬死死的抱着,“姑娘,姨娘交代过的,不让姑娘往太太屋里去。”
让许蕙意外的是,屋外还堵了四个婆子,她立即就明白了,姨娘这次是真的死心了。
这边,萧氏也难掩惊讶。
她一是没想到孟氏的身子这么快就好了,二是没想到,孟氏竟然提出,要往庄子上去住。
萧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心中有些琢磨不透,她这是在做戏还是真的有此意。
孟姨娘坐在绣墩上,缓缓道:“太太,您不用疑心我。我已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我醒悟的已经有些晚了,否则,蕙姐儿也不至于那般好强,那日还在冲撞了太太。”
既然话已说到这个程度,萧氏也瞧出来了,孟氏是在说真的。
她笑着道:“那日蕙姐儿也是关心则乱,小孩子嘛,难免有些孩子心性。我不会放在心里去的。”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又道:“只是你往庄子上这事儿,还是得回禀了老爷。反正也不急,你先在府邸住些日子,纵然要往庄子上去,也总得收拾好东西,尤其是这个季节,庄子上也怪冷的,少不得送几车的煤炭过去。”
萧氏如此说,其实便是答应了。孟姨娘也没多呆,吃了半盏茶之后,就回去了。
瞧着孟姨娘离去的背影,萧氏忍不住感慨道:“这孟氏也算是侍奉老爷多年,若不是真的冷了心,如何会有了往庄子上的想法。”
碧芸笑道:“要奴婢说,孟姨娘也是个聪明的。那日五姑娘那般发疯,这若是传出去,能得着什么好。就五姑娘和孟姨娘之前那点儿小心思,再这么下去,老爷能绕的过他们。”
萧氏轻抿一口茶,半晌,缓缓道:“罢了,交代庄子上的人,好好侍奉孟氏,若让我知道有人奴大欺主,我定不饶她。”
“姨娘,您真要往庄子上去,女儿舍不得姨娘。”许蕙偎依在孟氏怀里,哭的差点都喘不过气来。
可她也知道,姨娘是铁了心了。
可不明白姨娘怎么就突然如此了。
孟姨娘拍拍她的后背,“蕙姐儿,姨娘已经和太太说了,日后啊,你经常往太太身边去。你瞧,太太如今不过十七,可行事间,却稳妥的很。如此一对比,你可不还是个孩子。”
“太太未过门之前,在萧家,过得并不比我们好到哪里去,丧母长女,又不为那继室喜欢,肯定也是如履薄冰。可你瞧瞧,太太可有哪里配不上你爹爹?可见,一个人的心性其实是很重要的。姨娘不想让你和姨娘前半辈子一样,活在执拗中。你明白姨娘的意思吗?”





锦娇记 第57章 御前请旨
许蕙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哽咽道:“姨娘怎的如此说,您当太太真是好的?她只比女儿长几岁,却肯当了爹爹的继室。这事儿,足以说明她城府有多深。姨娘怎能轻信于她?就是女儿的婚配上,若是太太做主,府邸诸位姐妹中,女儿怕是永远都低人一等了。若是四姐姐,太太定会精挑细选,万不敢有丝毫的差池。可女儿是庶出,人品家世外貌太太如何能真的设身处地的替我着想。”
孟氏叹息一声,她摇摇头,心里却是一阵懊恼。若不是她总是那般纵着蕙姐儿,蕙姐儿也不至于这般争强好胜。
她知道自己再不能任由蕙姐儿了,“你莫要再说了,姨娘已经拿定主意了。趁着姨娘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也可以静下心来想想。”
听了孟氏的话,许蕙自嘲的勾勾唇角:“姨娘如今是丝毫争斗的心都没了,女儿再挽留姨娘,又有何用?我原就该知道,在姨娘心里,四姐姐她们是人中龙凤,而女儿,本就出身卑微,纵是低嫁了,姨娘怕也觉得是应该。毕竟女儿出身低嘛,如何敢和四姐姐相比。”
