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冤家难聚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影落沙
“这……这是什么怪病?可曾看过大夫?曦兰姑娘知道么?”雷烈满脸关切之色。
“起初,我也以为没什么大不了,没告诉曦兰。到了前年,一年之中,总共疼了六次,我都忍过去了。去年,基本上每一个月都要疼一次。而今年,情况更加严重,每个月都要疼两次,而且,每次吐得血也越来越多。常言道,久病成良医。晚生虽然不敢这么说,但是,对自己的身体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药石罔救。昨晚,我已经疼了一次。估计下次疼的时候,我就撑不过去了。”
“难道曦兰姑娘一直都不知道么?”雷烈似乎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没有告诉她。每次疼痛的时候,我都咬着被子,尽量不发出声音,待她上山采药后,就把含有血块的钵盂倒掉。因此,她不曾知道。那孩子每天起早摸黑,整天忙着采药,已经够辛苦的,我不能再拖累她了,若不是要侍侯我,她也不用这么辛苦。”
“丁老弟你千万这么说。曦兰是个孝顺的姑娘,她不会觉得辛苦的。反倒是你,如此隐瞒病情,若她知道真相,你叫她如何受得了?”
“所以,我也恳请雷老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丁谷虚注视着雷烈,祈求他的允诺。
“好好,我答应你,不把这件事告诉她就是。”雷烈头一回感觉人生竟是这般无奈。
“谢谢,谢谢雷老爷。”丁谷虚感激万分,“可怜天下父母心。且不说小女孝顺有加,就算是她不孝顺,我也不能老拖累着她。换作是雷老爷,想必你也会这么做,不是么?”
雷烈点点头,“丁老弟你也不必太担心。曦兰是个好心的姑娘,上天一定会保佑她的。老夫也会把她当作亲孙女一般对待。”
“晚生相信雷老爷的为人。老爷子大恩,晚生铭感五内。我欠小女太多,蒙雷老爷眷顾,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作牛作马报答雷老爷。”丁谷虚又重重地作了一揖。
“丁老弟太客气了。”
雷烈还了一礼,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他顿了顿,道:“有件事,想听下丁老弟的意见。”
“雷老爷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老夫有一孙儿,今年十八岁,比曦兰姑娘大一岁。长相还算俊俏,虽有点顽劣但心眼不坏。若是老弟不嫌弃,我想……”
雷烈话未说完,丁谷虚已打断了他的话。
“雷老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恐小女福薄,无法高攀。依晚生愚见,后辈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做主吧。”
雷烈以为他不同意,不禁有点失望,“也是,想我那孙儿,顽劣不堪,确实太委屈曦兰姑娘了。曦兰姑娘才貌兼备,应该嫁个好人家。”
丁谷虚听了他的话,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笑道:“雷老爷,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我亏欠小女太多,不敢再随意替她决定终身大事。小女终身大事,由她自己决定。若是小女愿意,我也不会反对。但若是小女不同意,还希望雷老爷能够宽容处之。”
雷烈这才明白,自己一时心急,会错意了。“哦,瞧我,老糊涂了。放心,老夫绝对会尊重曦兰姑娘的意见。”
“如此,晚生心头大石已放下,此生再也无所牵挂了。”
既是冤家难聚头 第五章 借机透真相
小山村的夜晚,显得格外的静谧。
也正是如此,那些白日里听不到的虫子还有其他小动物的声音就突然聒噪起来,仿佛在是在举办什么盛事似的。
不过,像这样的晚上,人应该是很容易入眠的。当然,有心事或者还不困的人,是睡不着的。
雷烈没睡,他当然是有心事,白天丁谷虚跟他说的那番话,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现在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这件事告诉丁曦兰。虽然他曾答应过丁谷虚,可是,万一日后丁曦兰知道了,届时,她将何以自处?他又将如何对她说明?
