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北地

    这时小艾身后的丫头走了过来，商量的对小艾说“姑娘，您的身体需要静，大夫说您最好一个人休息。”

    “清浅姐姐不吵的，她可安静了。”小艾一边说，一边抱紧了清浅的胳膊，一副谁也别想，把我们拆开的样子。“再说我也想有个伴儿。”小艾央求似的看着自己的丫头。那丫头没办法，只好往后退了退，不再吭声。

    舍监见小艾的丫头不再反驳，就拿起笔在小艾的房间后面，写上了牧清浅三个字。

    “我姐姐快走，这就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宿舍。”小艾兴奋的拉着清浅就往外走。“姑娘你慢点儿，慢点儿。”小艾的丫头跟在身后，一脸担心受怕的样子。

    小艾拉着清浅沿着红色回廊，拐了几个弯儿。回廊里挂着米色窗帘，和彩绘的灯笼，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在地上留下明亮的光影。

    小艾在木牌上，写着“草畔”二字的房间前，停了下来。推开门，是一间挺宽敞的房间。一张圆桌摆在正中间，圆桌后是一个山水屏风，屏风上画着断崖、苍松、瀑布和草亭。屏风后面是一张通长的木榻，别说两个人休息，就是一起躺上七八个人，也绰绰有余。

    木榻旁边的架子上，摆着青花瓷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根松枝，和那屏风遥相辉映。房间里，全然没有小女孩可爱的气息，如若不知道，清浅还以为，这是给上了年纪的夫子，休息的房间。

    进了门儿，小艾就对丫头嘱咐道“我和姐姐要休息啦，你们在外面等吧。”丫头不放心的盯着小艾，“姑娘，你要是有不舒服，一定马上叫我。”“知道了，知道了。”小艾一边说，一边把丫头往外推。

    看那丫头担心的神色，清浅心中有了疑惑。那表情，并不单单只是不欢迎自己，更多的，像是一种担心和恐惧。

    “姐姐，你一路走过来，定是渴了，我给你倒杯茶。”小艾把清浅拉到桌旁，让她坐了下来。端出一个木底青瓷的茶杯，一杯淡棕色的茶水，芳香浓郁。

    这熟悉的味道清浅端起杯子，饮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却饱含着浓郁的芳香，“这可是我们北地的玫瑰花茶”




第一百零三章 我只比你小57天
    “清浅姐姐果然厉害，我知道，你肯定喜欢喝这种茶，所以今天专门准备了。”小艾往清浅跟前凑了凑，一副讨赏的乖巧模样。

    “小艾。”清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看你的丫头，好像挺担心你的。”

    小艾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避讳的，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心，生下来就有些问题，连皇上的御医，都说我怕是活不长的，所以能活到现在，都是老天赐的福气。”

    清浅看着小艾，心里不由得觉得一阵心疼。难怪她看起来，要比旁人瘦弱许多。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你只要把我当成，你的伙伴就行了。我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朋友。可是我爹，从不让我和学堂里的贵女们一起玩儿，不过这下可好了，你来了我就有伴儿了。”

    看着小艾脸上全然的信任，清浅的心重重地。

    她不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而且经历了重生，她更是知道，连自家的姐妹都无法信任。可是现在，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这么相信自己的人。

    清浅点点头，拉起小艾的手，郑重的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朋友了，我会陪你一起读书，一起玩儿。”

    “太好了！”小艾开心的做了一个，想要跳起来的动作。可她还是没有跳起来，只是兴奋的举起胳膊，用力的晃了晃。

    格子窗上浅灰色的锦帘，将炙热的阳光，挡在了窗外。悉悉索索的蝉，也不知何时停了鸣叫。清浅和小艾躺在床榻上休息，屋子里仿佛流淌着，一条金色的河。这河，是女孩之间的友情，细碎而美好。

    房间里还隐隐的环绕着，北地的玫瑰花茶，的香气。但隐隐的，清浅似乎还能闻到，一种淡淡的中药味道。想必以小艾的身子来说，是需要常年服药的吧。

    小艾拉着清浅的手，叽叽喳喳不停的说个不停。那感觉根本不像刚刚认识，更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清浅握着小艾的手，那手细细的，几乎没有一点肉，只是一层薄的皮，裹着纤细的骨头。

    门外不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停在门口顿了好久，又悄然的离开。清浅知道，一定是小艾的丫头，放心不下她，所以不时的来听上一听。

    “清浅姐姐。”小艾圆圆的杏眼里，黑白分明。她脸上微微露出些，害羞的表情。“你有喜欢的人吗”说了这许多话，小艾已经把清浅，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想和她说说，自己从来不会和任何人说的，最心底的秘密。

    清浅看着小艾害羞的模样，心想八成这小丫头，是有了喜欢的人。她拉住小艾的手，故作神秘的说道“我吗要你告诉我，才能告诉你。”

    小艾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无辜的撇着小嘴说“姐姐你真坏。”清浅知道小艾是害羞了，于是并没回答，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小艾鼓了鼓腮帮子，犹犹豫豫的说“那如果我说了，你也一定要告诉我哦。”

