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色当道

许天佑慢慢挪到床边，穿好拖鞋，光着身子走进了卫生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拧开水龙头，用手接住水，估计是久睡初醒，神经有些麻木，眼睛明明看到水流滑过，却没有一丝清凉的感觉。
他抬头看看洗漱台的镜面，里面的自己，身影有些消瘦，脸型枯槁，最令许天佑惊奇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肤色白了许多。那是一种很诡异的白色，毫无血色，没有生机，让人极易联想到，尸体脸上所敷的白粉。
真是，想什么呢，今天脑子里怎么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真的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许天佑打了个寒颤，拍了拍脸，不让自己继续顺着邪恶的方向思考下去。
他低下头，揽起一把水，扑到脸上。两只手，仔细而认真的清洁着脸部的每一个角落。清洗总是让人心情愉悦，许天佑清洗完毕，拿起毛巾，对着镜子刚刚睁开双眼，赫然发现便在自己背后的门旁，出现了一道黑影！
即使是楚香云她们离开，也会将房门锁好的，他是怎么进来的！？这家伙……到底是谁！？许天佑吓了一跳，猛的转过身去，这才看清楚站在卫生间门旁的人是谁。
“青龙大哥！?”许天佑喜出望外，惊喜的问道，“你不是被俞书记抓进去了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许天佑这段时间一直为此事伤神，如今见青龙安然无恙，心底自然高兴无比。心中更是暗自揣测，难不成俞书记想通将青龙给放出来了？
青龙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天佑，“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向你告别的。”
告别？许天佑心中好奇，连忙问道，“青龙大哥你要去哪啊？”
青龙轻轻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拱手作揖，然后踏上几步，拍了拍许天佑的肩膀，转身就走。
难道是俞书记是用了什么方法，迫使青龙非走不可吗？许天佑心想在事情未搞清楚之前，绝不能这样放走青龙。他追上两步，手揽上青龙的肩膀，“青龙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啊！”
就在许天佑手拍了青龙肩膀的一刹那，咔嚓一声，青龙的头便断了下来。血淋淋的头骨碌骨碌着，一直滚到了许天佑的脚边，面朝上停下。许天佑汗毛倒竖，心跳都漏了两拍。他僵硬的弯下脖子，低头看去，只见青龙睁着的双眼，突然冲自己眨了一下……





权色当道 0401 抉择05【二更】
“啊——”
许天佑一声大叫，惊醒过来，后背都被汗水浸湿。旁边的楚香云听到异响，也兀自清醒，问道，“天佑，你怎么了？”
许天佑看着楚香云，呆了好一会儿，这才觉察到刚才那一幕，不过只是一场噩梦而已。许天佑为免楚香云担心，摇了摇头，揽过她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没什么事，睡吧。”
楚香云嘀咕两声，终归没有再问，伏在许天佑胸膛睡着了。许天佑刚才历经那样一场噩梦，哪里还睡的着？只是睁着眼睛，回想着刚才的梦境。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二天一早，睡梦中的三人便被敲门声吵醒。许天佑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发现是杜老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许天佑知道杜老七的性格，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他是绝不会如此冒失的吵醒自己睡觉的。
杜老七一脸慌张，连忙回道，“丁俞刚刚打来电话，那个俞书记要您马上去机关单位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许天佑一听眉头一皱，顺手拿着辞职信，向楚香云与羽馨简单告别，赶紧出门了。打了辆出租车，路上他一直在想，什么事情会这么急，难道青龙大哥的事情有着落了，俞书记妥协，可以更改替换的人选了？
带着这些疑问，许天佑径直来到机关大楼。丁俞早在门口守候，进行迎接。时间紧迫，许天佑没有客套，直入主题，“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急要找我来？”
丁俞摇了摇头，“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是俞书记让我喊你来的。他们现在正在大会议厅，说等你一来便马上过去。”
