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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花不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桩桩
莫若菲握紧了拳,被不弃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了。他这是怎么了?是他让她喊他山哥的,突然听到她这么喊出来,怎么就失控了呢?
如果是她,她怎么可能不认他?她怎么可能不来依靠他?如果是她,她怎么愿意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就算前世他欠了她,他打骂她,他害她摔下了山崖。但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也是她唯一熟悉,唯一亲近的人啊。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却是如何对陈煜解释。莫若菲两世为人,从市井到商界早混成了人精,心里早打定了主意,神色黯然地说道:“世子,在下失礼了。不弃,你原谅大哥。”
他能骗过在场的所有人,却骗不过她。不弃只盼着经此一事能顺利离开莫府。她抬起头尖叫道:“你说你叫忆山,你说让我叫你山哥的,我没错我没有错!我不要呆在莫府了,我要去找九叔,我花家十代行乞,我饿不死!”
“住口!堂堂郡主去讨饭成何体统!”陈煜大喝一声。
不弃是七分惊惧,三分耍赖。被陈煜一吼借机用力推开他,扭头就往后院松林跑,边跑边哭:“谁说我是郡主来着?我不是!我就是个讨饭的乞丐!我不要留在莫府当什么小姐!我讨厌你们!”
“小姐!”青儿提起裙子跟着不弃追去。
“青儿!由她去吧。不弃自尊心强,她不喜欢有人看她哭。想明白她自会回来的。”莫若菲叫住了青儿。
不弃狡黠的模样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如果她真的愿意当乞丐,她也不会答应做林庄主的义女,不会答应随他来望京了。这丫头,只不过是借着这事想巩固她的地位罢了。莫若菲屡屡识破不弃的小心思,自以为是的想着。
这时,莫伯正好提了食盒进来,见几个婢女面带惶恐,少爷和世子脸色难看,他怔了怔就要退出去。
被吓坏了的灵姑正愁不知如何解围。她灵机一动,叫住了他:“莫伯,你又给小姐送补汤来了?小姐她……想单独呆会儿。补汤给我吧,回头我热了再给小姐喝。”
莫伯对莫若菲和陈煜行了礼道:“小姐伤还没全好,夫人嘱咐每天炖补汤给她喝。灵姑,记着热好了再给小姐喝。”
他递过食盒,恭敬的行礼告退。
陈煜冷冷的看了眼莫若菲道:“给我一个理由!”
莫若菲已完全清醒过来,心里已想好了应对。他忧伤的望向松林,良久才缓缓说道:“昔日樱儿也这般喊我的。本不想旧事重提,在下不想让世子多心。”
陈煜恍然大悟。莫若菲嘴里的樱儿他自然知道。一年前内库招标,七王府请皇商们赴宴,请了望京城的青楼名妓相陪。席间一名叫红樱的女子就坐在莫若菲身边,见了莫若菲的人,一颗芳心就系在了他身上。莫若菲怜惜红樱,却没有男女之情。他有意替红樱赎身,红樱却自尽了。
陈煜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又何必让不弃叫你山哥?”
莫若菲苦笑道说:“我把樱儿当妹妹看,不弃也是。”
陈煜看了眼松林,担心的说:“让她一个人呆着会不会出什么事?”
“世子放心,不弃很懂事。一个人想明白了就会回来。有人去劝她会吵闹得更厉害。”
“好,我就信你一回。这事我不会告诉父王。煜这就告辞。”
不弃狂奔至松林。心脏几乎被吓得差点蹦出来。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露出破绽来。
她瘫坐在树下积雪中。松树被雪压低了枝头,像一扇扇雪白的屏风挡住了外面的世界。看不到屋宇房舍,听不到人声,不弃觉得安全。
她再不情愿,也要面对。寒风吹来,不弃打了个喷嚏,身上出的汗湿了衣裳冰冷的贴在身上。如果她为自己着想,她就应该回凌波馆。泡个热水澡,换上干爽衣裳,烤着炭火喝莫夫人特意吩咐厨房为她熬的鸡汤,吃可口的饭菜。她就是不想回去。
想起莫若菲凶狠的眼神,想起他突然说的那句:“陈大姐煮的奶汤面好吃吗?”不弃懊恼的用头撞着松树。她怎么可以高兴得忘乎所以,怎么可以忘记自己的处境,忘记莫若菲对她产生的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别撞了,再撞就撞傻了!”