    “嗯。”清浅点了点头，耳上的珍珠耳坠，跟着轻摆。她伸出小拇指，和小艾拉拉小指勾。

    小艾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说到“我喜欢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而且他很好看，比九皇子都好看。不过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小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看了一眼清浅，突然又恢复了活力似的说“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那个人也喜欢你吗”

    喜欢的人吗清浅安静了下来，重生回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清浅嫁我可好。”那句时常在梦里出现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喜欢他吗清浅问自己，接着似乎看到了，那张放荡不羁，却又如此高贵的脸。

    清浅微微欠了欠身，用手支起脑袋，认真的对小艾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那个人，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要和他成为朋友。”因为这关乎着，牧家的命运，百姓的命运，清浅在心里说。

    “骗人，姐姐你说话不算数，我明明说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姐姐却没有说。”听完清浅的回答，小艾不依不饶起来。

    小艾的脸色，比一般的人要略显苍白，此刻她嘟着嘴的表情，着实可爱。清浅不由的，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小艾的额头，“谁让你小小年纪，就想谈情说爱了。”

    “小，我才不小呢，我可只比你小了57天。”小艾不服气的说道。

    “57天”清浅眼中露出些许疑惑，明明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怎么小艾似乎对自己，比想象的要熟悉。

    小艾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只好装成可怜巴巴的样子，拉住清浅的手，底气不足的说“你们要来读书的消息，可是整个书院都知道的，我就先提前问了问。”

    想来，小艾也终是没什么朋友。所以想打听些，新人的消息，也实属正常。可连生辰，都知道的这么详细，清浅还是着实觉得，有些意外。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小艾咬着嘴唇，偷瞄了清浅一眼。生硬的假装睡着了。清浅也没说话，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

    许是真的累了，没过一会儿，小艾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沉沉的睡去。

    有喜欢的人吗这个问题萦绕在，清浅脑海里。

    上一世，她死心塌地的喜欢王二公子。可这一世呢许是见识了感情中，男人的凉薄，她想不出自己会喜欢谁，又会有谁，值得自己再一次，义无反顾的喜欢。

    再想想，那一双双对九皇子，倾慕有加的眼神，和因着九皇子，对自己的羡慕或恶意。怕是能和九皇子亲近，成了难上加难的任务。

    想来离太子和三皇子之争，还有两三年的光景。自己总会找到机会，得了九皇子的信任，并将未来的秘密告知于他，清浅暗下了决心。

    可眼下还是得做些努力，至少站在九皇子身边，会让人觉得顺其自然，而不是引出无数的非议。看小艾睡得沉静，清浅轻轻地起了身，走下床榻，坐到桌前。



第一百零四章 要一起奔跑吗?
    清浅把上午，鲁夫子布置的题目拿出来，用心的演算起来。恐不是矫情的时候了，见到李如霜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清浅明白，这书院既是看关系，也是看实力的地方。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小艾微微的睁开眼，却没有看到清浅。难道清浅姐姐真的生气了小艾有些慌乱，可一个翻身，就看到清浅正坐在桌前，认真的写着什么。小艾心里生出一阵阵的暖，清浅姐姐，我们终于见面了呢。小艾在心底说道。

    午休结束，去学所得路上，突然来了一场大雨。空中还阳光明媚，豆大的雨点，就已经打落在干燥地上，卷起微小的尘。空气中布满了，土的腥味儿。

    “下雨啦。”人群中，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

    小艾的丫头，刚拿出雨伞，想要撑开。清浅就拉住小艾的手，问道“要跑过去吗”

    听到清浅的提议，小艾怔了一下，随即兴奋的点了点头。从出生以来，她就很少跑，不是不能，而是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不会和自己一起玩，更别说跑了。

    清浅又担心的问了句，“受得了吗”

    “这么短的距离，没什么问题的。”小艾兴奋的不停点头。

    “走喽。”清浅拉起小艾的手，向学所跑了过去。

    雨水瞬间就在地面上，积出了小水坑。一脚踩上去，晶莹的水珠，四散开来，溅到鞋子上，溅到衣服上。

    小艾咯咯的笑个不停，身后的丫头，却倾刻红了眼眶。她自小跟在姑娘身旁，却鲜有看到姑娘，笑得这么开心。

    “与其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我更想要，那寻常姑娘家的快乐。”在那夜深人静时，小艾才会出现的落寞的脸，浮现在丫头脑海里。自家的姑娘，也能这么快乐，真好！那丫头收起伞，淋着雨，跟了上去。

    阿珊和小荷打着伞，跟在清浅身后。两个人都撇着嘴，整个中午，姑娘都被那个小艾姑娘霸占着，都没和她们说说，学所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而且她们还没来得及告诉姑娘，孔公子竟然也在这麓林书院里。

    “姑娘要是知道孔公子也在，定是高兴。”小荷快走了两步，想追上清浅和小艾，可走着总没有跑得快。阿珊也快走了几步，目光坚定的说“一会儿进学所前，定是要告诉姑娘的。”