当然,丁曦兰也没有睡。她正在进行每晚必修的功课——看书。虽然她是一个女孩子,但是,她是丁谷虚唯一的女儿,很得丁谷虚的喜爱。丁谷虚又不像一般迂腐的读书人,不会奉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觉得,女儿读书认字,对她将来很有好处。所以,在丁曦兰五岁的时候,丁谷虚就开始教她习字念书。丁曦兰天资聪颖,几年下来,认了不少字,读书看文章是不成问题的。不过自从她娘去世以后,她白天就再也没有时间跟父亲学习东西了,她得干活养家糊口,只能是晚上抽空来看书。
几年的时间里,她读了不少书,丁谷虚书房里的书她已经看了七八成,四书五经可以说是熟读于胸,另外也涉略了《三国志》《左氏春秋》等书。现在,她手里拿得正是《史记》。
这时,她听到一阵敲门声。她开了门,见是雷烈,不由得一惊。
“雷爷爷,这么晚您还没睡啊?”
“晚上睡不找,起来方便。看到你房里还有灯光,就过来看下。怎么,不请雷爷爷进去坐坐?”雷烈笑道。
丁曦兰虽感觉不太方便,可是,他已经开口了,她也就不好拒绝。“瞧我,光顾着说话了,雷爷爷,您请进。我去给你倒杯茶。”
雷烈接过丁曦兰递过的茶杯,呷了一口,目光落在桌上的书上,“这么晚还在看书啊,呵呵,告诉雷爷爷,你看的是什么书啊?”
“《史记》。”丁曦兰回答得很干脆,“对了,雷爷爷,我给您做了一个香囊,本来准备明天给您的,今晚您在这,正好给您。我给您拿去。”
说罢,便从床边的一个盛针线布料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雷烈。
“哦,是嘛?我瞧瞧。你也别光站在那儿,”雷烈迫不及待地打开布包,只见里边是一个红色的纱布香囊,不过,做工精巧,一针一线,丝毫不错乱,看样子,费了很大的心思,上面还绣了一个“雷”字,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雷爷爷,家里没什么好的布料,我只能用红色的纱布简简单单缝了一个,表示喜庆,希望雷爷爷不要嫌弃才好。”说到这,丁曦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哈哈,曦兰说哪去了,雷爷爷我很喜欢这个东西,我看得出来,你是很用心地做了这个香囊。可是,你白天要忙着采药,哪有时间去做这个?”
“做这个花不了很长时间的”丁曦兰见雷烈喜欢这个,满脸高兴,“只要准备了材料,一个时辰我就能做好。还有,我在里边加了点晒干的小白花。雷爷爷您可要常把这个带在身上,这样,以后你也就不用怕那蛇了。”
“还是曦兰想的周到啊,呵呵。我这就把它带在身上。”说罢,雷烈将香囊套在脖子上,贴身藏着,“这样,就不会掉了。这是曦兰送给我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对了,曦兰,刚听你说,你在看《史记》,你现在都看到哪儿了?”
“刚看完《项羽本纪》。”
丁曦兰一五一十地回答。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雷烈抚须道,“项羽不失为一代英雄,可惜,英雄气短。悲哉,悲哉。”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丁曦兰颇为赞同雷烈的说法,“其实,曦兰的想法跟雷爷爷你还有杜牧先生差不多。我觉得,项羽太过于软弱,以至于在很多事情上犹豫不决,意气用事。其实,如果他肯渡过乌江的话,那么,这天下,就未必是刘邦的。项羽无须愧对江东父老,因为那并不能解决问题。既知心中有愧的话,他就更应该去弥补,去补救,而不应该一刎谢罪。那么做,无非是在江东父老的心口上再狠狠地捅上了一刀罢了。天下父母,都希望子女成龙成凤,不管子女犯了什么样的错,第一个原谅他们的,还是父母。父母永远是为子女好的。”
“既然你如此认为,那么,我也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雷烈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本来我答应过你爹,不告诉你的。可是,我再三思量,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丁曦兰看着雷烈一脸凝重,不由得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什……什么事啊?”
