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走薄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尼罗
春美吃了药,又小睡了一觉。重新梳洗打扮之后,趁着金婉心不留意,她又跑了出去。
这一回,她又见了何养健,两人同去高级馆子吃大菜,又同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爱情电影。春美先前只是对他有些倾心,然而经了白天那一场死去活来的**之后,她感觉自己已经被他彻底的征服了。
爱情电影在半夜散了场,春美和何养健都没有回家,而是在饭店里开了房间。这一回双方都是有备而战,和白天那一场临时兴起的欢好相比,夜里的交火更加惊天动地。何养健一贯自律,自认为不应该“干”的时候,可以成年的打光棍,坚决不干;到了如今,可以“干”了,他也毫无保留,把自己那攒了若干年的弹药尽数发射向了春美。一时间房内砰砰啪啪,真有炮火纷飞之势,炸得春美又哭又笑,手舞足蹈。
待到二人精疲力尽的停战熄火了,已是凌晨时分。何养健小睡片刻便起了床,洗了个很透彻的热水澡后,他俯身在春美耳边说道:“我走了。”
春美闭着眼睛哼了一声,表示答应——不是她冷淡,是她实在累得一动都动不得了。
从这以后,春美就感觉自己是真爱上何养健了。
她是经常会爱上个什么人的,每次也都觉得自己是真爱,但是这回不一样,这一回是“真真爱”,她甚至觉得自己先前实在是太肤浅了,只注重男朋友的阶级与相貌,现在才明白,男朋友男朋友,最重要的是个“男”字。至于外在的物质,穷一点富一点有什么关系?横竖自己会有一笔丰厚的嫁妆,小夫妻靠着嫁妆,也够过好些年的舒服日子。
除了春美自己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瞧出她是找到了“真真爱”,金婉心只觉出这个浪蹄子最近浪得厉害,野猫叫春也懂个昼伏夜出,她可好,一天二十四小时,什么时候都不耽误她花枝招展的往外跑。
她要浪就让她浪去,她要是不浪,留在家里也碍金婉心的眼——撵她回上海,她又不肯。
于是在极其宽松的环境下,春美就这么毫无防备的陷入了爱河。
希灵对何养健与春美的关系了如指掌,何养健也愿意听听她的主意。
他看出来了,希灵是打算拿自己当枪,打入金家内部。自己没有凭白无故受她利用的道理,所以何养健开动脑筋,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重新考虑了一遍。
考虑的结果,是他突然的告诉希灵:“我要向吉春美求婚。”
希灵略一沉吟,然后笑了:“其实不应该是我感谢你,是你应该感谢我,给你介绍一位阔小姐做太太。”
何养健答道:“这本不是我娶妻的标准。”
希灵听出他是话里有话,所以冷笑了一声:“表哥,实不相瞒,我倒是觉得现在这个娶阔小姐攀高枝的你,比当初那个你,还更高尚一些。”
何养健答道:“高尚不高尚,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体面。过去的我,很体面。”
希灵说道:“我知道你怀念的不只是体面。表哥,我当初没有对你赶尽杀绝,现在还肯给你机会,只要你愿意,你是可以重新体面起来的。”
何养健盯着希灵:“是,我承认,我比白子灏幸运。”
希灵向他抿嘴一笑:“你和他,不一样。”
然后她做了个要告辞的姿态:“明天我会和陆克渊去北京玩几天,你抓紧时间吧!”
希灵回了家,开始很认真的指挥果子收拾行李。陆克渊也回了来,见了希灵那张张罗罗的活泼劲儿,他心里忽然感到了亲切与舒服。
他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往金家去了,说不出是为什么,反正忽然就不那么想去了,大概是他和金婉心那天被一起春美戳到了痛处,所以再见面就都有些讪讪的。眼看着希灵像只花蝴蝶一样在屋子里飞来飞去,脸上有红有白的娇嫩鲜艳,他就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心想自己这些天,究竟是在闹些什么呢?
