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北地

    王夫子似乎有些犹豫，以他做人处事的原则。深入了解一个人，背后的关系之前，定是不会给那人难看的。

    正犹豫着，慧云也开口了。她善解人意的说“自我介绍就罢了，但既然赶上今儿个考《论语》。不妨我们就听听两位，背到什么程度了，也方便夫子做些掌握。”

    夫子还没开口，梓月就嗖的站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说了，也就不让夫子为难了，我先背。”在阿城，梓月可是响当当的才女，而《论语》背得尤为熟练，这开篇第一篇，根本小菜一碟。

    梓月熟练的背到，杜雪蓉背过的地方，然后冲着夫子微微一笑“夫子，您看我背的可有出入”

    王夫子眼睛一亮。没想到这牧家姑娘，虽生长在边疆，但底子打得却还不错。他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于是更来了些兴致，望向清浅“那就你来吧。”

    一双双眼睛，如豺狼虎豹似地，盯着清浅。每个人都巴不得，清浅多出些错，好看些笑话。

    清浅缓缓站起身，恐怕今儿个，如若不背，以后就要挨欺负了。

    她扫了一眼李如霜，这在北地如此跋扈的姑娘，在这儿，竟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恐怕这学所里，折磨人的招数，不知比李如霜要厉害多少倍。

    正想着，慧云又开口了，“既然，姐姐已经背过前半部分，不如妹妹就背后半部分，也让我们夫子看看，你们北地出来的姑娘，是不是都是一个样”说完慧云瞟了一眼，坐在墙角的李如霜。

    清浅清澈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凛冽，她微微一笑，看着夫子从容不迫的说道“那我就献丑了。“也人知不患，知己不之人患不。”

    清浅刚背出第一句，慧云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原来只是个草包，在滥竽充数。

    清浅毫不介意，继续朗声背道，“者来知而往诸告……”贵女们开始了窃窃私语，看像清浅的目光，是满满的嘲笑和揶揄。

    只有夫子脸色越来越沉，仿佛看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听着真切。直到清浅背完最后一句夫子。夫子才忍不住，伸出两只胖手，鼓起掌来。“妙哉，实在是妙哉。”

    妙哉夫子是不是糊涂了这没一句背对的，还有什么妙的啊贵女们都诧异的看着王夫子。

    “清浅姑娘，老夫教了这《论语》许多年，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倒背如流的。今天老夫真是大开眼界了。”

    梓月听见王夫子这样说，不甘心的咬了咬唇，转过身，低头看起书来。

    王夫子那张胖脸，笑的像朵菊花似的，就是杜雪蓉背诵，也没让他如此开怀过。坐在角落里的李如霜，望了清浅一眼，她竟然能得到夫子如此夸奖，此刻李如霜的心里，说不上是不开心，还是别的什么。

    王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要说这倒背也听过不少，可倒着背，仍有如此韵律，有音律丝竹之美的，却是少之又少，甘之若饴呀。”

    王夫子的话，让坐在桌前的贵女们，脸上更多了几份难看。本想见识些笑话，却让夫子这般夸奖，慧云的嘴撇的老高。

    不过这倒背也着实有用。和清浅同坐在，最后一排的姑娘，扬着一张小白兔似的，呆萌的脸，已经开始对着清浅笑了。

    果真还有些用处的。清浅心生一丝暗笑，微微的向王夫子做了个俯首，声音清朗的回答“王夫子过奖了，清浅只是觉得，这倒背起来，颇有几分趣味，就试了一试。

    有趣葛淑婉简直绿了脸。这正着背都实属不易，就是她背的磕磕绊绊的，其实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可这丫头，竟然到背只因有趣

