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走薄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尼罗
希灵看了他那副理直气壮的嘴脸,心中越发的有气:“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陆克渊当即望着她笑了:“刚到家就要升堂了?”
希灵反问道:“怕了吗?”
陆克渊走到她面前,一边解衣扣脱衣服,一边答道:“我不做亏心事,也就不怕你这个小鬼叫我的门。说吧,你想怎么审?”
陆克渊这样满不在乎的一派坦然,希灵看在眼中,更生气了:“你连着几天不回来,是跑到哪里去了?”
陆克渊脱下西装上衣,随手往沙发背上一搭:“去了好些个地方。”
“也有金婉心那里吧?”
陆克渊一点头:“有。”
希灵本来是很喜欢陆克渊这股子云淡风轻的劲,然而今天,她第一次被他的云淡风轻惹恼了:“我说过,不许你再去勾搭她!”
陆克渊抬手把领带也扯了下来,又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没勾搭,是去谈几句正事。”
希灵提高了声音:“你每次都说是和她去谈正事——她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就知道那么多正事?她不就是认识几个日本人吗?只要我想,我也能认识!”
希灵从来不和陆克渊吵架,于是陆克渊诧异的看着希灵,再开口时,语气就正经多了:“希灵,别闹。我们一起过了这么久,你还信不过我吗?”
希灵憋了满腔的话,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一句说起才好,急得用力一跺脚:“不是——我信得过你,可是我看不惯!你懂吗?我看不惯!小桐还是个大毛孩子,他多看我一眼,你都生气,你都要把他送到奉天去,可是你自己呢?你当着我的面和那个金婉心勾搭不清,你说我生不生气?”她又狠狠的一跺脚,跺得整个人都是一晃,重复着大喊道:“你说我生!不!生!气!”
这一嗓子喊出去,她缺了氧气一般,眼前黑了一瞬,嗓子干巴巴的做痒,她咽了口唾沫——她的一切都脆弱,都禁不起消耗,一嗓子就把她的声音喊嘶哑了。
陆克渊惊愕的看着她,眼睛睁大了,显出了深深的双眼皮痕迹。希灵怒视着他——这一回,连他美丽的大眼睛都不能让她心软了。
惊愕过后,陆克渊笑了一声,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笑法。
“我以为……”他只说出了三个字,没有下文。
他以为希灵是与众不同的女子,他们两个会是志同道合。而且他扪心自问,当真是没有逾矩的行为。金婉心对他动手动脚,他可是一次都没有回应过。
走到希灵面前,他张开双臂抱了抱她:“你误会了,我这些天是去见过金婉心,但是一共只见了两次。我说我还去了好些别的地方,你怎么就不问问呢?”
希灵仰脸问道:“那你还去了哪里?”
陆克渊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我去了李孝忠家的大门口,送他上西天去了。”
然后他抬起头,向下看着希灵的眼睛:“下一个,就是白子灏了。”
希灵听到这里,果然就转移了注意力:“你决定怎么干?”
陆克渊反问:“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希灵移开目光,扭头望向了窗外,一瞬间想起了许多的旧事,想到最后,她轻声说:“当然不能让他像李孝忠这样死得干脆。”
陆克渊又问:“知道是谁向我透露了李孝忠的起居时间吗?”
希灵一摇头:“金婉心呀?”
陆克渊笑了:“是何养健。”
“他不是白子灏的人吗?”
陆克渊笑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他没有明着告诉我,是无意中透露出来的——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我也还是摸不准。”
希灵想了又想,也没有想出个结论来。
这时,陆克渊又告诉她:“我听说,白子灏那边已经乱了。”
陆克渊这话真实不虚,白子灏的确是乱了。
六神无主的坐在家里,他的面前站着何养健。他现在没心思再去挑剔何养健的身高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何养健一脸呆滞的死相,摆明了是无话可说。
容秀也听说了李孝忠的死讯,所以不敢再去贸然的打扰丈夫思考。人在厢房守着玉恒,她强忍着不叹气,并且在心里忖度着一片言语,想要劝白子灏赶紧收拾细软,让自己带着他和玉恒逃之夭夭。
抬眼再去看玉恒,她那一声叹息忍无可忍,还是从她的口中溜了出来。
活泼而又听话的、天天叫妈找妈的,对着小金鱼都能讲演一番的玉恒,现在已经彻底变了性格。静静的侧卧在炕上,他的眼前放着一只小布老虎,盯着布老虎看了许久,他伸手让布老虎转了个方向,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看。
容秀逗他:“玉恒,你看什么呢?拿过来给妈也瞧瞧!”
