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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人饮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谦少
“他身体还没养好。”我轻描淡写地说。
“他这样子像是身体没养好吗?明明是吃不了苦吧。”小欣越说越气愤:“他不会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就故意不出去工作吧?你也太没原则了?”
我把剥好的虾仁倒在一起,站了起来。
我知道小欣在气什么,她虽然自称为外貌协会,其实是作为我的朋友在为我考虑,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感情观里,没有什么比找到一个不务正业又不肯出去工作的男朋友更恐怖了。
“你别总是逃避,你想当包子吗?”小欣追着我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知道无从解释,难道要我告诉她郑敖一件衣服就抵上我店里一年的收入,他借着养病的名义赖在这里,并不是不想赚钱,而是有别的目的。
大概是我的态度惹恼了小欣,她径直挡在了我面前,不让我把虾仁放到流理台上,直截了当地问我:“他现在不就是在吃软饭吗,你……”
她的声音截然而至,脸上露出冷冰冰的神色来,我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郑敖正站在厨房门口。
他表情淡定得像什么都没听到,甚至嘴角还带着点笑,走过来在我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干:“呐,我刚刚想起要给你也吃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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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顿饭很好吃,可惜桌上气氛不是很好,小孩子们不懂这些,尤其是牛牛,埋头吃了三碗饭,很开心地把碗底亮给我们看,希望我们表扬他。
饭后小欣回去看店,我在厨房洗碗。
郑敖咬着块牛肉干进来,也伸手过来帮我洗。
“你不用管,”我跟他说:“我手已经弄湿了,很快就洗完了。”
他收了手。
我又洗了两个碗,才意识到我的语气应该更温和点。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把洗过的碗叠好,抬头看着他:“小欣是不清楚情况才那样说的,你不用当真。”
“没事。”郑敖表情淡然得很。
我仍然有点顾虑,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吃软饭”都是极大的侮辱,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而一定要来过现在这种生活,他都不该被这样形容。撇去我们的恩怨不谈,单论事业,在他这一代的同龄人里,他绝对是最优秀的人之一。
“真的没事?”我问他。
“没关系啊,”他笑着回答:“我是狐狸,狐狸没有狮子老虎那么多自尊心,狐狸只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好了,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
但我心里其实清楚,并不是。
连我都常常想回去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何况是他呢,当初他彻夜加班,一手组建起自己的人马,那么大的一个摊子,连李祝融都赞赏过……
我总想着,再等一等,等到事情再明朗一点,等到我自己心里有了决断,我就找个时间,坐下来和郑敖一起把所有的事聊得清清楚楚。
但我没能得到那个时机。
十一月初,我爸病重,李祝融亲自打过电话来,叫我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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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匆匆把这边的事情托付好——其实就是打了几个电话,就直接带着睿睿回去了,李祝融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挂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来接我们的人就到了门口。
郑敖也跟着上了飞机,我心急如焚,也确实需要他照顾睿睿。
最可怜的是牛牛和睿睿,虽然一直是嫌弃和被嫌弃的关系,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被迫分开还是很痛苦的,我仓促间只来得及吩咐牛牛饿了就去小欣那里吃饭,牛牛反应一直比较迟钝,车开了才意识到我们要走了,呆呆地跟在车后面跑,哇哇大哭,撕心裂肺地叫睿睿的名字,小欣拖住了他。
睿睿阴沉着脸坐在车子角落,快上飞机的时候,突然告诉郑敖:“我要把牛牛接到我家养。”
我当时正忧心北京那边的状况,也顾不得计较他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个宠物一样,郑敖也不是什么正派人,还拍着他肩膀鼓励他:“真是有想法。”
“牛牛的爸爸喜欢林宜,林宜不喜欢牛牛,她说她不会当后妈。”睿睿丝毫不在乎自己说的是多早熟的话:“牛牛的爷爷奶奶喜欢林宜家有钱,他们经常说牛牛不是他爸爸的儿子。”
郑敖毫无一点道德观,拍手为睿睿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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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仍然是老样子,一下飞机就赶上雾霾,天气灰蒙蒙的,我给睿睿戴了口罩,我爸在军区医院,秋冬雾霾天本来就是老人的难关,老干部病房里都装了全套的空气净化系统,我爸躺在床上睡觉。
他肺部本来就有毛病,这次一个小感冒引发肺炎,整个人瘦成一张纸,李祝融守在病房里,我进去单独和我爸待了一会儿,刚从病房出来,郑敖就跟我说:“李叔想带你爸去南方。”
李家虽然在南方有企业,北京才是政治中心,李祝融的意思是要退了。李貅常骂郑敖运气好,现在也轮到他了。
“李貅呢?”我忽然想起来。
“还在东北呢,正在往回赶。”郑敖嘴角带着笑:“听说他想搞我?”
