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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娇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桐盏
这个季节,虾本就不易得,加之这东西就是吃个鲜嫩,许蕙听过京城权贵为了这个季节吃到虾,特意差人往南方沿稻田田埂内侧四周开挖养虾沟,专人蓄养,打捞之后放入水中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城。
许蕙以为对于这种奢侈玩意爹爹是嗤之以鼻的,没想到,为了四姐姐,爹爹竟然也是费尽心思。





锦娇记 第18章 懵懵懂懂
这边,许姝小睡一觉醒来,靠在大红如意纹大引枕上,竟生出几分恍惚的感觉。
“郡主醒了。”琥珀从一旁的桌子上忙倒了杯热茶。
许姝轻抿一口,“瞧着外面差不多已到酉时,没想到一睡竟睡了这么久。”
琥珀微微一笑:“方才膳房的张嬷嬷差人过来了一趟,见郡主还睡着,说是等郡主醒来再送膳过来。”
才说着,香凝几个已经在临窗的炕上支起了小炕桌,没一会儿,膳房的张嬷嬷也来了。
张嬷嬷亲自提着大红色雕花食盒,因为天气冷,在上面盖着层棉布。
一进门,她便恭敬的给许姝请安问好:“老奴给郡主请安,日后啊郡主如果想吃什么了,便直接打发丫鬟来和奴婢说。”
“纵有奴婢不拿手的,奴婢也能找拿手的师傅入府。”
说着,便掀开食盒盖子,让许姝意外的是,除了她点的凤尾虾那几道菜之外,张嬷嬷还多弄了一道鲜虾扒水饺和草菇蛋花汤。
从这点许姝便看得出这张嬷嬷是个能人。
许府规矩严,除了许老夫人的荣春堂设了小厨房之外,其余各房三餐每到饭点都得打发小厮丫鬟往厨房点菜的。这里面,水有多深,可想而知。
如果许姝不是圣上册封的清溪郡主,如果不是爹爹的看重,厨房这些老油条如何会这么尽心。
许姝浅笑着点点头,“劳烦嬷嬷了。”
她只懒懒的靠在迎枕上,并未下来特意和她应酬,可正是这般,让张嬷嬷心里忍不住又掂量了几分。
四姑娘果真是嫡出,那浑身的贵气岂是别人能比的,今个儿若是换做五姑娘,早就在她面前讨巧卖乖,说着客气话了。
五姑娘的生母孟氏只是个姨娘,自打进府也没见得了老爷多少偏宠,五姑娘虽说也算是半个主子,可毕竟是庶出,她们份例之内想吃什么,厨房自然不敢怠慢,可如果是份例之外,少不得和她们这些人拉近乎,扯关、系。
毕竟许府三房,主子小主子加起来也不算少,谁会真的上赶着讨好孟姨娘和五姑娘这样的呢?即便五姑娘得老夫人宠爱,可这些吃喝上的事情,她还能闹到老夫人面前不成?
五姑娘惯会在老夫人面前装大方,装懂事,她才不会让自己的名声有损呢。
这厢一对比,张嬷嬷又满脸堆笑道:“那奴婢便不扰郡主的清闲,先退下了。”
许姝点头,不着痕迹的看了香凝一眼,香凝会意,亲自送张嬷嬷出了房间。
“郡主,这道黄金凤尾虾做的还真地道,瞧着都快比得上国公府的了。”琥珀看着青瓷小蝶中的凤尾虾,忍不住赞叹着。
如琥珀所言,这道凤尾虾确实是令人垂、涎、欲、滴,金色的虾黄,雪、白的虾肉,几只虾下肚,许姝觉得自己方才的恍惚感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
“郡主,要不奴婢陪您出去散散步,方才见您胃口好,怕是晚上会积食。”
许姝想想确实也是,由琥珀侍奉着换了衣服,净面之后,就出了栖鸾院。
“郡主,要不去后花园逛逛?”琥珀小声道。
许姝摇了摇头:“我听舅舅说过,父亲的书房藏书颇丰……”
殷衡虽不喜许晟阳,可每次和许姝出去书嗣他都忍不住提及父亲的书房。
若是以往,许姝就是再好奇,也不会踏进一步的。可今个儿,她突然来了兴致。
琥珀有些犹豫的看着自家姑娘:“老爷的书房,郡主随意进去,怕是不好吧。”
琥珀确实是很担心,这姑娘和老爷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姑娘就明目张胆的进老爷的书房。这,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啊。
姑娘该不是把老爷的书房当做国公爷的书房,可以随意进出了吧。
许姝挑了挑眉,像是没听到一般。
琥珀知道自己劝不住姑娘,暗暗跺脚之后,也只能紧紧跟着姑娘了。
只两人没想到的是,她们才到前院,还没来得及往书房去,便看到许青翊在院子里练剑。
他的脸上带着汗水,暮色下,整个人散发出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和往常一样,许青翊在这个时候总会练一个小时的剑。和别的世家子弟不同,自小许晟阳就请了师傅教他习武。本朝自开国以来,便重文轻武。世族间即便有人练剑,也多是为了强身健体,或者是想效仿古代道人的仙风道骨。
起初,许青翊也不懂,为什么父亲会让他习武,因为心里的疑惑,他特意问过父亲。