熟悉地揶揄语气,低沉中带着丝暗哑的嗓音。不弃瞬间热泪盈眶。她抬起头,全身掩藏在白色披风下的莲衣客不知何时已悄然而至。
他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穿着她熟悉的黑色紧身衣,披着带斗蓬的披风,黑巾蒙面。不弃呆呆的看着他,眼泪慢慢淌下面颊。惊喜,感概,委屈……她分不清是现在是什么心情。但她清楚的知道,原来她是这样想念他。
莲衣客透过积雪的枝桠默默的看着抱膝蜷坐着的不弃。她像冬天里的松鼠,黑亮的眼睛随时带着警觉与机敏,遇到危险会用毛茸茸的尾巴挡住自己的脸。他环顾四周,失笑的发现不弃找了个好地方。积雪的松枝四面围合,形成了天然屏障。若不是听到细微的撞击声,白雪抖落的动静,他几乎找不到她。
他纵身一跃,越过松枝自空中翻越而进。
眼前白影一晃,莲衣客已解下披风罩在了不弃身上。头蓬翻起,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不弃下意识的想掀起斗蓬看他。
“别动。”
他不愿让她看到他的,他为什么还要来看她?他是在同情她?在可怜她?还是他和她的母亲有着异样的关系,让他不得不来?诸多猜测从不弃脑中晃过,找不到答案。
不弃没有坚持掀开斗蓬。换了她以前的性格,她会不顾一切,想尽办法去看到他的脸。现在她不敢这样做,她害怕看到了莲衣客后,他会永远的从她面前消失。
她低声说:“你嘴里说要杀我。可是在天门关救我的人是你。在柴房给我送鸡腿的人是你。跑来莫府看我过得好不好的人是你。你是除了九叔和阿黄,对我最好的人。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是来杀我的。”
莲衣客静静的回答她:“你错了。天门关救你是可怜你,那些人想杀的人是莫若菲,我不想让无辜的人丧命。柴房给你送鸡腿是恶心看到你吃耗子,不得己而为之。潜入莫府看你则另有原因,却也不是关心你过得如何。”
他否定了所有,这让不弃异常难受。她多么希望他只是为了保护她,守护她。不弃的心底深处有个所有女孩子都有的梦,紫霞仙子的梦。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踩着七彩祥云来带了她走。有一个人可以保护她,可以不让她这么辛苦的过。
前世的十八年,今世的十三年都无依无靠地过了。为什么听到他的话会这样难过?不弃埋下头,拾了段树枝在雪地上发泄式的乱画着。
她突然扔掉树枝,愤愤的说:“你既然不是真心想对我好,你为什么要来?你是来看我哭,看我难过的吗?你放心,我只在这里呆一小会儿,就当没事发生一样回去做我的莫府千金小姐!难不成我放着有吃有喝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不过,真的去睡屋檐去讨饭?我没那么笨的!你以后用不着来,我不会想你的!”
耳旁传来风一般的轻笑:“你这样想就对了。做好你的莫府小姐,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你这一生可以富贵平安。记着我的话。以后我不会再来。”
不弃惊惶的转身,看到一抹黑影掠上了高高的枝头,她大喊道:“你别走!我还没有还你披风!”
莲衣客再不回答她,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他真的就走了?他叫她安心当莫府小姐,将来嫁个人?他又怎么能理解来自不同世界的她不愿意?对古时候的女子来说,一辈子就这样过了。她呢?她要在十三岁的年纪就看尽自己的一生?她凭什么要过他们所期盼的日子?他们凭什么自以为是的安排她的人生?不弃咬着唇眼泪哗的涌出。心里的气憋得她难受。她堵气地脱了披风挖开雪埋了。寒风吹来,她冻得发抖,心却更冷。
她是现实的人。她理智的知道这件披风不能让别人看道。心底深处随之涌起的是对莲衣客绝情而去的埋怨。也许她还有着小小的企盼,盼望莲衣客并没有离开,还躲在松林的某处瞧着她。盼望着他会担心她冻着,再一次来到她身边。
然而,数过两遍一百,莲衣客还是没有出现。不弃哆嗦着抱着双臂缩坐在雪地里。失望地埋下了头。
雪花不知不觉的从空中飘临,渐渐铺满了一身。远远望去她就像松树下的一个小雪堆,寂寞的任寒风吹拂。
不弃恍惚地想,他真的不会再来,她也应该回去了。她应该回到炭火旁喝暖暖的鸡汤,吃可口的美味。寒意渐渐浸进四肢,早冻得没了知觉,倦意深重,她实在不想挪动分毫。长长的眼睫上积起了轻盈的细雪,她迷糊的陷入了白色的梦中。
仿佛听到有人进入了松林,仿佛听到了青儿棠秋焦急喊她的声音。那些声音遥远而模糊。不弃想回答,声音像嘴里呼出的微弱白气,轻的被风一吹就没了。
天色渐暗,松林里亮起了灯笼火把。莫若菲焦急的带着家仆搜寻着不弃。他身边站着个身着锦衣的清俊少年,剑眉飞扬,双眼炯炯有神。他抄着手疑惑的说道:“表哥,这么久了还找不着人,会不会是被贼子掳出府去了?”
