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无语的命运
一声炸耳的枪响,空气颤栗了一下,更平添了几分死寂,惠子屋子里踱着步,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透过窗口望着天空的月亮。
现在,在这间屋子里,再也听不到弟弟的欢笑声,从一个月前,军队就不再配发粮食了,军人们甚至希望平民们用自杀的方式效忠天皇,许多人自杀了,但更多的人却想活下去,和许多人一样,惠子不想死,她想活着回到日本。
“姐姐,我好饿……”
抱在怀中的弟弟声音显得极为虚弱。
“太郎,你坚持住,我们明天就出城……”
抚摸着弟弟那因为饥饿而浮肿的脸蛋,惠子轻声安慰道。
“听说很多人都逃出城了,军队很少开枪阻止他们……”
一边安慰着弟弟,惠子一边说道。
“也许,我们会在前线碰到爸爸,到时候,也许……到那时候,我们就能吃饱饭了,到时候,姐姐给太郎做您最爱吃的寿司……”
惠子一边说,一边抱着弟弟,试图用自己并不温暖的身体给弟弟一些温暖,她不知道战争还要继续多长时间,但她知道,明天,明天她一定要带着弟弟逃出这里,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着回到日本。
“太郎,很快,姐姐就能带你回到日本了……”
山河血 1194.第1194章 这一天(上)
在东京,已成废墟的城市上空,飘下了传单,警告劝说市民向城外疏散——轰炸仍将继续。
对于这一切,东京人甚至都有些麻木了,在过去的几天中,东京的街头响起一阵手榴弹爆炸声。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军人会在街上投手榴弹,然而,已经习惯于轰炸的东京,把这种一阵子的爆炸不当回事。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是不愿投降的陆军在制造混乱,正值元旦前的东京,此时却见不到一丝欢喜,燃烧弹的攻击使得东京完全变成了一座废墟,上百万东京市民生活在破木板与纸片构成的简陋的窝棚中,忍受着饥饿以及寒冷的折磨。
寒风透过窝棚的缝隙,将人们身上的最后一丝温暖夺去,夜晚刺骨的寒风总是会夺去许多人因饥饿而虚弱不堪的生命,数以千百万计的日本人在这个冬天,即没有食物、也没有取暖的燃料,只能在这个冬天苦苦煎熬着。
“都是因为中国人,他们用炸弹摧毁了煤矿!”
陷入饥饿与寒冷中的人们,不停的抱怨着。确实,在过去的两个月间,中国的轰炸机针对煤矿实施了轰炸,从而使得日本的煤炭减产近70%,现在他们之所以没有燃料,除去劳动力匮乏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煤矿大都被摧毁了。
不过,对于战争带来的苦痛,日本人更习惯于归罪于敌人,而从未考虑过是他们自己挑动的战争,但无论归罪于何人,都无法改变一点——日本正在崩溃之中,就像在过去的几天间,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原子弹。
“也许,应该回乡下!”
美奈子从走廊的玻璃窗上眺望远方的大地和天空。天空忧郁阴沉,彤云低压,抖落着茫茫的雪尘,地面上的木屋、高楼、寺塔、庙宇都蒙着雪被,树木和电线杆在寒风中瑟缩。寒风吹得单薄的木屋哗哗响,使她的心情更加压抑和凄冷。
她的丈夫,两年前战死在南方,为了养育儿子,她不得不成为一个妓女,可是,在东京大轰炸中,她失去了儿子,现在了无牵挂的她,想着,也许,应该回到乡下。
至少中国人不会用原子弹轰炸农村!
在农村,也许能吃饱一点,想到乡下的父母,美奈子的脸上露出些笑容,他们应该不会赶走自己吧!