玉恒慢慢的坐起来,又慢慢的把布老虎送到容秀手中。
容秀拿着布老虎,笑着说道:“妈那儿有几块灰布,给你缝个小灰狗,好不好?”
玉恒不甚感兴趣的点了点头:“好。”
爱走薄刃 第162章 交锋(二)
白子灏不肯坐以待毙。李孝忠那个蠢货的确是死透了——他若是没有死透,那此事必定不能善了,堂堂一位大师长,其实可以随便被人打个半死的?可问题是他死得十分彻底,连他公馆里的女人们都各自收拾细软、溜之大吉了。
世间少了个蠢货师长,并不会受任何影响,可白子灏少了一双左膀右臂,立刻就变得举步维艰了。当然,他并不是只认识李孝忠这么一个丘八,他还能给自己找到新靠山,但是他也知道,不会再有人会像李孝忠那样听话了。
容秀不是他的知音,正在他日夜苦心思索对策的时候,容秀居然胆大包天,不识时务的往他那枪口上撞——夜间在她给他按摩腰臀的时候,她试试探探的开了口:“子灏,气你也出了,上风你也占了,你干嘛还和希灵没完没了的斗?”
白子灏一丝不挂的趴在床上,低声说道:“现在不是我和她斗,是她和我斗!”
容秀又道:“那咱们不跟她斗,咱们躲开她,不就成了?”
白子灏这回侧过了脸:“什么意思?”
容秀挪到了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咱们把东西收拾收拾,趁人看不见,偷偷的离开天津,往北走也好往南走也好,天下大着呢,难道就天津这一处好地方?”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白子灏的神色,见他并没有现出怒容,这才继续说道:“咱们另找个远远的地方,买所好房子,舒舒服服的住下去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多少人想过这样的日子都不能够呢!”
白子灏看着她点了点头:“哦,我要走,陆克渊就让我走了?”
容秀向他一笑,笑容温存,仿佛他是个暴脾气的小奶娃:“他肯定不能让你走呀,但是咱们两脚抹油偷着溜,让他不知道。等他知道了,咱们早没影了。”
白子灏又点了点头:“好,还是你厉害。我倒不知道我身边还藏着你这么个能人,说两脚抹油就能两脚抹油,说偷着溜就能偷着溜。怎么着?陆克渊是你相好的,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你要溜他就瞎?”
容秀知道他嘴损,闹脾气的时候那话更是尖酸腌臜得没法听,可是听到了这句话,她还是感觉白子灏骂过了,自己好歹是他的正房媳妇,男人骂姨太太,可以信了嘴的胡骂;可是拿这肮脏话骂太太,就真的是太“过”了。
她红了脸,决定忍一忍,不和白子灏一般见识。白子灏和玉恒一样,都是她的宝贝,是她手心里的大家伙和小家伙,他们像小娃娃离不得妈一样的依赖着她,她还不得大人不计小人过?
“又急了。”她勉强笑着,伸手在白子灏的光脊梁上摸了一把,是顺毛摩挲,要以柔情驯化他:“什么臭脾气,一说就急。”
她这一招果然好使,白子灏不服气的抿了抿嘴,没再吭声。
容秀又道:“你别急,好好的听我说。事在人为,你既然能和陆克渊斗这么久,当然也是个有本事的。我是不懂外面的事,可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有多大的志气,我还不知道吗?”
白子灏看了她一眼,依然是沉默。
容秀继续说道:“我信你有本事,能带着我们娘儿俩离开天津卫。”说到这里她又是一笑,用力一拍白子灏的屁股:“就看我男人这个臭脾气,就不是平地卧的角色。”
白子灏很冷淡的受了她这一巴掌,然后扭过脸问道:“你是不是看我完蛋了,想跑?”
容秀一愣:“什么?”
白子灏面无表情的盯了她的眼睛问:“你是不是看我完蛋了,想带着那个崽子跑?”
容秀这才听明白了:“你是说我看你不行了,就要甩了你,领着儿子自己走?”
说完这话,她瞪着白子灏,半晌没言语。直过了良久,她才轻声问道:“子灏,你说这话,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故意要拿话损我出气,还是真心这么想的?”