雷烈于是一字不落地将丁谷虚的病情告诉了丁曦兰,而丁曦兰在听完了雷烈的讲述之后,则低下了头,目瞪口呆,仿佛成了个泥塑的雕像似的。
雷烈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劝道:“曦兰哪,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刚刚从你的话里,我也明白,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我虽答应过你爹,但我觉得这事你应该知道。我不想你将来有什么遗憾,所以,才把这事告诉你。你爹的日子不多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多抽出时间来陪陪你爹,多跟他说说话。我也会尽量帮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一时之间可能还接受不了。你现在好好冷静一下,希望明天见到你的时候,你仍能跟平常一样,不要让你爹察觉你已经知道真相,不然,你爹肯定会很难过的。而我这张老脸,也会觉得很不好意思。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丁曦兰则仍是满脸震惊,一句话都没有说。
雷烈摇摇头,起身出去,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不管用。只有她自己想明白了,才会没事。
就在雷烈出去关上房门的一刹那间,丁曦兰突然抬起头,道:“雷爷爷,谢谢您。您放心,明天,我会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也请您,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既是冤家难聚头 第六章 她成了孤儿
山村的早晨,相对晚上而言,比较宁静,除了偶尔路过的去农地里干活的老农的咳嗽声,还有牧童放牛时的吆喝声。
丁曦兰起得很早,不,确切地说,她昨晚没有睡觉,彻夜难眠。不过,好在她的脸色看来还不错,跟平时没有两样。她自己,则像平常一样,洗衣服做饭。一切准备好后,她才来到书房,喊父亲吃饭。
丁谷虚放下手中的书本,感觉有点奇怪,平时,女儿都是做好饭后跟他打声招呼就自己带点吃的,直接上山采药。
“兰儿,今天怎么还没去出去?呵呵。”
丁曦兰瞧着父亲苍白的脸色,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父亲真的比以前憔悴了很多,心里感到一阵难过。难道,真的是听了雷爷爷的话后才这么觉得?还是,她以前从没这么仔细地打量过父亲?
不过,她没有让丁谷虚瞧出异样,立即笑道:“爹,今天起得有点晚,怕您饿着了,所以……我呆会就去干活。”
“不急,呵呵,吃了饭再出去。你去看看雷爷爷起了没。”丁谷虚看着女儿瘦小的脸旁,有点心疼,好在,女儿虽瘦,气色看上去一直都不错,很少犯病什么的。女儿健康就好!
“好的。”
饭后,丁曦兰备好了东西,就打算上山采药。虽然,她知道父亲的身体的状况,可是,她不能让父亲察觉到她的一丝异样。
这一切,雷烈都看在眼里。他不得不佩服丁曦兰的坚韧,不过,他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得帮他们父女一次。
“曦兰哪,你今天就不用上山采药了。我这有些银子,你到镇上替我买点好酒还有好吃的。”雷烈从钱袋里拿出一些碎银子,大概有七八两,也够山里人一两个月的花费了。
“这……”丁曦兰迟疑不觉,目光转向父亲,示意他拿主意。她当然明白,雷爷爷这是帮她,想让她留在家里多陪陪父亲。
丁谷虚也是明白人,他以为雷烈这么做,是想帮他,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够跟女儿多相处。他很感激,可是,他不能同意。
“雷老爷,你这也太见外了。在我们家住,哪还能让你破费呢?”
“丁老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按理说,我都在你们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天了,应该给你们银子才是。正是因为我不见外,所以,我才没付你们一分钱。只不过,我想吃点好的,而老弟你这身子,也该好好补一补。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只好回家休息去了。”
“呵呵,蒙雷老爷不弃,晚生又能说什么?”丁谷虚也只好答应,“曦兰,你就照雷老爷说的做吧。”
“是。”
语毕,丁曦兰感激的向雷烈行了个礼。
接下来的日子,雷烈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让丁曦兰上山,起初,丁谷虚
倒还不同意,总不能一直花人家的钱,但他一拒绝,雷烈就以回家养伤相威胁,他也就随他了,他知道,雷烈是一番好意。而丁曦兰见爹都没有反对,则是更努力地配合着雷烈。
在那段时间里,雷烈不是与丁谷虚下棋,就是与他聊天,这两人聊起来,也真不得了,说个几天几夜都不会觉得累。而丁曦兰则一直伴在他们身边,给他们沏茶做点心。有时候,丁谷虚还会抽空给她讲讲一些史书典故,雷烈也会跟她讲一些奇闻趣事,当然,也会有意识地给她讲一些自己家里的情况,如顽劣的孙子,听话的孙女。
不过,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十几天后,正如丁谷虚所言,他浑身又开始疼痛了,而这次,他显得异常的虚弱,整个脸煞白得吓人,嘴唇也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犹如冰封千年的干尸,迷离之际,他紧握着女儿的双手,丁曦兰则已泣不成声了。
“兰……兰儿,你别……别再哭了。你……你应该为……为爹感到高兴。爹终……终于可以……去见你娘了,也不……不用再受……病……病痛的折磨。”
“爹……爹,你不要离开女儿。女儿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走了,叫女儿怎么办呢?”