“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我不以为然,心里却觉得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是很需要李貅来搞一搞了。
睿睿还小,不能在医院里多呆,我也怕他适应不了这边气候,老戴着口罩也不是办法,正琢磨着带他去哪,郑敖在旁边说:“到饭点了,去哪吃饭?”
“我在医院随便吃点,你带睿睿去吃饭。”我记得郑家离这里也近:“把睿睿放你家,小孩子在医院待着不好。”
郑敖笑得眼弯弯:“我第一次来北京,哪有家啊?”
我担心着我爸的病,他还来一句这样的,我皱起了眉头:“你能不能别装了?”
我情绪有点急,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话是不是刺到了他。他脸上仍然带着笑,没再说话了,抱着睿睿吃饭去了,我等他走了,才想起他身上没带钱。
他一个小时之后抱着睿睿回来了。北京天气冷,快下雪了,我来的时候只给睿睿带了几件衣服,睿睿穿着一件小棉袄,他身上穿了件薄毛衣,不知道怎么在外面走的。嘴唇有点白,见了我就笑:“外面冷死了。”
“吃了饭吗?”我把睿睿接过来,睿睿大概是水土不服,有点蔫蔫的。
“吃了,带睿睿吃的烤鸭,”他摸摸睿睿的头,手指冰凉:“好吃吗,睿睿?”
睿睿摇了摇头,他笑了起来。
“哪来的钱?”我问他。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姿态潇洒得很:“刷脸呐。”
自从回了北京,他的态度就有点奇怪,我懒得去想他,琢磨着要不要在这附近租个房子,睿睿还小,旅馆里怕不干净,而且雾霾是个大问题。看睿睿似乎越来越没精神,摸了摸睿睿额头,总感觉有点烧。睿睿把头往我怀里钻,伸手抱紧了我脖子,他只有在想哭的时候才这样。郑敖伸过手来,拍拍睿睿的背。我轻声问睿睿:“怎么了,难受吗?”
睿睿没什么精神,也不说话,就只点头。
“这里有儿科吗?”我问郑敖。
他指了指病房门:“去找李叔。”
“什么意思?”我问他:“你把位置指给我,我带睿睿去挂号。”
“你是军人家属吗?”
我沉默了一下,抱着睿睿准备走,他跟在后面,伸手抓住了我手臂,我甩开他的手。他这次用了力,把我拖了回去,箍住了我肩膀,把我按在墙边。
“放开我!”我抱着睿睿,不好挣扎:“郑敖,你又想来抓我是不是!”
“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走廊灯光照得他影子笼罩住我,琥珀色的眼睛直接逼视到我心里来。
“什么话!你想让我求你吗?”我冷笑:“别以为北京就只有这一家医院,外面有的是儿科医生。我告诉你,等我爸好了,我就带着睿睿回南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顾不得走廊尽头正在朝这边看的护卫,冷冷地问他:“你以为我没有发现吗!从到北京开始,你整个人的态度就不对劲!”
