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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大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纳川
刘茂坐在沙发上,向王一鸣简单汇报了集团的经营情况,说起所取得的成就,眉飞色舞,真是亮点多多。随着市场上钢材价格的节节攀升,集团的销售额也大幅度提升,整个集团的效益也是显著增长,对省里的税收也增长了一大块。职工的收入也得到了提高,现在普通工人的工资,平均下来,一个月有三千多块,在河东市,已经和公务员相差无几了。
王一鸣问:“你们集团现在有多少员工?”
刘茂说:“在职的有八千六百多,退休的有三千多。”
王一鸣说:“一个人平均一年有四万块的收入吗?”
刘茂说:“有,有,平均算就更高了,五万出头,因为中层干部以上的工资就更高了,到了集团领导班子这个层次,一年最少是八十万。”
王一鸣问:“你这个董事长,今年能够拿多少?”
刘茂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前几天我们集团的总会计师告诉我,我的收入全部算下来,去年应该有一百八十多万吧。”
王一鸣喔了一声,说:“这么高啊,你老刘不是发大财了吗!”
刘茂说:“都是省委、省政府领导得好,市场也比较景气,过去的一年,全国的钢铁企业普遍效益好于往年,大家的盈利水平都比较高,我们赶上了这一波钢铁业的大增长。”
王一鸣说:“那退休的人能拿多少钱?”
刘茂说:“退休的就少多了,估计一个月也就是一千多块,和其他的单位差不多。企业吗,标准就比公务员差了一大块。”
王一鸣问:“这个收入分配也太悬殊了吧,你一个人就相当于一百八十个退休员工的收入,一百八十倍啊,是不是太高了点?”
刘茂一听,不知道王一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是不是对自己的高收入有不同意见,但这是国内上市公司的规矩,现在的收入分配,就是要拉开差距,让管理层有积极性,当初设计的游戏规则就是这个样子的。大家都是这样执行的,这个收入水平,对于年销售额几百亿元的集团,已经很保守了。和央企那些高管相比,和发达地区的私营企业相比,还差距很大呢。人家动不动就是收入上千万,甚至几千万,这些钱,养一个部门经理都不够。
刘茂于是尴尬地笑了笑说:“王书记,比着下岗职工,我的收入是高了,但是,和国内同等规模企业比,我的收入还不算高,只能算是中下等吧,人家高的央企,像那些银行、证劵业的高管,一年的收入,能顶我十几个呢,人家那才是真高!我们这算什么吧,不值一提!”
国内一些企业的高管,现在这几年,倡导收入和国际接轨,一年的收入有上千万人民币,甚至几千万人民币,这些情况王一鸣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国内的这些企业,大部分是政府背景的公司,是靠雄厚的政府资源,靠垄断地位才获得巨大收益的,企业的盈利有时候和经营者的能力没有关系,我们这种体制,就是派个笨蛋到这些企业当董事长,企业照样赚大钱。因为它是垄断性企业,是政府的儿子,共和国的长子,他们和国外充分竞争的市场主体不一样,人家都说从市场上真刀真枪干出来的,说白了,人家国外的高管是真正凭本事,把企业经营得好,有了大的盈利,自己才得到了高的报酬。如果企业倒闭了,或者经营下滑,他们的名声扫地,一辈子的饭碗就砸了,职业经理人的牌子就叫不响了,谁会聘请一个倒闭企业的掌门人来经营一个新公司啊。
而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的国有企业都是政府的儿子,董事长和总经理都是组织部门考核任命的,他们说白了也都是官员,不做企业了,可以做厅长、局长,市长或者市委书记。央企的那些高管,下派到省里,都是省长、副省长的。还有一些年龄偏大的官员,不好提拔了,于是组织部门就把他们安排到那些大型央企里,拿几年年薪制的工资,一年下来,轻轻松松几百万,三五年下来,就是千万富翁了,比升官还痛快。像天伦集团的董事长赵经天,你现在就是给他个部长的位子干,他未必愿意,因为事情多,操心不说,生活质量肯定比现在差多了。他现在管着这样大的一个企业集团,资产几千个亿,手里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玩什么样的女人随便,只要是他看得上的人,一句话,就给你一个年薪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位子,整个一个土皇帝,惬意得很呐!
王一鸣说:“你这个收入,和那些央企的高管比,是不高,但是我们西江省的收入水平,你也知道,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退休金也就是一千块出头,这样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你和我比一比,我省委书记,一个月的工资加上奖金,也就是六千多块,听说还要调整,就是再增加个三千多块,才多少?一个月也就是一万块左右吗?一年十二万,和你比,能比吗?所以,要知足啊!”
