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张宝莹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郡主没得太顾沈家的脸面了吧!”
倒不止是张宝莹有意见,她母亲钱氏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声音,道:“这顾绣既是绘绣合一,单看绣法可不行吧,既然绣法都不错,再该从别处论个高低才好。”
永恩伯夫人饶有深意地看向永南郡主。
永南郡主笑了笑,看向了胡小娘子的母亲胡夫人,胡夫人是书香世家养出来的女眷,她的父亲现任国子监祭酒,她的眼光,众人都信得过。
丫鬟将帕子递给了胡夫人。
胡夫人看完之后,本想客观公正地说一句“粉兰绣技很好,但还是墨兰意境上佳”,一抬头就看见了永恩伯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她,对方带笑的眼睛,藏着些深意。
胡夫人脸色微僵,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倒不是说她不敢得罪永恩伯府,只是没必要为了沈家去得罪伯府。
花厅门口,丫鬟进来禀道:“郡主,世子爷和其他几位爷领着顾状元和几位客人来了。”
胡夫人大喜,赶忙道:“正好!我对书画早就生疏了,这顾绣典雅富有清韵,让他们读书人来评最合理。”
永南郡主问了一句:“三爷也来了?”
丫鬟答道:“来了。”
永南郡主笑着同众人道:“就依胡夫人说的,叫他们读书人评一评。”
永恩伯夫人保持着得体的笑,并没有意见,她的女儿,难道还能输给沈家的小娘子?
花厅门口压过来一片人影,世子爷带着顾淮等人来了。
世子爷领着人过来请安行礼,永南郡主拿着两幅绣品,脸上笑色愈深,问世子等人道:“怎么都来了?”
世子爷回道:“母亲,儿子本是带客人来,这几个混小子要跟来,就一并来了。”他一侧身,让了位置给顾淮,朝永南郡主介绍道:“母亲,这位便是今科状元郎。”
顾淮上前一步,作揖行礼,他生得一表人才,举止大方,永南郡主和胡夫人看着就喜欢,笑得眼尾压不下去。
暖阁里的姑娘也纷纷探头出来看,谢君娴挤不过去,只能矜持住不看,又听人小声说顾淮长得好看,心痒得不得了,却还是绷着脸,坐在椅子上,凝神听着厅里的动静。
沈清月绞了绞帕子,顾淮来了!她一扭头,身边便是兴致缺缺的胡小娘子……奇了怪了,胡家托了郡主替两人说亲,这位小娘子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吗?
厅里,永南郡主同顾淮和舒家两位公子道:“你们来的正好,这儿有两幅顾绣,绘绣合一。因绣技都很好,我分不出高低,你们且替我看看,哪一副意境更好。”
世子爷笑道:“那就让状元郎先评评看。”
顾淮依言,双手接了两幅顾绣,左手边的是谢君娴的缎面绣,右手上是沈清月的吴绫绣面。
他看完了缎面,再看水墨兰花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这墨兰的气韵运笔,和他的如出一辙!
可他的《石涧兰图》,还搁在他的书房,并未出世。
顾淮失神的片刻,世子爷便问永南郡主:“母亲,这是谁绣的?”
永南郡主却瞧着三儿子答道:“两个有才气的好姑娘绣的。”
舒良衡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其中肯定有一个是沈清月的作品,他跨上前一步,摩拳擦掌,催顾淮道:“我说顾状元,你还没分辨出来么!你若没看出来,让我瞧瞧!”
顾淮举着墨兰图,笃定道:“此绣远超粉兰图,虽下笔看似简单,却神清骨秀,神韵满绣面,其幽香仿佛蔼然达于外,绣技亦精湛,乃为上乘之作。”
永恩伯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暖阁里的谢君娴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往厅里看去,怎么可能呢,顾淮怎么会说墨兰图好!
世子爷等人也纷纷去瞧墨兰图,舒良衡摸了一下,细线层层起伏中,轻轻抚摸,描的花如同虚空,仿佛有着花神的灵气,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肃然道:“虽是寥寥一朵墨兰,的确意境幽深典雅,为上上上佳之作。”
舒良衡抬头笑问永南郡主:“郡主,您确定是姑娘是画的,而不是哪位大师画的?您不是会是故意来考问我们的吧?哈哈。这可没考着我们!”
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胡夫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永恩伯夫人收了僵硬的笑容,紧咬牙槽。
舒良衡看着厅里人有些异样的神色,挠了挠头,他难道猜错了吗?
