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残星_
“他是我们锦衣卫十三太保的十一爷,傅十一傅明烨。”沈链笑着道,“这次查抄的贪官是个极为重要的巨贪,所以陆指挥使派了一位太保亲自压阵。”
***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张宅。
沈链利索地跳下马,萧诗晴跟在他身后。
“开始抄家!”
傅十一一声令下,锦衣卫们便开始动了起来。
这次抄家最主要的目的,是找到与严党往来的金银账目。萧诗晴随着沈链进了里屋的卧房。由于张平此时已经被下狱,因此宅子里也没有人,里屋除了家具外,空空如也。
几个锦衣卫已经进入房间开始排查。
沈链四下看了看,走上前敲了敲墙壁,里面传来的声音敦实,他又上下左右地敲了敲。
终于,当他敲到某处时,墙里面传来“空空”的声音。
“是暗格。”沈链道。
萧诗晴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一般的暗格,总要有机关才能打开。多年来的职业素养使得沈链的目光聚在了桌案上。
桌案上已经空了,只有右上角放着一个砚台。
沈链上前握住砚台,却发现拿不起来,原来那砚台已被牢牢地固定在了桌子上。
沈链嘴角一挑,便转动了砚台,只听墙壁里发出了响声,一个抽屉样的暗格慢慢弹了出来。
“账册果然在这儿。”
沈链眼疾手快,一把拿过了账册,走到了庭院中。
傅十一正站在庭院中。
“禀十一爷,在里面查抄到了张平的生意账本。”
说着,沈链把账册递给傅十一。
傅十一颔首,接过账册,把它放在庭院里的石桌上翻看着。
“这是与严党来往的账目。”
锦衣卫太保一边看着,一边叹道,
“够明的啊,这账册不是直接涉及到严嵩严世蕃,而是挂在了鄢懋卿的名下。”
看罢,他突然挑起嘴角看向萧诗晴。
“萧姑娘要不要看看?”
萧诗晴一怔。
她知道,这次陆炳让她跟去抄家本就不怀好意,这是……也想让她知道严世蕃的那些不法勾当?
傅十一把帐册递到了萧诗晴身前。
他这么做,当然是受了陆炳的命令,锦衣卫太保暗藏锋芒的目光直逼视萧诗晴,她垂眸,暗暗攥住了手。
看似一个小小的举动却暗藏着玄机,这不仅是想给严世蕃背后挖坑,更表明了不仅是徐阶,陆炳也在逼她站队。萧诗晴只觉得冷汗都要下来了。
想起严世蕃,她也是许久都未见到他了。这一瞬,她想到男子幽深而尽显傲然的目光,想起与他一同乘轿子,在北镇抚司大堂联手对抗赵广,甚至想到了她因为失去玉佩而在他眼前落泪的场景。
其实他待自己也不算太糟,毕竟玉佩到了嘉靖手里,也不是他的过错。萧诗晴甚至心道。
……要背叛他么?
不。随即她又心道,他和严世蕃先前那所谓的交易,本就是掺杂着双方所需要的利益,说不上那么坚固。
——如此,接还是不接?
***
就在这僵持的当儿,一个锦衣卫走到了傅十一身边。
锦衣卫抱拳道:
“十一爷,顺天府尹王立元求见。”
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萧诗晴暗舒了口气。
“顺天府尹?”傅十一蹙了蹙眉,这是个他平时并不熟悉的名字,
“我们正在办公,有什么事,请他等我们办完公,到北镇抚司衙门去说。”
那锦衣卫面露难色:“恐怕不行。十一爷,那王府尹说现在就要见您。”
***
张宅大门外。
这是一处僻静之地,锦衣卫们都在宅子里搬着赃银,绝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冒昧打搅十一爷真是抱歉,但下官实在有要紧之事和您商量。”
北京城的顺天府尹王立元站在傅十一面前说道。
按理说王立元官职也不低,没必要对一个锦衣卫如此客气,傅十一却是个软硬不吃的,面对王立元,依然保持了锦衣卫该有的冷肃之风。
傅十一不动声色地抱着臂:“王府尹有话请说。”
王立元深吸一口气:“在下早有耳闻,锦衣卫今儿奉了上命要来查抄王立元的家产。敢问十一爷,共查抄了多少银子?”