爱走薄刃 第193章 所谓爱情(三)
希灵和陆克渊到了西山,其实还没到天气凉的时候,哪座山头的树叶都没有红,但是陆克渊认为自己了解希灵的心思——他想希灵大概只是想找个机会,和自己独处几天而已。
他自己也很愿意,人在僻静的山间别墅中,心都澄明了,他暂时放下了外面的冗事,专心致志的只在这里过秋天,同时也暗暗提防着,因为知道自己不占理,一直在等着希灵向自己兴师问罪。
然而希灵每天就只是游山逛水,一点翻旧帐的意思都没有。她图漂亮,游山逛水的时候也依然穿着皮鞋,走着走着走累了,陆克渊就轻轻松松的把她背起来。那山路也有险的地段,希灵趴在他的背上,嗅着他的气息,心想他要是一个失脚跌成残废就好了,摔瘫痪了也行,摔傻了也行——怎么着都行,胳膊腿摔没了都行,只要留一口气、能活着就好。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再也没有兴风作浪的本事了。但自己是不会嫌弃他的,他残就残,老就老,她不在乎,她还能赚了钱养活他。
可惜,他的身手相当不错,他也不老,他步伐矫健的趟过草丛,胆大包天,不怕虫也不怕蛇。他侧过脸对着希灵一笑,大眼睛还是相当的迷人。
对于这样的陆克渊,希灵想,自己就没办法了。
等到回了别墅,陆克渊坐着,很悠闲的用刀子给一只小白梨削皮。刀和枪一向都很听他的话,削好了的小白梨洁白光润,滴着梨汁。一言不发的把梨子给了希灵,陆克渊这才开始削自己的那一份。希灵站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啃着梨,梨子很甜,但是她没有心软。
她知道陆克渊并不需要自己心软,陆克渊在享受金婉心的温存和春美的诱惑时,从未考虑过自己是会心硬、还是心软。既然他不考虑自己,那么自己也就不必再考虑他了。
两人在山中相安无事的住了四五天,然后一团和气的回了天津。到天津后的第二天,她先去见了何养健,这一回她带着几分好奇,问何养健:“你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
何养健答道:“我没有向她求婚。”
希灵有些纳罕:“为什么?”
何养健一摇头,没有给出一句明确的答案。其实原因倒是很简单的——他之所以没有去向春美求婚,是因为他感觉春美像是快要向自己求婚了。他知道自己当年挺招女郎们的爱,但他一直以为女郎爱的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除去身份地位不提,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本身,也是颇有魅力的。
爱情之中,先求者输,他既然有些资本,那就索性按兵不动,等着春美先开口。
春美没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如他所料,她的确是爱上了他这个人。可让她去向何养健求婚,却也是他打错了算盘。春美活了二十多年,到目前为止,没有打算和任何人结婚。为什么非要结婚呢?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吗?
春美只想享受爱情与性,对于坟墓毫无兴趣。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月事迟到许久还没有要来的意思,这才有点慌了神。回想起自己这些时日和何养健的所作所为,她一言不发,直奔了医院去。
结果,她发现何养健在自己的肚子里种下了一粒小生命。六神无主的跑出医院,她在咖啡馆里坐下来,用一杯热咖啡烫了烫自己的手和嘴唇。然后掏出小圆镜照了照,她给自己重新补了一层口红。
虽然搞成了未婚先孕,但春美并没有天塌地陷之感,只在心中默默盘算:“要不然,我回上海去,想法子把它弄掉好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开始回忆几家诊所的电话号码,可是一个也没回忆起来。
“但是,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她又想起了自己一位偷偷打过胎的女同学——信仰宗教的外国医院不肯给女人打胎,给再多的钱也无用;那种黑漆龌龊的小诊所,女同学又不敢去,最后还是在一家日本医院里解决了问题。问题解决得惊心动魄,那女同学几乎死在了医院里。
一想起那位女同学的历险记,春美就感觉浑身发冷,当即又要了一杯热可可。
“其实结婚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她退一步想:“反正他也管不了我。”
她的确是有这个“不服管”的自信,因为她娘家有钱有势力,而何养健只是个破落户。开当铺的小老板在这个社会上属于什么阶层,她不知道,也懒得懂。反正要是让她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夫妻二人势均力敌,恐怕她将来就没法子继续再去享受浪漫了——让她在坟墓里守贞是不可能的,一辈子只对着一个男人生活,那怎么受得了?
这样一想,破落户也有破落户的好,况且带着何养健这样的丈夫出去交际,也实在是一件得意的事情,他是多么的高大英俊有风度呀!
