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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人饮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谦少
我把房间四处都看了看,坐到了睿睿床边。
他趴在床上睡,柔软的羽绒被,天鹅绒的枕头,侧脸像极了他父亲,头发墨黑细软,皮肤白得像牛奶,他天生值得这样好的生活,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睁开眼睛看着我:“爸爸有没有被吓到?”
我摇了摇头,替他把额前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安静地看着他。
“那是因为我不想吓到爸爸,”他很得意地表功:“那个管家就被我吓到了。”
“不能随便吓人,睿睿。”我低声纠正他。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爬了起来,端详着自己的房间,我知道他喜欢这房间的穹顶,他从小就很喜欢看星星,我只带他去乡下看过一次星星,寂静的乡村繁星满天,蛙鸣阵阵,我们躺在瓜棚下歇凉,讲故事给他听。本来准备以后再带他去一次的,想必没有机会了。郑敖他们以前自驾越野车队去过内蒙古,据说那里晚上没有半点光源,天黑得人只能半跪在地上摸索,可以清晰看见真正的银河,飞星暗渡,每一颗星星都看得清清楚楚。
“睿睿喜欢这个穹顶吗?”我整理着他的头发。
他似乎比昨天的状况好了很多,把房间看了一遍,然后很高傲地发表意见:“这个星空一点都不逼真,骗小孩子的。我在书上看过国外的天文馆,头顶都是屏幕,星空是会动的。”
“那个是专业的。”我告诉他。
“管家说他可以照着那样子做一个小型的,不过要几个月时间。”睿睿偏着头问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怔了一怔。
以郑家的财力,这个也只能算一件小事吧,何况睿睿是他们唯一的继承人。
“大概可以的吧,”我替睿睿把摆在床头的衣服拿过来,是奢侈品牌的羽绒服,世家的行事低调,logo都在不显眼处,里面是柔软的羊绒毛衣和棉质衬衫,睿睿自己把睡衣脱了下来,小胸脯上挂着一抹通透碧绿,睿睿的皮肤白,那点绿色像雪地里的一株嫩芽。
睿睿自己把头钻进小背心里,很努力地钻了出来,头发都乱蓬蓬的:“爸爸,你在看什么?”
我伸手碰了碰那块翡翠,是一尊笑呵呵的弥勒佛,丝毫不惜料的做法,帝王绿的翡翠,晶莹透亮,比我大拇指还厚,阳光一照,翡翠里似乎有光华流动。
“这是谁给你的?”我轻声问睿睿。
“管家啊。”睿睿低着头,肉肉的小手指在努力地扣衬衫扣子:“他说是郑敖小时候戴的,本来是一套的,但是郑敖硬说是女孩子戴的,就不要了。爸爸,这真的是女孩子戴的吗?”
男戴观音女戴佛,难怪郑敖有这种想法。
“睿睿喜欢这块玉吗?”我替睿睿扣着扣子,轻声问他。
“喜欢啊,”睿睿漫不经心回答:“这种玉的颜色好看,比我见过的都好看。”
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万千愧疚一齐涌上来,像是被涂了辣椒的小刀子在一刀刀地剐。
京中这么多家族的继承人,睿睿大概是唯一一个从来没见过翡翠的孩子。他称呼它为“这种玉”。
我以前一直觉得,也许睿睿会喜欢和我在一起的生活,也许我可以对他很好,好到能够补偿他物质上的缺失,我觉得平凡人的生活里也会有很多好东西,比我从他身上剥夺走的那种“生活”,也差不了多少。
但不是的,他见过了雨花石,见过了玛瑙白玉,仍然喜欢素未谋面的帝王绿翡翠,他以后还会发现他喜欢钧瓷,喜欢郎窑红,喜欢紫檀木黄花梨,喜欢十八扇的苏绣插屏,喜欢钻石名表,法拉利的跑车,松露烤鹅肝,蓝宝石袖扣,葡萄酒庄园,马尔代夫的银色海滩,驾着游艇出海钓鱼,昂贵的海鲜,和在私人飞机上看云海翻腾的景色。
他终会明白,跟着我会错失掉什么。
还好,我及时把他还了回来。就像我三年前把他偷走一样。
-
管家等在睿睿卧室门外。
我牵着睿睿走出来,他恭敬地跟我问早安:“许先生早。”
睿睿好奇地打量着郑家的小客厅,壁上收藏的自来钟,白瓷美人耸肩瓶里插的朱砂梅花,地上厚厚的羊毛地毯,还有全套的黄花梨家具,都让他觉得新奇,但他性格很高傲,没有随便乱摸,只是看了看。
桌上又摆上了热气腾腾的早餐,郑家有专门的厨房,全天候地等着吩咐,一天哪怕做十顿早餐都愿意,只要主人愿意。
“郑敖上班去了吗?”我问他。
管家态度好得很,看着睿睿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慈爱:“先生说今天要陪许先生和小少爷,事情都放到家里做,现在在西厢见客人。”
我“哦”了一声,摸摸睿睿的头:“睿睿想吃东西吗?”