郑敖沉默地看着我,他的眼睛似乎在叹息。
他说:“小朗,一到北京就不对劲的人,其实是你。”
有那么一瞬间,我周身的热血似乎都冷了下来。走廊上的灯光似乎都褪去了颜色,我好像整个人从一场大梦中醒过来,原本满心的愤怒如潮水般退去,我低下头,看见了睿睿担忧的目光。睿睿琥珀色的眼睛这样清澈,我似乎在那里面看到了我自己——一个满身戾气的男人。
郑敖说得没错,不对劲的,确实是我。他的态度,他的玩笑,他的“普通人视角”,从c城到现在,都没有变过,变的是我。我这样敏感,这样易怒,他一笑,我就觉得他是嘲笑,他一说话,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阴谋,他刚刚抓住我手臂,我是因为抱着睿睿才没有给他一拳,因为我认定了他是要来硬的。我以为我在三年里放下了一切,原来我没有放下,我只是忘了而已,只要回到北京,我就会统统想起来。
我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因为我从心底里觉得冷,我以为我很自由,我获得了新生,我可以平和淡定地面对郑敖,做出选择,却发现我从来没有自由过。
我仍是他的囚徒。
郑敖伸手抱住了我,连同睿睿。
“别这样,小朗,”他轻轻地拍着我后背,他的声音似乎很忧伤,他说:“小朗,你现在的表情让我很想杀了我自己。”
他的怀抱很暖,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一个经年的美梦,他似乎真的是他所许诺的那个平凡人,他学会了如何爱一个人,他说他爱我。
但是我推开了他。
我抱着睿睿,靠在墙上,虽然这有点难,但我仍然竭力平静地看着他。
我问他:“你说你想问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郑敖脸上的表情有点失落,真奇怪,我仍然记得当初在这座城市的时候他的样子,意气风发,天之骄子,怎么好像我做了一场长达三年的梦,醒来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他毕竟是郑敖,这世上没有他说不出的话。
“我知道你想把睿睿放在郑家,我也想。郑家有医生,有厨师,而且空气也好很多。”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但是我想问你,如果这意味着我坐回原来的位置,是不是就等于功亏一篑?”
“什么功亏一篑?”我冷静地问他。
郑敖无奈地笑了。
“这些天的事,在c城的事。”他问我:“有没有一点点打动你?哪怕一点点都好。”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自己。
可惜我自己也未必有答案,就像刚才,我如果不回北京,不被你点醒,我怎么知道自己身上还积压了这么多戾气,对这个城市,对你。
“郑敖,你想听实话,我就跟你说实话。”我告诉他:“你这些天一直在试图让我原谅你,你用了很多方法,也接受了不少指点。但是这世上有些事,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如果有个捷径可以能够让我彻底对你云淡风轻,我会是最高兴的人。我自己也不想当个有心理阴影的人,这个世界这么好,我自己也巴不得能够敞开心胸去生活。”
郑敖抿紧了唇。
“我懂了。”
“你懂了就好。”
我把睿睿递给他,睿睿不知道听懂了我们的对话没有,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松手,眼泪都快出来了,只是因为没精神,哭得不很响亮:“爸爸不要把我给郑敖,我要爸爸!”
“爸爸没有把你给他,”我轻声安慰睿睿:“这里是医院,不适合小孩子呆的,睿睿先跟郑敖去他家玩好不好。”
睿睿哭得满脸都是眼泪:“我要爸爸和我一起去。”
“爸爸要在这守着爷爷,爷爷生病了。”我耐心跟他讲道理。
“可是爷爷不是有个外国人守着吗?”睿睿哭成这样脑子还很聪明,李祝融是混血,睿睿就把他当成了外国人。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郑敖也参与进来哄,睿睿哭了半天,终究是精神不太好,后力不继,哭着哭着就有点蔫了,郑敖趁机接过了手,用我手机打了个电话,叫他手下开车过来接他们。
睿睿蔫蔫地缩在郑敖怀里,仍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我的衣服,郑偃到了,郑敖把他手拉开,他又低低地哭起来,无限委屈地看着我。
我轻声吩咐郑敖:“他精神好了就会想办法跑的,找两个脑子好的人看住他,不要郑偃。”
我爸睡到下午才醒过来,跟我说了几句话,又睡了过去,我一直在病房外面等着,医院是中央空调,倒也不冷,天一黑又下起雪来,我在走廊上坐着,有点打瞌睡。
醒来的时候郑敖坐在我旁边,我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头靠在他肩膀上。
他变回了那次来c城找我时候的样子,外面是黑色的呢料大衣,墨蓝衬衫,大概洗过澡了,身上有某种树木的味道,我以前没见他用过这款香水,在c城留长了的头发全部梳了起来,郑家人梳这种像大背头一样的头发非常特别,因为五官精致,下颔尖削。他在低头看文件。
我装成没有醒的样子,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
我知道,以后像这样安静靠着的时刻不多了。在c城的时候他摸我的头,睡在我床上,开我的玩笑,叫我小朗,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但为什么到了这座城市,一下子就变了呢?