这么一想,似乎结婚也不是太坏。春美喝了一杯热可可,太热了,又要了一杯冰镇果子露降温。思维很缜密的考虑了一番,她不考虑母亲,也不考虑何养健,更不考虑肚子里的小生命,只考虑自己一个人。婚姻本是一件人生大事,但是对于她来讲,因为对于爱情和婚姻都不甚在乎,所以这桩人生大事就降级了许多。
“大不了就离婚好了。”她想到了最坏的情况:“离婚了当然是比较没面子,不过可以出洋到国外去躲一躲,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去哪里呢?听说巴塞罗那很好玩……”
从结婚想到离婚,从离婚想到了环球旅行,春美捎带着又吃了一块奶油蛋糕,然后满嘴甜蜜的起身回家去了。
到了第二天,她直接去见了何养健,告诉他道:“达令,我怀孕了。”
何养健听了这话,并不很惊讶,因为照着他们在床上那个狂欢的劲头,春美怀孕也是正常的事情。
春美又道:“达令,怎么办?”
何养健沉吟着,不回答。
爱走薄刃 第194章 联姻(一)
何养健和春美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春美都问到“怎么办”了,分明是要他给一句话出来。可是何养健抬眼看着春美,却是实在不想说出那些该说的话来。
因为春美也完全不是他理想的妻子。理想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他无法太精准的描述出来,美不美的不是太重要,五官端正就好,重要的是要有好的出身,要有好的教养,总而言之一句话,得是个正正经经的大小姐,要能“配得上他”。
他所要的,春美一样都没有,春美倒是挺美,不过这多出来的美,他又不稀罕。
同样是勉强的娶,他在心里想,还不如当初娶了肃希灵,当时若是娶了肃希灵,自己也不会再遭后头的大难,兴许现在已经……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把那并不存在的锦绣前程晃了出去。然后收回心思面对了前方的春美,他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春美叹了一口气:“我有什么打算?这个孩子,要么生,要么不生,难道我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何养健答道:“若是要生下它的话,就总要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
春美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到底算是什么态度。
何养健沉默片刻,又道:“可是我这样子,又怎么能给你和孩子好的生活呢?”
春美笑了一下:“你的样子怎么了?你自食其力,很好呀!”
何养健平平静静的答道:“春美,你在娘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不忍心让你跟我受罪。其实,我本打算等我的事业有了起色之后,再去向你求婚的。”
春美一听他的确是有向自己求婚的打算,稍稍放了心。伸手握住了何养健的手,她说到:“达令,我有钱,我并不在乎你的事业有没有起色。如果你是为了这个不肯向我求婚,那实在是没有必要的。”
何养健还是不松口,含笑问她:“难道让你嫁过来,做我的当铺老板娘吗?”
春美答道:“我可以出些资本给你,你去开公司做总经理,我不就是经理夫人了?”
何养健低下头:“可是我受之有愧……”
春美现在正是爱他的时候,所以有些巴结,听了这话,她故意一撅嘴:“除非,是你不爱我,不想娶我。”
何养健很腻歪的暗叹一声,然后抬头说道:“我当然爱你。”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天希灵听见陆克渊问自己:“何养健什么时候和春美好上了?”
希灵惊讶的抬起头:“何养健?和春美?”
然后她低下头,重新回复了平静,冷笑一声:“何养健堕落如斯了?”
这话说得陆克渊没法接,他不能阻止希灵讽刺春美,也不便帮着希灵讽刺,只好闭了嘴。
其实陆克渊自己也并不介意春美嫁人,只是金婉心被春美气了个人仰马翻,哀哀的向他哭诉了许久——春美这个丫头,说结婚就结婚,而且还不能等,因为怕两个月后肚子变大,会被人看出端倪来。她不同意让春美嫁给个蹲过大牢的当铺老板,结果春美立刻就劈头盖脸的还给了她一车的难听话。她被春美气得寒了心,当场表示自己不管她了,她爱嫁谁就嫁谁去。春美如了意,心情立时变好,没过几个小时,就娇声娇气的又对她喊起了“妈咪”。妈咪揽镜自照,发现自己被女儿气出了一条细纹,越发恼火,坚决的不理她。
金婉心同意了,春美也同意了,然而何养健那边却又推三阻四上了。这可不能完全怪何养健,是希灵在后头给他出了主意——她让何养健去接近春美,为的可不只是气一气金婉心,现在时机到了,她终于也出了手。
她让何养健去向金家要钱,要来的钱,她与何养健五五分。
何养健听了这话,感觉希灵有点不要脸:“我为什么要分你一半呢?”