如此尖、锐之话,孟氏瞬间就白了脸,可想要开口再说什么,许蕙早已扭转了身子。
定国公府
月底殷锦芙和昱王世子爷就要大婚了,阖府是上下,可不是一派喜庆。
这日,在鹤安堂给外祖母请安之后,许姝和几位表姐又在水榭吃了会儿茶,就回了宝林院。
高宁大长公主这些日子身子抱恙,还真是把许姝给吓了一跳。还好,有常御医每日来请平安脉。
今个儿早上,她和外祖母说,等开春之后,就和外祖母往郊外的别苑去住些日子。
许姝记得,上一世,外祖母身子康健,她一直以为,她有很长的时间陪伴在外祖母左右。可她没想到,外祖母都没能等到看她大婚。
昨个儿,常太医来府邸给外祖母把脉时,许姝因为有些事儿耽搁了,却不料听到了常太医和外祖母在内室中的话。
这几日,她几乎是衣不解带的陪伴在外祖母身边,外祖母也总是宽慰她,说自个儿只是崴了脚,并无大碍。可这会儿她细细想来,似乎每次常太医来请平安脉时,外祖母总是会找借口中途把她支开。
她没想到的是,常太医竟然说外祖母郁结于心,需好生静养。
一直以来,外祖母在许姝眼中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定国公府如今又有几位舅舅在,朝堂之事,几位舅舅也一般不会扰外祖母心烦。而内宅中,又有大舅母主持中馈,许姝眼中,外祖母只需要每日的养养花,弄弄草,就和别府荣养的老太太一般。她怎么都没想到,常太医竟然会说那番话。
可仔细想想,朝堂瞬息万变,外祖母虽贵为大长公主,却也被成元帝猜忌着。外祖母想必也十分忧心府邸的处境。更别说,各地接连起、义,可在外祖母眼中,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看着这些,外祖母心里如何能好受。
想着这些,许姝如何能放下心来。又想着自己那日和镇北王暗中相见,她几乎不敢去直视外祖母。如果外祖母知道,她最疼爱的外孙女竟然帮着一个外人,想要颠覆这李家天、下,想必外祖母应该会很伤心吧。
外祖母把她所有的怜爱和宠溺都给了她,可到头来,自己却不得不背叛外祖母。
可她只是想要改变上一世的悲剧,想要救殷家,这难道错了吗?
想到这些,许姝并没有和往日一样,在鹤安堂腻歪在外祖母身边,她怕自己,忍不住落了泪,惹了外祖母担心。
方才在水榭和几位表姐吃茶时,她也心不在焉的。几位表姐还当她是忧心外祖母,自不会强拉着她在那絮叨,只半盏茶的时间,就各自回去了。
见大家都一如既往的这么宠着自己,许姝心里更是复杂了。
等她回了宝林院,一个人在内室中,偷着很是哭了一会儿。
琥珀只当她担心高宁大长公主,一边拿着浸湿的帕子给她净面梳妆后,一边宽慰道:“郡主,常太医不也说了,大长公主殿下身子康健的很。您不也说了,等开春之后,就随大长公主殿下往别苑去住些日子。”
见她终于平静下来,琥珀又道:“哦,对了,郡主,奴婢都忘记和您说了,今个儿府邸传来了消息,说是孟姨娘自请往郊外的庄子去住了。”
琥珀倒也不是刻意盯着孟氏,可她当奴才的,自然是耳听四方,更别说是牵扯到孟姨娘的事儿了。
许姝微微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琥珀忙娓娓道来。
等她说完,许姝有些难辨喜怒道:“没想到鬼门关一遭,孟氏竟是变了性子了。只不知,她这招到底是欲擒故纵,还是真的看开了。”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道:“那五姑娘呢?可有闹腾?”
