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吴氏哀怨地看着沈世兴,她心里气,比怨和恨更多的却是心痛,她这样爱着这个男人,而他却拿这么重的话来伤她。
沈世兴哼了一声,整个肩膀都跟着垮了一下,他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会子你就收拾东西,准备去庄子上罢。孩子们的婚事都不要你管了,我自己操心,等月姐儿出嫁了,你若是知道错了,再回来罢,我真的一眼都不想看你了。”
吴氏“哇”地一声哭了,她扑到沈世兴身上,揪着他的衣领子,指甲抓着他的脖子,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啊……我不去!”
沈世兴想扯开吴氏的手,奈何吴氏抓的太紧,十指都通红,他竟然一下子没扯开,他干脆也不去扯了,冷眼瞧着吴氏的狼狈样子,道:“你早干什么去了?!月姐儿出嫁也就这一年的事,你就这样容不下她?”
吴氏牙槽都在发颤,道:“沈世兴!你有良心吗?月姐儿出嫁了你难道就会对我好么?你难道就肯亲近我了吗?”
沈世兴厌极了吴氏,顺着她的话继续下刀子,道:“你既然知道,还害她做什么?”
吴氏目眦欲裂,沈世兴从前虽然是这么做的,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也就当不知道,眼下他说出来了,她也就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了,她嫁的这个男人,心里从来就没有她。
她放开了沈世兴,摇晃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她一转身,走到书桌旁的大肚缸边上,随后抽起画轴打开,狠狠地撕碎了。
沈世兴跑过去抓住她,吴氏正好手上拿了一副美人图,这幅画很陈旧了,但是画上女子的却依旧温婉动人。
吴氏看到画的第一眼,愣了一下,沈世兴抱住了她,双臂勒住她的前胸,生怕将画撕坏了,在她头顶道:“你给我放下!你要是敢动这幅画,我要你的命!”
吴氏捏着画的双手颤抖着,她不知道在对谁说:“你害了我一生啊……你害了我一生!”
说完,吴氏在沈世兴怀里挣扎着,美人图的边缘被撕破了一道小口,接下来就容易多了,这幅画,一分为二。
沈世兴松开手去夺画,吴氏拼命地将画撕碎了。他眼睛都在发红,像饥饿的野兽,变得癫狂,抬起手,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到了吴氏脸上。
男人的力气女人根本没法抵抗,吴氏挨了巴掌,整个人都摔在了桌子上,她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嘴角带着血迹。
沈世兴捡起地上的画,抱在怀里,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当年他给原配蔡氏画这幅画,蔡氏就坐在廊下的绣敦上,她手边是一个笸箩,怀里抱着一只猫儿,猫儿很乖,她时不时地逗弄那只猫,低头浅笑。
十几年过去,蔡氏的样子都快在沈世兴脑子里模糊了,他就靠着这副画记住她……现在画毁了,他的心也好像被撕碎了。
书房里一片狼藉,老夫人和柳氏都赶了过来。
老夫人一进书房,看到乱糟糟的一片,加起来快七十岁的夫妻两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趴在桌子上,脸都黑了。
她板着脸,没好气地斥道:“这都像什么样子!几十岁的人了,一点脸面也不顾!成天让下人找机会笑话死你们!都给我站起来!”
沈世兴颓然地站立着,吴氏也站起来,低着头。
柳氏叫丫鬟清了场,老夫人已经知道吴鸿飞勾引丫鬟的事,她也猜到肯定涉及沈清月的婚事,吴氏又是这副样子,她便对吴氏冷着脸道:“你先回去收拾收拾。”
吴氏欲言又止,老夫人目光锐利,她行了礼便走了。
老夫人都懒得坐了,她冷淡地看着沈世兴道:“这又是怎么了?”
这夫妻两个这么大年纪竟然还大打出手,老夫人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三十多岁的人做得出来的事儿么!
沈世兴捏着碎了的画,慢慢地拼着,语气轻缓地把事情说了,最后道:“丫鬟我发落了,吴鸿飞赶回去算了,吴氏就让她去庄子上吧。”
他这意思,就是没打算将沈清月嫁给吴鸿飞,柳氏的眉毛抬了一下,嘴角也轻微上扬。
老夫人此时没有跟沈世兴多说沈清月的事儿,只道:“你也换件衣裳,一会儿去我那儿说话。”
沈世兴点了点头。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和柳氏一起往永宁堂去,走到永宁堂门口,她看到“永宁堂”三个字,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才往上房去。
当年沈老太爷病了快一年,还是没撑过去,郁郁而终,老夫人办完了他的丧事,就给院子改了名字。
这些年沈家虽也有坎坷,到底还是安宁的,沈清月长大了,孽债来了,“宁”字难求。
柳氏将老夫人送到了永宁堂,就走了,婆母要训小叔子,她当然不好多待。
老夫人在房里等了没多久,沈世兴就来了。
她歪在榻上,也懒得起身,就问道:“想清楚了?”