许天佑心下更奇，虽然丁俞只是自己的秘书，但在机关大楼里也算吃的开，怎么可能连她事先都没得到一点消息？不过干想也不是办法，许天佑立即与丁俞一道赶往大会议室。
大会议室的门是紧关着的，由于着急，许天佑直接用力一把推开。但大会议室里的景象，却让许天佑大吃一惊。只见里面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听到声响后，全部转过头看着许天佑。他们的眼神有赞扬，有巴结，有欣赏，但许天佑却全部归结为一个词：虚伪！万众瞩目的感觉，远没有想像中那么好受。
俞栋天位于会议室最里部的位置，见许天佑到来，笑着鼓起掌，大家也都跟着鼓掌。一时间，热烈的掌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这些掌声是送给我的吗？就在许天佑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而愣神的时候，俞栋天突然拍拍手，向大家说道，“这次案件涉案范围之广，危害之大，想必大家都心中了解。值的一提的是，许副市长在此案中鞠躬尽瘁，任劳任怨，对案件的侦破提供了莫大的帮助。鉴于许副市长在此次案件中的莫大功劳，我提议，让许副市长接替于南风成为临海市市长！”
众人鼓掌更甚，同时口中祝贺褒奖之辞予以附和。其实他们只是俞栋天请来增加声势的棋子，根本没有任何主见。一方面，俞栋天的总书记身份摆在那里，不从不行；而另一方面，此次沙蚺一案黑白通杀，“牵涉”的确很广，刚才俞栋天特地点明这一点，内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听到俞栋天的话，再瞧他请来这么多演员做的这场戏，许天佑顿时明白了。这是俞栋天的计策，在众人面前直接推荐自己做市长之位，这样一来，便足以让自己无力反驳，只能屈从。而这么快便有所行动，一定是他怕夜长梦多！
俞栋天边鼓掌，边让许天佑上台做任职宣言。盯着冲自己笑的俞栋天，许天佑深吸一口气。他轻轻按了按内袋里的辞职信，慢慢走上讲台。
他告诉自己要镇定，并竭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没有办法，当站到讲台上时，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微汗，全身上下更是因为慌乱紧张而不住颤抖。他看了看身前的俞栋天，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塞住，嘴唇干张了张，发不出声音。
俞栋天似乎感觉许天佑在看自己，回过头来微微笑着，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俞书记竟然用这招逼迫自己上位！眼下这种情况，是许天佑所没有料到的。他心中突然冒出一种被歹徒强奸，而且还必须要故作高潮赢取对方满意的感觉来。
他站在人前的讲台上，望着底下众多的官员。笑声、掌声连成一片，传入耳朵里时，模糊成了噪音。许天佑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也不知道开口后要说些什么。
摸了摸胸口，隔着衣服，触碰到那能使自己解脱的辞职信。如果此时拿出来，当众宣布，造成的效果一定很好，甚至能够一举扭转颓局，反而让对手下不来台。但是这次的对手，却是俞栋天。
现在拿出来，让俞栋天难堪不说，只怕会在他的履历上，添上传奇而尴尬的一笔，并在未来教众人引为笑柄。这对于极其看重声誉的俞栋天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打击。
许天佑默默的将手放了下来，进退维艰，怔怔的望着台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底下的官员疑惑的看着他，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许副市长这是怎么了，看这种表情，他不会是心里不乐意吧？”、“你别胡说，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谁会放弃啊？”……
俞栋天见势，赶紧说道，“瞧瞧，许市长得到提升，太激动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啦，哈哈哈哈……”笑着，俞栋天偏头对许天佑说道，“不过是区区一个市长，便像没见过世面似的这么没出息，当官的没有野心可不行呐！”看似开玩笑的一句戏谈，在许天佑听来，却明白其中蕴含的威胁意味。