“傻……傻瓜,怎么会呢?爹……走了以后,还……还有雷爷爷……他会把你当亲孙女……一样看待。”
雷烈此时,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他早已过了天命之年,但是,像丁谷虚这样能和他谈得来的人真得很少。在他心里,他早就把丁谷虚当作自己的知己,这样的感情,丝毫不逊于父子之情。
“雷……雷老爷,晚……晚生能……能够结识雷老爷,也就不……不虚此生了。但望雷……雷老爷看在……咱们这段交情,代……代为照顾小女,让……让她不受人欺凌,平……平安地度……度过此生,晚……晚生死也瞑……瞑目了。”
“丁老弟,你放心,我……我会好好照顾曦兰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兰……兰儿,爹……爹有话要嘱……嘱咐你,你……你一定要照办,知道嘛?”
“爹,你说,女儿一定照办。”丁曦兰哽咽着回答。
“爹……死后,你……记着,将爹和你……你娘合葬。爹……头七过后,你就……跟雷爷爷回……回苏州,知……知道么?”
“爹,女儿不走,女儿要留下来陪爹和娘。”
“你……你是不是要……要爹死……死不瞑目你……你才甘心?”
丁谷虚松开了丁曦兰的手,显然是很生气。
“爹,你别生气,女儿答应你就是了。”丁曦兰趴在床边,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好……好……那……那就好……”语气越来越弱,声音也越来越低,听不见了,丁谷虚脸上挂着笑,竟这样去了。
“爹,爹……”
“丁老弟,丁老弟呀……”
既是冤家难聚头 第七章 墓前哀悼
屋后,杉树林里的空地上,砌了一座新坟。不,确切地说,是旧坟翻新。此处,原本是丁曦兰生母卢氏葬身之处。丁曦兰遵照父亲的遗愿,他的骸骨与母亲合葬,又重新将此坟修葺了一番。
此刻,丁曦兰浑身缟素,跪在墓前,茫然地烧着纸钱。她没有哭,因为,她现在已经哭不出来。她的泪,仿佛在爹过世的那天已经流干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墓碑,机械地烧着纸钱。
“曦兰,你也不要再难过了。”雷烈不知该怎么安慰,“逝者已矣。”
丁曦兰没有回答,她看着墓碑上立的字,“慈父丁谷虚祥母丁卢氏之墓,不孝女曦兰立。”
不孝女,不孝女……她确实是不孝女,对娘亲,还未尽孝,娘亲就已经离开她了,对父亲,她也没能让他过上好的生活,没能帮他治好病,父亲更因此而逝世。她,真的是一点都不孝顺,她为父母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没能好好地孝顺他们,照顾他们……
思及此,她不禁再次悲伤、自责,喃喃念道: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和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出,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榖,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榖,我独不卒。“
她念一句,叩一首,情之悲处,声音也愈发高昂、悲切。
雷烈本欲再劝她,听到她念这首《蓼莪》时,不禁打消了这个念头,同时也拦住了欲上前劝丁曦兰的村民。他知道,如果不让她把这股悲痛、自责发泄出来的话,她也不会冷静下来。
“女不孝,无力分母忧,居家孝父,无如母愿,独让母辛苦。
女不孝,无力担母劬,累母疾积,壮年辞世,独向冥间路。
女不孝,无力驱母愁,缈缈幽明,漠漠黄泉,独自伴孤独。“
至此,她的身体也不住地抖动,显然是想起亡母,悲伤不已。而她额头也磕出了青紫的印痕。
“女不孝,无能尽父责,累及慈母,含恨而别,徒留父而卒。
女不孝,无能疗父疴,积年累月,日以继夜,徒让父受苦。
女不孝,无能逐父孤,分飞劳雁,孑影茕茕,徒父影踟躇。“
言罢,她感觉眼角湿润,似有泪珠涌出……她还以为,她再也哭不出来。只是,她没有注意到,那“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滴在她身下的衣服上,鲜红触目……在场诸人,无一不感动落泪。
“女不孝,未能养父母,憾及海深处。今父母双双别女去,教女孤独何以处?父母黄泉深收苦,女留人世怎幸福?”
