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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大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纳川
杨发魁说:“是。”
然后拿起对讲机,说:“各个行动小组请注意了,现在我命令,立即行动。我再说一遍,立即行动。到现场后,先完成包围。等候下一个处置命令。”
只见现场的警车和运兵车,立即启动,排成一队,加速往党校的工地开去。
警车过后,王一鸣和大家才各自进入自己的车子,跟着长长的车队,进入施工现场。
十几分钟后,车子离事故现场越来越近了,由于汽车实在是多,前面的路边,停了长长的一排,等一会儿还有大客车开过来,要给它们腾地方,也为了安全,你想啊,领导们的车子都是小汽车,不是奥迪就是别克,那些闹市的农民一看,就知道是大官们的座驾,趁着人乱,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胡砸一通,一辆车子就是几十万,损失就大了。传了出去,说某某领导的车子被砸了,也不好听啊。
于是,几个领导的车子就停在了路边,大家下来,步行往前走。杨发魁一挥手,就上来十几个防爆警察,手持盾牌,把几个领导包围着,前呼后拥的往前走,生怕从哪个角落里飞过来一块砖头,把大人物给砸了。
穿过一排汽车,王一鸣远远的就看见,在党校昨天举行开工仪式的一片大空地上,聚集了一大片人群。最中间的是一大群当地的农民,他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外面包围的是一排排的警察,他们手持盾牌,围成一个大圆圈。
走到离包围圈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江岸区的区长、区委书记,和当地的基层干部,都纷纷迎上来。王一鸣和李耀,和大家纷纷握手。
李耀对江岸区的区长说:“姜铭传,你给王书记先介绍介绍情况。”
王一鸣看到,这个个子不高,胖胖的区长,站着对大家说:“好,各位领导,我先介绍一下情况。”说着他用手一指被围在中间的人群,说:“这里是江湾村和坡头村两个村的村民,估计总共是一百多户人家,六百七十多口人。他们的菜地和宅基地,被我们征用,划拨给省委党校,做新校址建设。征用的土地,总共有五百一十亩。按照市里制定的补偿标准,每亩菜地,按八万元一亩补偿,宅基地不算面积,按建筑物每平方米五百八十元的标准补偿。村民们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我们通过多次做工作,基本上达成拆迁补偿协议,有八十多户,签订了补偿协议,按时领到了补偿款。但剩下的二十多户,不断地煽动人心,说补偿款过低,拒绝和政府签订协议,并趁党校开工建设的契机,煽动闹事。初步查明,为首的是村长杜田友和方大山,他们是两个村去年刚刚选举出来的村长,平常里这两个人,听说都是刺头,敢于出头,在村民中有些威望,我们的乡镇干部,曾经多次做他们两个人的工作,但他们就是不配合,这一次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给我们整个江岸区,整个江城市,都丢了脸,耽误了省里的重点工程建设,所以,我建议这一次要对这两个人动真格的,判他个三两年刑期,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姜区长简单汇报完情况,王一鸣思忖了一下,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群众还是对补偿不满意。标准还是过低。不管你征地出于何种目的,但实际上,农民的利益是受到最大伤害的。人家祖祖辈辈就住在这里,有自己的住房,有大院子,还有几亩自留地,可以种菜、种粮食。这里离城里也方便,基本上就是郊区,种什么都好卖。
农民们有自己的住房,院子里可以自己种菜,房前屋后可以种树,吃水有自来水,不想花钱了,还可以自己打水井。地里有庄稼,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管你城里人的物价怎么一天天高的离谱,和他们没关系,因为他们一不用买你那价钱高的离谱的商品房,二不用像城里人那样,连喝水都要钱,一天不上街买东西,家里就什么也没有。
现在倒好,你推土机轰隆隆的一声响,农民的菜地推平了,房子倒了,院子没有了,树木被砍伐了,他们拿着政府给的十几万、几十万块钱,看着是不少,但一套小房子都买不起,只能租房子。更可怕的是,他们成了无业游民,农民没有了地,还是农民吗?