“是啊是啊，有句话说的不是好嘛，叫什么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许副市长年纪这么轻，以后的官途广着呢！”、“去，你还叫副市长啊？”、“对对，现在是市长、市长了，瞧我这平常叫顺嘴改不过口来了，真是不应该！哈哈哈……”俞栋天一笑，底下跟着笑了起来。许天佑和俞栋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场官员心知肚明，所以与上次不同，这次许天佑担任市长顺利之极，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见许天佑无动于衷，俞栋天只好推波助澜，继续说道，“为了临海市的繁荣安定，许市长新官上任的第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处理这次临海黑帮烧杀抢乱，造成社会动荡的大事的重大罪犯——外号为青龙的黑帮头目。”俞栋天斜眼瞄了许天佑一下，嘴角扬起，向台下呼道，“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许市长亲自监督执行！”
俞栋天实在是高明之极，这几句话把所有的责任推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盆污水全都扣在了青龙的头上。听了这话，许天佑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俞栋天，他那笑容，让人从心底里升出凉意，教人不寒而栗。




权色当道 0402 抉择06【三更】
与俞栋天四目相对，幽深决绝的眼神中，分明重复着昨天说的话：你想清楚，到底是要白，还是要黑？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答案，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这种分叉口的选择题，让许天佑再一次如临深渊，他试图偏过头，进行逃避，但俞栋天的目光死死的笼罩住他，让他无处可逃。
许天佑痛苦的闭起眼睛，心中在流泪。这不单单是选择立场的简单问题，目前俞栋天手中所控制的，包括杜老七在内的大大小小的堂主，如果想让他们安然无恙，便只有牺牲掉青龙来换取。
一边，是私交甚笃的青龙大哥，而另一边，却是几乎整个帮派的骨干力量。其中最让人感觉到绝望的是，许天佑必须在两者之中，做出一个选择，而且只能是一个。
许天佑咬紧了牙，嘴唇上下打颤，脑海阵阵发黑，强大的压力几乎将他彻底压垮。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清醒过来。
终于，许天佑转过头，深沉的叹了口气，双眼无神的对着下边，慢慢的吐出三个字，“我……接受。”语气处处透着无奈。
说完，许天佑微闭双眼，早已汗湿全身，仿佛体内的水分全部泄空。他双手用力撑着桌面，以使自己看上去，并没有实际上那么虚弱。
俞栋天一听，顿时乐开了花，双只手掌拼命的分合，响起的掌声，像是一个个耳光，重重的扇在许天佑的脸上。俞栋天一点丁俞，“你先扶许市长下去休息，这里便由我继续主持吧！”
丁俞早就看出许天佑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只是碍于场合，一直不敢上前关心。此时得到指示，立马冲了出来，搀起许天佑坐到大会议室角落座位。
“许大哥，你不要这么伤心，我知道你跟青龙大哥的感情，但是你要为帮会里其他的人考虑呀！”丁俞一边安慰，一边将许天佑扶到椅子旁坐下。
甫一落坐，许天佑便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瘫在上面。他抬头看向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俞栋天，瞳孔混浊，双眼迷蒙的苦笑一声，摇头说道，“俞栋天他，才是真正的老狐狸啊，我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蚂蚁，根本就无法反抗他的摆布。”
丁俞轻拍许天佑的肩膀，劝道，“你不也是没有办法吗，难道为了救青龙大哥，便要看着其他人都落难吗？”
听丁俞话里的意思，分明极为赞成许天佑的做法，这有些奇怪。她的确聪明伶俐，但是此事便连许天佑都深感困扰，她的选择太冷静了些；而且依她的立场，见到这幅失魂落魄模样的许天佑，她不可能如此“若无其事”的劝说。不过许天佑愁闷烦心，并未注意到异样之处。
许天佑伸出两手，轻捶脑袋，五官纠结在一起，“难道这样便可以让青龙大哥背黑锅吗？我真的、真的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他对我是那么好，我却亲手将他推向死亡的深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做出如此残酷的选择？”
“……”丁俞抿着嘴唇，靠过去，像看护小孩子一样，将许天佑的头搂住，轻轻抚摸着。她清楚的明白，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个事情像是一道哲理难题，许天佑无论如何思考，都不会想出让自己释然的两全答案。
“……中央任职令下达之后，许市长便会举行隆重的就职仪式。我现在以中央总书记的身份，衷心祝愿许市长上台后，为国为民，不遗余力，将自己的满腔热血，全部奉献到临海的建设上来；将我们临海，带到国内最强城市一列，更上一层楼！”不远处，俞栋天握着拳头，说着煽动性的话语，继续为许天佑的前程造势铺路。