傅十一皱了皱眉:“这是锦衣卫内部的事,事关锦衣卫保密条例,似乎不应该王府尹过问。”
王立元笑了笑:“确实如此。但据我所知,这个张平乃严党手下的巨贪,今日查抄的银子数目,估计怎么也得有五十万两吧?”
傅十一抿着唇。确实,迄今为止张宅的银子已经有将近一百万两。但他不知王立元为何对此事如此关心。
“王府尹到底要说什么?”
王立元叹了口气:“其实我对张平一共贪了多少银子也没兴趣。但下官的工作你也是知道的,最近城里闹瘟疫,物价又是飞涨,顺天府的银库里,早就空了。”
顿了顿,又道:“可京城里十几万灾民要吃饭,我们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买粮和救治病人。”
说着,他上前几步靠近了傅十一,“十一爷,咱不说那些为国为民的空话,这几十万的灾民要是病死饿死,属下,是要掉脑袋的。”
傅十一这才转着眼睛看着他:“王府尹是想让我把查抄的银子分给你。”
王立元笑道:
“正是这么回事。这次抄家,十一爷是总负责人,十一爷又是锦衣卫的十三太保之一,只要您一句话……”
傅十一打断了王立元:“锦衣卫有规矩,凡查抄的家产,谁都不准在里面拿一分一毫,必须如实上交给朝廷。何况张平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他是严党巨贪,正因为这次抄家事关重大,北镇抚司衙门才派我来监管。”
见王立元一脸僵硬的神色,傅十一稍软下了心,又道:“您可以给朝廷上奏折,等这批银子入了库,再让户部从国库里拨给您。”
“十一爷,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王立元的语气有些沉重,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您在这里查抄银子,一旦交上去,那可就回不来了。”
傅十一沉默了。
“据下官在户部的朋友里说,国库里已经没多少银子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向十一爷借钱。”
说到此,王立元越来越激动,再加上身前锦衣卫的沉默,更激得他义愤填膺,
“百姓要吃饭,国库里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在朝廷里做事的人都心知肚明,是谁……究竟是谁压着户部不让拨款赈灾?!”
“傅十一,你身为锦衣卫的十三太保,居然还帮着凶手遮挡掩饰,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这是锦衣卫的规定!我倒要问问你,锦衣卫里有没有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的规定?”
“你住口!”
傅十一低喝。
王立元字句诛心,他猛吸了口气,闭上双眼。
他是锦衣卫的十三太保之一,是皇上的特务,这些日子里户部的银子是如何没的,他再清楚不过。
身为陆炳的手下,傅十一也算涉政颇深之人,然而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在某些方面也确实怀着善心,不然,也不会当上锦衣卫的十三太保。
他沉吟片刻,道:
“这样,王府尹,待我禀明陆指挥使,再向你答复。”
见自己苦口婆心这么半天,总算有了一线希望,王立元出一口气,冲傅十一抱抱拳:“十一爷,谢谢了。”
“方才的话,不准对第二个人说。”
傅十一警醒王立元,随即转身回了院子。
“所有人停止抄家!”
