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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的孤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薄荷迷
蔓子放下书包警戒地看着这个身高比她妈矮一截的男人,对方向她不停地点头哈腰,跟她课本上所了解的侵华小日本有着不同的行为方式。
那一次,她淡淡地回视对方,不作表态。





彼岸的孤岛 第三十二章
陆蔓,改名叫陆蔓子。
当时她只理解为末尾加了一个子,虽然有点奇怪,但没有去多想。
直到她不停地在草稿本上书写着新名字,一遍遍念着,才觉得十足拗口难听,像是掺了一半的日本风,连同自己一起变得不伦不类。
那一年,她十二岁。
正处于叛逆期的她,独立的性格渐渐鲜明,对于即将留在国内举目无亲的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她反而反复问她妈:“那个日本人真的有那么好吗?”
“你得喊他一声叔叔。”陆慧说,“其实你如果答应一起出国,他早就为你的将来铺好一条路,你以后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那时蔓子歪着头,毫不心动,即使多年过去,她依旧如此。
陆慧将女儿托付给了学校和自己信任的朋友,但对蔓子来说根本不起作用,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个闹腾的人,整个假期憋在家里也不觉得闷,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温饱问题,这些更不用愁,因为陆慧每个月都会寄钱过来。
有了钱,她什么事情都好办。
陆慧和泽野走的那一天,蔓子一整天都没讲话,虽然她嘴上不说,心中还是存着一线希望。
眼前的女人比自己见过同学的妈妈都要美丽,原本她这样的年龄还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却因为自己的原因只能找到一个这样的老男人,还是国外的。
抛开是她母亲的原因不说,她真心觉得这样一个美艳女人,应该嫁给一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才合理。
可惜的是,没人懂的她的美丽。
走之前,泽野送给蔓子一个巨型y,放在她的床头,并面带诚恳地深深鞠了躬。
他赞她卡哇伊,这句她是听懂的。
后来,她还是喊了他一声:“泽野!”
叔叔,她是真叫不出口。
当时泽野脸色一愣,也听懂了,脸上绽放出笑容,不停摸着她的脑袋。
关于名字,之后在学校还有很多小插曲。
她因为自我都无法接受,所以在向新同学介绍的时候,只用原名。
可是学校的各种名单里,不免受到那三个字的冲击。
同学们便总是前仆后继地追问:“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日本动画片?还是你爸妈是日本人?为什么你爸妈不来看你……”
她尴尬地不想回答任何关于名字的问题。
再后来,班上的人都渐渐迷上日本动漫,看见她就不停地喊她蔓子,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这十年以来,陆慧回上海的次数屈指可数,除非是一些重要又繁琐的手续工作,通常她只待一两天就走。
蔓子倒是在有几年寒假的时候,拿着陆慧寄过来的飞机票去日本过年。
虽说是以过年团聚的名义,可她去了之后才发现,陆慧给她报了东京北海道和冲绳几日游,满满的行程都被安排在景点游玩上。
她索性就当自己是纯粹来玩的游客,一个人漫步在东京的大街上,却丝毫感觉不到这里有什么熟人。
而陆慧,那个已经从妈妈变成母亲的女人,也从记忆中的美艳少妇变得更加风姿卓越。
蔓子以为陆慧至少会为泽野生下一个孩子,可是没有,她的身材甚至比十年前更加窈窕了,或许是她终于活出了自己,这才是她内心真正向往的生活。
同样的,她的眼光也变得越来越时尚潮流。
四月中旬的时候,她在学校忙着毕业的事情,陆慧和泽野突然来到上海。
他们才下飞机,就给蔓子打电话,要她抽出时间出来见一面。
蔓子推掉下午要排练的功课,匆匆赶到约定好的法国餐厅,她首先到达。
后来她才知道会面不过是一顿饭,一次说教。
陆慧的打扮依旧是那样光鲜靓丽,一身正红色紧身连衣裙到膝下,万年不变的高跟鞋搭配,大波浪卷的头发绾在脑后,耳间和脖子上的配饰光彩夺目,她一手挎着提包一手挽着即将六十的泽野。
泽野的眼纹线条增加了很多,两鬓也纷纷发白,皮肤有逐渐松垮的趋势,微笑的时候连法令纹也凹陷起来。
他走在陆慧身边,个子显得矮很多,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压迫感。
蔓子坐在位置上,看着这一对外表不大相配的夫妻朝她走来,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瘦了不少,蔓子!”陆慧惊喜地上下打量她,然后又皱眉数落,“这样的年纪就要打扮打扮,你怎么穿得这么朴素?”