    葛淑婉心中憋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默默发了发狠，好生气，有没有




第九十八章 九皇子是大家的
    清浅轻扫一圈，看了大家的反应，也就对着学所里的几个姑娘，有了大致的了解。

    坐在门口的葛淑婉，和自己前面的慧云，应该是这屋里，爱惹事生非的主。既然养了如此性子，家里必是非富即贵，其他几个姑娘，恐是为这二人马首是瞻。

    坐在前排中间的杜雪蓉，学识和家境，都是王夫子和这些闺女们推崇的，但看她们之间，那份客客气气的状态，显然虽不亲密，但也相处颇多。

    在角落里的李如霜，全没了在北地时的那份张狂。想来庶女的身份，还是给了她颇多的限制。如果说她在北地，购买异香也是有所图，那用在这帮，颇为嫌弃她的贵女身上，也是有些可能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身旁这个，对着自己一直傻乐的小白兔了。许是没见着，自己早上摔在九皇子面前，才这么笑的没心没肺。一张无辜的笑脸，都快贴到清浅身上了。

    清浅被这小白兔，笑的实在过意不去，只好扬起脸，回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整个上午，余下的时间，贵女们就没了精力，在对清浅做些议论。上午两节课，诗学和算学。课程的紧张程度，足以闭上那些闲聊，和八卦的嘴。

    这诗学，清浅还有一些积累，轻轻松松就得了王夫子的赏识。可着算学，就着实让人为难了。

    清浅低着头，对着鲁夫子刚刚发下来的题目，如若在看天书。有那么一瞬间，清浅似乎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那纸上的数字，都飞到天外去了。

    如果说王夫子，是中年人的微微发福，那鲁夫子，可称得上大腹翩翩了。而且在硕大的脸上。有一对细小的眼睛。肿眼泡更让人，不知那小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那眼睛里的光，是高兴还是讨厌。

    天气太热，鲁夫子出了10道题目之后，就坐在桌前，用一把蒲扇用力的摇了起来，仿佛在和这天气较上了劲儿。

    学所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低着头，算着纸上的题目。10道数学题，清浅解开了5道。剩下的，只能在心里烧香拜拜，自求多福了。

    邻桌白兔模样的姑娘，趁着鲁夫子不注意，突然把那张可爱的脸，伸到清浅面前。

    清浅惊了一下，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稍微有点严肃的说到“你干什么，吓我一跳。”见清浅表情严肃，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不太情愿的把头缩了回去。

    清浅见小姑娘，无辜的盯着卷子的脸，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再一看她面前那张答题的纸，已经全部做完，想来是做好了，才想和自己说话的。

    清浅忙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几个字“抱歉，吓到你了。”趁着鲁夫子不注意，放到小姑娘的桌子上。

    小姑娘见了字条，立刻不恼了。又露出一副可爱的，欢喜模样，在纸条上写下“姐姐这题目，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果然这小姑娘，是看出了自己的窘态，才想过来帮自己的。清浅扬起温润如玉的面庞，微微的点了点头。

    当太阳升到正空中，鲁夫子把头探向窗外，看了看。恐是身子过于肥胖，只走了几步，就有细密的汗珠，挂在鲁夫子的额头上。

    他不紧不慢的，一步步的往桌前走，全然体会不到，这些贵女想下课的心。当鲁夫子，迈着稳重而缓慢的步子，走到桌前，慢悠悠的开了口。

    大家都以为他要宣布休息了，没想到他却说“这卷子上的题目，我下午过来讲，王夫子下午有事，你们的练字课，改成算学，由我来上。”

    清浅看了看，自己还空下的5道题，着实没有头绪，中午休息，也可多些时间再想想。

    “……那这节课就到这儿吧，大家中午也好生休息，下午课上，我们再继续。”铺陈了一大堆，鲁夫子，总算说到，大家都想听的这句话。贵女们都收拾了东西，和早晨神采奕奕不同，这会儿似乎都没了精神，骚眉耷眼儿的往外走。