记得那时候,父亲神色格外严肃,好半晌才沉声道:“朝堂瞬息万变,许家子孙若皆是文弱之辈,终难自保。”
许青翊懵懵懂懂,可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着,直到后来,西北蛮族侵、扰,朝堂派人平息,次次败退。只如今的镇北王英勇善战,仅用了五年的时间,便坐拥八十万精锐,令朝廷大为忌惮。
他终于明白,当初父亲所言,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许青翊练剑之时,鲜少有心绪不宁的时候,可今天,四姐姐回府,看她那样子,似乎还是对自己不喜。
可他却怎么都忘不掉,他初次见到四姐姐时的那一幕。她穿一身大红色遍地金纹褙子,同色月华裙,在数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回许府过年。
他从懂事起,就总听姨娘和五姐姐说四姐姐骄纵跋扈,可他真正看到时,心里只觉得四姐姐耀眼夺目,似乎有她在,身边所有人和物都黯然失色。
当然,四姐姐或许真的是骄纵些,可他愣是觉得四姐姐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子,尤其是和父亲故意对着干的时候,更让人心疼。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之后,他总爱追着四姐姐跑,虽然四姐姐回府的次数不多,可他每次都想让她记住他。
后来,四姐姐终于是记住他了。在她把他不小心推倒湖里之后,四姐姐面对他的时候,终于有些不一样了。
上一次,四姐姐回府,还随手让丫鬟给他带了端砚。端砚石质细腻,发墨不损笔毫,呵一口气即可研墨,而四姐姐给他的这块端砚更是蕉叶白纹,属端砚上品。
他以为四姐姐终于不讨厌他了,可没想到,今个儿在荣春堂他和四姐姐打招呼,四姐姐直接当他透明人了。
因为心事重重,他舞剑招招凌厉,浑然未觉,许姝正站在屋檐下,看着他。
等他练完,剑入鞘,身边侍奉的小厮才结结巴巴的和他说,方才四姑娘站在檐下看了他好一会儿。
许青翊:“……”
小厮一脸委屈,“少爷,不是奴才不提醒您,是奴才刚要提醒,郡主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了,吓得奴才差点儿没站稳。”




锦娇记 第19章 书房
“郡主,三少爷怎么会这么热衷习武呢?京城别的公子哥可只爱吟诗作画这些高雅之物的。”
许姝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方才看三弟舞剑,让她不免又想到了上一世的事情。
听琥珀这么嘀咕,她心中也不无疑惑。
她缓缓推开书房的门,许晟阳的书房在前院的西南角,他特意取名为三松斋,盖因庭院内有三棵松树,虬曲盘旋,倒也应景。和许姝想的一样,书房很古朴,除了书桌和数排书,竟是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琥珀却仍在忍不住的嘀咕:“郡主,三少爷这般痴、迷习武,奴婢倒是不由得想起了那位镇北王。”
“去年太后娘娘有意给镇北王选妃,京城贵族姑娘们竟和躲避瘟、疫一般,生怕自己嫁给这活阎、王。其实奴婢想想也是,那么一个手里沾、满鲜、血的人,谁敢做他的枕边人呢。”
许姝抿唇,琥珀所说之事她也有些记忆,那个时候,她也随几位表姐去了太后的慈宁宫,只她年龄小,又骄纵的很,没坐半个时辰,就借着如厕偷溜出去玩了。
最后这件事似乎是不了了之了。
这会儿,再想起当年的事,许姝却有不同的感触。
“这又如何?镇北王杀、人,也是为了大曜。便是内廷,肮脏只会更多,司礼监掌印兼禀笔太监那些干儿子,不知替宫里的贵主办了多少差事。”
许姝没说的是,京城世家大族成日里只顾着争权夺势,暗中拉帮结派扶持自己中意的皇子,却忘了大曜国已经是岌岌可危。一年前西南大旱,听说南方都有人揭、竿起、义,可京城人只当他们不过是些无知难、民,更可笑的是成元帝只从国、库支了五万两银子给靖南王去镇、压,而他自己却每年数百万的银子拿去炼制丹、药。真真是可笑。
再说今冬,西北大雪,蛮子大、肆进、犯,而成元帝只忙着给自个儿庆祝寿辰,若不是有镇北王傅祈钰,京城世家贵族到时候怕是只能带着银子举家南逃。
“可是郡主,那镇北王不过一介寒族。”
言及此处,许姝唇角微微一勾,说出来的话却更让琥珀犯糊涂了,“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不以出身论英雄。何况,这世间事不过四个字,成王败寇。”
说完之后,许姝并未再言语,她自个儿似乎也有些出神。
一时间,书房里安静极了。
沉默间,许姝从书架上拿了几本奇书异志,“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琥珀一脸纠结:“郡主,这样随便把老爷的藏书拿走,好吗?”