说完,她跪趴在坟前,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抬起头,似作了个什么决定,在坟前磕了九个响头,便起身南行。村人都以为她要寻短见,想跟着去,却被雷烈阻止了。他相信,丁曦兰不会那么做的。
只见她走出了三丈远的样子,便合上双掌,道:“信女诚心企苍天,愿父母,黄泉得相聚,不受人欺辱。生生世世能相伴,转世为人也幸福。信女愿行三千善事,终生不食荤腥,还望上苍见怜,赐福信女父母。”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也是个坚强的孩子……雷烈心里赞道,他现在很肯定,丁曦兰已经走出了悲伤,也相信,她会很勇敢、坦然地面对以后的人生。
“曦兰,你爹的头七也过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跟我回苏州?”
雷烈算算日子,他已经耽误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家人,估计早就急得不得了。可是,在这山村里,要送个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丁曦兰没有答话,本来,她是打算遵照爹的遗愿跟雷烈回苏州。可是现在,她又有了另一番计较。她打算游历天下,多做善事,一如她在她父母坟前所言。
雷烈见她没有回话,就知道,她有了想法。但是,他实在不想让这么好的女孩子一个人漂泊在外,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因为,他答应过丁谷虚要好好照顾她。当然,他也有私心,他想起了他那顽劣的孙子,就想把他们凑成一对。他相信,以丁曦兰的聪慧,一定能够好好治治那个家伙。于公于私,他都想她跟自己回苏州。
“曦兰,我答应过你爹,要好好照顾你,难道你要让老夫食言么?”雷烈索性耍赖起来,“还有,这么长的路,你放心我一个糟老头子上路?”
丁曦兰听了他的话,觉得他说得不错,是的,雷爷爷年纪那么大了,被噬花咬了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尽管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这也是有可能的事,毕竟,噬花是一种罕见的毒蛇。
“最重要的是,这是你爹的遗愿。难道,你要让你爹不安心么?”雷烈见她有点动摇,索性再加一剂药。
“那,好吧,雷爷爷,我跟你回苏州。”
“太好了,哈哈。”雷烈见她终于答应,像个小孩似的乐了起来,“你可别再反悔啦。咱们什么时候动身?今天?”
丁曦兰瞧他那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放心,我说过的话,铁定算数。明天吧,今天,我要把爹的书送给村里的教书先生,让更多的孩子能够看到这些书。我相信,爹也会赞成我这么做的。”
“恩,做得好。”雷烈大为赞赏,他倒忘了,确实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既是冤家难聚头 第八章 回到苏州城
古城苏州,也称为姑苏,在位置上非常显赫,是商业和行政重镇,自然商贾云集,热闹非凡。同时,苏州也是著名的江南水乡,城内水港交错,街衢纵横,晚唐诗人杜荀鹤有诗云:“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
在苏州众多的街巷之中,山塘街被称誉为“姑苏第一名街”。
苏州是个水乡,河道多,桥多,而山塘街是最具苏州街巷特征的典型。山塘街一头连接苏州的繁华商业区阊门,一头连着花农聚集的虎丘镇和名胜虎丘山,中间是山塘河,山塘街则紧傍河的北侧,通过一座座石桥与另一侧的街道连接。山塘街上店铺、住家鳞次栉比,这里的房屋多为前门沿街,后门临河,有的还建成特殊的过街楼,真是朱栏层楼,柳絮笙歌。山塘街又是一条典型的水巷,河上装载着茉莉花、白兰花及其它货物的船只来来往往,游船画舫款款而过。这里的房屋沿河有石级,妇女们就在河边洗衣洗菜。那时有些商贩还摇着小船在河中做生意,卖米、卖柴不消说,还有卖点心、小吃、油盐酱醋的。住在楼上的也不须下楼,只要用绳子把盛东西的篮子吊下去,就可以买到你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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