沈世兴行了礼,同老夫人点着头道:“儿子想清楚了,再给月姐儿另寻一门婚事。”
老夫人嘴角微沉,才道:“随你。不过吴鸿飞勾搭月姐儿的丫鬟,也不全是他的错,到底还是月姐儿御下不严,她要看管严了,丫鬟哪里有机会跟吴鸿飞勾勾搭搭?这事过后,让月姐儿好好学一学规矩,省得将来去了夫家,别人还以为沈家姑娘都是她那样!”
沈世兴皱了皱眉毛道:“儿子不是说了吗?是吴氏逼着冬雪出院子的,吴氏到底是月姐儿的母亲,她只要找了个好借口叫一个丫鬟过去,月姐儿还能跟她顶嘴不成?”
“你别在我面前替她狡辩!月姐儿也不是个好惹的……从前她是吃过亏了,从张轩德离开沈家族学之后,哪次不是吴氏吃了亏?月姐儿能吃得了亏?你哄谁呢!我看她是早有另一番算计!聪明不用在正道上,再不好好教导,以后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老夫人先前也没反应过来沈清月的厉害手段,事后回想起来,才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后来又有苏老夫人和柳氏给她吹耳边风,才越发看出二孙女的厉害。
沈世兴一愣,渐渐反应过来,心酸道:“那也是儿子不好,这样的事,她都不敢跟我直言,只能自己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来解救自己。”
老夫人白了沈世兴一眼道:“她哪里自伤了八百了?!罢了罢了,不追究这个了。”
她又正色提醒道:“你回去之后把吴鸿飞的事处理干净了,对外只说是他勾搭丫鬟,被沈家赶了回去。吴家得罪就得罪了,反正吴氏的哥哥就是个不成器的,她这个侄儿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吴家算是废了。若要让别人知道吴氏和侄子联合起来算计月姐儿,沈家的脸也别要了,你这些年就得了一个康哥儿,他有这样的母亲,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这是推心置腹的话,沈世兴拱手诚惶诚恐道:“儿子明白。”
老夫人复又语重心长道:“吴氏不在就不在了,反正也没分家,家里还有你大嫂二嫂管着,可子嗣上你自己要上点儿心,康哥儿是吴氏带大的,我看将来也没什么出息,否则将来我不在了,你这一房靠谁支应门庭?”
沈世兴眼眶发热,道:“儿子知道……”
老夫人沉默了一回儿,问道:“往后你打算把月姐儿说给谁家?你可有主意?”
都说到这份上了,沈世兴就道:“儿子还是觉得顾淮就很好。”
老夫人立刻否定了,道:“他不好!他双亲亡故,命就不好,家世也不体面,而且我看他非池中之物,若未必看得上月姐儿,他要婉拒了沈家,传出去不叫人笑话!再说了,万一顾淮现在都定了亲事,你上赶着算什么?”
沈世兴道:“那您容儿子再想想,这是大事,这会子三言两语怎么拿得出主意来?”
老夫人也未再逼问下去,沈世兴出去之后,却打算想法探一探顾淮的口风。
弃妇扶摇录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沈世兴离开永宁堂之后!苏老夫人来了。
沈世兴和吴氏在万勤轩吵架的时候!沈清妍就已经去请了苏老夫人!苏老夫人答应了!她不是白白答应的!前段时间吴氏帮她与东昌府的卫指挥使的陈家牵了线!苏家已经派了人去东昌府见陈家的人!若不出意外,她的嫡孙苏言序与陈家嫡女差不多就能定下了。
苏老夫人答应之后,并没有直接去万勤轩!而是特意等到沈世兴从万勤轩出来之后,到永宁堂来说项。
三房夫妻吵架,这样的难堪之事苏老夫人肯定不会去插手!吴氏要算计沈清月的婚事!这轮不到她来管,她至多替吴氏说两句话!转圜一二。
吴氏下场如何!端看她自己命好不好。
上房里!老夫人听说苏老夫人来了!便着人请了她进来。
两个人一见面,老夫人就饶有深意地淡笑道:“你倒来的是时候。”
苏老夫人笑着坐下!道:“我不找你说话!难道还跟小辈们说话?”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边能说话的人不多,虽然她和苏老夫人攀比了一辈子!同时也亲近了一辈子,两个人都相互了解得很,她和苏老夫人,还是很说得上话的。
苏老夫人也不转弯抹角,她直接就道:“妍姐儿来求我了,我方才又听说你家老三要把吴氏送到庄子上去?”