白子灏的心也乱了,但是他身边就只有一个容秀是可以随着他撒娇撒野撒疯的,他自己都觉着自己像一条绝境中的狗,已经六亲不认,非得逮着容秀咬出满嘴的血才痛快!要是自己把容秀咬出血了,容秀还依然爱自己,那才叫真爱!他需要真爱,需要容秀表一表决心!
所以,他一扬眉毛,非常坚定的告诉她:“真心的!没假!你要是嫌我是个废物累赘,嫌我要给你招灾惹祸连累你,那好,咱俩夫妻一场,我不绑着你。你想走,随时可以!”
容秀静静的看着他,这回是真的要流眼泪了。白子灏平时骂她笨骂她蠢,骂她什么她都不在意,都能忍,唯独今天这句,她忍不了。苦和累她都不怕,她甚至是愿意为自己所爱的人做出牺牲。然而白子灏的话让她感觉自己是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满腔心血,全泼给狗了!
“好。”她气息颤抖,对着白子灏一点头:“你当年又脏又臭瘫在床上的时候,我没嫌你是个废物累赘;你逃出去前途未卜的时候,我也没嫌你是个废物累赘,现在你有钱有人了,我倒嫌你了。我当大姑娘的时候,都没嫌你;现在跟你过了几年,反倒嫌你了。”她对着白子灏连连点头:“好,好。我为了你,把希灵都得罪成死敌了,我那孩子,让你吓得都不会笑了,你说得对,我是该嫌你了。”说到这里她红了眼眶,有了哭腔:“我贱啊,巴心巴肝的对你好,结果换来这么一句话。给你把屎把尿这么久,结果你说我嫌你!”
说完这话,她伸腿下炕,趿拉了鞋就往外走。白子灏慌忙伸手去拽她,结果拽了个空。
“秀儿!”他大声喊:“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容秀披了衣裳,大踏步的往外走,一走走到了玉恒的屋里去。她给老妈子放了假,夜里要亲自陪玉恒睡。放到先前,玉恒能跟妈睡一个被窝,那早就乐得跳高打滚叽喳乱叫了,然而如今听了这话,他头都没抬,就自己坐在床尾,专心致志的抠着褥子上的一段棉线。
容秀看见玉恒变成了这样,把他搂到怀里掉了眼泪。玉恒看见妈掉了眼泪,依然是不吭声,垂着眼皮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指头,总而言之是自得其乐,不与外界发生联系。
“妈对不起你。”容秀用力的和玉恒贴脸:“妈光顾着疼他了,把我玉恒都给冷落了。”
爱走薄刃 第163章 交锋(三)
容秀搂着玉恒睡了一夜,起初玉恒像个布娃娃似的,随着她摆弄,一点反应也没有。睡到半夜,容秀无端的忽然睁了眼睛,结果发现玉恒不知何时拱到了自己胸前,嘴里还叼着一个****。
他很久没有这样和容秀亲近过了,所以容秀把他又搂了搂,万万不敢惊醒了他。
到了天明时分,玉恒自己早早的醒了,醒了之后就不再黏着容秀了,容秀敞了怀,坐起身抱着他轻轻摇晃,他仰面朝天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先前他见了妈就闹着要吃奶,两只小手无孔不入的往容秀的衣裳里掏,为此挨了不少训斥,然而现在他目不斜视,给奶都不摸不吃了。
容秀叹了一口气,低头亲他的额头,就在这时,门外有小丫头开了口:“太太,老爷叫您过去呢!”
容秀答道:“你告诉他,我不过去。”
小丫头蹑手蹑脚的走了,片刻之后又回转了来:“太太,老爷要解手。”
容秀答道:“让他炕上拉炕上尿。”
小丫头放软了声音,低低的哀求:“太太,您就过去吧,您再不过去,老爷该生气了。”
容秀答道:“气就气,我不管他!”
小丫头嗫嚅了几声,悄悄的又走了。这回过了良久,门帘一动,白子灏自己摇着轮椅进了来。
“秀儿。”他陪了笑:“真生气了?”
容秀只觉怀里一空,低头看时,正是玉恒自己爬出了她的怀抱,自己躲到了角落里去。于是她抬手一边系纽扣,一边问白子灏:“你看孩子——好好的孩子,现在成什么样了?我一手伺候大的孩子,我都不舍得动他一手指头,你可好,你还是他的亲爹呢!”
白子灏垂了头,自己攥了拳头,轻轻的捶着大腿:“秀儿,我心里不痛快,你也知道。”
容秀横了他一眼:“你不痛快,就非得让我也不痛快?你不痛快,就能说那些丧良心的浑话啦?”