蔓子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并没有什么大问题,t恤加薄外套以及牛仔裤运动鞋,这是学生最正常的打扮。
“待会儿我带你去名品店买几件。”她说着已经坐下,转身笑颜招呼泽野也坐下。
泽野憨憨地笑着,一见面就用蹩脚的中文跟她打招呼:“蔓子,好久不见!”
蔓子回礼:“好久不见!”
接着泽野将手伸向自己拎来的袋子里,蔓子见到这个熟悉的动作,瞬间有种想要逃避的预感。
这些年来,泽野送过她最多的就是娃娃,她已经收到疲软。
不过,这次出乎意料,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单看外包装不知道是什么,陆慧在一旁示意她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一瓶香水。
上面写着一串英文,蔓子仔细解读,是法国著名的香水品牌。
她轻轻地放下,她还从来没有用过香水,对这方面也没有追求。
陆慧解释:“前阵子我们一起去巴黎参加演奏会,有个女孩子跟你一样大,钢琴水平非常出色,浑身散发着自信。泽野叹息没能把你推到这样的位置,就寻思着买了一瓶衬你气质的香水,你也长大了,不能还同小时候一样,目光短浅一意孤行。我们能给你的机会,别人想要都没有,你难道还分不清好坏吗?”
蔓子看着他们:“您想说什么呢?”
“到时候你毕业了就来日本吧。泽野认识很多国际著名的音乐家,可以帮你联系一些欧洲著名的音乐学院,你想去哪个学校就去哪个学校。”
她快速回:“可以不去吗?”
陆慧迷惑不解:“为什么不去?从我走的那一年,你的水平就一直在原地踏步。我一直后悔当初放任你在这儿,跟这个城市一样,变得越来越平凡。你相信我,只要你出国一年,绝对比你在这儿四年学到的东西要多。”
她用勺子晃着杯中的柠檬水,看透般地说:“我这样挺好的,一点也不羡慕。那是你的人生,你已经完成了,而我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陆慧没想到她有这样不争气的主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边的泽野用莫名焦急的神色看着她们母女俩,又插不进一句话,只能用日语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两人商量了一会,突然结束了这个话题。
接着,陆慧又评论起她的发型,不太满意:“上次见你不是卷发吗?怎么做直了?还是卷发衬你的气质。”
蔓子正吃着,没心思再吃下去,以上厕所为借口在里面待了很久,出来时正好碰见他们要走,原来回程的飞机快要起飞了。
陆慧在餐厅门口跟蔓子拥抱,亲亲她的左右脸颊,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顺着头发捋下来,如同看着珍贵的宝贝。
陆慧似有无奈地说:“妈妈希望你越来越好。”
她真的是她的宝贝吗?她想。
有谁会将宝贝扔下整整十年呢?
如果她们之间有什么变得不同,那一定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有了改变。
*
蔓子在小沙发上翻了个身,才发觉不小心打了个盹,听见厨房水开的声音,起身进去关火,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等凉。
杂物柜的播放机上覆了一层灰,她轻轻用手扫了扫,从抽屉中随意拿起一张cd塞了进去,里面的齿轮旋转起来,如年轮一圈圈过去,悠扬美妙的音乐充斥着整个房间。
直到蔓子在咖啡厅的最后一天,都没再见过周屿正。
她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有种他刚刚就坐在那里的错觉。
可能只是一个过客罢了,她这样想。
学校的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她休整了一个星期,开始在培训中心给学生上课。
由于暑假班开始热招,她的课程一开始就被排的满满的,但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一次课程刚结束,她接到陆慧打来的电话。
话里问的是她现在的情况,她实话实说。
陆慧恨她这样平平淡淡,忍不住酸道:“你那个工作,换做任何音乐系毕业的人都能胜任了,你去凑什么热闹?有这个时间教别人,为什么不花时间好好提升自己呢?”