暖阁里的人面面相觑,好几个人用质问的眼神,看着之前匆匆看过沈清月刺绣的小娘子——不是说沈清月绣得一般般吗?这叫一般?
那几个小娘子抿嘴不语,她们就是匆忙看了一眼……怎么会知道那墨兰有这样的意境!
这下子众位小娘子便都觉得,沈清月并非枉有才女虚名,倒是真有几分可以和谢君娴媲美的才学了。
谢君娴绷直了身体站在门口,面色苍白,若非手里的帕子早被她暗地里扯得变了形,便一把排众上前,冲出去了!
沈清月并不意外,道山真人画作的风格,后来被文人墨客视为大业花鸟画的正统,哪里是谢君娴比得过的。
她只是觉得舒家的三郎,很活泼。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二十章
第一百二十章
顾状元郎和舒家三郎都说沈清月的墨兰图!绣得远比谢君娴的兰花好看!永恩伯夫人倒是不服。
接着舒家大郎和忠勇侯府的另外几位郎君也都过来瞧了!无一例外地选了沈清月的墨兰图!独有忠勇侯府的四郎君顾着另一位姑娘的面子!说粉兰图也不错!替谢君娴挽尊。
沈清月以压倒性的胜利!赢过了谢君娴。
舒良衡仍旧笑问永南郡主:“郡主,您快告诉我们,这墨兰到底是请了哪位画师画的?可是道山真人?”
世子爷亦道:“母亲!我看着倒也像道山真人的笔迹。”
顾淮攥着拳头……永南郡主方才说是两位才女,今儿沈清月也来了,毫无疑问!两幅图里!必有一副是她的作品。
他们一起合过一副周夫人的顾绣,单看针法!两人的都不错!顾淮分辨不出来!哪个是沈清月绣的。但两幅兰花的意境的上!墨兰图胜过粉兰许多……沈清月又一贯不善书画。
墨兰图应当是谢君娴的。
顾淮松了拳头,脸上表情也很淡!是不是沈清月都不要紧!她有聪明才智便足矣!画画得好不好,是最最最次要的。
他又不在乎。
反正照他的风格画得再好!也越不过他去。
永南郡主朝郎君们笑了笑,望着她的三儿子道:“是沈家二姑娘的,她绣得一手好顾绣,倒没想到,画也画得这么好。幸得你们火眼金睛,否则险些埋没了她。”
顾淮抬头,双目一瞪,瞳孔一缩,唇齿微张,拳头又攥了起来。
竟是沈清月的?!
怎么会!
沈清月最是不擅书画么!
她怎么……连画一幅墨兰图也与他心意相通了?从运笔到气韵,无一不通。
沈清月她到底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
舒家两个郎君也惊奇了,舒良衡上前一步,笑着问道:“果真是沈家二姑娘的?”
永南郡主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朝世子爷道:“你快领了客人去前厅吧,老在这儿站着,劳累了他们。”
舒良衡还想多看帕子一眼,叫舒良信给狠狠地捏了一下肩膀,疼得龇牙,才老实住。
顾淮失神了片刻,身边的人纷纷行礼,他也跟着作揖,转身离开。
几个郎君走到暖阁门口的时候,姑娘们一溜烟躲了进去。
顾淮的余光朝暖阁里瞧了一眼,沈清月正淡然地坐在临窗的椅子上,葱白水嫩的手悬与棋盘之上,头也不抬,专注于如何落子。
她怎么不往外看一眼,她难道不知道,他也来了吗?
顾淮嘴角微抿,跟着一道离开了花园,去了前厅。
花厅里,魁首既得,永南郡主少不得要奖赏沈清月,不过她顾及永恩伯府颜面,便柔和地笑道:“郎君到底不懂女红之事,依我看,二位绣技都很好,顾绣本就难得,能做到绘绣合一而无瑕疵,已是很不容易。这一对镯子,还是分赏两人为好。”
永南郡主说完,朝永恩伯夫人和方氏两人身上看了一眼,方氏识大体,不计较,浅笑应对,永恩伯夫人更是无可计较,只微抬了下巴,这镯子,算人家沈清月送给她女儿的!
永南郡主身边的两个丫鬟,当即呈了剔透的一对玉镯子,分别给两位小娘子。
沈清月得了镯子,理所应当,她谢过郡主的丫鬟,着春叶收好镯子。
谢君娴得了镯子,一脸笑色,她早压下心里的恶心,手里捏着帕子,盖住掌心上的指甲印,接了镯子,大大方方地走到沈清月跟前,笑容得体道:“沈二姑娘,我技不如人,本该是你的魁首,难得一对好镯子,在你手里凑一对儿才是,你且好好收着。”
旁人不禁赞叹,谢君娴好生大度!