白子灏低声说道:“我现在也就能对你犯浑了,除了你,谁还能这么惯着我?”
容秀一听这话,心中一阵酸热,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白子灏抬头望向了她,又道:“李孝忠在的时候,他的人我随便用,我谁都不怕;现在他没了,我手下立刻就调动不来人了。万一陆克渊跟我来横的,我还真怕抵挡不住。昨晚你走之后,我想了一夜,最后觉得你那话也有道理,你说要离开天津卫躲一躲,那我听你的,咱们往南走,到上海去。正好我在上海也有旧朋友,咱们不投奔他们,只麻烦他们帮着找找房子,想必他们也不能推辞。”
容秀一听这话,眼睛里登时有了光芒:“真的?你这个臭家伙,一晚上不见,你就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白子灏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想撒尿。”
容秀伸腿下床,推着他往外走:“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那么怕人看?撒个尿也非得等我。”然后她在临出门前又对玉恒说道:“儿子,一会儿让陈妈给你穿衣裳,然后妈抱你过去吃好吃的!”
容秀把白子灏伺候得身心舒服了,同时也吓唬他道:“你要再说那些狼心狗肺的话,可别怪我真翻脸。你把我气跑了,看还有谁能像我这样对你好。”
白子灏苦笑着不言语,他的确是不敢气跑了容秀,容秀跑了,他自己没法活。他,一个残废,偏偏是又怕人看又怕人摸,性情又躁,脾气又坏。没了容秀,他纵是坐拥一座金山,也未必能够活得自在如意。
所以他经过一夜的思索,决定从了容秀,到外地去避避风头。横竖这一场交锋,他并不算是失败。陆克渊和那个小婊子的儿子,不是让自己扯腿活活摔死了吗?那一摔真是过瘾,既然过了一点瘾,那么明哲保身,就不要执着的非去谋算小婊子的两条腿了。横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一天,他会把小婊子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你去收拾收拾你的东西。”他仰起脸,小声对容秀说:“悄悄的收拾,别声张,也别什么都带,只捡最贵重的,和你最心爱的。玉恒那边就不用管了,要走的时候带上他就走,横竖他现在一不吃奶二不尿床。”
容秀笑了,抬手用力一摩挲他的后背:“那你呢?”
白子灏被容秀摩挲得一晃:“我没什么可准备的,我管钱就行了。但是这边留下的买卖,我还得安排人管一管。我打电话,你忙你的去吧!”
容秀当即转身出了屋子,而不出片刻的工夫,便有客人来到,客人并非一位,但中间有一位鹤立鸡群的大个子,正是何养健。
何养健的风度、学识以及沉默,都让白子灏认定了他是个倒了大霉的人才。而且他一倒霉,身上的傲气退了个干净,看着也比先前顺眼了许多。白子灏身边实在是没有几个可用的能人,先前他倒也不觉得,如今到了需要人手的时候,他才感到了人才的匮乏。于是抓壮丁似的抓住了何养健,他想即便何养健坏处无数,至少有一点是好的——他和希灵有着血海深仇,所以在自己和希灵的对决之中,他绝对忠诚,绝对干不出吃里爬外的事情来。
白子灏并不说自己是要溜之大吉,而说自己的伤腿最近发了炎,需要去上海治疗一番。自己不在的时候,何养健要帮自己看看房子,另外和陆克渊那一边,该谈的还是要谈,别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离开了天津。
何养健照例像一条蔫了的茄子一样,白子灏说几句,他点一点头,非常的严肃。他一直是以少年老成赢得人心的,此刻也是一样,白子灏看了他的态度,只感觉自己的字字句句都被他听进了心里,自己是当大事说的,他也是当大事听的。
打发走了何养健,又把接下来的几家买卖都托付给了合适的人。他自觉着大功告成了一半。隔着窗户把容秀叫了过来,他让容秀找来了容少珊。
容少珊现在彻底成了闲人,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女儿一叫就赶了过来。白子灏很别扭的喊了他一声爸爸,爸爸垂着头,也很尴尬的答应了一声。
然后白子灏给容少珊也分配了任务:他让容少珊跑一趟腿,去买几张船票回来。
爱走薄刃 第164章 交锋(四)
何养健端坐在荣兴当铺里,一言不发的慢慢喝茶。荣兴当铺是李孝忠和白子灏合伙开的买卖——起初是李孝忠说了算,然而买卖干着干着就换了东家,成了白子灏的产业。这家当铺内有玄机,一般的平民百姓是不接待的,它只收那些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黑货,比如有人从北边运来了一批烟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买家,可以“当”到他这铺子里,而需要烟土的客人,也会光顾这家当铺。大批的黑货都是事先订好了主顾的,不必临时来当;但白子灏单是零零碎碎的收些东西,便足以不声不响的发起横财。
这家当铺的门路太“野”了,想揩油也太容易了,所以白子灏特地的把它交给了何养健打理,因为何养健一身半死不活的正气,看着不像是占起便宜没够的样子。这样何养健就一身兼了三职:去和陆克渊谈判,管理当铺,以及等白子灏走后,给白家看房子。
于是何养健就名正言顺的接过了荣兴当铺的账簿,接了没有三天,他去找了白子灏,说道:“当铺里的大掌柜上个月偷了两把手枪和八包烟土。”
然后他把证据摆在了白子灏面前。白子灏早就觉得那位大掌柜手脚不干净,这回一看,当即下了命令:“传我的话,开了他!”