想起腊月三十被人动过手脚的烟花,莫若菲有点烦躁不安。他想了想道:“云琅,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我这就去安排人出府寻找。你带些人再把松林搜一遍。别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你远道而来,才进府还没歇着就让你帮着找人。有劳了。”
云琅拍了拍他的肩道:“表哥放心。找人重要。这里就交给我了。”
莫若菲越想越担心,施展轻功飞快的离开了凌波馆。
“两人一组,隔十步再找一遍。一处角落都不要放过!”云琅接过一只火把,率先进了松林。
听到松林里的动静,不弃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找她的人从不远处经过,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出声都困难。她想起了冻死的花九,她清楚的知道,再不被人找到,她也会被冻死。她怎么这么傻?傻到为了和莲衣客堵气而让自己被冻死?不弃用力咬了咬舌头。针尖般的一点痛楚支撑着她从怀里摸索出了火褶子。手指僵硬得没有了知觉,她甚至感觉不到火褶子的存在。仅凭着感觉握住了在松树上一划。火光闪了闪,火褶子从手中落下,瞬间又熄灭了。不弃绝望的从喉间逼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我在这里……”
云琅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霎那间闪过的是家仆们灯笼火把的光。他迟疑了下,弯下了腰。
火把照耀下,松树浓密枝桠的背后露出了不弃的身影。他大喜,高呼道:“我找到人了!快去通知公子!”
云琅越过松枝走到不弃身边。他将火把往雪地上一插,抓起一团雪用力的揉搓不弃的脸。“醒一醒!”
脸上传来刺痛,不弃小猫奶叫似的说:“你还是来了——”
“喂!醒醒,别睡过去!”云琅握住不弃的双手,触手如冰,眼见冻去了半条命。他喝令人赶紧去请大夫,抱起不弃飞快地离开了松林。





小女花不弃 第25章 冤家上门(1)
烛光散发出温暖的橘红色光芒。炭火堆在火盆中红玛瑙似的。
她沉浸在被温暖包裹的舒适中舍不得醒来。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她看到莫若菲憔悴的面容。不弃下意识的又闭上眼睛。
“不弃,是大哥不对,你原谅我。唉,你没事就好。”不弃的躲闪落在莫若菲眼中,他心知不弃还在怨他,不由得轻叹出声。“在我心里,不管你是不是七王爷的女儿,也当你是妹妹的。你不懂得……”
我懂,我都明白。我只是不能认你。不弃默默的在心里回答。她很想睁开眼睛笑着对莫若菲撒撒娇,让一切不快烟消云散。她做不到,现在她连换张假面孔也有心无力。
“不弃,还记得在红树庄我对你说的话吗?虽然你怨七王爷不能认你,你也清楚不回王府做莫府的小姐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想想你从前过的日子,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再者,七王爷心里对你有了愧疚之情,对你只会比王府中的三位郡主更好。你是聪明人,就用不着我再多提点了。赌气伤身的事情有一回便罢。多几次,我莫府难以向七王爷交待,七王爷听多了只会心烦。好了,我不多说了。你心里有气,大哥不碍你的眼,等你气消了再来看你。七王爷不方便来,嘱世子代为探望。世子一直板着脸,你也清楚七王妃过世早的缘由。他来瞧你是父令不可违罢了。等会儿世子进来你别再惹怒他。我去禀告母亲,让她宽心。”莫若菲替不弃掖好被角,看着她微颤的睫毛,轻叹口气,起身出了房间。
不弃越听越气,难不成他当她是为了向七王爷邀宠,才故意冻得半死?她不想解释半个字。心里只冷笑着想,她是平衡关系的棋子,是七王爷和莫府达成协议的质子。她有什么资格拿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去赌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诚若山哥,这一世的莫府大公子,他再怎么怜惜她,首先想到的还是莫府的利益,真正关心的是他的地位与他身后的莫氏家族。
自己又有什么呢?她转头看到枕边一直放着的装陶钵的锦盒,目中涌出希望。她和莫若菲两世为人,他有他的阳关道,她自去她的独木桥。被他误解又不能解释,山哥和她前世的秘密堵得她难受。