“郡主,您也知道五姑娘的性子的。知道劝不住孟姨娘,竟然撂了狠话,说只当没她这个姨娘。”
“奴婢想着,若五姑娘恪守规矩,没在太太面前闹腾那一场,孟姨娘倒也未必真的会往庄子上去。这哪家的太太会容忍一个庶出的姑娘如此放肆,如此不知规矩。”
许姝闻言,嗤笑一声:“五妹妹素爱争强好胜,想来也不会体谅孟姨娘的苦心。这样的人,如何入得了勋贵之家,勋贵之家最是知礼,她做的那些糊涂事,别府的太太,哪里能不知道。”
许姝倒也不是真的和许蕙计较,可她这样的性子,又有谁会喜欢。也难怪,上一世,费尽心机勾搭人家齐国公府二公子无果,她那三婶又是齐国公府嫡出的姑奶奶,知道这事儿差点儿没撕了孟姨娘。
往日里,她这三婶和孟姨娘根本没什么利害关系,一个是三房的当家太太,一个只是妾室。只没想到,有一日会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三婶夹在中间也是为难,一边恨许蕙不知羞、耻勾、搭了自个儿侄子,一边又想遮掩了此事,保全两家的体面。最后,许蕙当了那齐二公子的妾室,可谁又会给她好脸色,入府之后那齐家大太太日日给她立规矩,也算是咎由自取。
殷锦芙和昱王世子爷是圣上赐婚,所有的日子钦天监都已是算好的。这不,时间一转,就到了昱王府下聘的日子。
昱王身份尴尬,不被郑太后喜欢,加之还有宫里的婉太妃,下聘自然不可能太过轰动。可毕竟这婚事是圣上亲自指,坊间也不敢多议论什么。可不免又牵扯出了之前郑太后想撮合殷锦芙和五王爷之事,一瞬间,京城看戏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可不管外头人如何议论纷纷,还是难掩阖府上下的喜庆。
瑶华院里
大太太苏氏却并不如外表表现的那般平静,一来她舍不得女儿远嫁,二来,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别人可以当做不知道,可她当母亲的,总觉得委屈了她的芙姐儿。
殷锦涵这几日也回来了,这会儿看苏氏一脸凝重,忙宽慰她道:“母亲,您与其在这忧心那些没用的。不如看看,到底让哪几个丫鬟随着二妹往昱王府去。昱王府虽说不缺人侍奉,可怎么着都得有自己知根知底的人。”
这事儿即便殷锦涵不提,苏氏自然也会想到到。其实前些个儿她已经问过芙姐儿的意思了,除了她身边近身侍奉的青兰和玉梅两丫头,苏氏还把自个儿身边的大丫鬟石夏指给了她。
苏氏原还想着和女儿再说会儿体己话,却不料,云嬷嬷匆匆跑了进来。
云嬷嬷素来知规矩,这些年,她还从未见过云嬷嬷如此慌乱。
苏氏一阵诧异,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云嬷嬷急急道:“太太,宫里来了内侍,说是让预备着接旨。”
今个儿这样特殊的日子,苏氏也懵了,宫里到底来的什么旨意?可是芙姐儿的婚事有变数?
苏氏只这么一想,差点儿就站不稳。
殷锦涵一把扶了她,宽慰道:“母亲,您莫惶恐。二妹和昱王世子爷赐婚的旨意在万寿节已下,圣上纵然再糊涂,也不至于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可殷锦涵这会儿也有些琢磨不透,这个节骨眼儿上,宫里到底来的是什么旨意。
鹤安堂,高宁大长公主却是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那过来传话的小内侍前脚才走,后脚宫里的窦继海就差人来了。高宁大长公主以为自己耳背了,倒吸一口气,她实在是难以置信,今个儿一大早镇北王傅祈钰进宫面圣,竟然御前请旨,让姝儿做她的镇北王妃。
怎么会这样?
这些日子她仓促着想把姝儿的婚事定下,盖因为听说东宫幕僚有意让姝儿取代那太子妃罗氏。她怎么都没想到,突然间会蹦出个镇北王!
高宁大长公主一口气梗在喉咙里,镇北王狼子野心,拥、兵自重,她如何能把姝儿嫁给他?
怕是他要的,不是姝儿,而是这天、下!