政府给的那几个钱,在现在的社会,能算得了什么吧!一天一天,人民币在国内贬值的速度,在加快。政府每年都往社会上,投放了海量的货币,都超过gdp的多少倍。去年的一万元,到了今年,购买力就成了九千,或者八千了。其实在今天,最大的小偷就是政府,他们一天天不负责任的发行大量的货币,相当于每天在从每一个中国人手中抢劫。只要你手中攥着的有人民币,就不可能抵挡政府的抢劫。
中国的农民们,是最节俭最善良最老实的,他们因为生活没有保障,只能从牙缝子里,省下每一分钱,存到银行里去。让他们万万想不到的,也无法明白的是,自己的钱放在银行里,还生着利息,怎么会一天天,这样不值钱了呢?
农民们即使拿着钱,买了房子,住上了楼房,成了市民,但他们从此什么都要买,他们的收入,能够支撑下去吗?
所以,每一次大规模的拆迁过后,都制造了大批失地的农民,他们从此无依无靠,生活在死亡线上。王一鸣作为一个农村出身的领导干部,他不用调查,都知道农民在想什么,他们为什么抗争。
他在想,如果这里是自己的老家王家庄,这里有自己爹娘和亲戚邻居,自己会怎么想,怎么办?这个时候,他想到,老家的村子远离城市,看似偏僻,是落后的,但也是幸运的,它们因为远离城市,才没有第一波赶上这轮中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拆迁运动。爹娘才能在有生之年,过着他们想过的,习惯的乡村生活,有自己的院子,有自己宽敞的住房,可以在院子里种上自己喜欢的树木,秋天的时候,枣子、梨子都熟了,院子里香飘四溢。爹娘还有自己的地,六七十岁的人了,每天还能在地里转一转,看看自己的庄稼,享受着田园风光。他们的日子是安逸的,充实的,幸福的,比着这些拆迁后一无所有的城市贫民,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
对于农民同情归同情,但王一鸣觉得,自己也毫无办法。整个体制都这样,自己作为里面的一分子,看着是身居高位,其实是身不由己,自己的决策只能是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来,要不然没有人听你的,你说的话做的事,就会成为笑话。
就像这一次,不能因为我王一鸣同情这些农民的遭遇,就答应大家的要求,提高补偿标准。占用一亩菜地,补偿五十万。拆迁一平方米的住房,按照商品房的价格,补偿四千元。那农民肯定是欢天喜地,配合的很。但钱从哪来?江城市政府会给吗?他们从哪里出这个钱?再说了,他们也是冤枉的,为你省委党校供地,还是划拨地的价格,得罪人的事我们全干了,你们这些当大领导的,动动嘴就行了。你们要是逞能,你们拿钱来!
让王一鸣掏钱,他也没有。向省财政要,谁会给他?杨春风不同意,刘放明不同意,你一分钱都没有,还建什么新校!
所以,只能是剥削农民,压榨农民,从他们手里,用国家强制力,以最低廉的价格,拿到土地。这样大家都好办,都不为难了。最关键的土地有了,至于盖房子,那钱就好办多了。所以,农民们又一次成了冤大头。谁让他们是老百姓呢!历朝历代,老百姓都只能是唯一的冤大头。因为只有他们最好压榨,最好欺负,欺负了还可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利用国家机器,逼他们就范。
对这些问题,王一鸣是知道的,农民们是最弱势的,值得同情的,他们今天,就是那些被捅了老窝的鸟儿,心里气愤,偶尔叫喳喳了几声,但等待着他们,却是荷枪实弹的防爆警察。也可能这些警察里,也有出身农村的孩子,但他们现在职责所在,他们扮演的角色,就是国家的专政工具。当官的命令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双方都是农民,也身不由己。
出于对农民的同情,王一鸣还想在最后的关头,做些思想政治工作,动员他们,主动离开,不要受过多的皮肉之苦。
王一鸣向李耀提出:“李书记,我想对这些农民,喊喊话。”
李耀一听,很诧异,马上就要采取行动了,对这些农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他们也不会信你了。上任市委书记这几个月,李耀已经处理了多起这样的事故。江城市是省城,拆迁的任务重,没有拆迁,哪有那么多的gdp增长啊!李耀刚上任,也是野心勃勃,他想在自己的任期内,把省城彻底变个样,来个天翻地覆,以积累自己的政治资本,两年后,说不定弄个省长当当,就是省委书记,到时候他也是热门人选。他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工作力度空前大,一挥手,就拆了一条街。老百姓怕他,都送他一个外号“李大锤”。