交谈最终自然是不欢而散。
她握紧手机疲于次次应付,估计将对方的耐心耗尽,也就放弃对她的劝说了吧。
她心中不快,先前谈话的气焰也未消,手机却再次欢快地唱起来。
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按下通话键,声音很冲:“喂?”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了笑说:“陆小姐。是我,周屿正。”
蔓子握紧手机,不敢置信地拿下来看了看上面的号码,不过她依旧不认识。
“是你啊。”她差点以为是广告推销,准备时刻挂断。
“你在做什么呢?”
他的声音低沉又好听,将她先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在工作。”她觉得刚才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善,所以现在尽可能温和些,“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呢?”
“咖啡厅的人告诉我的,听说你不在这里弹琴了,找到新工作了?”




彼岸的孤岛 第三十三章
不知道这瓶水是不是上次的,不过时间过了那么久,难道他每回开车这里都没人坐吗?她不相信。
“在这里教人弹钢琴?”周屿正没急着发车,伸长了脖子审视她工作的地方。
她点点头。
他问:“会累吗?”
她摇头:“不怎么累,挺有成就感的。”
他笑:“你很容易满足。”
她回视一笑,那一眼,她又重新看见他那炯炯的目光。
开车上路,蔓子好奇地问出来:“你说有事情要我帮忙,是什么事?”
周屿正的右手放在方向盘上,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是这样的,我们酒吧过段日子要弄一个七夕主题的音乐活动,策划案已经做好了,现在就差一个钢琴手,我想来想去第一个想到你。”
他说完看了她一眼。
那句“第一个想到你”让蔓子不自觉得坐起身,她挠了挠头发,连习惯性的拒绝也说不出口。
如果拒绝了,他下一个会找谁?
“我会不会不合适啊?”她对自己产生怀疑。
“没信心吗?”他的语气很轻柔,“没关系,我相信你。”
蔓子再一次在心底有了异样的触动,他既然说相信她,她没理由再找借口推脱,反而有了勇气要帮他好好完成这个任务。
她爽快地答应了。
这似乎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她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他转过头来朝她粲然一笑,“你既然答应我了,我也还你一个人情。现在已经傍晚了,请你去吃饭。”
周屿正似乎对上海很是熟悉,没有用导航,在四通八达的城市交通中穿梭自如,到了老城区一条主干道上,车子从一条小巷拐进去,开了大约二十米,右边是一条长形停车带。
他将方向盘往右一打,找了个停车位缓缓驶入。
蔓子从车上下来,观察着附近的建筑和景色。
刚才外面那条街她曾经走过,却不知道进来后的这里是这样一番模样。地理位置虽不明显,却有闹中取静的优势,配合这周边的绿草树木,有一种别致的意境氛围。
停车场上车子虽不多,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不少好车。
而专门在这里停车的人,也仅是为吃饭而来的。
蔓子等周屿正的时候,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幢两层饭馆楼,地方不大,从外面望过去,青墙黑瓦,略带一种简朴清雅的风格,只是一楼的模样全被前面的几棵大树给遮严实了,倒是给了种*保护感。
除了这些,还有个让她思考的地方,周围的绿化加上车位算在一起,比饭馆的占地面积还要大好几倍,这里的老板显然有自己的考量,愿意在这些方面割舍铺位。
不过她转念一想,既然将这些因素考虑到一起了,而且在这样的地段有这样悠闲的雅致饭馆,老板的来头应该也不小。
从停车场出口走出,左右两边都是低矮的灌木丛,经过一段小桥流水的路径,才终于走到靠近饭馆门口的边上,那里立着一块别致招牌,上面用楷体写着五个大字:韩舍私房菜。
蔓子脑中联想到几个问题:是这儿的老板叫做韩舍?还是这里面是韩国菜?又或者只是随意取的?