锦娇记 第58章 老了
按说许姝说到底是许家二房的嫡出小姐,成元帝这旨意如何不直接往许府去。左右也不差这几日。
高宁大长公主如何不知,圣上这是在堵她的嘴,免得她往乾清宫去哭诉。圣旨都明晃晃的到了定国公府了,岂有反悔的道理。
泪水瞬间模糊了高宁大长公主的眼睛,从没有哪一刻,高宁大长公主如此气急,她感觉很无力,她自小就宠着姝儿,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般境地。
她紧紧攥着手,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不已。
半晌,她愤愤道:“去找许二爷,我倒要看看,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顿时让整个定国公府,都充满了一种压抑的气息。
宝林院
许姝看着手中的圣旨,深吸一口气。
圣意就是这么难以揣摩,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可许姝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是镇北王御前请旨。可能因为上一世,一道旨意让她入主东宫,此刻看着手中的圣旨,她除了惊讶,却也并没有觉得就那般不可接受。
她甚至忍不住的想,自己如今成了镇北王妃,只要她暗中筹谋,保住殷家和许家的胜算就更多了些。如此,这道指婚的旨意,其实是极好的。
可惜这些,她明白,外祖母不一定明白。
“也不知道外祖母现在怎么样了?”方才那宫里来宣旨的内侍一离开,许姝就想往鹤安堂去的,可人才刚到鹤安堂,就被周嬷嬷拦下了。说是外祖母让人召了爹爹来,她这个时候,还是莫要进去的好。
许姝知道,因为娘亲的事情,外祖母对爹爹心中多少存了芥蒂。如今又生了这样的意外,外祖母一时半会定是无法接受的。
她知道,她即便是进去,也做不了什么,反倒是让外祖母和爹爹难堪。如此想着,她就先回了宝林院。
果然如许姝所想,许晟阳一来,鹤安堂的气氛,瞬间就凝滞了。
许晟阳一身玄青色锦袍,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进来恭敬的给高宁大长公主见了礼之后,竟就恭顺的站在那里,并未主动挑明话题。
屋子里一瞬间就静的可怕,高宁大长公主这些年鲜少和许晟阳私底下有会面。平日里,也只是宫里盛宴偶然那么一瞥。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女婿,竟然如此能耐了。
高宁大长公主心里是真的难受,尤其是见许晟阳如此沉默,她更是气急了。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境地,高宁大长公主即便之前还存有一丝的侥幸心理,这会儿看着许晟阳这般镇定,她自然明白,今个儿乾清宫的旨意,他早已得了消息。
“你怎么能?你怎么敢……”高宁大长公主此刻有千百句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是一阵哽咽,气急之下,她伸手就拿起桌上的茶杯,朝许晟阳甩去。
许晟阳竟是没躲,生生受了。
见他不为所动,高宁大长公主冷冷道:“你如今真是出息了。我只当你宠着姝儿,定会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没想到,姝儿在你眼中,也不过是筹码。”
“你让淮穆在地下如何瞑目?”提及女儿,高宁大长公主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许晟阳看着她,听她言及淮穆,他的神色终于是微微变了变。
半晌,他终于开口道:“如意郎君?镇北王如何就不会是姝儿的如意郎君?难不成,殿下要眼睁睁的看着姝儿入主东宫?牵扯到夺嫡的漩涡中吗?”
高宁大长公主没想到她会拿这个来辩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别拿东宫之事来转移话题?你如何能不知,我一直都有意把姝儿留在我身边,有她几位舅舅在,即便有一日我不在了,还有她几位舅舅护着,定不会让姝儿受任何委屈的。”
说着,高宁大长公主一阵伤心,她就是迟了那么一些,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早早把姝儿和坤哥儿的婚事定下来的。
许晟阳唇角淡笑:“殿下如何能知,定国公府就是姝儿最好的归宿。殿下难道看不到如今天下民不聊生?朝堂阉党横行,殿下真以为,眼前这李氏天下,会千、秋万代?”
一番话瞬间在高宁大长公主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她猛的站起身,凌厉的眸子看向许晟阳。
许晟阳来之前,她在心中设想了他无数种的辩解,却从未想过,他丝毫都不遮掩。
高宁大长公主觉得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良久,她缓缓逼近自个儿这女婿,气急道:“原来如此,你竟存了这样的狼子野心。可你当真以为,天下易、主是那般容易之事?你未免太过自负了?”
高宁大长公主以为,面对这样的质问,许晟阳聪明的话,会选择沉默。
可她没想到,如今的许晟阳,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
许晟阳的目光没有一丝的闪躲,声音也不见任何颤抖,而是充满讽刺和不屑道:“殿下以为,今个儿乾清宫的旨意,只有我一人知道。京城遍布国公爷的耳目,国公爷能一点儿风声都没得到?可见,国公爷也认为,这李家的天下,命不久矣了。”
许晟阳的话就如一把利、刃刺进了高宁大长公主心上,她紧紧咬着嘴唇,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气急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另一边,许姝如坐针毡,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外祖母晕过去的消息。
她急急的赶往鹤安堂,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外祖母才慢慢醒来。
许姝踉跄着跑进去,直接就哭着扑倒在外祖母怀里。
“外祖母,您别吓我,姝儿不能没有您……”
一旁,大太太苏氏也是一阵哽咽。她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前些个儿,婆婆就问过她的意思,她其实已经当这事儿是定下了,她如何能想到中途竟然生了这么大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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