    走进学所的回廊，清浅的裙角已经沾了些积水，鞋子上也有了几个泥巴点。可脸上，却洋溢着少女独有的，迷人的青春气息。

    就是这么近的路，小艾也跑得喘个不停，可那苍白的脸上，竟也有了几分红润，有了一些朝气。

    “姑娘。”小艾拉着清浅的手，正要往里走，阿珊突然开口，叫住了清浅。

    清浅回头看到阿珊，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这丫头，定是有事要和自己说。就对小艾说“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就来。”小艾的脸上，微微的有些失望，可还是听话的自己先进去了。

    见清浅走了过来，阿珊忙凑到她耳畔，低低的说“我们在这麓林书院，见到孔公子了。”

    清浅的心没来由的，快跳了一下。那张永远都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着实会让人觉得温暖。“他在这儿做什么也是来读书的吗”清浅连忙问道。

    阿珊摇了摇头，“还不清楚，就今早见到也没多问。”

    “今早见到”清浅怔了怔，“是不是见到我，在九皇子面前摔倒了”小荷尴尬的点了点头，“还是孔公子提醒我们，过去扶你的。”

    真是丢人，清浅的脸微微的泛了红。

    “要说北地，还真是会出些野蛮的丫头。”慧云和葛淑婉也走进回廊，身旁的丫头收了伞，慧云先阴阳怪气的说了起来。

    “就是，怕是以为这么一路跑来，就能入了九皇子的眼吧。”葛淑婉扫了一眼，清浅微湿的裙角，露出一脸鄙夷。

    竟然敢这么说，我家姑娘简直就是讨打，小荷握紧了拳头。

    清浅脸色微微沉了沉，这刺耳的声音，并不会干扰她什么，可既然听见了，就另当别论了。慧云和葛淑婉敢说这话，自然是不怕清浅听到的。三个人中间，腾的升起了，一种剑拔弩张的微妙。

    清浅盈盈一笑，可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尽是淡漠，她向前走了两步，“你们恐是对北地有些误解吧。想来不用我提醒，你们也应知道这梅妃也是我们北地所出的吧”

    桂云和葛淑婉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要是被人传出自己议论皇妃，怕是全家都难看的罪名，“你，你胡说。”葛淑婉挑起眉眼，心中的火。噌的烧了起来。

    “我可是亲耳听到的，怎么能是胡说呢”清浅依旧笑的淡然，可目光的凛冽，却让慧云和葛淑婉，不觉心中一惊。

    “我这个人呢，向来不喜欢惹麻烦。但既然你们知道，从北地出来的姑娘，都是野蛮，我还真是不知道，这一野蛮，会闹出什么事传出什么话呢”清浅说的淡然，可任谁也听得出，那言语间的警告。

    说完，清浅步履轻盈的向前走去，小荷和阿珊，把身板挺得笔直，气势十足的跟在清浅身后。“真是个讨厌的臭丫头！”慧云对着清浅的背影，跺了跺脚。

    葛淑婉的眼睛暗沉了些，她低声说“李如霜从前不也是这么嚣张吗可现在还不是……”葛淑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时间还长着呢，一定有机会收拾这个牧清浅。”葛淑婉眼里带着恨意，把牧清浅三个字，说的重重地。

    整个下午，女子二级学所里的每一个贵女，都绷紧了神经，在上鲁夫子的算学。慧云和葛淑婉，没机会在生些事端，来挑衅清浅。杜雪荣面前，也堆了厚厚一叠，演算的草纸。就连门门成绩，都极佳的小艾，听课时也微微的皱起眉头。

    教室里回荡着鲁夫子，那温吞吞的声音。鲁夫子的课，教得极为晦涩。下面的贵女们，集中了全部精力，也只能听懂七八分。还留些疑惑，要回去多加验算，和练习才能掌握。



第一百零五章 我的妹妹,从来都是举世无双的美
    清浅埋头，认真而专注的演算着，她文学底子好，所以即使夫子教的晦涩，也能理解的了。可就是从前自己，没什么算学基础，想来想要做好，终归得多付出些努力。

    当太阳，缓缓下移到半空中的时候。书院里放课的钟敲响了。

    清浅深吸一口气，在座位上瘫软了片刻。这一天所学劳心劳神，远不如骑马射箭，来的酣畅淋漓。想来这样的日子，还要再过上一年半，总觉得有些压力。

    还有和九皇子相识的事儿，虽然这一天里遇到了两次，可似乎都没留下些什么好印象。如此想来，不由觉得烦闷。

    小艾中午休息的时间少，加上又跑了几步，此刻也显得有些乏力，在丫头的搀扶下，和清浅告了辞，早早就离开了。

    除了小艾，其他贵女的丫头，是不能进这学所的。清浅收拾好了，笔墨纸砚，拿着装书的书箱，走出学所。这时整个书院，都人来人往，热闹起来。

    见清浅出来，小荷和阿珊，快步迎了过去。小荷接过清浅手中的书箱，笑意盈盈的跟着清浅。

    “姑娘，你怎么样刚才那些贵女们，出来都说累坏了呢。”阿珊问道。

    清浅无奈的笑了笑，“和她们一样累啊。”

    “要我说，这会儿我们就去，这京城的街上逛逛，陪姑娘解解闷儿。”小荷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