很快周屿正自动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他指着那块牌子说:“这里的老板姓韩,是我的朋友。”
她轻轻“嗯”了声,似乎这地方他来了很多次。
结果刚进门,迎宾的人喊了声“欢迎光临”,就有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见人堆起笑容:“兄弟,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来给你捧场啊。”周屿正跟他寒暄起来。
“行行,我有段日子没去你那里,咱俩好久没喝,要不今天借我这地好好碰几杯?”
“今天就算了,纯粹是来你这吃菜的。回去还要开车,改日再约。”
老板看了看他身后的蔓子,不怀好意地笑问:“女朋友?”
周屿正回头笑了笑,解释:“是朋友。”
蔓子一张脸因此通红,盼着两人早点结束话题。
期间,她看了看一楼大厅的布局,倒是显得错落有致,桌桌之间隔着固定木雕屏风,若隐若现。最中央有个听水泉,高度直达二楼,所以那块位置上方的空间全被它占去了,以至于从那个角度可以将楼上的风光一览无遗。而下方,水哗哗地从中间的水柱往外边冒出来,让幽静的内室更添一份清凉。
老板终于放人,却在蔓子经过的时候,瞄了她两眼,是略带好奇的神色。
周屿正挑了一个北边靠窗的位置,前后桌都无人,也许现在的饭点相对来说还早了些。
蔓子一路绕过大厅走来,看到这里处处装潢考究,刚才她经过一个门前,上面写着会客室,隔壁还有棋牌室,这样想来二楼的分布应该更加讲究。
然而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她发现其他开放桌上竟然全是男客,还未见过一个同性。
她想起外面那些豪车,估计来吃饭的人不是谈生意就是富友聚会,她自个对于周屿正什么身份也算不上,说点自贬的话,怎么能上这里的台面。
她想,哪怕外面随便一家小店面,也吃得比这里自在。
她只是答应了他一个请求,还没有来得及兑现,他就这样大费周章地请客吃饭,是怕她到时食言么。
周屿正点完菜单,发现对面的人有发呆走神的意思,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蔓子回神,尴尬地笑笑:“怎么了?”
“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那就好。”他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时间过得很慢。
蔓子想了想还是说出口:“其实,你随便在外面请我吃一顿就好了。”
谁知他说:“我现在就是随便请你吃一顿。”
她说得细一点:“我是指不用跑大老远,也不用这样好的地方。”
这位置显得□□静,虽然空间大,但单独两人面对面,一抬头就相视,还是有些压迫感。
“那你平时都去哪些地方吃?”他问。
“有时候在家自己做饭,有时候叫外卖。”
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前倾认真端详着她说:“你太瘦了,一个人住吗?”
“嗯。”
她见过太多人的眼神,唯一他的让她想看又不敢看。
他回想起来:“你住的那个地方,房子都有些年代了,是租的吧?”