傅十一大声命令院子里的锦衣卫,随即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
北镇抚司。
“若把钱给了王立元,便无法向皇上交差,若不给,却又良心不安。”
陆炳坐在椅子上悠然地总结。
傅十一抿唇,陆炳不愧为锦衣卫指挥使、他的顶头上司,三言两语便把他的心思总结得分毫不差。
陆炳摇摇头,长叹一声:“这帮人,天天给锦衣卫出难题。”
“老十一,朝廷这场争斗本就只有严嵩父子、李公公和我能够操纵一二,万不是你们能够左右的。”陆炳缓缓道,“一个你,一个沈链,我真不希望你们被这种事情卷进去……”
沈链和傅十一,可以算得上锦衣卫中数一数二心怀善良的正直之人,只不过沈链是个彻底的直肠子,傅十一多少还懂些迂回,因此才能坐上十三太保的位置。
傅十一眼中有光芒闪过:“指挥使……”
陆炳站起来:“这样,我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就说你玩忽职守,欺压百姓,把你调到江南,替我坐镇锦衣卫南京留守衙门。”
傅十一抬眼。
“那个赵文华不就是被严世蕃调到江南了吗?你就接着查江南的贪腐,若南方有什么消息,立刻通报我。”
见傅十一神色有些异样,陆炳拍了拍傅十一的肩膀。
“放心,严世蕃之所以接纳赵文华,只是为了利用他查出他背后的主子,但你不同。我信你。”
“是。”傅十一低头道。
在外人看来,锦衣卫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人,然陆炳对于手下人的体贴和照顾,一直令北镇抚司许多人感动不已,但傅十一毕竟是在刀尖上行走的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一,喜怒不形于色,很快压抑了喉咙的哽咽。
“畜生不如的严党……”傅十一只是咬住牙关,握紧了双拳直到指关节发白。
“老十一,你还太天真。这次的事件里,严嵩和严世蕃反而是那个凑钱的,他们比你还急呢。你以为若不是严世蕃有意放出风,我们能轻易找到张平这么个巨贪?”陆炳轻嗤一声,“张平,不过是个填补窟窿的篱笆罢了。”
陆炳叹道:“最近听说皇上要修道观,宫里正等着这一批银子,他们拿了,便是绝对不会再拨下来。”
自家指挥使虽然没有把话说全,但敏感的傅十一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自知失言的陆炳却用话语打断了他眼里的不可置信。
“这次国库银子紧张,和我们北镇抚司没有关系,你不必自责。”陆炳道。
傅十一沉默半晌,还是不死心道:“指挥使,那张平的银子……”
陆炳霍然看着他,眸光凌厉:“你现在已经是江南的人了,不该管的事别管。”
傅十一一怔,低头颓然道:“是。”
***
傅十一走后,陆炳独自在值房沉思。
或许锦衣卫常年在黑暗和刀锋中行走的工作让他本就不喜点灯,但陆炳一向视力很好,即使不点灯,也能看清屋里的陈设,然而方才和傅十一的对话,却让他觉得眼前一丝光亮也无,窗口透露出的阳光和仿佛与角落的黑暗融成一体。
他与严世蕃从不是一类人,与嘉靖也不是一类人。尽管他表面上和严世蕃是同党,并且对嘉靖言听计从。
可惜这大明朝……
陆炳思绪万千。
这时进来一个力士,端着丰盛的饭菜走到陆炳面前,打断了他的思路。
“指挥使,您的牛肉。”
力士把午餐放在陆炳桌上。
陆炳瞟了一眼那丰盛的饭菜,想起方才傅十一的话,却觉得毫无食欲。
“撤了吧。”
陆炳淡淡道。
力士一怔,但看陆炳神色冷肃,便不敢多问。
他道声“是”后,撤走了牛肉,躬身退去。
***
自傅十一前往北镇抚司衙门一去不回后,陆炳重新派人接替了他的差事,回绝了顺天府尹王立元的请求,将抄家得来的银子马不停蹄地送进了内承运库。
下午,严党的密探很快就把锦衣卫这边的动向禀报进了严府。罗龙文、鄢懋卿二人也在严世蕃的身边商议此事的应对计策。
“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好一招杀人于无形。”
严世蕃听后冷笑,轻叹道。
陆炳回绝了王立元的请求,表面上是帮了严党的忙也顺从了严党,实际上,却是更惹得严党被朝中清流所憎恨。更何况严党掌控着内阁,国库亏空的担子全在严嵩严世蕃身上,若是百姓继续挨饿受冻,众人只会痛骂严党祸国殃民,而不会注意到嘉靖之过。
严世蕃又如何看不出来这点——完美地把严党变成了为皇上遮风挡雨的工具,这便是陆炳的手段,也是只有皇上的家奴锦衣卫才会用出的手段。
“陆炳这一手,是把锦衣卫从这件事里给抽出来了。”
严世蕃缓缓道,“陆炳早就料到我会派赵文华去江南,他派傅十一同去,表面上是避难,实际上是陆炳在江南的一双眼睛。”
严嵩毕竟当上首辅时间不长,对朝中各党派的官员不甚了解,严世蕃先前做的那些嚣张之事,本是在试探陆炳,但陆炳的一系列反应,却终究让他生出来些许忌惮。
“那灾民怎么办?”鄢懋卿蹙眉道,“这么多人,也总得有个处理办法,不然总归不好看。”
“只有虚报数目上去了。”罗龙文在一旁道,“幸好这次瘟疫规模不算太大,总算还能圆过去。”
严世蕃不耐烦地挥挥手,算是认可了属下的意见。
“小阁老,还有一件事。”罗龙文又道,“属下听说,这次锦衣卫查抄张平的宅子,陆炳命令沈链带了萧诗晴一起去。”
“什么?”