我无法不想起我们的当年,想起他是郑敖,郑家家主,千金之子。我无法不想起,如果他没有面对失去我的威胁,那他更愿意过的是另外一种日子,他愿意上床的人,他觉得好看的人,会让他在洗手间那种地方都蠢蠢欲动的人,并不是我。
他是很喜欢我,他不能没有我,他那样千方百计地想要困住我,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掉那些人,包括其中他最喜欢的宁越。他甚至愿意为我放弃一切拥有的东西,当一个要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这不是爱情。
爱是不假思索,爱是不顾一切,爱是本能地想要靠近,一分一秒都当做宝贝。而不是在失去后才发现才醒悟,才决定牺牲一切都要追回这个人。那是权衡,是比较,是大彻大悟,唯独不是爱情。
所以我不要。
就算他也已经千疮百孔,就算他也可以为我放下原则,就算他这样低姿态地问我要如何补偿,就算他也翻越千山万水,就算他在我“睡着”的时候,侧头亲了亲我额头,然后继续看文件。外面大雪纷飞,整座城市都在深夜里沉睡。
但我不要这样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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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他轻声问我,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睿睿怎么样了?”我抬头问他。
“医生说是感冒了,吃了药就好了。一直哭着要找你,我走的时候已经哭累了,睡着了。”他伸手试了试我脸颊:“回去睡吧,在这要着凉的。”
我看着他的手机,屏幕是亮的,只是没有声音,大概是怕吵着我睡觉。
“有人打你电话。”
他挂断了。
“无关紧要的电话。”他低声解释:“刚回来,很多人在找我。”
屏幕又亮了。
我记忆中似乎有过这个末尾是9696的电话。
“宁越的电话?”
“嗯。”
他把手机关机了,似乎在看我表情,聪明人担心也担心得这么不着痕迹。
我把毯子掀开了,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
郑敖似乎怔了一怔,然后迅速地站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他笑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耀眼得仿佛整个世界都亮起来。
我看了一眼椅子:“毯子。”
他迅速地把毯子捞了起来,和我一起往电梯走,一只手拿着文件手机和毯子,另外一只手似乎在估量该不该揽住我肩膀。抬起又放下,他大概以为我答应和他走是睡糊涂了,所以怕把我惊醒了。
我伸手碰了碰他手腕,握住了他的手。他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然后在我反悔之前,用擒拿的动作紧紧地牵住了我的手。开心地叫我:“小朗!”
我脸上有点烧,没有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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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敖跟我说,我不自信,所以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来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林教授说,反正我喜欢他,不玩白不玩,试着玩玩也好。睿睿最怕我和他要分开,所以最近一直很乖不敢惹我们生气,都没有再欺负过牛牛。
但我自己想,总该试一试的吧。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好,过去那么多恩恩怨怨也好,未来还扑朔迷离也好……
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一个人,总该试着努力一次吧。就算他暂时不爱我,但他既然愿意为过去的事道歉,既然那么努力地想让我信任他,既然他以为我死了之后那样伤心,那我又为什么要把他推出门去呢?
是,他是不喜欢我,但他也没那么喜欢宁越,没那么喜欢shakira,我又为什么要把他让给那些人呢?
上高中的小女孩子尚且知道喜欢就要勇敢追求,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跨越整个城市也要过来看他,那我又有什么输不起的呢?就算输了,爽过就好了啊。总好过以后老了回想起来,自己竟然从来没主动争取过,只能喟然兴叹。
我想要百分之百,想要彻彻底底的爱情。但爱情不会凭空掉下来,我知道我不是主角,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所以才要自己去拼,去抢,去拿到那个百分之百。
我不要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无论是家庭的,还是爱情的。我知道我的开局很烂,几乎一无所有,但人生只有一盘棋,下不下都在这里,我总得自己努力,不然就是一辈子一无所有。
至少这盘棋还没完。
输赢谁知道呢?