沈清月起身还以一礼,亦莞尔道:“既是郡主一份心意,谢姑娘合该领了才是。虽说是一对镯子,我瞧着也无花纹,分做两只倒也无妨,姑娘自己收着吧。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谢君娴点头一笑,将镯子交给了丫鬟。
沈清慧瞧着水头十足,只有一根棉线的剔透玉镯,绞着帕子,硬生生咬着唇,才克制住了替沈清月应下的冲动,这一只镯子少说也要二、三百两,沈清月就这么婉拒,真是败家!人家谢君娴是伯爵府的姑娘,不缺这点钱,沈家是什么人家,三房又有几个家底?她沈清月又有几千两的嫁妆,总跟银子过不去做什么!
败家!
谢君娴离开后,沈清慧还是忍不住在沈清月耳边嘟哝了一句:“那镯子瞧着就不便……”
沈清慧话还没说出口,沈清月睨了她一眼,她便住了口,乖乖坐了下去。
这么一闹,就快到中午了,厅里和暖阁里摆了桌子,妇人们与妇人们一道用膳,没出阁的小娘子们坐一块儿。
沈清月同桌的,原是只有她自己家的姐妹,后来又主动坐过来几个人,与她攀谈。
沈清慧很活泼,沈清妍又懂得察言观色,一瞧人家打扮得金尊玉贵,便与人聊上了。
沈清月很大度,遇着人过来请教顾绣,她也不藏着掖着,讲了些技巧,因她对苏绣也熟,顺便也说了些苏绣运针的技巧。她的技巧,都是前世绣法老道的秀娘们总结出来的,实用且相对而言简便,小娘子们听得懂,也很有兴趣。
她们这一桌,一会子就热闹起来了,用膳的时候,沈清月被劝了酒,她实在推脱不掉,只能喝了几杯荔枝酒,便埋头用膳。
隔壁桌胡小娘子原本也在暖阁里,中途被胡夫人的丫鬟叫出去了一阵,再回来的时候,耷眉垂眼,自顾吃饭,很有些悒悒不乐。
沈清月用完了膳,瞧出胡小娘子的不对劲,硬是用帕子捂着嘴,才忍着没酒后胡言乱语,沈清舟还一度以为她喝得要吐了。
厅里,方氏用过饭,欲辞别主家的时候,永南郡主身边得脸的妈妈亲自送了方氏出去,与她说悄悄地说了一会子话,方氏脸色微变,随即笑着应对,又着身边的丫鬟去请沈家姑娘们出来,辞别了主家好回去。
几个姑娘们一道出来,辞别永南郡主,永南郡主像是酒后很高兴,拉着沈清月的手说了一会子话,才放沈家人走。
一行人离开园子,跟着侯府的仆人往二门上去的时候,不巧又碰到了郎君们,这回还多了许多人,看样子都是要往后山上去的。
世子爷领着郎君们推避几步,作了揖。
方氏也领着姑娘们停下一会儿,几个小娘子客客气气地还了礼。
方氏望着人群定睛一扫,看见了个熟脸,下意识用帕子捂了捂嘴巴。
沈清月低声问她:“怎么了?”
方氏眉头拧了一下,张着嘴哑声说了一个“赵”字。
沈清月一眼扫过去,前排站的都是侯府的几个郎君,以及舒家兄弟两个和顾淮,只有一个生脸,她喝了酒,有些头疼,锁眉直视着赵建安,有些发呆。
那边的郎君也看到了沈清月的目光,顾淮顺着沈清月的视线看过去,又想着她这些日派了罗妈妈使人跟踪赵郎君,便知道她眼下在瞧谁,他捏紧了横在小腹前的左手,脸色也沉郁了一些。
顾淮又看见沈清月双颊嫣红,显然喝了酒的,他猛然想起上次她喝醉的时候……还问他是不是讨厌她。
她这回可别是喝醉了,认错了人罢。
赵建安不过靠着家族关系,在国子监里混个监生,是什么能够托付之辈吗?值得她去看他么?!
舒良衡恍然不觉沈清月在看谁,刚好他站得里赵建安不远,便故意挺了挺胸膛,悄声对舒良信道:“大哥,她在看我!”