严世蕃蹙眉。
自上次,萧诗晴好巧不巧躲过了他派去的人的追杀,碰到了徐阶后,他便因怕徐阶再看出端倪而没有再对萧诗晴动手。萧诗晴在沈宅这段时间,他也确实想千方百计地派人见萧诗晴,然而后者被沈链好好地保护了起来,自己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锦衣卫毕竟是皇上的耳目,手上握着各种关于严党的秘密,若是萧诗晴和锦衣卫走得近了,终究会被拉拢,她要是真的成了陆炳手中的剑和徐阶的政治筹码,自己的欺君之罪也终会暴露。
一想到此,严世蕃便觉得头疼。
“小阁老,必须不顾一切地做掉她。”
这时,一旁的鄢懋卿道。
“不行,”严世蕃却断然道,“萧诗晴假扮宫女的事情,徐阶本就是模模糊糊地猜到了,你若杀了她,徐阶只会更起疑!”
若是放在旁人,被逼到这个程度了一定会头脑一热,然严世蕃不一样,遇事三思而后行,越是紧张阶段,越是镇定且深思熟虑。
鄢懋卿一愣。这便是严世蕃的不寻常之处,陆炳虽然明过人,严世蕃也不是吃素的,这二人相遇,可真称得上是棋逢对手。
“……只能拉拢。”严世蕃眼神渐凝。而且,必须要向徐阶和陆炳亮出獠牙,至少不能再在暗地里观察了。
“严辛。”他唤道。
“少爷,有何吩咐?”
严世蕃看着他:“有件要紧的事儿要你去办。去沈链家,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把萧诗晴带到这里来。”
***
沈宅。
萧诗晴刚刚和锦衣卫回来,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我去开吧。”
萧诗晴正好在院子里,打开门,便见门外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看样子比她还小上一两岁。少年虽然穿得是普通粗布衣,可遮不住举止隐约透出的贵气,一看便是生活在大户人家里的。
“你是?”
少年压低了声音:“萧姑娘,我是严府的人,少爷派我来找你的。”
“严世蕃?”
萧诗晴心中一动,……他怎么派人找来了?
“这位小兄弟,你是谁?”这时,沈链听到了门口的对话也走上前。
严辛对沈链客客气气地笑了笑:“大人,我是萧姑娘的朋友,想跟萧姑娘借一步说话。”
沈链上下看了看严辛,锦衣卫的警惕性使得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有什么事,就请在这里说罢。”
严辛把目光望向萧诗晴,后者略一沉吟,便看向沈链:“没事的沈大人,我就跟他在门外说几句话,很快回来。”
“萧姑娘。”
沈链叫住她,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锦衣卫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她,颤抖的眸光中透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惋惜。
萧诗晴当然明白沈链这眼神的意义,他或许已经猜到这少年的身份,他这是在问萧诗晴——她真的要选择去站到严党一边吗?
“沈大人,请您放心。”
半晌后,萧诗晴抿了抿唇对沈链说道。而后,她没顾沈链的阻拦,关上宅门走了出去。
萧诗晴和严辛走到外面离宅子十几步的距离。严辛压低声音道:
“萧姑娘,沈链大人就在里面等着,我长话短说。小阁老说,萧姑娘一个人在外面终究不安全,现在想请您到严府上去住。”
萧诗晴瞪大眼睛,没想到严世蕃会这时候派人来告诉她这件事,一时间愣住了。
……严世蕃,请她到严府?