还有不情愿来看她的世子。不弃愤愤的想,她难道愿意看到他?在她看来,打一巴掌塞颗甜枣正是世子陈煜的惯用手法。她可不会忘记在红树庄他阴险地害她落水,又当着众人的面奋不顾身跳进湖里救她的情景。
房门再一次被推开,青儿走了进来,她高兴的说道:“小姐醒了?世子来看你了。”
不弃脸上露出嘲笑,闭着眼装睡,只盼着陈煜瞧上一眼,赶紧走人。
也许是众婢担心不弃冻着了,屋子里烧着三个火盆。不弃身上盖着床厚棉被,被角掖得紧了,不弃像即将破蛹的蚕,从厚厚棉被筒中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她的脸被熏得红通通的,甚是可爱。
陈煜看她脸色红润,松了口气。他摆手让青儿出去,走到床边坐下温和的问道:“不弃,身体可有不适?父王也很担心你。”
正在气头上的不弃激愤的想,他凭什么担心她?她都是莫府的人了,关他什么事?不弃连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地说:“多谢世子关心。劳烦禀报王爷,大冬天我落进湖里也没事。现在醒了,喝碗热汤精神就恢复了。大过年的,世子总往王府跑,会招人说王府闲话的。”
她闭着眼睛,眉毛一跳一跳的,脸上神情越看越有想拎起她的衣领扁她一顿的冲动。自己去御医府中逼请着人着急赶来,折腾了一天一夜就为了听她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若不是看在她和他有血脉之亲的份上,若不是看她从小被抛弃沦为小乞儿的份上他会在莫府守着她醒来?
陈煜忍不住讥道:“自己跑松林里冻晕又是做给谁看呢?既不在意父王,又何必大过年的三天两头出事?实话告诉你,进王府的念头趁早打消了。父王能让你拥有莫府小姐的身份,能让你将来可以嫁个好人家过安生日子也就看在这点血脉亲情上。想想你从前过的日子吧,人太贪心只会得不偿失。”
他的话激得不弃哗的掀开被子坐起身。她怒视着陈煜道:“谁说我想进王府来着?谁说我想与你们沾亲带故的?谁说我想做莫府小姐的?我现在走,你们别拦着我啊!”
她跳下床找鞋穿了,气呼呼地找到外袍披上。
陈煜也不拦她,抄着手悠然说:“新年里头把身世可怜的小姐生生赶出府去。莫府背不起这个名声。我不拦你,莫府也不会让你走。莫若菲若是知道你想离开,多半会下令禁足,你以后想要出院子一步都不可能。”
他赤裸裸的威胁气得不弃浑身发抖。她知道陈煜的话不假,要是莫若菲不让她出去,圈在这个小院子里,她还不如去撞墙。不弃越想心里越苦,又下不了台,操起桌子上的茶壶摔过去,破口大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不情愿来,我难道情愿见你?出去!”
骂出这句话,她往地上一蹲哇的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房外的人,莫若菲一早吩咐不得打挠世子和不弃。众婢面面相觑不敢进去,竖起耳朵听房里的动静。
陈煜见不弃伤心至此,心里也有些后悔,伸手去拉她,轻声说:“没有人为难你。何必自苦。”
不弃打开他的手,扯开了喉咙干嚎。她不能负气出走,她也没有和陈煜叫板的本钱。下不来台她只能哭闹耍赖。不弃自小跟着花九行乞,装可怜是拿手本事。她边哭边数落身世。从娘不要爹不认,喝狗奶睡狗窝说到打霜落雪洗衣干活,冬天嚼白菜啃萝卜。把自己说得比白毛女还凄惨。
声声凄凉,句句悲伤。一时间勾得房外婢女跟着心酸落泪。
灵姑忍不住在房外求道:“世子,你劝劝小姐吧!别哭了。”
陈煜听了心中不忍,长叹道:“是我说话过了。别哭了!”
话音才落,不弃已抹干净了眼泪站起来。她脸上灿烂的笑容骇了陈煜一跳。才哭得伤心,怎么就能有这样喜悦的笑容?
不弃没事人似的打了个呵欠,看到陈煜骇然的表情扑哧笑出了声:“你既然认了错我也不计较了。当我是傻的么?当莫府小姐比我去讨饭强多了,我才不会走呢。灵姑!把鸡汤端来,我饿了。”
陈煜哭笑不得又发作不得,一时间怔立于室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弃染着泪意的双眼像洗过的墨玉,衬得满室生辉。他失神的想,她没她母亲美貌,偏偏继承了双能让所有灯光黯然失色的眼睛。想起母亲,陈煜心里难过。母亲的眼睛温婉如初雪,在那个女子的勾魂摄魄眼面前却黯然失色。父王赞母亲贤淑,他爱上的却是精灵山鬼。
青儿端了汤进来,小心的看了看陈煜的脸色,把汤放下关切的问道:“小姐,还想吃点别的东西么?”