舒良信斜了舒良衡一眼,默默地轻摇了摇头。
自作多情。
方氏很快便领着小娘子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方氏没说话,直到回了家中,赶了沈清舟去歇息,独独叫了沈清月过去说话。
方氏屏退丫鬟,同沈清月道:“月姐儿……永南郡主家的三儿子去年年底没了夫人,听郡主的意思,是想给儿子挑个继室。因是继室,不拘出身,郡主身边的管事妈妈说,郡主看上你性子好、有才学。倒是有这个意思。”
沈清月脸颊泛红,微含醉态,拉着方氏的手,不禁娇声笑道:“我性子好?我性子哪里好?家中姊妹都怕我,祖母亦将我视作洪水猛兽,我哪里好……”
她说着说着,眼皮子越发重。
方氏轻叹一声,道:“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胜酒力。”
她叫来丫鬟,扶着沈清月到她房里去歇着,沈清月也不是全醉了,拉着方氏的手,不肯松开,声音一改冷淡,有些软糯道:“二伯母觉得做个继室好不好?”
方氏坐在床边,稍稍俯身,拍着她的手背,蹙眉道:“好什么好!她家三郎有两个孩子,看中你有才学,性子好,不就是想让你带孩子去的。月姐儿你可得想好了,这事你要不同意,我私下替你推了。”
沈清月歪着头问方氏:“二伯母,二哥哥也不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肯带他,还将他视如己出呢?”
方氏笑了笑,道:“因为你二伯父贤名在外。我嫁给他之前,他替你原先的二伯母守制了一年,说明他是重情义的人。他既愿意再娶,不管爱不爱我,至少会敬重我。女子婚嫁不易,能有个相互敬重已是好运气,事实证明,我与我家里人,倒也没看错你二伯父。”
她敛了笑容,肃然同沈清月道:“永南郡主的三郎君,我都没听说过有什么好名声,我也问过了,他妻子才去世了半年,还是为了生第二个孩子才没的。侯府自有郡主与世子夫人打理,三郎君这就着急着娶了,可见对两个孩子的母亲,也不够重视。所以我不同意你嫁过去。”
沈清月迷迷糊糊的,睫毛轻颤,泛着些泪光,拉着方氏的手,问:“嫁什么样的才好呢?”
盲婚哑嫁,不过图彼此的家世或者财产,沈清月也想嫁个稳重良善的,但沈世兴替她挑了那么久,不也没有合适的么。
沈清月一下子想到了顾淮,他父母双亡,才学过人,她嫁过去,便没有小姑子针对,没有婆婆作贱,没有人图谋她的嫁妆,没有人烫她的手腕子……他为人也稳重,虽然冷淡些,待她尚算不错,还告诉她去买他中状元,可见是有心之人。
可他是胡小娘子的夫君呀。
即便这一世没有人能够监督得了沈清月,她也不想做一个坏人姻缘的人。
方氏见沈清月睡去了,摸着她的脸颊,抚平她的秀眉,低声答道:“嫁什么样的人……说不准,你母亲……都是可怜人。”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忠勇侯府宴会结束之后!永南郡主私留了胡夫人与胡小娘子说话!她将小娘子在宴会上绣的帕子给了胡夫人瞧。
胡夫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难怪当时不见胡小娘子的帕子!这丫头帕子上明显有败笔!便是永南郡主想给她评个魁首!也糊弄不过去。
胡夫人拿着帕子!脸色铁青。
胡家求了永南郡主帮忙,小娘子就这样胡来!