因为知道旅途上一定很艰辛,所以美奈子就换了一身藏青底碎白花的窄袖和服,腰系围裙,下身穿裙裤,双肩上斜系着揽袖带,一副下层妇女在劳动时的打扮。只有一条漂亮的红绿花腰带和她的头饰,才隐隐露出她的身份。‘
大约是早上八点钟的样子,美奈子推开纸拉门,走到院子思。树坑和屋角还积着肮脏的旧雪。天空中,象用旧了的破棉絮似的,积云中又抖下新雪来。她走上街道,行人寥寥,曾经的大都市现在完全变成了废墟,对东京的多次轰炸,已经将东京的大多数地区夷为平地,在这里,除了一点儿,甚至不够裹腹的发霉的碎米外,什么都消失了。没有脂粉,没有手纸,没有火柴,没有煤油和煤,也没有其他日用品和副食品。
一切东西都拿去打仗,连人也走得冷冷清清了:年轻的送到西伯利亚和南洋战场,上了岁数的拿着竹枪在夜间巡逻。大街上随处可以看到荷枪实弹的军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各种谣言都在传播着,什么政客准备投降啦,什么军队叛变啦,诸如此类的消息,在东京的市民口中传播着。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此时的东京民众来说,他们甚至根本就不关心这些,投降,也许吧,谁知道呢?尽管在心里抵触投降,但是想到投降后战争就会结束,在人们麻木的脸上,却又显出一种解脱,然后是听天由命。
就这样吧……
绝望的人们在心里想到,许多无法忍受饥饿与寒冷的人,想到原子弹会随时落在头上,自杀了,就在昨天,春子带着孩子们一同自杀了,她的丈夫在半年前,死在了满洲,现在,再也无法忍受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下去的她选择了死亡。
不过,对于美奈子来说,她并不需要这么做,至少,她不需要再去考虑其它人了。
就在美奈子沿着街道向前走着的时候,一辆烧木炭瓦斯的汽车从街头驰过,车上坐着年轻的新兵,很多人还是孩子。他们的军装很单薄,脸冻得通红,声音嘶哑地唱着军歌。就在昨天,报纸上还喊着“一亿总玉碎!”,所有人都应该为保卫大日本帝国、保卫天皇而死,甚至就连许多女人,都加入了挺身队,
但是对于这一切,美奈子并没有兴趣,不是说,她不爱国,而是因为她觉得,这场战争根本就没办法再打下去了,即便是所有人都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美奈子在寒风中走过一片在轰炸中未被破坏的街区,大部分店铺关了门,即便是开门的货架上也是空空如也,现在市场上什么都买不到。只剩当铺还有生意,许多人为了生活下去,不得不把最后一点家当当出,当铺可以用最廉价的价格收购各种各样的传家宝。这一群寒鸦从林梢惊起,向海洋方向飞去,不久又旋回来,聒噪声令人心烦。
她时而焦急,时而懒散地走着,在雪地散乱的脚印中留下了她的木屐印。突然,一辆军车在她身边嘎然停下,一个熟人从车中探出头,是她曾经的客人,一个兵曹。
“美奈子小姐,您这是去哪儿?”
“我要去火车站。”
美奈子的家乡在四国岛的山区,多年来她离开那里,来到东京的工厂里做工,后来嫁给了死在南方的丈夫,这些他,她从来没有回过家乡,不过在战时,东京已经没有直达四国的轮船了,唯一能选择的方式,就是从火车站去兵库县,然后从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渔船,这是她几经询问后,才知道的方式。
“正好顺路,上来吧!瞧,把您冻坏了。”
相比于室外,驾驶室里倒是是暖融融的。卡车开得飞快,倒不妨碍那个兵曹在她大腿上一通乱摸,而美奈子只是微笑着任由对方占着她的便宜,或许,这就是车票吧!
破旧的车厢里,挤满了试图逃离东京的人们,或许,表面上人们喊着“一亿玉碎”,喊着“为天皇尽忠”,但是美奈子却知道,即便是那些几个粗壮而野性十足的军官,在她的面前,也会展露出怯懦的一面,他们中的一些在离开东京前往前线的前线,会哭喊着不想去死,军官尚是如此,更何况是平民呢?
拥挤的车厢中,还有一些军人,那些军人的神情肃然,像是木偶似的,就这样,观察着车厢里各种各样的乘客,列车摇摇晃晃地驶出了火车站。因为燃料短缺的原因,所以,列车的速度并不快,透过车厢的玻璃窗,美奈子看到铁路两侧的许多工厂都在轰炸中被摧毁了,在废墟间,许多工人与士兵,正在试图重建立工厂。
“哎,有什么用呢?”
美奈子身边的一个五十几岁戴着眼镜的长者说道。
“即便是工厂修好了,中国人丢一个原子弹,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的!”
学者模样的老者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说话,而是选择了闭上眼睛,可他的话,却让原本有些热闹的车厢,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尽管他们并没有经历过原子弹轰炸,但是小道消息的流传,使得他们相信,原子弹可以摧毁一切。
是啊!