许姝闻言一笑:“不过几本奇书异志,瞧把你吓得。”
琥珀脑子里就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可她能拦的住郡主吗?无奈,她也只能装作看不到了。
许姝浑然未觉,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只见书房西北角的书架嗖的一声向两边拉开,房间里一道耐人寻、味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离去的背景。
烛光下,暗室棋盘上的棋局已下至一半,许晟阳却如何都再下不到心里了。
尤其是听着外面女儿惊世骇、俗之言,再看看面前坐着的这位位高权重之人,他的心情愈发忐忑了。
恐怕,京城没人能想到,西北多战告捷,这位赫赫有名的镇北王却不在驻地,反而出现在京城。
傅祈钰和许晟阳对视稍许,意味深长道:“本王原以为京城世家贵女多娇弱,没想到首辅大人之女竟有这番气魄。”
许晟阳强撑着嘴角的笑容,“小女不才。还望王爷别把小女方才那番骄纵之言放在心上。”
傅祈钰不语,可这样的沉默落在许晟阳眼中,却是让他忍不住心惊。
傅祈钰此番无诏入京,若许晟阳是中庸之人,大可一边在这和他虚以委蛇着,一边偷偷差人入宫参他一笔,到时候,龙颜震怒,少不得自己能在圣上面前立一大功。
朝中谁不知道,这几个月西北接二连三的捷报既让圣上欣慰却又让他心慌。
傅祈钰手握八十万精锐,即便是圣上,也怠慢不得。那司礼监掌印兼禀笔太监冯振,早就觊觎傅祈钰西北势力,能不在圣上面前出馊主意?
许晟阳却很不赞成,他虽和这位镇北王无太多交手,可如果西北真的被冯振掌控,他这首辅,也就当到头了。到时候,阖府上下数百口人,也在劫难逃。
所以说,这镇北王不能倒,非但不能倒,许家还必须牢牢的和他绑在一起,这样,可保许家百年无事。
即便哪一天圣上驾崩,新帝想要动许家,那也得掂量掂量。
而且有一事,许晟阳埋在心里好些日子了。前些日子,圣上众目睽睽之下训斥太子妃罗氏,说她善妒行恶。这几日,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说太子并非勤学忠孝之人,愧对他的教导。
圣上这般态度,是许晟阳一直担心的。可终于他还是发生了。
在世人眼中,许家和太子早已是割不断,圣上严禁皇子们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可朝中诸位臣子暗地里总免不了站队。
他虽为内阁首辅,却也不是许家的大家长,早在几年以前,他就知道长嫂的娘家顾家暗中支持了太子,顾家仗着自己在江南的势力,没少给太子效力。几年下来,纵然想抽身,也难了。
何况,如今长房大侄子玄哥儿自小便入了东宫做太子的伴读,几年前娶得又是先皇后内侄女宁氏,有了这姻亲,长房也难免卷入这夺嫡的漩、涡。
许晟阳看了这么多年的官、场浮、沉,能不为许家的存、亡忧心吗?思来想去,唯有和镇北王联手,才能保许家平安。
镇北王,连圣上都要忌惮他三分,若两人联手,即便太子被废,许家也不至于一夜坍塌。
可到底如何才能巩固两人的结盟,这是许晟阳担心的。其实许晟阳也知道,光凭口头约定,根本没有保障。纵观京城勋贵之家,不管掌、权的还是不掌、权的,皆逃不过姻亲二字来维系彼此关系。
许晟阳自然也有这样的心思,可他唯一嫡出的女儿不过十四岁,他还想再留几年。而且,即便真到了婚嫁的年龄,就是高宁大长公主那里,怕也不可能答应姝儿远嫁西北。
想到这个,许晟阳不免有些头痛。
“王爷,此番多战告捷,下个月又是万寿节,到时候除了宗亲,朝臣,诸位藩王皆会奉诏入京。圣上若来一个杯酒释兵权……”
傅祈钰噗嗤一笑:“西北边境不宁,圣上登基初始,仍有御驾亲征的雄、心,只现在沉、溺炼、丹之术。”
说着,他故意顿了顿,轻抿一口茶,眼中带笑。
许晟阳呆愣半晌,他亦清楚镇北王的意思。圣上不比当年,五军都督府和京津翼指挥使虽由他掌控,可这些年也大多被养、残、了,皆是一些纨绔子弟,酒囊饭桶。