虽然他心里对王一鸣这样的做法,不屑一顾。这些刁民,你宠他们,他们会更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对付他们,就是武警防爆警察最管用。警笛响着,警犬跳着,枪口对着,一声令下,催泪瓦斯一放,熏的人四散逃命,这个时候,两个警察抓一个,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不到半小时,就完了,干净利落。
但既然王一鸣说出来了,王一鸣毕竟在省委副书记里,排名在自己之前,还是得尊重。
于是李耀说:“杨发魁,找一个电喇叭,给王书记,保护好他,让他喊喊话。”
旁边的警察,连忙递上来一个电喇叭。杨发魁打开开关,递给王一鸣,说:“王书记,千万注意安全,那些农民会突然扔砖头的。”说完一挥手,对拿着盾牌的防爆警察说:“一边三个人,保护好王书记。”
旁边立即闪出来六位防爆警察,一人举一个盾牌,把王一鸣包围在中间,向中间的位置,又前进了几十米。
王一鸣站在工地上一个建筑垃圾堆上,旁边站着高度警惕的六位防爆警察,对着话筒,开始喊话。
他说:“各位父老乡亲们,我是省委副书记王一鸣,我代表省委杨书记来看望大家,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好商量,你们先撤出工地,选出代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省委大院 第四章3
就听见人群中一阵骚动,七嘴八舌的,有的嗓门大一点,说:“谈个屁啊!我们的房子都被拆了,谁问过我们啊!”
有的说:“说的挺好听的,你说话算吗!”
还有的说:“你要是有诚意,先把警察撤了再说。”
有的开始骂人,说:“妈的,别听他瞎啰嗦,当官的没有好东西,他们都是官官相护,不会管我们老百姓死活的。”
王一鸣听了,也是不高兴,这些农民,真是榆木疙瘩,不会开窍了,我是为你们好,才这样苦口婆心的劝大家的,要不然来硬的,吃亏的还是你们。
既然已经喊话了,索性压住自己的性子,继续开导几句。王一鸣又说:“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但反映问题,不能采取这样的方式,你们这样做,烧警车,打砸施工设备,已经构成了犯罪,我们的政府,一贯执行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现在就疏散,有秩序的撤离工地,还都好说。如果对抗到底,是没有出路的。给你们五分钟时间,你们好好想一想。我劝你们,立即撤离,配合政府,做好工作,有什么按照合法的渠道,反映问题。”
这个时候,一队后到的防爆警察,带着警犬,从四面八方,成包围之势,向人群包抄过来,他们几百人,荡起了滚滚烟尘,显得动静非常大,引的包围圈里的那些农民,一阵骚动。
有的农民思想有些动摇,有的开始害怕了,阵脚就开始有些乱。几个领头的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气急败坏的高喊:“别听他的,他是忽悠我们的,你看这警察不是到了吗!妈的,骗老子,老子拼了!”说着,人群里照着王一鸣喊话的方向,投出来一阵砖头、石块,砸的盾牌砰砰作响。
“拼了,拼了。”人群里这样的喊声越来越大,随着叫声,砖头、石块,像雨点一样,砸向包围着他们的警察。
王一鸣看局面基本上已经失控了,连忙在几个警察的护卫下,撤离到五六十米开外的安全地带。和李耀等人汇合后,李耀连忙过来慰问,说:“没受伤吧,王书记?”
王一鸣看自己的身子,没有受伤。但护卫自己的一个警察,脑袋上却挨了一块砖头,擦过耳朵,把整个脸都砸的鲜血直流。大家连忙把他送上救护车,包扎伤口。
杨发魁说:“这些农民,不给他们来硬的不行了,王书记,李书记,我们开始行动吧!”
王一鸣说:“好吧,要尽量避免伤亡。”
李耀说:“先释放催泪瓦斯,行动吧!”
杨发魁说:“好,我去布置。”说着拿起自己的对讲机,下了命令,说:“各小组请注意,准备行动,现在开始释放催泪瓦斯。”
就见几个警察,照着人群的头顶、周边,砰砰的开火,释放了十几颗催泪瓦斯。几分钟过后,人群就少不了,咳嗽声一片,开始四散逃命。
杨发魁说:“各小组立即行动。立即行动!”