刘茂明白,王一鸣可能是想降低他们高管的工资,你降就降吧,反正你是老大,鼻子大压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我的乌纱帽在你手心里握着呢,你说给我多少就是多少。只要我这个董事长还让我干下去,想发财,有的是办法。到时候,谁还看这几个年薪算什么啊!随便做几单事情,就赚几千万了。只要有权,就有的是钱。
刘茂说:“王书记,听你这么一说,我们高管的工资是定的有些高了,回去我们董事会再开会研究研究,制定一个合理的分配方案。你看这么行吧?”
王一鸣一听,这个刘茂挺乖的吗,于是就笑着说:“你能有这个认识,很好,回头我安排国资委,商量商量,统一一下省内大型国有企业管理人员的薪酬标准,做到既有激励,又不把收入差距拉得太大,那样群众会有看法的,也不符合小平同志说的共同富裕吗!”
刘茂说:“王书记说的是,说的是。”
在心里,他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这张嘴,一得意,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少说一百万不就行了吗!
王一鸣冲他摆了摆手,说:“好,就这样吧。”
刘茂说:“过完年,还请王书记到我们集团视察视察,王书记又一年多没有去过了,大家都盼望着王书记再去,最好为我们广大的职工做一场报告,大家都想听你讲话呢!”
王一鸣还是刚来西江的那头一个月,去集团视察过,由范一弓陪同去了,在集团大会议室里讲了一番话,具体说了什么,王一鸣已经记不清了。
王一鸣说:“好的,我有时间了再去看看。”
刘茂站起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说:“要过年了,集团给各个省委常委也都准备了一份年终奖,大家都有,这一份是王书记你的,请你千万收下,是我们的一点意思。”
王一鸣看了看,见信封上写着的有金额,名字,“王书记两万元”。
王一鸣捏了捏信封,是两万元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问:“老刘,大家都有吗?”
刘茂说:“是的,集团统一发的,每个省委常委两万元。感谢各个省领导对我们集团的大力支持!”
王一鸣说:“要是那样,我就收下了。”
刘茂说:“大家一个不少,都有的,今后还需要王书记对我们集团多多关照呢!”
王一鸣又和他握了握手,把他送到门口。回头把那个装有两万元现金的信封,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然后走出来,对龚向阳说:“小龚,你让林业厅的马厅长过来吧!”
整个上午,来来往往,王一鸣在办公室里会见了一拨又一拨的客人,都是各个厅局的厅长、局长,各个市的市委书记或者市长。还有一些大型企业的负责人,中直机关派驻西江省的分支机构的负责人。什么银监会、保监会,国家电网西江分公司等,反正这几天,这些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不把主要的领导看望一遍,他们是没有办法安心过年的。
中国的国情就是这样的,大家混的都是个脸面,做一把手的很大一部分精力就是和上级搞好关系,所以春节前这几天,官员们格外的忙,大官们忙着到北京送礼去了。省里的厅级官员忙着给省级官员送礼;处级官员忙着给厅级官员送礼;到了县里、乡里,科级官员又忙着给处级官员送礼,股级官员忙着给科级官员送礼。
年关年关,对于中国的官员们来说,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官大的想借机发财,接受部下的进贡。官小的,少不得要放血,勒紧裤带,向自己的顶头上司进贡。因为不这样,明年的日子将更加难过。





省委大院 第一章4
官场上的风气带坏了社会风气,现在的年已经没有几十年前的年味了,那时候人际关系非常简单,大家没有这么功利,这么世俗,人与人之间充满了人情味,不看重请客送礼,过年的时候谁到谁家串串门,吃顿饭,就说得过去了,随便拿几样礼物,水果、糕点之类的也能拿得出手,现在却不行了,要盘算半天,到领导家里送礼,成了一个极大的负担。
星期三早上七点半,王一鸣正在楼下的餐厅吃早饭,龚向阳在旁边陪着他,这个时候,龚向阳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走出去一看号码,是省委秘书长秦书海的,忙接通了电话说:“秘书长,早上好!”
秦书海似乎有些焦急地说:“龚秘书,王书记和你在一起吗?”