他纵然想收回镇北王手中的兵、权,可镇北王又怎么会拱手相让。这个兵、权,多少人想得,可得到了却如烫手山芋,少不得最终圣上还得满脸讪讪的再把镇北王请回来。
而且,镇北王手中最大的筹码,不紧是那兵、符,和他征、战沙场的那些将士,早已唯镇北王之命是从。岂是一般人能撼动的。




锦娇记 第20章 忧心
许姝回到栖鸾院由着丫鬟们侍奉着净面,又换了身常服,便懒散的拿着一本奇书异志看了起来。
琥珀站在那里斟酌了半天,低声道:“郡主,没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辰了。若是往年也便罢了,今年您若不亲手做寿礼,免不了落人口舌。”
许姝合上手中的书,半晌方道:“琥珀,往常祖母寿辰,皆是外祖母身边的周嬷嬷替我备寿礼,那些礼物皆是世间珍品。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礼合不合适,总归这么多年已经如此了,也实在没必要去特意改变。而且,你家姑娘的女红你也是知道的,那些繁复的纹饰,即便我绣好了,难道能比得过蕙姐儿。”
“不过,我这几日倒是可以抄些经书,拿到祖母的小佛堂供奉,祖母慈爱,定不会怪罪我的。”
许姝上辈子就没怎么动过针线,这辈子,她也没准备自己动手。她眼下还心烦的很呢,哪里会有心思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上一世,许家覆灭,还是被三弟亲手断送,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呢?三弟和父亲利益一体,没必要拿这个去讨好新帝。难道是父亲和镇北王表面上联手,最终父亲难以抵御那九五之尊的位子,犯事了?最终败落不得不收手,而三弟用许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做投名状,以此来保得许家一丝血脉。
许姝一想起这个就觉得头痛,上一世,她被外祖母娇养着长大,宫廷内外之事,她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一些。至于许家,更是陌生的很。
这也是为什么她忧心的原因。她重活一世,的确是想竭尽全力保全自己的亲人。可有些事情是她努力就可以改变的吗?她不敢保证。
父亲贵为内阁首辅,可这都是靠他一步步爬上去的,当年母亲离世,京城不少人都不看好父亲的前程,说是外祖母会迁怒父亲,他的仕途或许会因此终结。
许姝了解外祖母,悲痛之下少不得会动些手脚。可父亲,多年后还是坐在了内阁首府的位子上。由此可见,父亲不会一点野心都没有。
许姝一直都想搞清楚,上一世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三弟做了那样残暴之事,可她已经回不去了。她目前只能且行且看,暗中缕清这里面的关系。
琥珀想想也是,忙去找了几本经书来。
看她急匆匆的样子,许姝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从她重生那一日到现在,许姝其实也知道自己有些太心急了,急着解开所有的谜团,急着熟悉环境,可这不是一日两日功夫就可以的。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这想那,眼下她能想到唯一的法子,只有抄抄经卷,让自己平静一些了。
她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书,小案几上的烛光跳动着,映衬着她的侧脸忽明忽暗。
没一会儿,琥珀拿着几本经书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身着灰色吉祥纹夹袄,头上插着一支赤金簪子,满目慈爱的嬷嬷,不是姚嬷嬷又是谁?