永南郡主不知其缘由,但她向来喜欢这个义女!便与胡夫人笑道:“这回绣不好就算了,她祖父是阁老,状元郎做了翰林!谁不奔着阁老去的?胡家提点一二就好了。”
胡夫人笑着谢了永南郡主。
永南郡主嗔了胡夫人一眼!道:“还跟我见什么外。”
胡夫人自然就不好外道了,她顺便又问了永南郡主一句老王妃现在身体如何。
永南郡主是齐王独女!齐王去世后!因齐老王妃身体不好!膝下无儿无女!她便离开了齐王的封地,住在忠勇侯府里。
齐老王妃是个老寿星!比齐王多活了十来年!到现在也快七十岁了。
永南郡主道:“上个月皇上还指了御医过来诊平安脉!我母亲还硬朗。”
胡夫人放心地笑了笑,回了家之后!满心记挂自家女儿的事,她锁上门质问胡小娘子,为何帕子上会有败笔。
小娘子温温吞吞地道:“看别人绣顾绣走了神,便有了败笔。”
胡夫人自己生的女儿,自己还能不知道,她握着小娘子的肩膀,又捧着她的脸细看,道:“你近日怎么脸色蜡黄,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小娘子摇摇头,咬唇不肯说。
胡夫人只以为她身子不舒服,做了请大夫来的打算,又笑问她:“你祖父看上了顾状元,今儿你瞧见没有?状元郎仪表不凡,才学也出众,配你配得上。待你祖父……”
“母亲!”胡小娘子声音有些尖利,打断了胡夫人的话,侧了身子,道:“女儿不想嫁他……”
胡夫人方察觉出端倪,她问了两句,胡小娘子不肯说,她便没再问。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着管事妈妈查问小娘子近日动静,和各个门上人口出入。
这一查,便查出了端倪。
胡家族学里今年收留的一位读书人,近些日入府找胡家郎君请教学问有些频繁,这读书人去年二十来岁以举人身份进京赶考,可他今年还是个举人。
胡夫人查清楚二人没有独处过,快刀斩乱麻,断了举子进门的路,让两人见不上面,胡小娘子的所有信息,也没法传递出去。
胡小娘子料到母亲可能猜到了她的心事,发了急,生了病,她病得蹊跷,到底是有些流言传了出来,幸好胡家内宅管理得井井有条,流言很快就消散,并未伤及小娘子名声。
永恩伯府里。
谢君娴在忠勇侯府里得了一个镯子,回来关起门闷头画了一整夜的兰花,废了无数纸,第二天就准备着人将镯子处置了,她本想收起来了事,又实在忍不得沈清月有跟她一样的镯子,正逢永恩伯输了许多银子,削减了她的月例银子,摔了嫌可惜,便着人悄悄去做了死当,低价卖出。
丫鬟去当的时候,鬼鬼祟祟,生怕被人瞧见的样子,加之这镯子水头好,才一根棉线,当铺里的人收了镯子,暗暗提防是脏物,小心保管了起来,交给了顾家大掌柜。
像这一类好首饰,大掌柜的一般都交给顾三,留给顾家人女眷自己用,或是拿去送内宅夫人们做人情。
顾三想着他妹妹心情不好,转手就送给了顾四。
顾四姑娘得了首饰当然高兴,又追问顾三,顾淮到底什么时候得空回来一趟。
顾三回顾四道:“男人有男人的事业,你别老问他,学你的女红去。”
顾四不肯,要和顾三闹,顾三只好将顾四丢给他母亲处理。
顾夫人如今当着家,已经知道了顾淮的事,劝顾四断了念头的时候,不免严厉了些,顾四便跑去找老太爷。
老太爷没说什么,只叫她先回去,随后便顾三明儿去给顾淮传话,让他得空回家一趟。
顾淮在翰林院当差,下了衙门再坐马车回家,天都黑了,他刚到家,福临就回来了。
福临告诉顾淮:“爷,叫您说对了,赵郎君去隆福寺的确有异常,他养了个外室,碰头的法子很隐蔽,小的还不知道外室住那儿,只知道外室定时定日去上香。”
顾淮眉毛一抬,想起了沈清月在忠勇侯府里看赵建安的眼光……她为什么看赵建安,却不看他。
他之前在沈家酒后说的那几句胡话,她难道丝毫没有察觉出来什么吗?
顾淮摸不准沈清月的心思,他攥紧了笔,道:“明儿你继续去跟着,顺便去胡掌柜那边走一趟。”他话锋一转,道:“罢了,胡掌柜那边我自己去。”
舒阁老近日也该闲下来了,阁老见沈清月之前,一定会先见他的。
次日,顾淮下衙门之后,顺道去见了胡掌柜,送了几幅画过去。
胡掌柜果然同顾淮说:“郎君过几日休沐可要空出时间,大人要见您。”
翰林院一月休沐五次,顾淮很有空,便欣喜应之。
顾淮与舒阁老的关系非常隐蔽,若非必要时候,阁老不会见他,想来这是要与他商议和沈清月的婚事了。
顾淮嘴角不自觉地扬着,他不知道沈清月会不会答应,应该会吧,赵建安不过是一个国子监的学生,功名和前途怎么能和他比。
她肯定会选他的。
顾淮从青石斋里出来,可巧看见罗妈妈也刚走不久,更加料定舒阁老要与他提和沈清月的亲事。
顾淮脸上挂着喜色回到了家,顾三就在厅里,他领了人去书房说话。
顾三先是催顾淮回家一趟,二则是说:“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吧,胡阁老原是有意拉拢你,本是想与你结亲,这两日又不知怎的与顾家说没这个念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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