睿睿摇了摇头,仍然盯着墙上的山水画在看,管家凑过来小声道:“对了,先生给小少爷安排了国术老师和英语老师,是现在见一见还是……”
也是,像郑敖他们,英语都是当做母语在学,李貅更是多了一门俄语,虽然我也在教睿睿一些简单的英语对话,但是睿睿这情况已经算是晚了,以后学深了会很吃亏。国术就是功夫,郑敖一直很看不起李貅练的拳击,说是练肌肉,使蛮力,郑家都是学的功夫招式,打起来都是往致命处下手,一般都只用擒拿。虽然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是到了关键时候,也是一层保险。
“晚点再见吧。”我看管家眼睛都舍不得离开睿睿的样子:“你带睿睿去四处转转吧,郑敖还安排了什么项目没有?”
管家一副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眉开目笑地跟我介绍:“先生还给小少爷安排了全套体检,要建一个医疗档案,儿科医生也请好了,明天要去见老师,还要做个认知测试,好安排以后要学的课程。”
认知测试我很熟悉,当初李家给我做过,当时我六七岁,是用来给家庭教师安排课程的,李貅他们小时候基本没有偏科的顾虑,用李貅的话说,就是“所谓的全面均衡科目平等的教育,都是给庸人准备的,哪有天才不偏科的?”不过他这个人一向傲得没边,而且他情况比较特殊,是从小就跟着陆嘉明在学校里读书的,可能对现行教育制度的仇恨有点深。
我放开了睿睿的手。
“睿睿,你跟管家去逛逛吧。”我吩咐管家:“不用跟太紧,指个路就是,”
管家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睿睿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了笑,他很放心地走了。管家弓着腰大概想牵着他,睿睿也没搭理,自己大踏步往前走了,很神气地四处逛起来。
放在以前,我是会教睿睿尊重老人的,但他们似乎天生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哲学,如同以前李貅跟我说的,他没必要尊重那些管家、厨子、保安之类,他该做的,是让整个家族更加强大,不管是多事之秋还是太平盛世,都能屹立不倒。这才是真正的负责。
他们骨子里的那些东西,也许比我教的更适合在这里生活。就像睿睿,他天生知道把自己的意愿凌驾于任何事之上,永远不会认为自己错了,而是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手段不够好,能力不够强。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
-
上午我找了一些以前的报纸来看,北京法律界仍然是老样子,我们事务所排名倒是上升了不少,毕竟有苏律师这块金字招牌在,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争产的案子,苏律师这几年想必又进账不少。
钱教授去年去世了。
我算是他关门弟子,虽然不像薛师姐一样在他手上读了研究生,但因为有着事务所股份的那一层关系,所以彼此十分信任,在我看来,他是个非常仁慈公正的长者,但他去世前我都没有再见过他一面。
我连他的葬礼都没能参加。
我照着当初报纸上的讣告打了电话过去,是钱教授的夫人接的。
“您好,是钱夫人吗?”
“我是,你好,你是?”
印象中钱夫人是个气质非常温婉的老人,年轻时候似乎也是教师,她和钱教授的独子已经移民,不知道钱教授去世之后她近况如何。
“钱夫人,我是许朗,是钱教授的学生。”我告诉她。
“哦,先夫跟我说起过你。”她瞬间就想起了我是谁:“你是来解决事务所的事吧,先夫去世前有交代过的。”
我愧疚得无言以对。
“我现在还在北京,就住在原先的地址,在北苑这边,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一趟呢?”