姚嬷嬷恭敬的给她福了一福:“郡主,老爷已经交代奴婢了,日后啊这后院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差遣奴婢。”
姚嬷嬷在府邸侍奉多年,这些年又帮着二房主持中馈,即便是父亲也对嬷嬷恭敬的很。
许姝忙笑着下了炕,亲手扶姚嬷嬷起来,“嬷嬷,您无需多礼。这些年,后院也多亏有您在,管理着庶务。”
见许姝这般客气,姚嬷嬷有些惊讶。可心中却是欢喜的。她年事已高,这些年对主子却是尽心尽力,按说她这个年龄也该出去荣养了,可既然老爷特意接了她回府,她也不好开口说要出府的话。只她怜惜老爷啊,这后院也没个当家主母,眼下她尚还能喘口气帮着老爷,可也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四姑娘回来了,她终于是找到了主心骨。四姑娘是老爷唯一嫡出的孩子,二房正儿八经的主子,这后宅之事,日后便是四姑娘说了算的。
姚嬷嬷感念许姝对她的礼遇,一边笑着,一边把手里的册子和库房的钥匙递了上前:“郡主,这是我们二房库房的登记册子和钥匙。”
许姝有些啼笑皆非。
姚嬷嬷却不免有些忐忑,心下忍不住想着,她这急巴巴的把册子拿过来给四姑娘看,可四姑娘自小便被高宁大长公主娇养着,什么样的好东西没看过,岂会在乎这库房的东西,倒是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了。
见她面色讪讪,许姝才晃过神来,嬷嬷怕是想偏了,她忙笑着请了嬷嬷坐下,“嬷嬷,您这般就见外了。日后啊,这库房还要嬷嬷来继续管着的。”
“这次回府,我带了几十个箱笼,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和琥珀香凝她们几个一起帮我登记入库一下。”
闻言,姚嬷嬷再看不出许姝的态度,便白活这么多年了。她忍不住都有些红了眼圈,四姑娘贵为郡主,却不嫌弃她这老婆子碍手碍脚,还这般给她脸面,她着实是欣慰不已。
另一边,许蕙和孟姨娘刚用完晚膳。
昏黄的烛光下,屋子里显的有些冷清。
许蕙靠在引枕上打着络子,却有些心不在焉,打错了好几次。
孟姨娘也有些心神不宁,纤长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青瓷茶杯。
许蕙看她这样,一把把手中尚未打完的络子甩到一旁,幽怨道:“姨娘,四姐姐好生得意,连父亲的书房都能随意进出了。”
“方才连姚嬷嬷都往栖鸾院去了,这不是打我们娘俩的脸吗?想那姚嬷嬷,平日里见着姨娘,何曾把姨娘当做主子。这四姐姐才回来,就巴巴的往四姐姐那里去,这不是要让阖府上下都知道,四姐姐如今才是二房的主子吗?”
孟姨娘叹口气:“她终归是嫡出,你父亲看重,姨娘又能有什么法子?”
许蕙冷冷一笑:“姨娘,如今四姐姐回府,我们和四姐姐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的。”




锦娇记 第21章 喜好
接下来的几日,许姝除了每天早上往许老夫人那里去请安之外,大多都宅在屋里看看奇书异志,抄抄经卷。
许老夫人很意外,尤其是那日看着许姝带过来的经卷,她惊讶的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她这个孙女,她了解的,不比蕙姐儿能书善画,又因为自小就养在定国公府,行事间更没得规矩。可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怎么会这样呢?
许老夫人有些感慨。
曲嬷嬷笑道:“主子,您怎么又叹气了。郡主长大了,懂事了,您该感到欣慰才是。”
许老夫人点了点头,“是啊,你说的对,姝姐儿是老二唯一嫡出的孩子,若是回府闹的鸡犬不宁,他心里肯定难过的。”
可说着说着,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姝姐儿该不会是故意和蕙姐儿打擂台吧。
阖府上下谁不知蕙姐儿日日往她这里送经卷供奉在小佛堂里。
曲嬷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半晌她才缓缓道:“主子,您怕是多心了。四姑娘是嫡出,如今又是圣上册封的清溪郡主,五姑娘和四姑娘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四姑娘至于为了争宠故意抄经卷吗?”
曲嬷嬷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许蕙,在她看来,许蕙太过精、明,太过算计了。虽说为了自己的前程来老夫人面前撒娇卖乖这没什么,可她这人吧,丝毫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每日抄经卷也不过为了在外面搏出一个贤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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