希灵反问道:“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会有这个敲竹杠的机会吗?”
然后她又道:“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你和我合作,将来发财的机会还有得是,可你连这一点钱都舍不得,那么……”
后面的话,余音未尽。
何养健也不是吃素的,问她:“你不怕我去向陆克渊告你一状?”
希灵告诉他:“那你就彻底完了。我了解陆克渊,我不放弃他,他是不会放弃我的。”
何养健信她这话——人家夫妻两个闹家务,只要没撕破脸皮,那就终究还是夫妻,陆克渊也就不能真把希灵怎么样。
“你这么干,就是为了分些钱?”他问希灵。
希灵一摇头:“当然不止。你等着瞧吧!”
说完这话,她扬长而去。而何养健依了她的指示,只说自己最近经营有了困难,春美一听,果然就真拿出了几万块钱给了他。
他自己留了一半,给了希灵一半。希灵那钱怎么花,他且不管,他给自己添了几身新西装,然后花钱买通了几家报馆,让他们在报纸上登载自己即将和吉田春美小姐结婚的新闻——春美在中国长大,一直是自称姓吉,然而到了何养健这里,何养健撺掇着让她改回了日本姓氏。
春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姓吉还是姓吉田,横竖写出来都是方块字,又不能给她增添异域风情。但是在旁人眼里,吉田和吉可就大不相同了。何养健娶了吉田小姐,这几乎等于一场中日联姻,尤其是吉田小姐美丽摩登,出身豪阔,这就越发的值得记者们一写。而且还另有一节:吉田小姐的叔叔婶婶如今就在天津,并且那位叔叔还是在华日人中的一位要人。
于是,何养健并没有花多少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旁人不明就里,全都以为他这是攀上了日本人,从此是有日本势力的人了。
而春美的叔叔,本来一直认为春美只是个侄女而已,万没想到她会忽然和何养健那样一个人结婚,把何养健的历史翻来覆去研究了一遍,吉田叔叔双眼一亮,觉得自己是发现了可造之才!
爱走薄刃 第195章 联姻(二)
何养健这些天忙于自己的人生大事,每天心思沉重,恨不得连饭都不吃。这一****稍稍得了闲,便早早的从铺子回了家,想要休息个半天。
结果回家之后,还没等他安安生生的喝完一杯热茶,门口伸进了个小脑袋,正是玉恒又来窥视他了。
他懒得说话,只拍了拍大腿。玉恒夹着他那只瘪老虎,立刻就跑过来爬到了他的大腿上。他一手搂着玉恒,一手端了茶杯继续喝茶,茶很香,玉恒也很安静,他便感觉十分惬意,真尝到了“休息”的滋味。
将一杯茶喝到了底,他忽然说道:“今晚自己睡,好不好?”
玉恒回头看他,眼巴巴的:“你又要走吗?”
何养健解释道:“不是,叔叔晚上在家睡觉,但是今天给你铺一张小床,你自己睡,好不好?”
玉恒干脆的答道:“不好。”
然后他抱着布老虎转向前方,不看何养健了。
何养健看着玉恒的后脑勺——看来这一次,自己是非和春美结婚不可了,玉恒一听家里来了客人,就必要仓皇的躲到后院去,所以春美到目前为止,对于玉恒都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是何养健的朋友的孩子,那位朋友在一户公馆里当差,平时不能回家,就把孩子扔在了何养健这里。
现在他是个光棍汉,别说带个孩子,就算带只猫带只狗睡觉,只要他自己不嫌,那就不会有人干涉。可将来若是和春美结了婚,他自己琢磨着,起码在开始的时候,两人总是要同床共枕的,那时候怎么办?总不能两人中间再夹着个玉恒。所以从长远看来,还是现在就让玉恒学习独睡比较好。至于玉恒自己愿不愿意,那倒无需考虑——小孩子懂什么?全凭着他愿意,那还了得?