“就想喝热汤。哇,好香!”不弃深深一嗅,发出满足的感叹声。
“自从小姐受了伤,夫人吩咐每天都用只老母鸡给小姐炖汤补身。汤一直热着,就等小姐醒后随时可以喝。”青儿抿嘴一笑,舀了两碗汤。她放了碗在陈煜面前,殷勤地说,“世子守了小姐这么久,也喝一碗暖身吧。”
她的举动化解了陈煜的尴尬。他想起打雪仗时青儿的机敏,不觉多看了她一眼。
青儿穿了件雪青色的绣花小袄,系了条降紫的洒花裙子。梳了望月双环髻,下巴小巧玲珑,肌肤在灯光下温润柔和,清丽绝伦。
细看之下青儿的美貌让陈煜吃惊,他坐下端起汤碗微笑赞道:“青儿真美!”
青儿顿时红了脸,飞快的看了陈煜一眼,嘴角含娇,拿着托盘福了福,低着头逃也似的出去了。
陈煜眼睛发亮嘴角含笑,目光一直粘在青儿背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不弃喝着香浓的鸡汤瞧着这一幕笑得前扑后仰。
陈煜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端着汤碗一饮而尽。他板了脸道:“大家小姐笑不露齿,莫府没有教过你规矩?”
“规矩我懂。那是装给人看的。”不弃撇撇嘴说道。
陈煜气血上涌,冷笑道:“骂我不是人?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是狗娘养的,怎么着?!”她明明没有这个意思却被他误解。听到陈煜骂她,不弃也怒了,把汤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直接用衣袖抹了抹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从小喊大爷跪地要钱抱人大腿什么事都干过。想看大家小姐?回家看你妈去吧!”
“咚!”陈煜气得脸色铁青,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
尽管她努力地装出副笑脸,转眼又听到陈煜斥她没教养。不弃被陈煜伤了自尊心,此时再也挡不住胸口呼啸而出的怒意。粗鄙的话脱口而出后,她才想起七王妃被自己母亲气过世了。道歉的话打死她也说不出口,梗着脖子不怕死的瞪着陈煜。
陈煜蓦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不知好歹的东西,留你在世上已对母妃不敬!”
不弃被他逼出了狠劲,脸上挤出了笑容,挣扎着嘲笑道:“可惜王爷一生最爱的人是我娘!”
这是最毒辣的剑,毫不留情的刺中陈煜的伤痛。母亲忧郁的脸在他眼前出现,陈煜盯着不弃得意的眼神,手忍不住的就想发力,拧断她纤细的脖子。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她才十三四岁,她也是从小就没了母亲的可怜孩子。陈煜额头的青筋暴出,他再不松手,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生生掐死了她。
“我真想掐死你!”他狠狠的说完,扬手将不弃摔了出去。
身体重重的落在床上,不弃气息一窒顿时晕厥。
陈煜眼里露出痛楚,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道:“花不弃,以后你好自为之!”
凌晨时分,不弃从昏睡中醒来。脑袋又沉又重,身体散了架似的。
秀春和棠秋站在床前惊喜的说:“小姐,你终于醒了!阿弥陀佛,可吓死奴婢了。世子一副要杀人的嘴脸。他怎么就不顾小姐身体虚弱才苏醒呢。”
窗户纸蒙上了层灰白色,天快亮了吧。不弃微笑道:“守了我一晚上辛苦你们了。去睡会吧。我还想睡,倦得很。”
棠秋笑道:“小姐再多睡会儿。世子请来的御医说,小姐需要多休息身体才会养得好。我这去叫忍冬和青儿过来。”
“和世子吵架的事公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公子什么话也没说,只让好好照顾小姐。”
不弃嗯了声闭上了眼睛。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闹腾两日,莫若菲对她宽容了许多。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世子惹怒。她不是向来见风使舵,绝不做拿鸡蛋碰石头的事情吗?明明已经控制住情绪变出笑脸来了,为什么不知死活的对世子说那些话呢?
她突想起一事,叫住了棠秋:“是谁在松林找到我的?”
棠秋回身说道:“是表少爷。他从飞云堡来给夫人送礼,正巧就赶上了。夫人吩咐让小姐静养。等身体好了再去谢过表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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