    清浅把书本放进木箱，收拾好往外。走一出门就见，小荷、阿珊和花生站在树荫下，聊着什么。

    见贵女们，纷纷走出学所。花生和两个丫头，告了个别，急急忙忙的往九皇子，所在的学所走去。

    本有些颓废着向前走的慧云，见了花生，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停下脚步，紧盯着小荷和阿珊，这两个从前你没有留意过的丫头。

    “怎么了不着急去吃些东西啊”葛淑婉随后赶上，亲切地挽住了慧云的胳膊。她俩一向交好，每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定是要聚在一起。

    “你看那两个丫头。”慧云伏在葛舒婉耳畔，低低的说“我见九皇子的贴身侍卫，跟她们聊的很是热闹。”

    葛淑婉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能相信似的，向慧云确认“你真的看清了没见那九皇子的贴身侍卫，和哪家贵女有热络过啊”

    慧云把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千真万确，可是我亲眼所见。”说完又瞟了一眼，阿珊和小荷，“我倒要看看两个丫头，是跟哪家姑娘的”

    葛淑婉的兴致，也一下子提了起来。要说这京城第一才女，非杜雪蓉莫属。可无论是皇家，还是他们杜家，明里暗里都有心，把她嫁与三皇子。

    于是这皇家最好的人选，就只剩下太子和九皇子了。要说这太子，虽腹有诗书，学识渊博，可惜这小道消息说，太子不能人道。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京城各家贵女，都没有对太子有什么想法

    所以，这皇家剩下唯一能看上眼的。就是皇上最宠爱的九皇子了。虽然九皇子，为人有些放荡不羁。可总还是皇族一支血脉，未来的境遇也差不到哪儿去。

    葛淑婉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阿珊和小荷。别说她葛淑婉，恐怕这书院里，每一双贵女的眼睛，莫不都在九皇子身上打转。总希望得了个机会，能得到九皇子的垂爱，自己有了享不尽的荣华，也能也祝家族飞黄腾达。



第九十九章 牧家姊妹的关系
    “姑娘。”阿珊和小荷，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扬着脖子，总算把清浅盼了出来。这书院有规定，丫头侍卫，不得进学所，只能在门外等。

    于是看不到，清浅上学情形的两个丫头，在外面等的早就生了急。一见清浅，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啊学所好不好玩”小荷接过清浅手中的箱子问道。

    “哪有什么好不好玩的”阿珊把小荷推到一旁，凑到清浅面前问“夫子对你好不好学的内容听不听得懂”

    小荷被阿珊一推，本生了几分恼，可听过阿珊问的问题，到又不由得敬佩起来。果真阿珊话本看的多，这问问题的水平，也比自己高处那么一大截。

    “诗学还算容易，就是这算学，还真颇有几分难度。”热浪一阵阵的席卷而来，清浅微微皱着眉，往前走。

    上一世，自己就不喜欢，读什么学堂，只愿骑马射箭。只是落水痴傻之后，才在义父五亲王家，补上了颇多，诗词典籍的记忆。可这一世，既然随父亲进了京，学与不学就由不得自己了。

    更何况若想成为，和就皇子聊的上的朋友。在学业上，也定是不能让人看出些笑话，反而让人看了九皇子的笑话。

    “这两个丫头竟然是清浅的”慧云和葛淑婉，跟在清浅身后，对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几分愤恨。

    “难不成她今天这么一摔，还真入了九皇子的眼”葛舒婉不由得担心起来，早知道她就先去九皇子面前摔跤了。

    慧云绞了绞手中的绣帕，若有所思的问“这牧清浅的父亲，是在北地戍边的吧”葛舒婉点了点头，这皇上昭戍边将领回京的事儿，早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连她们这些贵女，也都略有耳闻。

    “那就对了。”慧云眼睛一亮，“九皇子的母族，就在北地。九皇子定是为了，照顾些母族的情分，才和她有些交集的。”慧云说得斩钉截铁“不然你想，如若他们真的认识，这李如霜，能不和那牧清浅说话吗你看她那陌生的样子，定是没打过交道。”