“不是,是我家,我从小住那。”
“那你爸妈呢?”他果然好奇。
“他们都在国外生活。”
“哦……”他了然地点点头。
蔓子见他没再问下去,偷偷瞄了一眼放在桌边沿的菜单纸,那一连串的菜价险些没把她吓着,果然是内行人才会到这儿来,常人少有问津吧。
他刚刚说起这儿请客很随意,意思是这样的一顿饭对他来说很平常。她不知道他口中说的怎样才算正式。
蔓子在大学里不是没接触过社会上的人,只不过她做事都跟人分清界限,也常对人设防,所以有时候故意忽略一些成年男性的示好。
但是周屿正身上散发着与别的男人不同的气质,早在那晚的酒吧,仅仅几秒她就被他深黑的双眼沉迷和俘获,那一瞬间,仿佛多年来空白的情感有了记忆和归宿。
如今,脑海中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在眼前,偶尔还用温柔含笑的目光望着她。她有时候常想,拒绝陆慧的时候她也曾有过不确定的挣扎,可现在却因为他而更想要留在这个城市里,哪怕偶尔见一面。
蔓子的内心在隐隐骚动着,仿佛有很多小虫子在侵袭那个地方,却感觉无比畅快。
菜慢慢上齐,整张桌子摆满了七道菜。
她扫了一圈,材料和菜式都很常见,不过对于不常下馆子的她来说还是眼前一亮,只是不知道那些钱都花在什么地方。
“你尝这个。”周屿正挑了一块西兰花放她碗里。
蔓子有些受宠若惊,回头想了想,那筷子先前一直搁在桌上,应该没有进过他的嘴。
可是随后,她的余光就瞥见他缩回筷子在嘴里吸了一下,仿佛在舔上面的汁,似乎很有味道。
她嘴里嚼着西兰花,动作极其缓慢,脸颊开始发烫,又开始不敢回视。
“味道不错。”她终于将它们一丝不剩地塞下食道。
他也为自己夹菜,边吃边说:“你尽管放开了吃,别拘束。这儿的私房菜很有名,不过来吃的人都是图个环境,吃完外面走一圈,心情舒畅。”
蔓子拿着筷子的手停了停,往他们所在的窗外看去,几乎都被树木遮掩,也看不太个明白,只不过从枝叶间隙中似乎能猜到,大概是一个假山池水的风貌。
周屿正拿起长瓢,给她剩了一碗汤,又从汤里加了几块料,递到她手边,说道:“我看你个子不矮,骨架倒挺小,喝点骨头汤,补充点营养。”
蔓子平常在家有空闲时间,会煲各种汤类,她也爱喝汤,所以面前这碗被她悉数喝了下去。
不过她注意到他前半句话,实话说,她个子随陆慧一样高挑,但在身材方面,陆慧属于那种体态丰腴的女人,她的体质却是怎么吃也胖不起来。
一餐饭吃的七七八八,不过每一样她都尝遍了,味道也还行,属于不腻又会想回味的那种。
周屿正见她搁下筷子开始擦嘴,突然冒出一句:“甜品要吗?”
说完他开始去翻桌上的牌子。
蔓子不知道这地方还有甜品一类,可她不钟爱甜食,连忙摆手拒绝:“我牙齿不好。”
周屿正点点头,将牌子放了回去。
出来时天色正暗下来,过来的食客逐渐多了,线上的车挤得满满当当,如此看来这地也是挺受欢迎。
“要不要走过去逛逛?”周屿正指了指通向馆子后面的那条小径。
蔓子心中衡量了会,说了声好。
两人并肩而走,周屿正站在她左边,小径道有些窄,有时候她感觉心脏的位置快要蹭上他的右臂。
那里轻微地颤动着,连同她自己变得小心翼翼,走快了不行,慢了又跟不上。
她自己的身高接近一米七,周屿正比她高了半个头,所以她回话的时候基本不抬起头看他,而是瞥向路边的花花草草,分散体内那些躁动的因子。
她对外人向来不多话,可跟他这样呆了些时间,说话也开始主动。
“上次在咖啡厅,我看你好像对钢琴曲也有点兴趣。”
周屿正点头:“一般的了解,我比较喜欢它的音色和弹琴的氛围,听别人弹会比较享受。”
“哦……接触过吗?”
“以前接触过。”他神色稍微凝重起来,末了又叹气似的补充道,“很久以前了。”
“你呢?”他恢复过来看着她问,“你这样的水平应该不是短短几年练出来的吧?”
她惭愧地说:“我从小就开始学了,就是一直这个水平,没什么长进。”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时候弹奏曲风单一乏味也没有鲜明特色,陆慧有句话说得没错,她一直在原地踏步。
两人已经走到后院,正是夏夜无风,热得人身上黏黏糊糊,朦胧夜色中传出声声蝉鸣,隐在高低不均的树梢上,似乎在头顶,又似乎在草堆里。
周屿正顿了顿脚步,对她说:“我倒不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通过曲子来诉说自己,跟你的人一样,清新又淡雅。”
蔓子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词语形容,怔愣片刻,心中将这两个词默默收下,反复琢磨,好像获得了极高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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