即便是修好的工厂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这时,几个小时后,列车驶进了一座小站,便停了下来,列车员挤进车厢通知。
“所有人都下车,恭听天皇的玉音!”
这时,美奈子才知道,原来日本广播协会在早上发出了一条紧急重要通知:天皇陛下发表了一份诏书,将于今天中午广播,让所人人恭听天皇的玉音。广播将在今天中午12点开始。
天皇的玉音!
挤在站台上的人们的神情显得肃然,是天皇要发表讲话吗?原本看似神情麻木的人们,纷纷开始收整自己的衣服,似乎想让自己更体面的恭听天皇的讲话。
“哟西,这可是天皇的声音第一次来到人间啊!”
听着身边人们的谈论声,美奈子忍不住抬头朝着电线杆上的喇叭看去,她的心里甚至有些不敬的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在天皇讲话时,喇叭突然不响了,这些人会怎么样呢?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然后她便和其它人一样,将衣服的皱纹抚平,甚至还拿起小镜子,照了一下脸,用手帕擦去脸上的一点煤灰。
整个日本国,国民和军队都已停止了一切活动,守候在收音机边或扩音器下。
“马上要播送重要广播了,请全体起立。”播音员的声音有些发抖。日本国内,除天皇一人全都站了起来。
这时广播中传出的播音员的声音。
“天皇陛下将向全国颁布诏书,我们受命转播御音,现在即将开始。”
山河血 第1195章 这一天(中)
民32年,西元1943年12月31日,清晨。又是极为寒冷的一天。
“一切都完了……”
随着一名少佐垂头丧气的像是垮掉了似的道出这句话之后,控制着日本广播协会大厦的的军队在宪兵到达后,大楼内的叛军便全都无声无息地撤走了。
七时二十一分,负责清晨新闻的主播馆野守男向全国播送了一个特别通知:“今天中午,天皇广播诏书。全体国民要尊敬地聆听天皇玉音。将给白昼没有电的地区送电。各工厂、火车站和政府部门,公众均可听收音机。今天中午十二时可以听到广播。”
在播放这个新闻之后馆野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刚好是绕了一个圆圈,两年前的十二月八日,他就是在这个麦克风上第一个发表开战消息的。
而现了,终于停战了……
尽管天皇陛下没有亲临,玉音广播还是很隆重的。第八播音室里挤满日本广播协会的工作人员和来自内阁、情报局,宫内省和陆军的证人。临近播放时,广播协会会长把标有“正本”字样的录音唱片从保险箱里取出来。有人建议先试播一下,但这样做会不会是对天皇不敬呢?最终,所有人都达了一致的意见——先试一下是明智的,以免发生差错。
但是试播却引来了麻烦,天皇的声音惊动了站在第八播音室外的一个宪兵中尉。他抽出军刀喊道:
“要是广播投降的话,我就把你们全砍了!”
这时一个陆军尉官忙把他抓住,叫卫兵把他带出去。
在播音室内,日本最有名的广播员和田信贤脸色苍白,紧张地坐在麦克风前,两眼盯着时钟的分针与时针在十二点时重叠。十二时正,他对着麦克风说道。
“这次广播极其重要。请所有听众起立。天皇陛下现在向日本人民宣读诏书。我们以尊敬的心情播送玉音。”
在奏过国歌《君之代》后,广播稍停了一下,接着便是很少人听见过的声音。
“朕深鉴于世界大势及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收拾时局,兹告尔等臣民,朕已饬令帝国政府通告中、美、英三国,愿接受其联合公告……”
随着天皇玉音的播出,日本举国上下数千万民众、军人以及政府公务人员,无不是全神聆听,几乎失真的声音使得每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敬畏至极。陌生的皇室语言,加上收音机接收不好,天皇陛下的臣民只有少数人能听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明显的是,只有投降或发生了同样灾难性的事情。
“举国一致,子孙相传,确信神州之不灭。念任重而道远,倾全力于将来之建设,笃守道义,坚定志操,誓必发扬国体之精华,不致落后于世界之进化,望尔等臣民善体朕意。”
此时的日本上下,一片寂静。站着或安静地跪着的听众,无不是抽搐着脸,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千百万人悲哭,其人数也许超过世界历史上其它任何一次在同一时刻哭泣的人数。然而,在羞辱与悲痛之余,却也无可否认有某种得救之感。连年战争、死亡和破坏所造成的伤害终于结束了。
在御文库内,通过战前的美国无线电公司出产的收音机,天皇也在聚精汇神地倾听自己的声音。在宫内省,重光外相的反应是却是百感交集,一方面即为日本的失败而悲伤,而在另一方面却又为自己所致力的事业得以实现而暗中洋洋自得。
在大本营的一个昏暗礼堂里,数百名军官,包括首相东条英机在内,全都穿上整洁华丽的军服,戴了白手套,佩带勋章军刀,肃立恭听着天皇的昭书,每一个人都是泪流满面,似乎对于他们来说,让天皇发布战败昭书,是他们莫大的耻辱一般。
当日本列岛在所谓的“鹤声”中颤抖着的时候,当所谓的“天皇鹤声”第一次降临凡间,日本民众为第一次聆听“鹤声”而激动而又悲伤之时,“鹤声”同样传到了本土数千公里外远至满洲新西伯利亚的部队那里。
在西伯利亚的第五师团司令部内,山本友已参谋在聆听“鹤声”时,心里却浮现出一种异样的想法,他因为发现那个高于凡人的声音踌躇地颤抖而感到懊丧。自己过去怎么会朝皇宫方向鞠躬那么多次呢?