龚向阳说:“在啊,正在吃早饭。”
秦书海说:“请你让王书记接电话,我有紧急的事情要汇报。”
龚向阳不敢怠慢,连忙走进包厢,把电话递给过王一鸣说:“王书记,秦秘书长有紧急的事情要汇报。”
王一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把手机放在耳朵边,说:“秘书长,请讲。”
秦书海说:“王书记,是这样,省委常委大院门口现在聚集了一群退伍军人,估计有几百人,都是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的军人,他们打出了一个条幅,要求见王书记您。另外,省政府那边也有几百个退伍军人,他们也打出了条幅,要求见李省长。李省长的意思是全部交给省信访局处理。他不出来见。我已经通知了省信访局、省军分区和江城市公安局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如果这些退伍军人不同意疏散,继续聚集在省委、省政府门口,影响了正常办公,我们到时候就采取强制措施,你看这样处理行吗?”
王一鸣一听头一下子大起来,退伍军人、对越自卫还击的老兵,这些敏感的字眼一下子出现在他脑海里,他记得,前一段他刚看到一个内部通报,说各地的退伍军人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不安定因素,成了上访人数比较突出的一个群体,这些年,随着改革的深入,大批国有企业被拍卖、破产,改制为私营企业,有的干脆就消失了,全国被消灭的公有制企业,有上百万家之多,造成了几千万的下岗失业工人,这其中,就有这样一个退伍军人集体。他们当初有的是军官,有的是士兵,当初离开部队后,被有关部门安置到企业里,随着企业的倒闭、不复存在,他们成了无业游民。而和他们同时代转业的军人,如果当初是安置在行政、事业单位,他们的级别、待遇都和公务员基本上差不多,不受到什么影响,每个月有几千块钱的收入,退休了,还可以领到比企业退休的人员高几倍的养老金。所以很多退伍军人心里不平衡,他们就串联在一起,到北京上访,到全国各地的党委、政府部门静坐、示威,要求解决他们的待遇。
由于这件事牵涉的人数多,矛头直接指向了国家对于退伍军人的安置政策,光靠哪一个部门,地方政府或者军队都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因为投入大,动不动就需要几十亿,甚至几百亿,所以事情已经出来多年了,久拖不决,是令各地非常头疼的一件事。因为这个群体特殊,他们当初都是军人,是保家卫国的人民解放军战士。他们当年在战场上是流过血、流过汗的,对付这帮人,不能动不动就动用国家的专政机构,让警察出动,两个人抓一个,塞到公交车里,拉出去关几天,那样太粗暴了,会引起军人这个群体的反感,甚至会激出更大规模的动乱。
王一鸣以前没有具体处理过这类危机事件,他想亲自见一见这些军人的代表,听一听他们的陈述,了解一下他们的思想动态,于是就对秦书海说:“先不要采取任何过激措施,我马上就赶过去,你在大门口等我就可以了。”
秦书海说:“好的,好的。”
王一鸣把剩下的半碗粥喝完,立即站起来,对龚向阳说:“你通知小邵,立即赶过来。”
龚向阳说:“好的。”出去打了小邵的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王一鸣。
为了安全,龚向阳又打了小杨的电话,让他立即赶到省委大院门口,穿着便衣,保护王一鸣的安全。小杨是省警卫局刚给王一鸣安排的贴身警卫,个子有一米八三,高大威猛,一身的好功夫。打架一般人两三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王一鸣现在是省委书记了,中央候补委员,到了公共场合是要采取一定的安全措施的。
几分钟之后,小邵飞快地开着那辆奥迪车就赶到了楼下。王一鸣和龚向阳上了车,往省委常委大院开去。
十几分钟以后,车子缓缓地开到省委常委大院门口,透过车窗,王一鸣看到,路边的人行道上站了一排又一排的退伍军人,他们清一色的都穿着几十年前的老式军装,有的军装已经洗的发白了,或者破旧了,但是,他们站在一起,整整齐齐,个个保持着军姿,就像是整装待发的一支队伍。他们的最前面,有几个军人打着红色的条幅,上面写着这样几句话“过去战场流过血,如今心里流着泪”。“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战的老兵向省委王书记问好!”
这个时候,天阴沉沉的,外面下着零零星星的毛毛雨,气温也就是零上三度的样子,风呼呼的刮着,感觉非常寒冷,路上的行人许多人都穿着羽绒服,这些退伍军人站在寒风中,个个不苟言笑,非常严肃,他们打量着每一辆经过的高级轿车,盼望这里面坐着的大官们,能够发发善心,给他们一个说法,毕竟要过年了,他们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等不来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知道,他们的示威一定要保持高度的克制,他们一没有堵省委和省政府的大门,二没有堵塞交通,只是站在人行道上,静静地表达自己的诉求。他们也怕,大过年的,万一有领导生气了,一声令下,让防爆警察或者武警对付他们,就他们这几百人,说抓走就抓走了,连年也不得过了。
王一鸣的车子开过来的时候,有识货的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说:“这个号码和车子,估计是省委领导的,不是书记就是副书记的。”
车窗贴的有保护膜,坐在里面的王一鸣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况,而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的。有几个胆子大心急的退伍军人,一下子就冲出来,站在王一鸣的车子面前,堵住了车子。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冲车子里坐的人敬了个礼,隔着车窗问了一句:“请问是不是王书记?”