何养健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就用两张椅子拼了一张小床,床上铺了棉垫子放了小棉被,正够玉恒伸直了双腿睡觉。他自认为这张小床做得不错,看着就温暖舒服,然而玉恒光屁股系着大肚兜,抱着床头对他哼哼唧唧,那意思是不想走,要和叔叔一起睡。
何养健并没有动了恻隐之心,伸手把玉恒从床头上扯了下来,他像对付一尾大鱼似的,把玉恒扔进了椅子床上——椅子带着扶手,四面八方的一围,玉恒再怎么翻身,半夜也绝不会滚到地上去。
这回仰面朝天的落进了棉花窝里,玉恒鼓着肚皮向上看何养健,不说话,就只是看。何养健没理他,只把他那个瘪老虎拿过来放到了他枕边,又展开小棉被给他盖了上——他刚盖上,玉恒就沉默着踢开了被子,他弯腰再给他盖,他又踢,如是者三,他没耐性了,用棉被把玉恒裹了住,他隔着棉被攥住他的小脚丫:“再动?”
玉恒悻悻的不动了。
何养健见这孩子听了话,便放心的关灯上床,结果睡到半夜,他就感觉自己肩膀上热烘烘软绵绵的有东西,伸手一摸,他摸到了玉恒的脸蛋。睁开眼睛扭头再一瞧,他发现玉恒不知何时逃了回来,此刻正像往常的夜里一样,把额头抵在自己的胳膊上睡觉。
他没声张,也没有半夜打孩子的好兴致,只哈欠连天的坐起身,把玉恒又抱回了椅子床上去。玉恒在他怀里“唧”的叫了一声,原来并没有睡,只是在装样子。
小孩子的身体滑溜溜的软而热,在他的臂弯中摇头摆尾的撒娇不想回去。然而何养健铁石心肠,一把就将他塞回那个小被窝里去了。
然而在三个小时之后的凌晨时分,起床撒尿的何养健发现玉恒又回来了。
这回的玉恒长了心眼,没有凑到他身边睡觉,而是躲到了床尾,和他的大脚丫子做了伴。何养健伸脚轻轻蹬了他一下,发现他这回是真睡了。
眼看窗外都要天亮了,何养健叹了口气,决定让这孩子好好的睡到天亮。
到了第二夜,玉恒再次耍赖,还掉了几滴眼泪。何养健寸步不让,只告诉他:“男孩子不许哭哭啼啼。”
玉恒抹着眼泪,非哭不可。于是何养健扒下他的裤子,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还哭?”
玉恒疼得“嗷”一嗓子,果然不敢哭了,并且在何养健的呵斥下,主动爬进了他的椅子床里。
如此相安无事的睡了几天,玉恒因为夜里蹬被子,所以冻出了感冒。何养健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玉恒垂头丧气的站在他面前,看那意思,像是又想哭。
何养健感觉这孩子一肚子小心眼,和他那对亲生父母一样,不是什么正经的好种子。有那么一瞬间,他颇想“退货”,把玉恒送回到容少珊或者肃希灵那里去。
然而,就在这时,玉恒忽然喃喃的说了话:“你不要我了吗?”
何养健一愣:“谁说我不要你了?”
玉恒垂着头,声音很弱的又道:“你别不要我。”
何养健抬手摸了摸他的愿脑袋:“我没说不要你。”
玉恒盯着地面说道:“你给我当妈妈吧!”
何养健想告诉他天下没有自己这样雄壮的“妈妈”,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对小孩子解释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叫叔叔。”他告诉玉恒:“叔叔和妈妈是一样的。”
玉恒不言语了,只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从这天起,何养健连着后悔了挺长时间,因为发现自己好像是把玉恒给吓着了。
玉恒还没有桌子高,可是一见他从外面回了来,就必定要险伶伶的爬到大椅子上,双手捧着大茶壶给他倒茶。到了夜里要睡觉了,他又一定要给何养健洗脚,搞得何养健两只脚没地方放,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他的小手踩扁。除此之外,玉恒还取代了痒痒挠,给他挠痒痒,甚至在天冷的时候,还要给他暖被窝。
何养健看着玉恒吓得像个小狗腿子似的,心里有点不好受,心想自己这是何苦来呢?没事在家吓唬孩子,这也真是够无聊的了。至于结婚——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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