老夫人没好气道:“你住在东北角的院子,连你都知道了,丫鬟婆子之间肯定早就有闲话传开了。不把她打发去庄子上,还不知道她要再惹出什么事儿。”
苏老夫人也没否认,她叹了口气,道:“这做娘的不好,白白连累了无辜的孩子。妍姐儿年纪小就算了,给你大媳妇儿媳妇教导都可以,她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这时候没了母亲……她的亲事怎么办?”
老夫人了叹了口气,道:“让老三自己操心罢,等他看定了,再让老大媳妇出面料理。”
苏老夫人又道:“你大媳妇自己还有两个庶子,再让她料理妍姐儿的事,这也太累着她了。你家几个媳妇里,家世容貌最出挑的不是她,但是最累的肯定是她,我瞧着都心疼。”
老夫人默然,如何不是呢?她道:“那就等妍姐儿亲事定下了,再让吴氏去庄子上吧。”
苏老夫人微微一笑,她欠吴氏的人情,也算还清楚了,以后再也不必搅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苏老夫人又与老夫人说了会子闲话,永宁堂里的丫鬟拿着一封信,急急忙忙地挑帘子进来,福一福身子,道:“老夫人,有大老爷的一封急信。”
老夫人皱着眉,接了信浏览了一遍,面色大变!
苏老夫人问她:“怎么了?”
老夫人连忙收起信,面色铁青地道:“还是要把吴氏送庄子上去。”她把信递给苏老夫人看。
苏老夫人一看,脸色也变了,真不是她不帮吴氏,而是吴氏自己命不好!
老夫人立即派人去将沈世兴叫了回来。
沈世兴人还没走回万勤轩,又转头回了永宁堂,他回去的时候,苏老夫人已经走了,他朝老夫人作揖道:“母亲,您叫儿子回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老夫人将信递过去,嘴角一沉,眸光冷锐,道:“你自己看。”
沈世兴接了信,快速扫过一遍,脊背都在发凉,他抹了一把额头,嘴唇有些发白,道:“这、这、这……他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儿!我就说他品行不好,还好没把月姐儿定给吴家,不然真是害死月姐儿!”
老夫人拉着一张脸,道:“够了,别墨迹了,你快去给我把吴鸿飞送走!把吴氏送到庄子上去。”
沈世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煞白着脸,作了揖,转身就走了。
沈世兴出了永宁堂,立刻派了前院的管事,将吴鸿飞送回东昌府,又安排了人管事婆子准备马车,将吴氏送去庄子上。
料理完这些,他就去了雁归轩里找沈清月。
沈清月正和罗妈妈在屋子里缓声道:“……吴鸿飞做的这事儿,肯定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沈家非要赶走他不可,上次我父亲就打了他,这次估计新账旧账一起算,他还得挨顿打。方才丫鬟又说苏老夫人去了永宁堂,她也不太喜欢我,吴氏跟她走的很近,她这时候去肯定是替吴氏说话的。妍姐儿要说亲了,估摸着老夫人和父亲看在孩子的份上,经苏老夫人一劝,还要留吴氏。不过也不要紧,吴氏就算是留在沈家,只怕也不敢再动算计我的念头了。”
罗妈妈点了点头,道:“姑娘说的不错,而且最要紧的是,姑娘摆脱了吴鸿飞这样的畜生,这才是可喜可贺的事。再则……姑娘家的第一等大事还是婚姻大事,三老爷应当会更加怜惜姑娘,姑娘往后要自己对自己的婚事上心才好。”
两人正说着,丫鬟打了帘子进来道:“姑娘,老爷来了。”
沈清月与罗妈妈对视一眼,不再提方才的话,沈世兴踱步进来。
罗妈妈与沈清月一道起身行礼,沈世兴道:“罗妈妈出去吧,我与月姐儿说几句话。”
“哎。”罗妈妈颔首应道,跟着丫鬟一道出去了。
沈世兴打量着沈清月,他的女儿有一双沉静的双眸,就像老夫人说的那样,她不像是个容易吃亏的姑娘。
不过这是现在,他知道,沈清月之前还是吃了很多苦头,大概吃得多了,就学聪明了。
他忽然想起沈清月小时候很“笨”,不过她的“笨”和别人不一样,她学东西很快,只是有些事上很笨。
有一次他去吴氏院子里看妍姐儿和康哥儿,沈清月也在,他当时让孩子们不许多吃糖,谁吃多了糖烂了牙齿,他就不想见谁。
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孩子们真的多吃两颗,他也不会说什么,妍姐儿和康哥儿该吃还是吃,只有沈清月好像再也没在他面前吃过糖。
沈世兴坐在罗汉床上,没有看沈清月的眼睛,他盯着炕桌上的凉了的茶,道:“……我已经把你表哥赶走了,吴氏我也让人安排马车送庄子上去,对外就说她病了。”
沈清月抬了抬长眉,诧异着道:“您要送她去庄子上?”