何养健问道:“让谁顶替他?”
白子灏正满腹心事,没空搭理他,匆匆答道:“你看着办!”
何养健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结果刚回当铺,就遇上了混混登门闹事。他好言好语的拿钱哄走了混混,然后出门前去面见了陆克渊。
非常深沉的开了口,他告诉陆克渊:“这几天荣兴当铺归我管理,还请陆先生高抬贵手,别让它在我手里出事。”
陆先生老奸巨猾,立刻就听出了他这话不对劲:“什么意思?这几天归你管理,过几天就不归了?”
何养健答道:“过几天等白先生回来了,自然就不用我管理了。”
陆先生递给何养健一根香烟:“白子灏去哪里了?”
何养健一摆手,拒绝了香烟:“白先生的腿伤有些反复,打算去上海的医院里治一治。”
“哦……”
陆先生长长的“哦”过一声之后,对着何养健意味深长的一笑。
“那没问题!”他说:“你既然开口求到我这里来了,我当然要给你一点面子。”
何养健听闻此言,当即起身告辞,牌坊一样的走回当铺里去了。
陆克渊也回了家,告诉希灵道:“白子灏要逃了。”
希灵听了这话,很是镇定,只说:“好啊,知道他要逃,把他抓回来也活活摔死就是了。”
陆克渊看着希灵微笑。希灵转向他,一扬眉毛:“怎么?你还怕我舍不得摔吗?”
陆克渊当即摇了摇头:“不,说别人舍不得,我信,说你舍不得,我不信。”
希灵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平平的肚子,心里对那没了的小宝说话:“妈说给你报仇,就一定给你报仇!你安心的转世投胎吧,你还投到妈的肚子里,这回妈再也不让别人伤害你了,谁敢再碰你一手指头,我就把他的胳膊砍下来!”
一边想,她一边抬起头,从前方的玻璃门上,她看见了自己雪白狰狞的面孔。于是抬手捂住脸搓了搓,她放下手,对着玻璃门笑了一下,笑过之后,她提起沉重的裙摆又滴溜溜的转了个身,于是面孔甜美了,身姿也轻盈了,她又成了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姑娘。
陆克渊饶有兴味的望着她这番行为,没出声,怕打扰了她恢复原形。
白子灏若无其事,偷偷的准备走。陆克渊和希灵也是若无其事,偷偷的准备追。于是一时间天下居然太平起来,仿佛两派仇敌忙于过年,要暂停斗争了。
白子灏怕走露风声,又知道自己手下那几位大管事的也都是惹人注目的人物,所以特地的启用了容少珊。容少珊这人,因为没有什么风光的历史,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所以只要他别当街裸奔去,那么走到哪里都不会引人注目。而且他虽然当爹当得一塌糊涂,做人也做得马马虎虎,但是让他跑去轮船公司买几张头等舱的船票,他还是能做到的。支使这样一位大小伙子似的老丈人去跑腿,女婿和女儿也都不心疼。
容少珊不辱使命,去到就把船票买了回来。这一回要走的人中,也有他老人家一位——白子灏和容秀肯带着他,并非是愿意给他养老,之所以让他同行,是因为他性情天真爱玩,仅从灵魂来看,大概比玉恒年长不了几岁。玉恒现在见了狼狗都不搭理,唯独和姥爷在一起,还能喃喃的说几句话。而他这位姥爷也并没有刻意的去哄孩子,孩子纯粹是看姥爷玩得太欢,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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