他将手向前平伸，慢慢下压，稍稍平复底下热烈官员的情绪，宣布道，“鉴于此案主要犯人青龙罪大滔天，因为经商讨决定，马上带青龙去省级法院进行判决，而且由我……”俞栋天将手按在自己胸口，然后指向许天佑，“和许市长一起监督！”
台下登时响起热烈掌声，而许天佑却如受雷击，瞪大了眼睛看着俞栋天，然后慢慢低下头来，兀自神伤：俞书记果然厉害，便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留下，这下子，完全没救了。
在去法院的路上，许天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同坐一辆车的俞栋天，仍是苦口婆心的劝解，试图开导他，“你总要选择一方的，我这样做，也完全是为了你好!我看你是个好苗子，所以才下了这么大的辛苦培养、提拔你，你可不能做出让我失望的事情呐！”
见许天佑没有反应，俞栋天微微皱眉，顿了顿又说道，“我其实也理解你的心情，这个青龙呐，确实是条好汉，听到这个消息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从心底里也着实钦佩青龙这份骨气，不过人如果想要发展，终归是有人要牺牲的，这也是无奈之举。”说完，俞栋天侧首，瞄向许天佑的反应。
许天佑表情闪过一丝波澜，默默将头抬起来，沉默着转向窗外，欣赏起外面的风景来。他意识到俞栋天能这么说，显然已经找过青龙，并与其攀谈了一番。
窗外，路边的建筑物、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掠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似乎向人们述诸着，所谓过去，便是那种一旦决定便再也无法更改的残酷经历。许天佑动了动嘴唇，想到再过一会儿，青龙大哥会不会也像眼前的景物一样消失呢？
即便许天佑心里多么抗拒，车子还是来到了法院门口。临海市警法界的权威、机关里的首要、有头脸的富豪，但凡是临海市的上层人物，俞栋天全部邀请了过来，足见他对这场戏观众的要求之高。也可见，他对这场完全是为许天佑稳固权势的表演性演出的煞费苦心。
然而许天佑却对俞栋天扶持之意不以为然，看着陆续进入的法院的各方权贵，他便已然明了，这次对青龙的审判，早就是内定好了的，一切，都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既然做样子，自然少不了新闻媒体。俞栋天对外宣称要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审理此案，并借此，邀请临海市各大报刊、电视、网络等媒体记者前来报道。而《新任市长许天佑亲自监督判决黑道大佬青龙》的噱头，也足以他们蜂拥而至。
场面极是热闹，许天佑刚刚下车，一群记者便拿着话筒围了上来，“在临海黑道中有四大天王的名号，请问市长先生，这位青龙是不是其中一员呢？”、“市长先生，请问您能不能谈一下，此次案件的审理对临海市今后惩治黑道的活动，有何深远影响？”……
许天佑烦躁的想要骂人，但终归还是忍住。俞栋天请媒体来，本意只是稳定民心，并做给中央看的，也不想多生事端，连忙吩咐保安将他们隔开。
许天佑扫视着一圈这些恨不得天天发生大事、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握了握拳，迈步走进了法院中……




权色当道 0403 抉择07【四更】
俞栋天与许天佑因为特殊身份，坐在专门而设的位置上。坐在这里，可以清楚看到整间法院里的状况。等到其他人等一一坐定，法官走完简单的官方程序后，宣布进入司法判决，“将犯罪嫌疑人青龙带上来！”
话音刚落，侧门便被打开，两个警察夹着戴着手铐的青龙，慢慢走了出来。青龙消瘦了许多，从那蹒跚的脚步中，也能看出他之前在于南风那，一定受了不少苦。许天佑心里升腾起一股悲伤，像是一团绵絮，哽塞在喉咙，说不出来。他知道像这种普通的手铐，以青龙的实力很容易就能挣断，但是他没有。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他心甘情愿的“伏法”。
渐渐的，青龙走到许天佑的身旁。许天佑不经意看见青龙左手上的一根断指，心中一紧，缓缓抬起头朝他脸上望去，几日不见，显得沧桑了许多。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望着青龙平静的双眼，刚想张开口，之前经历的一切在脑海中突然冒了出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现在又能说些什么呢？
一想到因为自己让他吃了那么多苦，这次又要让他背黑锅，许天佑的心像针扎般疼痛。他干张着嘴巴，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青龙看着许天佑，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需要说些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对视的眼神中，已经包含了所有想要说的话。