    听了慧云的这番分析，葛淑婉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要不，我们干脆直接问问李如霜。”

    “好主意。”慧云一脸兴奋的，拉着葛淑婉，转身就往回走。

    麓林书院的饭堂，是间幽静雅致的，青瓦木窗房。上课时间鲜有人出入，比其他院落，多了几份清幽。午休后，陆续进来的公子、贵女们，打破了这饭堂的幽静。

    书院的饭堂，本是为夫子和学生，都备有吃食的。但各家父母生怕，这学子们吃的不惯，大多会自带些吃食。虽说这学堂里读书是男女分开，但这吃饭却是都在同一间饭堂。

    清浅抬头看到很多桌子前，已经坐满了人，就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总算可以舒舒服服的吃些东西，做些休息了，清浅心想。

    阿珊和小荷打开食盒，把钱妈妈做的吃食，一碟碟的往外拿。碧绿的清炒扁豆、色泽润滑的糖醋排骨、软糯的鲍汁豆腐，和一碗鲜亮的鸡汤。

    一小碗白米饭，软硬刚好，米粒颗颗晶莹的宛若珍珠。果然还是钱妈妈的手艺，最让人开心。清浅拿舀了一勺，香气四溢的鸡汤送入口中。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能喝上一口，香喷喷的鸡汤，这心情就会瞬间好起来。连下午要再上一节，鲁夫子的算学课，都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刚要开动，就见梓月也走进了饭堂。这牧家新来的姐妹俩，可是麓林书院少有的插班生。她们俩的亲疏关系。都是正在吃饭的贵女们，好奇的谈资。见梓月进来，一众贵女都探着头，装作不在意，可却都好奇的想要探些究竟。

    清浅也抬起头，一双澄澈的眼眸望向梓月。虽然刚才从学所出来的时候，她也感到梓月有意避着自己，可毕竟同出牧家，仍是姊妹，就对外而言，还是留些余地的好。

    梓月在饭堂门口，环顾了一周。却独独忽略了清浅，所在的角落。她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笑意盈盈的。跟着新认识的贵女，坐到饭堂另一侧的桌旁。

    小荷有些气恼，真是枉了姑娘，刚才还在门口等大姑娘。在府上的时候，还叫钱妈妈多做了些吃食，想和大姑娘一起吃。现在到好，这大姑娘看都没看一眼，就跟着旁人去了。

    清浅倒似并不在意，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夹了一小口米饭，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

    阿珊悄悄的在这饭堂，观察了半天，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饭堂里，都是个人，围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好不热闹，独独她家姑娘，一个人坐在这，没有同伴。

    阿珊有点担心的轻身问清浅“姑娘，今天没瞧见，能说的来的朋友”毕竟连大姑娘，都交到了能一起吃饭的朋友。

    没有经历过世事变化，又怎么能认清，谁是谁的朋友清浅淡淡一笑，清澈的眼眸里，是让人安心的目光。“吃饭可是最惬意的时光，好不容易有机会独享呢。”

    见清浅说的笃定，阿珊和小荷也就没再问。管他呢，只要主子乐意，有没有朋友的又有啥所谓。

    虽说夫子们讲究食不语，可这么多正值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们聚在一起，总免不了叽叽喳喳的谈天说地。

    看别人说的热闹，清浅倒也不在意，一脸满足的吃着排骨，要说这钱妈妈的糖醋排骨，真是入味。别管吃了多少次，清浅都赞不绝口。

    不过清浅可不挑食，荤的素的都是她的心头好。清浅夹起一根碧绿的扁豆，刚准备放进嘴里，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了下来。

    恐是这天气闷热，连树上的鸟儿都叫得倦了。而饭堂里突然的安静，让清浅莫名的，生出一丝机警，怎么会有一种，没来由的不安呢清浅抬起头。

    竟然是九皇子，清浅倒吸一口冷气，貌似只有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了。九皇子冉烨，在贴身侍卫花生的陪伴下，走进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