不应该呀,沈世兴这样软耳根子的人,还能不听苏老夫人的劝?
沈世兴这才抬起头来,将信拿给沈清月看,他道:“……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糊涂人,这要真查出来了,吴家一族都毁了。”
沈清月看完信,压住了上翘的嘴角,信上说,东昌府正在查府试作弊一事,其中涉事名单就有吴氏的侄子吴鸿飞,眼下还在核实之中,一旦坐实,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入考场,若是再查出吴老爷也参与其中,那便是贿赂考官徇私舞弊,是要满门抄斩的!
吴氏已经外嫁,不在其中,不过吴家真出事了,吴氏也就没有娘家可以依仗,沈家脸上也无光。
难怪沈世兴还要将吴氏送去庄子上,这事儿要真坐实了,吴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传到吴氏耳朵里,她不替娘家奔命才怪,可这样的事,沈家哪里招惹得起?把吴氏禁足在家里也太难堪了,不如送她去庄子上命人严加看管比较省事。
沈清月看着信问:“这是大伯还是二伯写回来的信?”
“你大伯写的,他在东昌府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同窗在府衙里做师爷,我估计是那个师爷惦记着你大伯,才写信告诉了你大伯。等你大伯今晚回来了,我再仔细去问问。”
沈世兴突然又说了一句话:“月姐儿,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爹说。”
沈清月抬眸看着沈世兴,良久才问道:“什么事都能说吗?”
“是的。”
沈清月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那父亲能不能跟女儿讲一讲母亲的事?或者讲您和母亲的事,女儿想知道。”
沈世兴明显愣了一下,他沉默了一瞬,道:“你母亲……很好。也没什么好讲的,你以后也不要问了,我走了。”
他拿着信起身离开。
沈清月打开了窗,面无表情地往外看去,若是没有大伯的这封信,只怕沈世兴还是个软耳根子,他刚还说什么事都跟跟他说的,可她才问了一句,他就不答了,还让她以后不要再问了。
她纹丝不动地坐着,不再想沈世兴的事儿,但她的眉头还是拢在了一块儿,因为前一世根本没有吴鸿飞府试作弊的这件事,这件事也发生的太及时了,就好像特意来帮她的忙一样。
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
周学谦不在,根本没有人会在乎她嫁给谁。
沈清月莫名就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顾淮在帮她吗?
不太可能……吧,这样大的事,顾淮还只是个举人,他有这样的能耐?
而且,他没有帮她的必要。
罗妈妈悄声进来了,她看着沈清月木着脸,走过去轻声问:“姑娘怎么了?”
沈清月将事情一说,罗妈妈就道:“难怪呢……我方才看老爷好像没回万勤轩,而是往同心堂那边去了,估摸着是要去前院料理事情吧。”
沈世兴往同心堂去那边去了,他不是为了去前院,而是为了去找沈正章。
正好沈正章才写完一篇文章,在庭院里疏散筋骨。
沈世兴很少单独找晚辈说话,这次又是为了沈清月的亲事,他干瘪地笑了笑,随口地问了沈正章两句话。
沈正章一一答了,他请了沈世兴到小书房去坐,丫鬟上了茶,叔侄二人一起坐着讲话。
沈世兴有点儿墨迹,沈正章还要读书,索性就直言道:“三叔您是有话对侄儿说吗?”