小邵只好把车子停住,锁好车门,以保护王一鸣的安全。
王一鸣想了一下,对小邵说:“打开车门吧,我要下去看看。”
龚向阳说:“我先下去让他们让出一个空间,这样安全一些。”
于是龚向阳先轻轻地打开副驾驶的门,下去冲那个刚才敬礼的中年男人说:“同志,请你让一下,王书记要下来看大家,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让大家退后,保持秩序。做得到吗?”
那个中年男人一听,果然是王书记,显得很高兴,转身大声地对大家说:“大家安静,安静,王书记来了,马上就下来见大家了。请大家一定保持安静,秩序。”
大家一听,果然是王一鸣来了,于是都非常振奋,看起来今天这一趟算是没有白来。这个新任的省委书记还真是有种,敢于亲自面对面地和大家交流了。原来杨春风和刘放明当省委书记和省长的时候,他们也这样闹过,但是,都被武警和警察驱赶了。
退伍军人还是很有纪律性的,往后退了退,站成了几排,大家都挺胸抬头,注视着前方,用期待的眼神等待着王一鸣的到来。
在几十米以外的秦书海和王一鸣的警卫小杨,一看王一鸣的车子被围住了,连忙紧跑几步,冲上来,想为王一鸣解围。他们还没有走到王一鸣车子边,就见王一鸣已经打开车门,从里面下来了。
大家都举目注视,就见今天的王一鸣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夹克,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套着一件咖啡色的羊绒衫。下身是深蓝色的羊毛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皮鞋。
王一鸣站好,左右环视了一下,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滑过,他冲大家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各位兄弟,你们辛苦了!这么冷的天气,你们穿得这么薄,要小心身体,别感冒了。”
一个声音说:“冷我们不怕,我们怕过年,没有钱,这个年让我们怎么过?”
王一鸣说:“大家都有难处,我理解,但是,各位兄弟,这样乱哄哄的,你们七嘴八舌,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清啊,这样好不好,你们选几个代表出来,到我的办公室,我们好好坐下来谈一次,把你们的要求说清楚。能办的,我立即拍板办。不能办的,我这个省委书记也做不了主的,我们就商量商量,等国家出台政策,你们说这样可以吗?”
又一个声音传出来说:“弄不好还是骗局,谁去了就出不来了,马上就被抓起来了,反正我是不敢去。
王一鸣说:“绝对不会的,我在这里保证,谁也不能抓人,大家可以放心,谁下命令抓人,我撤他的职。这个权力我还是有的。”
领头的那几个人小声交流了几句,立即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大声说:“大会安静,这样吧,我们几个去,大家有愿意去的,可以站出来。”
有些胆子大的,一下子站出来几十个。
王一鸣看了看,说:“人数还是太多,你们去十个人吧,大家好说的详细些。”
领头的点了点人数,选了十个人,跟着王一鸣进了省委常委大院的大门口。
旁边严阵以待地站着几十个武警,一看王一鸣带着那些退伍的军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院子,都面色缓和起来,放下手中的盾牌、警棍,聊起天来。
秦书海、龚向阳和小杨跟着王一鸣,也进了省委大院。
这些人被安排进了二楼的省委常委会议室,王一鸣和大家一个一个握了手,然后让工作人员倒茶,先安抚他们的情绪。王一鸣让秦书海通知省信访局、财政厅、西江省军分区、省人事厅、军转办公室的领导迅速赶过来,大家一起坐下来,谈一谈情况。
十几分钟以后,其他的领导也都赶过来了。座谈会开始,王一鸣说:“同志们,今天我们临时召集大家一起开个座谈会,主要意图是想了解一下我省退伍军人的情况,弄清楚他们的诉求,实事求是地解决他们生活中所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好了,现在请退伍军人代表先发言吧!”
对面的十个退伍军人相互看了几眼,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说:“好吧,我先来吧。今天早上就是我把王书记堵住的。先说一句对不起啊,打扰王书记了。”说着站起来,向王一鸣鞠了一躬。
王一鸣笑着摆了摆手,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也想和你们接触接触吗,要不然你能堵住我的车吗?!”