“明天钱夫人有时间吗?”我轻声问。
“可以的可以的。”钱夫人也是细声细气的。
我放下电话,估量着要不要给薛师姐去个电话,钱夫人不是法律专业的,有薛师姐在她也放心点。刚刚在电话里我没提钱教授去世的事,总觉得在电话里说缺了诚意,还是明天上门再道歉吧。
对于事务所的人来说,我是硬生生消失了三年的,电话无法联系,房子换了租户,李家那端更是无从查起的。我当初在南方是抱着从此定居在那边的打算,为了怕郑敖查到,也没有再和原来的同事联系过,不知道薛师姐近况如何。
事务所的联络本上写满了同事的联络电话,这还是三年前的了,但是做法律的,一般都很少换电话。我顺着号码一路往下划,看到了苏律师的电话。苏臻远三个字确实非常好听。
大概当初当助理的时候太拼了,我现在仍然记得他的电话。一看到这个号码,眼前就浮现出那个坐在办公室里冷冷看文件的男人。现在还好了点,当初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身边的行事历。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要想回去上班的话,他那一关还是必须过的吧。
走之前我们的关系就不算太好了,我还“抢”过他的客户,早在那时候,事务所就已经有他一家独大的趋势了,现在想必更加厉害了。
趁着上午有空,我坐在窗前翻着以前事务所的联络本,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薛师姐打个电话,只觉得背后忽然袭来一股大力,整个人骤然遭受如此重创,简直要吐出一口血来。
叶素素不知道从哪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披着一身不知道是斗篷还是什么的衣服,整个人像只老虎一样扑在我后背上,牢牢地抱住了我。
“哈!许朗,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如人饮冰 第79章 等待
我只知道像李貅郑敖他们需要练功夫,不知道叶素素身为一个女孩子竟然也练出了像内力一样的东西,这一扑过来我感觉肋骨都断了几根,何况她一手勒住我脖子,一手抱住我腰,我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还好抓住了放电话的桌子,才被有被她抱得仰翻在地。
“怎么样,这几年在外面好不好玩,都去了哪个角落搞了什么事情啊?有没有认识比郑敖帅上一万倍的人焕发人生第二春啊,处男之身还在吗?我刚刚看到个超好看的小孩,是不是你在外面瞒着郑敖跟别人生的啊?”她用力勒着我脖子,一堆问句像排山倒海一样拍下来。
我勉强挣扎了一下,只来得及说出一句:“你先放开我。”
“放开就放开嘛!”她不爽地拍了一下我肩膀,总算放开了:“就知道你没良心,看到我一点都不激动!”
如果不是有生命危险的话,我肯定也会激动的。
我一面揉着脖子上被勒的痕迹,一面打量着她。三年不见,她似乎长大了不少,衣服也不像以前那样穿得那么像女学生了,而是穿着十分有气势的黑色外套,头发也扎了起来,挽成一团,还带了妆,脖颈修长,天鹅一样。发现我在看她,很得意地叉着腰摆好姿势给我看。
“女孩子家家的,别这样站着。”我小声说她。
“什么啊!这叫御姐,霸气知道吗?”她十分不爽,虽然打扮得颇成熟,但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凶巴巴的,稍微说一下就炸毛。
我被她逗笑了:“你才多大,就自称姐了?”
“许朗啊,你真是老古板,什么都听不懂,”她嫌弃地拉开旁边一张椅子用来踩脚,眉飞色舞地跟我讲她现在的光辉岁月:“我现在手下一堆小弟知道吗,搞的都是大事情,你这种小律师不会懂的啦。”
早先郑敖就说过,她从叶家出来之后就去了外祖父家,她外祖父家姓于,似乎不太有钱,叶素素大概看不下去,就跑到郑敖面前毛遂自荐,还是很有魄力的。而且她很聪明,学东西也快,能吃苦,除了不太会来阴的之外,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她自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跟着郑敖混。
我知道她心直口快,也不介意,继续忙我自己的,倒是她闲不住,推了推我肩膀:“喂!我问你的事,你怎么不回答。”
“什么事?”