沈世兴知道沈正章明年二月要参加会试,也不好多耽搁他的时间,讪讪一笑,就道:“是有个事要托你帮我的忙。”
沈正章有些好奇,笑道:“您说,什么事儿?”
沈世兴道:“是这样……我想让问一问你,顾淮他……定亲了没有?”
沈正章立即明白过来,沈世兴这是想替沈清月捉婿呢,他温和地笑着,道:“还没有。”
沈世兴一喜,就道:“那你能不能……替我去打听一下,他眼下可有说亲的意思?”
沈正章脑子浮现出顾淮和沈清月两个人的面孔,他忽然意识到,顾淮好像待他二妹没有那么冷淡呢,在水榭上的时候,顾淮还替沈清月看了几道“破题”的出处。
他当时没觉得,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顾淮跟他二妹,也不是不可能,好朋友成了他妹夫……诶?好像还不错。
沈正章也笑了,冲沈世兴道:“侄儿这就替您去问问,您放心,若没成,我不会说是替月姐儿问的,怀先常来咱们家,情面还是要顾的。”
沈世兴不住地点头,满意地离开了。
沈正章惦记着这事儿,也没心思读书,交代下两句,就去了顾家。
弃妇扶摇录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沈正章到顾家门口的时候!顾淮正和顾三在书房里说话。
顾三坐在靠椅上!一腿蹬在上边儿!问道:“你让福临去东昌府做什么?那边有什么要紧事吗?我怎么没听说?”
福临去东昌府打听吴鸿飞的事!自然会惊动顾家的人!东昌府那边生意一直是顾三负责!所以他很快也知道了这事儿。
不过顾三知道的不具体!因为顾淮没有靠顾家商号的人办事儿,福临只是带了一些吴鸿飞在县学里交的文章回来,顾淮看了几篇!就断定依他这个水平,根本过不了府试。
福临很会办事,顾淮交代了他往这方面去查!他便找出了端倪!原来东昌府今年这一批考府试的学生中,有些平常不怎么出挑的学子竟然过了府试。他又去在应届的考生中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有的学生早有怨言!说有些中府试的人实在运道好!竟然压中了题目!剿袭文府里的旧文,虽没得什么好名次!但能取中就是很不错了。
学生们也就抱怨一下!毕竟在府试上剿袭旧文!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要不是作弊!他们不敢闹起来。
顾淮对各级考试的难易程度烂熟于心,府试对他来说不难,但还是能考倒很多人,吴鸿飞一个人剿袭旧文过府试不稀奇,但是一年里有好几个,这就很稀奇了,十之八九是府试泄了题,他让福临散播了谣言,那些没取中的学生们本就心有不甘,一听说府试泄题,就都纠集成众,在府衙附近闹事。
一个书生不顶用,几十上百个就是大事,更何况其中还有几个秀才,这事儿很快就惊动了上面,京城里打算派人过去查,东昌府府衙的师爷和沈世昌有交情,那封好意提醒的信,就送到了沈家。
顾淮以为,这件事只是他顺手为之,便也没打算告诉顾三,他淡声道:“没什么要紧事,你有什么要紧事?”
顾三把玩着从顾淮桌上拿去的镇纸,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祖父让我来问一问你婚事大事有什么打算——难道最近没有媒婆上门?”
顾淮道:“有,没让她们进门。”
他中了解元,揭榜的时候就有人想榜下捉婿,可他没去看榜,那些富商就没捉着,又听说他在这儿置办了府邸,便请了媒人过来说和,顾淮一个都没搭理。
顾三笑道:“祖父的意思是,你这府里也没有个主中馈的长辈,你要是没有主意,就让我母亲替你操办了。”
顾淮抬头冷冷地看了顾三一眼,道:“你别忘了,我和顾四一个姓。”
顾三撇撇嘴道:“一个姓氏又怎么样,你养父母跟顾家是连宗,他们的姓名都没有上我们顾家的族谱,顾家每年祭祖的时候,他们不也没去。”他忽正色道:“怀先,你根本不能娶外人,若将来牵扯起来,你何苦连累无辜?”
顾淮没有否认,他皱了皱眉道:“还有近五个月就要会试了,我暂时不想操心这些事,你就这样回了老太爷罢,明年再说。”
顾三起身,委屈道:“随你!我儿子都会走路了,我却还要来操心你的亲事。下次我再不来了,你自己去跟祖父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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