如人饮冰 第78章 星空
大概是太困了,我在去郑家的车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睡在郑家了,光线昏暗得很,但一看那个窗帘就知道是郑家。大概管家阔别三年又重拾起了听墙根的职业,我刚醒不久,郑敖就进来了。
“早,小朗。”他已经穿着整齐了,他的穿衣风格向来介乎郑野狐和李祝融之间,前者是印象派,后者是古典派,他大概是写实派。只是那张脸在,怎么穿都显得惹眼。这些天在我家吃了半个多月,已经不像当初刚到c城的时候那样瘦了,笑起来也是颇阳光。
我摸出手机来看了看。
已经是九点了。就算昨晚他来找我已经是深夜了,还是睡得久了点,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睿睿呢?”
“刚喝了粥,吃了药,又睡过去了。”郑敖凑过来看了看我:“我把睿睿抱过来跟你睡吧。”
我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你换了个卧室?”
周围的陈设虽然一样精巧,但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卧室了,床头还扔着他的衣服,显然他昨晚是在这睡的。
郑敖在床边坐了下来:“我怕你讨厌那个卧室。”
我在那个卧室里住的那段日子确实是挺难忘的。不过罪魁祸首不是那个卧室,而是我眼前这位仁兄。
“你去忙你的去吧,我准备起来了。”
“我在这也能忙啊。”他在床边坐着,我坐起来穿裤子,他就十分顺手地揽着我的腰:“早餐吃什么?有白松露。”
以前在李家常吃西餐,可惜吃来吃去都不喜欢,这些年我爸身体不好了,忍耐力也下降了些,有次稍微提了提早上不要总是肉蛋奶香肠,餐桌上中餐的比例就上升了很多。
“随便喝点粥就好。”我穿好裤子,坐着看着他。
他正摩挲着我后颈,像只猫一样蹭来蹭去,发现我僵持不动地看着他,带着笑意轻声问:“怎么了?”
“我要起床了。”我跟他说。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继续在我身上蹭蹭摸摸,好像我是他新买回来的一个玩具,还处于要摸索着该怎么玩的阶段。
我只好直说了。
“你先放开手,我要穿衣服了。”
郑敖怔了怔,然后眼中又重新染上了笑意,勾着嘴角笑道:“好的。”
他终于放开了我,我把放在床头的毛衣拿过来套上,外套是来的时候随便抓的,也挺厚的,应付外面的天气没问题。
郑敖又跟我腻了一会儿,陪我吃了早餐,他在南方呆了那么久,积压下来的事大概不止几百件,李祝融虽然能干,毕竟不是他本人,有些事多少有顾忌。我喝了半碗粥,管家在外面门口至少“漫不经心”地路过了五次,估计外面的人等到都快疯了,郑敖仍然慢条斯理地给我剥鸡蛋,跟我说叶素素家的变故。我一边喝粥一边听,对于叶家的事我并不意外,有些人就是活在梦中的,叶夫人就是个典型的例子,看起来固执天真得牢不可破,其实只要有一个人撕开脸皮,用最直接最粗暴的语言把血淋淋的真相揭开给她看,甚至不用这样一个人,只要有一件事,忽然点醒了她,她就能如同大梦初醒般,获得新生。也就是俗称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吃了两个小汤包,看管家已经快要进来“以死相谏”了,擦了擦嘴角,准备去看睿睿,让郑敖去忙自己的。
睿睿的房间就在新卧室的旁边,大概早就准备好了,里面装修得非常好看,天花板是圆形的穹顶,漆成深蓝色,上面装饰着星星,可以想象晚上会有多好看。睿睿的小床是嵌入式的,整个形状是一只鲸鱼,睿睿睡在鲸鱼的肚子里。地上是昂贵的实木地板,铺着羊毛地毯,不怕小孩子摔跤。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小帐篷,地上是草地一样的地毡,旁边有栩栩如生的树木,大概是让睿睿无聊的时候体验一下野营的感觉。书架上有全套的儿童百科全书,小浴室里有舒适的浴缸,色调是乳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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