“你和郑敖的事啊!”她一副马上就要听的样子,还把凳子搬过来了点。
我笑了起来:“我们能有什么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少给我来虚的,”她凶巴巴的样子,不到二十的年纪,皮肤光洁得像玉一样,坐在窗前,头发丝上都似乎带着光,眉眼漂亮得跟画一样,就是语气有点着急:“快说,他怎么想,你怎么想,你们现在是什么状态?为什么会原谅他……”
我看了看门口:“你确定你有时间听?”
“少废话,姐姐今天特地过来开会的,结果郑敖那混蛋今天做事慢悠悠的,时不时还傻笑,一副发春的样子。我就来找你了,”她戳戳我胸口:“你不会给他下药了吧?”
我想她大概是和李貅玩多了,说话语调像极了他,一副下一秒就要掀桌子的状态,还好她还知道自己是女孩子,没有带脏话。
“你是在帮郑敖管哪些事?”我问她。
“就管他那条线呗,都是些老毛子,没什么事做。”她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放起光来:“不过老毛子玩枪是真的厉害,不要命……”
我等她说得起劲,又看起报纸来,看了不久,背上又中了一掌。
“许朗,你耍我呢!”她清醒得倒是很快:“明明是我问你,怎么变成你问我……”
“我想跟郑敖在一起。”我平静告诉她。
大概那一掌拍出了内伤,我说完就咳了起来,她怔了一怔,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跟郑敖在一起吗?”
“以前不想的,”我咳了两声,告诉她:“以前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她笑起来:“不就是谈恋爱嘛?”
不只是谈恋爱的。
郑敖于我,曾经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不容一丝一毫的闪失,何况是谈恋爱这种高风险的事。我宁愿只维持现状,裹足不前,也不愿有一丝丝失去的可能。
但我现在变得坚强了。
或许是养个孩子确实会让人变得坚定自信,或许是那三年的生活给我留了个退路,让我知道没有郑敖我也过得很好。所以我愿意试一试。
或者,是他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了。
“小女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我避而不答:“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叶素素简直跳了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红晕,不过很快就回到那副凶巴巴的样子:“说你自己的事!所以你现在是决定和郑敖确定关系了是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
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好。”
“怎么?有话要说?”
“本来要说的,现在没了。”她很洒脱的样子:“总之你和郑敖好好过啦,这样我也放心点,对了,王娴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她知道了一定高兴死了。”
她提起王娴的名字的时候,我脑中闪过的仍然是那个安静内向的女孩子,在她的同龄人中是另类的存在,但偶尔会给我一种同类的感觉。
大概我们确实很像吧。
倒是叶素素的态度转变很明显——当初我离开北京的时候,她还是一副恨不得郑敖去死的样子,现在却替郑敖探起我的口风来,想必这些年和郑敖相处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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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素素一直缠着我到中午。
郑敖消极怠工了一上午,总算熬到吃饭的时间,迫不及待跑过来找我,看见叶素素缠着我,赶苍蝇一样:“去去去,别在这碍眼,去找你家病罗刹。”
叶素素也不知道是被他捏中七寸还是怎么的,听他这样说,气哼哼地回了一句:“找你大爷!”就跑了,还跟我打招呼,说改天带王娴来看我。
郑敖又腻了过来,轻车熟路勾我肩膀,趴在我身上,拿起我正在看的报纸:“在看什么呢?”
“看我们专业的东西。”
他并不算轻,毕竟是一米八往上的个子,往我身上一趴,沉甸甸的,他手臂长,整个人像把我搂住了,侧脸蹭到我脸颊,似乎在笑:“这都是以前的报纸,我让管家整理一下再给你看……”
“我都看得差不多了。”我侧过头看他,这么近的距离,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最好看的宝石,盈盈的都是笑意,他发现我在看他,忽然凑了过来,我躲闪不及,还是被亲到了嘴角,他得意地笑起来,笑容像孩子一样。
我也笑了。
“真好啊。”他搂着我轻轻晃着,阳光照在他发丝上,是跳跃着的光,他最近常常这样轻声感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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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开始摆的时候,睿睿终于被管家带着逛回来了。他手上抓着一把梅花,一个人雄赳赳地走在前面,郑家饭桌的凳子高,他自己十分神气地爬了上来,把那把梅花往我面前一扔:“爸爸,给你!”