那中年男人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覃英豪,今年四十七岁,是78年的兵。”
王一鸣说:“咱们是同龄人,一年的。”
覃英豪说:“王书记是几月出生的?”
王一鸣说:“三月。”
覃英豪说:“王书记比我大三个月,我是六月二十出生的。1979年2月17日上的前线,我们的部队一直打到河内,我们撤退时,我负了伤,你看我这里,还有疤痕呢!”说着他一歪头,把脖子露出来,王一鸣看到,他下巴下面果然有一个大疤痕,这个地方真是非常危险,弄不好就没命了。
王一鸣问:“老覃,你怎么伤的?”
覃英豪说:“我的战友踩上地雷了,弹片飞出来,就伤了我的下巴,幸亏不深,要深一些,我就没命了。”
王一鸣问:“你立了几等功?”
覃英豪说:“三等功。”
王一鸣说:“好吧,老覃,说一说你的情况吧。”
覃英豪说:“各位领导,尊敬的王书记,实在是对不起,我们退伍军人给党和政府添麻烦了。我是八九年转业的,离开部队之前,是西江军区边防团的步兵连副连长,我老家是郁江市的,转业后被安置在郁江造纸厂工作,当保卫科副科长。我老婆是郁江市水泥厂的职工,我们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现在广东打工,小的是儿子,现在还在上高中。我在郁江造纸厂一共上了五年班,1994年,郁江造纸厂停产,1995年被港商收购,我们厂里的一千多工人,下岗八百多,保留的不到三百人。我下岗的第二年,我老婆他们的水泥厂也倒闭了,资不抵债,被抵押给了银行,所以,从1996年到现在,我们家里其实没有一分钱的固定收入。生活都靠我老婆摆缝纫摊,给人家缝缝补补赚些钱,养家糊口。我到工地上打过短工,到集贸市场卖过服装,做过夜市烧烤摊,在货场干过搬运工,反正只要能赚到几个钱,什么都干过。我是军官,曾经当过副连长,我的那些战友们,有的进了机关,现在都是副科级、正科级待遇了,一个月三千多块,比着他们,组织上把我安排到企业,我觉得今天看来非常不公平。我要求政府兑现当初的承诺,对于军官,不管是在企业还是机关,都要保持干部的身份不变,我们为共和国流过血,流过汗,我们曾经出生入死,保卫过祖国和人民,现在我们的生活这个样却没有任何人管,说实话,我们心里感到特别的难过。心里拔凉拔凉的。都说不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我们的心里,这些年,都要流干了。在这里,王书记,你知道我们这些军人的家属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反正这都是事实,我也不怕大家笑话了。有些人的老婆四十多岁了,还出去当妓女,在按摩店、桑拿屋里,向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和老头子出卖肉体。一次二三十块钱。卖一天,挣个百儿八十的,拿回家买米买菜。我们有的人就靠这个活着啊。有的人更是过分,老婆去卖淫,在出租屋里和别的男人睡觉,声音传出去老远,而他自己却在出租屋外,为老婆把门、放风。这两口子,还有一点廉耻吗!都是生活逼的吗!不怕大家笑话,我说一说我女儿的情况,因为家里穷,我们两口子都下岗了,没有钱供她读书,她十六岁就下学了,说是和一帮同学到广东去打工,我以为到那里是进工厂了,谁知道,她却去了路边的美容美发店,按摩店,当了小姐,那年春节,她回家过年,我看她就有些不对,浑身上下妖里妖气的,不像个正经女孩子的样子。我骂了她几句,说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走路、看人,都不像好人!我女儿哭了,说:‘爸爸,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个小姐,我每个月给妈妈寄回来的钱,都是我陪男人睡觉挣的。不这样,能挣来钱吗?到工厂里打工,天天加班,累死累活,一个月还赚不到一千块钱,管得又严,连上厕所都不允许,还有污染,有的家具厂的工人,在那里干几年,莫名其妙就得了白血病什么的,那样不明不白的死,还不如我呢!至少赚的钱没我多,又轻松自在。过几年,我挣够几十万,够开店的了,我就不干了,找个人嫁出去。没有人要我,我就一个人过。反正我对男人也看透了。我弟弟上大学,我供养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不然没文化,今后生活会很难的。你看看,我一个堂堂的转业军官,现在要靠我女儿当小姐挣钱养着啊,我真感到屈辱,有时候简直是不想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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