“萧姑娘若是同意,现在就跟我走,不要回去拿东西,得让沈链看出端倪。”严辛继续道。
萧诗晴的大脑瞬间又闪回了查抄张平宅子的账册时,傅十一对她的逼问——
“萧姑娘,你看是不看?”
看不看?走不走?
萧诗晴呼吸急促起来,她狠狠地咬住嘴唇,踌躇着,内心掀起了激烈的斗争。
她明白,她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就得继续做陆炳和徐阶的政治筹码,若跟了严辛走,便是一步踏进万丈深渊。
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第二十章
《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残星
严府。
致的会客偏厅中,严世蕃正微眯着双眼,看着站在面前的萧诗晴。
让他惊讶的是,萧诗晴居然真的同意了到严府去住的邀请,他本以为这是一件很难办的差事,至少也要严辛个几天的功夫,他甚至已经想过要是萧诗晴不同意,该用个什么法子把她绑来。
萧诗晴也在看他。
快三个月没见,面前的男子举手投足更显富态,那张不算难看却也称不上特别英俊的脸保养得如先前一般白净,目光幽深平稳,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
严世蕃轻轻启唇,冲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
萧诗晴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严辛,上茶。”
“是。”
严辛微一低头,便去了一旁的柜子上倒茶。
茶倒好后,严辛双手端着托盘到了萧诗晴面前的桌上。热气腾腾的茶被摆在了萧诗晴面前,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看样子是很昂贵的茶叶,严世蕃对她出乎意料地客气,她倒还真有点不习惯。
“请用。”
萧诗晴依言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合适。
严世蕃静静看着她饮茶的模样,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他已经认识到了徐阶和陆炳的用心,心道恐怕他们是除了夏言之外的又一劲敌。
“你下去吧。”严世蕃先对严辛道。
“是。”
严辛点点头,离开偏厅,关严了房门。
***
“徐阶和陆炳没安什么好心。”
严世蕃把他面前的那杯茶也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
萧诗晴低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
严世蕃扬起了眉。
“那天北镇抚司的案子,我毕竟是作证之人;假扮宫女,我本身就是参与者。万一事情败露,我也会脱不了干系吧。”
萧诗晴垂眸说。
两句话,三个部分,处处击中问题要害。
严世蕃一怔。少女的脑子比他想象中要伶俐聪慧,没想到自己尽心思找她、想防止她被徐阶和陆炳拉拢,她想得却本就是自保。这样一来,反倒是让他省去了很多事。
只见少女的语气带着些犹豫的顿挫,更带着些坚决:“我知道,从我给你作证那天起,我就已经是你们的一份子了,不管何时,我们都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她明白,她本就没有退路。
政治斗争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只是与严世蕃这些人有一点接触,你也会成为其政敌对付他的利器,更何况她和严世蕃一同合作,撒下了弥天大谎。
面对少女的反应,严世蕃忍不住睁大了双眸。就在片刻前,他还给她上茶,对她客客气气,想着怎么才能说动她不出卖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自己送上门来。
多年来习惯了和官员们打交道的严世蕃不自禁把萧诗晴从头到脚地打量。他眼前的人,是个还未经历多少世事的十几岁少女,她走的路数,根本就不是朝廷中那些老狐狸的路数。
***
打击严党的关键就是萧诗晴,北镇抚司审案子那天的事情,萧诗晴知道全部经过,所以徐阶想利用萧诗晴打击严世蕃,陆炳也怀着把水搅混的心思,让萧诗晴住在沈链那儿,谁料现在萧诗晴竟然主动站到了严党的一边。
“那天我送张居正出京,在回客栈的路上遇到两个人的追杀,正巧遇到了徐大人,他们便借此机会,将我送到了锦衣卫手里。”萧诗晴又道,“他们为了对付你,想尽方法让我从你那边反水。”
她之所以这样说,倒不是因为她真的向着严世蕃,只因为她从一开始便上了严党的船,为了保命,也只有站在这边才能获得更大可能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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