大概是这两天回暖,梅花乱了时令,开始打花苞了,花苞颜色比盛开的花还深,真的是比朱砂还红,花苞上还凝着白色的霜。
“挺好看的。”我摸了摸睿睿的手,一直拿着花,他手都是冰凉的。
“刚刚霜还多一点,更好看!”睿睿气呼呼地:“就是管家要带我去看郑敖太爷爷的房子,霜都化了。明天我再给你摘……”
睿睿欣赏花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看到好看的花,都问花主人要了摘给我,他小时候长得非常可爱,问的时候口齿不清,还凶巴巴的,很多人被萌得左右为难。
佣人已经端了热手巾上来,我小心地给睿睿擦了手,旁边的郑敖哼了一声,大概是顾忌着自己的年纪,不好意思让我帮他擦,朝睿睿做个鬼脸:“小矮子。”
“你小时候比我还矮呢!”睿睿把我安慰他的话拿来对付郑敖:“我长大肯定比你高。”
郑敖笑起来,桃花眼眯得弯弯的:“你还要比我矮十多年呢。”
睿睿冷冷说道:“我还要比你多活十多年,你怎么不说。”
旁边的管家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神色十分可怜,估计想要去郑家祠堂哭一哭。
还好,菜很快就上齐了,就一道海鲜汤还在慢慢熬,厨房犹自不死心,拿白松露焗了龙虾混在满桌的中式菜肴里送过来,睿睿倒是很买账,自己胡乱捏着筷子慢慢吃,十分坚强,还好郑敖让佣人拿了刀叉把龙虾段切开了,小孩子吃起来还不算困难。
郑敖一直在按着自己的喜好给我夹菜,夹了一会还要批判睿睿:“小朗,你看这小子多没良心,以后一定不孝顺。”
我连忙安抚地拍了拍要反驳郑敖的睿睿:“没事,你吃东西,别说话。”
郑敖被我警告地看了一眼,稍微收敛了一点的样子,缠着我给他夹了个丸子,总算安分吃起饭来。
饭后睿睿要睡午觉,我给他洗了脸和手,坐在床边哄他睡觉。睿睿趴在床上,快睡着了,没什么精神,其实他撇去性格,就是个三岁多的小孩子,头发软软的,脸也软软的,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连郑敖也没再吵他,伸手摸了摸他头:“快点睡吧,你睡了我才能和你爸爸睡觉。”
我看了他一眼,他笑嘻嘻地,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不该和小孩子说这个。
郑敖当年就是享乐主义,整天嫌弃李貅是苦行僧,现在管着这么大一个摊子,该睡觉还是一点不耽误,不仅换了睡衣,还要我陪他睡,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坐在床头看书,他搂着我的腰,把头枕在我腿上,懒洋洋地跟我说话,要我剥红毛丹给他吃。
我当他是小孩,看一会书,揉揉他头发,他很享受的样子,还在我毛衣上蹭了蹭,把自己当成了一只娇气的猫科动物。
枕了一会儿,我把书放了下来,抓住了床头柜的边缘。
“怎么了?”郑敖感觉敏锐得很,把头抬了起来。
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我的脚被枕麻了,里面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这感觉实在太诡异了,让人忍不住想抓住点什么。
郑敖翻身起来,握住了我小腿。
“脚麻了?”他手一碰,见我反应就知道是,顺着小腿握着了脚踝:“这样有没有好点?”
他稍一用劲,我就闷哼一声,手上本能地一挥,把书打到了地上。
他搂住了我,把我抱起来坐在了他腿上,我想推开他,他却顺着我小腿按摩起来。
“快点让血液恢复循环,也许会好点。”他专心地帮我沿着小腿从上按到下,虽然动作不甚熟练,态度却很认真,低着头,他头发垂下来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很好看,是那种精致柔和的好看。
我看着他。
其实我的脚已经不麻了。
“现在好点了吗?”郑敖抬起头来问我,这样面对面凑得太近,我闻见他身上像名贵植物一样的香味,他的嘴角天生带一点勾,真奇怪。
我点了点头。
他也看着我,忽然笑起来,伸手揽住了我的腰,鼻尖轻碰着我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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