只见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千多个警察,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人群,村民们有的还在拼命狂奔,大家不由分说,打斗在一起。有的村民,被摁在地下了,还不老实,脚踢手扒的,要四五个警察,才能抬着走。哭喊声更是响彻云霄,到处是哭爹喊娘的;高声骂娘的,更是被警察扇了几个大嘴巴,踢了几脚,才学会老实。
早已经准备好的几十辆大轿车开了过来,都是从各个监狱调集的,窗户也都是封死的,防止村民跳车。村民们被像拉猪崽一般,塞进了汽车,半个小时过后,所有的村民,一个不留,都塞进了汽车。他们呆在车上,知道没有好果子吃了,也都老实了,不再骂骂咧咧了。
王一鸣看了看,现场一片狼藉,到处是撕烂的衣服,跑掉的鞋子,惨不忍睹。
烧毁的警车,还在工地上趴着,整个车身,成了一堆黑黑的废铁。砸烂的挖土机和运输车,车窗的玻璃都碎了,但主要的部件还完好无损。估计修理一下,还可以使用。对于施工方——通达建筑公司来说,损失不大。
赵铁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他见了王一鸣,连忙过来握手,说:“王书记,你看,我们施工方,工人有十几个人受伤了,加上施工机械,损失不小啊!”
王一鸣知道,他是趁这个机会,敲竹杠来了,这些私人老板,都是精明的很,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的,想到这个赵铁锤,和省委书记杨春风,肯定有非同一般的关系,王一鸣只好妥协,安慰他说:“赵老板,你统计一下,报上来,我们业主方按价赔偿。你们要尽快恢复施工,把耽误的工期赶回来,钱的问题,好说。”
赵铁锤看王一鸣这么痛快就答应自己了,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一次又可以趁势多报个几万块,又发了一笔小财。对于他们来说,事故也是发财的机会。于是心情就顿时好了许多,对王一鸣说:“太谢谢你了,王书记,有时间我约你打球去。”
王一鸣现在没有心情和他谈这个,只好应酬着点了点头。
事故平息了,装农民的大轿车一辆接一辆的启动了,不知道开往哪个地方。水泥厂的大仓库,王一鸣没有去过,他也不知道,里面的条件如何。像他这个级别的领导,没必要管那么细,有些事情,也就是动动嘴而已,到现场看一下,已经叫深入基层了。反正下面有的是小官,他们负责具体的事情。
李耀看了王一鸣一眼,问:“怎么样?王书记,要不我们也回去?”
王一鸣还是不放心,对杨发魁说:“杨局长,你准备怎样处理这么多的人?现在每天的气温这么高,都关在一个大仓库里,通风设备好不好,会不会出人命啊?”
杨发魁笑了笑说:“不会的,王书记。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仓库里准备的有电扇,就是关他们几天,让他们反省反省,煞一煞他们的威风,写个保证书,今后不闹事了。对那几个挑头的,要严厉一些,肯定要走司法程序,因为他们已经构成犯罪了,就是判刑,也不会太重的,毕竟情节不算太严重,关上个三五年,也就放了。没什么大事。”
王一鸣看他回答的这么轻松,知道干这个工作,他是轻车熟路了,于是就又安排说:“请同志们注意工作方法,不要粗暴,千万别搞刑讯逼供,最重要的,不要出人命,现在一出人命,互联网一传,都是全国性的事件,到时候我们党委政府,都非常被动。”
杨发魁说:“好。”
其实,作为公安局长,他清楚的知道,下面的人都是怎么办案的。这些人,不打行吗!不打他们怎么会长记性。进了一趟公安局,就像去了一趟游乐场,轻松的要命,那谁还会怕啊!进去一趟,就让你记住一辈子,不敢再和政府对抗,添不够的麻烦。
王一鸣和李耀,各自上车。到了车上,王一鸣又想起来,该去慰问慰问那些受伤的警察和公务人员。毕竟有一个警察,是为自己受伤的。人家本来手中有盾牌,就是为了保护你王一鸣,才受了伤。作为领导,你不管不问,就太不够意思了。
于是他就让小龚问清了那些受伤的警察住在哪个医院里,又安排党校的副校长刘全民,准备好几十个封包,里面一个放上1000元钱,到时候发给大家,也就是个意思。反正都是公家的钱,领导干部又不用掏自己的腰包,还做足了面子,何乐而不为!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他先到杨春风办公室汇报了一下情况。