似乎在这一瞬间,神圣的、不属凡间的天皇,在他的心中便“轰然倒塌了”,所有的神话在这一瞬间都崩溃了。
但是,尽管如此由于受周围的同僚们的哭泣声的感染,山本友已自己也抑制不住的哭起来,甚至的他还是出于习惯转身面朝司令部大楼大门上方悬挂着的天皇纹章,对它行了作为日本军人应该行的最后一次礼。
然后他和所有人一样,等待着向盟军的投降,至于他是会成为苏联人的俘虏,还是会成为中国人的俘虏,恐怕只有听天由命了。
在泰南,曾经顽强地在泰南山区坚持着战斗的志村大尉仍然在同缅甸国民军打着游击战。为了突围到南方去,他正在试图偷一辆华军的军车。猛然间,曳光弹在空中飞舞,尽管是白天,但曳光弹依然是五颜六色的,有如美不胜收的烟花一般的灿烂。他忍不住想到,这大概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军的反攻吧。但是,就在这时侦察兵报告说,那是中国人在庆祝胜利。
他们在饮酒作乐!还朝天空放枪!
这是什么灾难又降临在日本身上了呢?志村忍不住想到了谣言中,那降临在日本的原子弹,尽管身处雨林之中,从抓获的缅甸或者泰国俘虏的口中,他依然知道了有关原子弹的新闻,难道,中国人又一次把原子弹投在了日本?
这一次会是那一座城市呢?
但是光凭语言,即使是天皇的语言,也不能立刻结束两年多的战争所培植的感情。在九州的福冈,约十六名被俘的b-17/24中美机组人员被装上卡车,运至火葬场附近的一个小山旁。四天前,他们的八名战友就在这里被砍了头。中美两国的飞行员被迫脱光衣服,一个接一个被带入树林,然后被日军用武士刀斩首。
尽管中国对日本投降一事所作的答复尚未收到,但海军部队已接到命令在午夜前停火,而根据同北平方面达成的协议——东南亚所有日军,只得向中*队投降,但不得向盟军开火。
在新加坡,这座生活着近百万华侨的城市,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准确死守新加坡的日军将华侨视为潜在敌人,他们甚至计划屠杀华侨,若不是害怕因此倒置满洲军哗变的话,在这一天的中午,突然之间,他们惊讶的看到,街道上的日军不见了,而消息灵通的准确的来说,是家里有收音机的人们,突然喊了出来。
“日本投降了!”
在满洲军的军营之中,那些正在为大起义作着准备的军官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蒙了!
什么!
日本人投降吗?日本天皇宣布投降了?
与外间的那些欢呼的民众不同,对于许多伪满军官来说,听到这个消息,却如同末日到来一般,甚至即便是那些正计划着与这两天发动大起义的军官来说,同样也是如丧考妣一般,他们明白,他们失去了最后一次“漂白”的机会。
在昭南饭店的房间里,那些曾监督着饭店内满洲军官的日本宪兵,这会都已经消失了,他们在聆听“鹤音”后,便同饭店内的“满洲同僚”告辞了,然后离开饭店前往军营,以等待进一步命令,现在,这些满洲同僚被“抛弃”了。
在日本宪兵撤出后,一时间,整个饭店内到处是一片混乱,那些军官们纷纷返回自己的房间内,匆忙的脱掉身上的军装,换上一身便装,以避免为远征军所俘虏。
“师长,现在走还来得急!”