青龙转过身，直接坐在了被告席上，目光平视，处事不惊。法官清清嗓子，拿起文件宣读到，“犯罪嫌疑人青龙，以暴力、威胁或者其他手段，有组织地进行违法犯罪活动，称霸一方、为非作恶，欺压、残害百姓，严重破坏经济、社会生活秩序的组织……”
一切都已定了下来，接下来只不过是程序过场。面对法官推给他的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青龙坦然面对。他自始至终都是一直微笑着，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静静聆听着对方的宣判。好像对方数出的，不是一条条罪状，而是一个个值得纪念的美好回忆。
冗长而臃肿的对话，终于接近了尾声，“根据我国刑法，犯罪嫌疑人青龙触犯以上罗列各项罪名，证据确凿。其罪大恶极，造成社会动荡，影响极其恶劣……”法官抬起木锤，向下一砸，发现清脆声响，“本庭现在宣判，剥夺犯罪嫌疑人政治权力终身，处于死刑，以电刑立即执行。”
话毕，许天佑已经泪流满面，望着青龙的侧脸，他紧锁眉头，紧紧的握着双拳，身体忍不住的剧烈颤抖着。就在看守警察压着青龙从侧旁的门出去到一旁电刑室的时候，许天佑再也忍不住，他猛的迈开步子跑向青龙。由于起身的举行太过激烈，椅子被他碰倒，在安静的法院中，发出刺耳的嗓音。
俞栋天和丁俞大吃一惊，连忙跟过去。其他人见这最有权势的两人一动，也坐不住，呼啦一声，立马全都涌了过去。媒体心想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拿着设备刚想上前，但却被警卫拦住了。毕竟警卫不是摆设，前面过去的那些贵族不敢拦，这些平民再不拦，也就太说不过去了。
许天佑一直跑到侧门口，伸手探向前，向押解青龙的警察喊道，“等一等！”
这时俞栋天也赶到，拉住想要前进的许天佑，不让他出去。许天佑回头怨恨的看着俞栋天，俞栋天轻轻摇头，然后说道，“你不要冲动，别忘记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公众视野下，外面还有一大批媒体盯着你呢！”
许天佑回头扫视一圈媒体记者。他们因为许天佑刚才的举动，惊愕之后，迅速的反应过来，掏出纸笔、扛着摄像机、拿起笔记本围了过来，一双双的眼珠瞪的老大，像是觊觎着粮食的老鼠般让人厌恶。
许天佑眼角抽动了两下，无力的回过头，看看渐行渐远的青龙，瞳孔猛的缩紧。他直视俞栋天，“再怎么样……总要让我送他最后一程吧！”
这句话，几乎是许天佑竭尽全力说出来的。他的双拳由于握的太紧，骨节咯咯响起，隐忍着对新闻媒体的愤怒、对不公命运的愤恨。拯救青龙，许天佑无能为力，所以他目前所能做的，只是放下自尊，奢求俞栋天赏赐给他这样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机会。
俞栋天默默盯着他，许天佑眼神中的执拗与悲情让他为之动容。他明白许天佑跟青龙的感情，在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最终，他渐渐的松开了手，默许了许天佑的要求。
许天佑眉毛一扬，连谢谢都来不及说，转身便向外面的青龙跑去。但是越跑，他的脚步就像心情一样，便越发的沉重。到了最后，他像蜗牛一般，慢慢走到了青龙的身边，思忖良久，却只是说道，“青龙大哥……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么？”
万千言语集成一句话，许天佑真的只是想给青龙一个说遗言的机会吗？不是的。纵然心中百感交集，但是许天佑的确无话可说。青龙刚才的那一眼，已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实，在许天佑左右为难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出于对青龙的了解，他知道，事到如今，什么话都已不能改变对方的决定。
青龙没有回头。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远处，如洗的碧空中，朵朵白云自由自在的飘浮着，像是一幅优美的画卷，书尽了尘世间的美好。清风悄无声息的掠过，轻扫着他那剪断辫子的头发，杂乱的发丝，飘逸的摆动着，平添了几分洒脱豪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右手握拳，在自己左胸稳稳砸了两下。锐目如鹰，冲许天佑说道，“每年祭日，到我坟头来，给我倒上三杯好酒吧！酒要是不好，小心我晚上找你，哈哈哈哈……”
这笑声穿透了许天佑的心，震撼了所有在场的人。那笑容是一种王者的胜利，是的，他已经赢了。
青龙在笑声中转身，径直走进电刑室，这一份淡看生死的爽朗气魄，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无不落泪。
不分立场而言，俞栋天对这种英雄好汉也是很敬重的。他怔怔望着前方，不禁叹了口气，“唉，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