杨春风听完汇报,点了点头,未置可否。在他眼里,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小事情。全省几千万人,这样的事情,几乎天天都会发生,现在哪个乡、哪个镇没有拆迁?只不过这一次是发生在党校的工地上,和省委有直接联系,他才格外关注一下。有王一鸣过问,就可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几百个农民,为他们的宅基地、承包地,多要些补偿款吗?都是为了钱!政府的财力有限,农民的胃口在一天天增大,这是个不开调和的矛盾。满足农民的胃口,政府就不用搞什么建设了。光是拆迁的成本,就付不起。为了大局,只能是牺牲农民。他们人多,每个人身上捞一点,就是一笔惊人的数字。早有农业专家指出,改革开放几十年,光是土地征用,国家就从农民的手上,拿走了几万亿的土地增值。有的人说的更尖锐,说这是公开的抢劫。政府利用国家强制力,搞土地征用,拆迁,然后再以高几十倍的价格,卖给开发商,获得了超额利润。地方各级政府,就是一个卖地政府,是最大的土地开发商。从实质上来说,是这个理。但有什么办法?地方好的税源,都被中央政府拿走了。为了生存,只有卖地和乱收费,卖地是最简便的,就拿那地方政府还是入不敷出,借了不少外债,不让卖地,政府只能破产,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即使像他杨春风这样的人,贵为一省的省委书记,他也没办法。难道农民的困境他不知道,他没有同情心吗?都不是,他也是身不由己。现在社会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各种利益交织在一起,矛盾相当复杂。照顾了这个,就没办法兼顾那个。相比而下,只能让农民牺牲,谁让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人数虽多,但力量分散,闹上几次,打击一下,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天长日久,领导一换,谁都不用负责任。
现在的领导,都是任期制,干上个三五年,就走了。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照样做官,级别待遇都在,只是苦了那些失地的农民,想找谁算账,都找不到人。
谁都知道农民苦,农民冤,但谁都没有办法。
这就是当今社会的现实。非常无奈,非常让人沮丧。
下午的时候,王一鸣又带着鲜花和慰问金,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看望了大家。
慰问的时候,李耀跟着,杨发魁跟着,西江电视台和江城市电视台的记者们,拍了十几分钟的节目,王一鸣和几个领导,抱着鲜花,挨个送到各个受伤的民警和公务人员手里。王一鸣特意看了看那位为保护自己受伤的防爆警察。
王一鸣看他,头上包扎着纱布,整个脑袋,只剩下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伺候着他,一问才知道,是他的女朋友。
王一鸣问了他的姓名,才知道他叫曹万利,今年二十五岁,做防爆警察已经几年了。
王一鸣把鲜花和慰问金交到他手里,握着他的手说:“谢谢你了,关键时候保护了我,却让你受伤了,很对不起!等你的伤好了,我请你吃饭。”
曹万利一下子感动了,他没想到,王一鸣会这样说,这样的大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前他也保护过别的大人物,人家握握手,假惺惺的说两句话,走了一个过场,就算完了。过后你找他,他还装着不认识你。你是个小人物,为了自己的饭碗,拼上命,保护这些大人物,人家却认为你理所当然,职责所在吗,就是让你们牺牲的。
现在王一鸣却这么体贴,说出来这样的话,对比之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曹万利眼里满含热泪说:“谢谢王书记,为你做出牺牲,是值得的,你是个好官。我三生有幸!”
王一鸣看着他这个样子,一下子受了感染,眼睛也有些湿润了,他说:“好好养伤吧,争取早日康复,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着又让小龚,给曹万利留下了电话。小龚多聪明啊,连忙趁势记下了曹万利的电话,他知道,日后这个曹万利,王一鸣一定会关照他的。王一鸣就是这样一个人,谁对他有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晚上西江省的新闻里面,播出了几分钟的画面。大家只看到王一鸣到医院里看望大家,却看不到任何公安人员清理现场的场面。老百姓鬼哭狼嚎的声音,更是不可能让大家听到的,因为它破坏这个社会的和谐。所以,现在的和谐,是被掩盖的和谐。新闻媒体在播放节目的时候,都是谨慎了再谨慎,筛选了再筛选,把那些真实的画面,都“和谐”掉了。呈现在大家面前的,一天一天,都是歌舞升平的场面。他们也是没办法,因为真实的情况太残酷了,大家还是看见装作没看见的好,这样还有活下去的勇气。要不然天天是血淋淋的场面,真成了鲁迅所说的,“我觉得我所处的并非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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