在其中的一个房间中,邵德明一头是汗的劝说着师长,虽说他知道师长一直在实施着起义计划,但是现在还未起义,日本就投降了,国内自然会抛弃这个“寸攻未立之辈”。
“师长,再不走说来不急了,您,您可没立功啊!”
下属的劝说换来的却是的苦笑,他看着在过去一段时日,一直忙活着为自己联络部队,以发动起义的亲信,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逃?还能逃到那?”
还能逃到那呢?逃到马来亚?自己说着一口东北话,那些华侨不是傻子,他们会把自己扭送到远征军宪兵队中,还有必要逃吗?
“明新,你跟我这么多年……”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从保险柜中取出了厚厚的一叠纸币,那并不是不值钱的军票,而是英镑,足足了三四万英镑。
“走吧,没人会在乎你这个少校的!”
“师长……”
不待邵德明说话,摆摆手说。
“什么都别说了,走吧……”
“走?去那?”
突然,就在这时,门边传来一个声音,顺着声音看去,赵的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黯。
“张站长,我……哎,我知道,我是罪有应得,可,邵……”
“得了,别说这个了!现在没那个时间!”
走进的房间,盯着说道。
“现在,根据家里的命令,你们要立即起义!”
山河血 第1196章 这一天(下)
雪,在民32年的最后一天,又一次降下了,在长春,这座满是饿殍城市边缘处处皆是废墟,尽管城市中心地区基本上未受战争的破坏,但实际上,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一座死城,此时,围城战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近百万关东军和日本侨民,正在饥饿与寒冷中倍受煎熬,这座拥有大量绿化的城市,公园内以及街道两侧的树木早已被砍掉以充当燃料,甚至就连平整柏油路亦变得坑坑洼洼的。
在寒风刺骨的街道上,总有一些步履蹒跚的人在那里艰难的走动着,可走着走着就会跌倒在地,然后再也无法站起来,恰如同每时每刻在一个个房间中死去的人们一般。饥饿、寒冷折磨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此时充分展现出了人类最丑恶的一面,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总会有人冲过去,用刀肢解着尸体。
人吃人,已经成为这座城市中最为普遍的现象,对于许多士兵、平民来说,他们最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后沦为锅中的肉汤,但没有人能够阻止饥饿的人们绝望之举,甚至一些人会主动的杀死那些体弱之人。
在风雪中,一队数百人的妇孺朝着城外的方面走着,几乎每天,在通往城外的道路上,总有这样的队伍试图通过中日两军的战线,逃到城外去,对于城内的人来说,城外意味着生存,同样也意味着耻辱,至少在许多日本军官的眼中,这是耻辱!
一开始的时候,军人们会用枪弹与刺刀阻挡人们外逃,试图让城中的日侨与他们共存亡,以为天皇尽忠,而现在尽管没有鼓励,可却没有人再用枪口去阻挡他们,也许是残酷的现实使然。
安全的通过一片阵地后,惠子拉着太郎的手,在难民中间,漂亮的惠子那苍白而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蛋依然显得很是俏美,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中所流露出的却不是少女应有的神采,而是绝望的神采,在她的身边难民们的那菜色的脸上此时所流露的尽是恐惧。
一具又一具尸体!
在两军的交战区,在满是废墟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尸体像小山似的堆在路边,那些尸体上布满了雪花,透过雪花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中既有军人,也有平民,甚至还有妇女和儿童,成千具尸体就那样散落在街道上,任由风雪吹袭着。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去追究,也不会有人去过问。
归根结底,围城战是以粮为武器,以饥饿为武器,这或许是人类史上最残酷的围城战了,两国的军人都吝于同情,对于中国、军人而言,无论是日军亦或是日侨都是他们的敌人,更何况日侨亦非普通侨民,他们大都在中国犯下罪恶,自然谈不上同情,而对日军而言,他们同样将那些试图出城投降的侨民,视为“叛徒”,自然也就无所谓同情了,于是乎,在这片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休战中的战场上,两军的枪口实际上对准的并不是两国、军人,而是这些侨民,数以万计的侨民,实际上并不是死于饥饿或者寒冷中,而是死在双方的枪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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