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福良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乐蜀
不知在下午什么时候,我抬起头,四下看看,只见夕阳正在墙上划着它金色的下滑线.我不停问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心灵的回答......”马上离开桑菲尔德”......太干脆太恐怖了.我堵住耳朵对自己说,现在还忍受不了这个.”没做成爱德华.罗切斯特的新娘,只是我痛苦的最小一份”,我断言.”从最美妙的梦境中醒来,发现原来只是一场空欢喜,这种恐惧也还能承受,能克服.可是必须马上不顾一切地离开他却让人受不了,我无法做到.”
可内心的一个声音马上反驳我认为我做得到,还预言我应当这么做.内心在反复激烈的斗争.真想做个软骨头,好回避面前那长长的痛苦之路.可是良心化为暴君,掐住了激情的脖颈,嘲弄地教训说,她只不过把自己的纤足在泥潭中点了一下,发誓用他铁的臂膀将她抛进深不可测的痛苦之渊.
”那就把我拉走吧!”我叫道,”让别人帮我一把吧!”
”不,你必须自己摆脱,没人能够帮助你.你必须自己剜出右眼,砍下右手,你的心要做祭品,而你要做祭司,把它刺透.”
我蓦地起身,害怕在恐惧孤独中出没这么一位无情的法官,害怕在寂静中充满这么可怕的声音.当我站直身体只感觉天旋地转,才明白自己兴奋过度,营养太少,使身体不适.这一天没吃早饭,也没吃一点肉和没喝一口饮料.而且,忽然想到我关在屋里这么久,却无人过问,无人请我下楼,就连小阿黛勒也不曾来敲门,费尔法克斯太太也没有来找我,心中一阵难言的苦楚.”被命运抛弃的人总会遭朋友的遗忘.”我痛苦的喃喃自语,拉开门闩往外走,却绊到一个东西.此时我仍然头发晕眼发花,四肢无力,没能立即控制自己就往下一倒.但还没倒到地上,就有一只伸出的胳膊扶住了我,抬头一看......是罗切斯特先生,他坐在横亘房门的一把椅子上.
”总算出来啦.唉,我在这等你好久了,一直在听,可一点声响都没有,连一声抽泣都不曾听到.再过五分钟那种死一样的沉静,我就要象盗贼一样破门而入了.看来你在躲我?......关起门来独自伤心!我宁愿被你痛斥我一通.你一直是个情感丰富的人,我还以为你会大闹一场,准备看你热泪滂沱.不过,我想要它洒在我胸膛上,可现在木头木脑的地板却得到了它,要么就是你的手绢湿透了.然而我错了,你根本就没哭!只能看见你面孔苍白,双眼无神,却不见一丝泪痕.我想,那么它是你的心在流血吧?”
”唉,简,难道你连一句责骂的话都没有么?辛酸的话,尖刻的话,伤害感情,刺激情绪的话,统统没有?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坐在我让你坐的地方,用这种没精打彩消极顺从的目光看着我?”
”简,我绝不想这样伤害你,从来不想.假若一个人只拥有一只亲如女儿的小母羊,让它吃他口中的面包,喝他杯中的清水,偎依在他的胸前,但却一时失手,在屠场把它宰了,对这鲜血铸成的大错,他的悔恨也决不会多出我现在的悔恨.你肯宽恕我么,简?”
读者呵!......我听后马上就宽恕了他.他的眼中充满的只有深深的尾悔,他的语气充满真诚的遗憾,他举止富于男子的气概.而且,整个神情态度流露出坚贞不渝的爱情......我完全宽恕了他,但我并没用言词和行动表达,只深藏在自己心灵深处.
”你认为我是个坏蛋吗,简?”须臾他愁闷地问......大概在奇怪我久久的沉默与驯服.我的样子看起来是只有软弱而无坚强.
”是的,先生.”
”那就痛痛快快毫不留情地说出来吧......不要饶我.”
”我不能.我很累很不舒服,我想喝水.”他颤抖着长叹一声,揽我入怀,抱我下楼.开始我不知道他把我带到了哪个房间,模糊的双眼中一切混混沌沌.但很快就感到炉火令人振奋的温暖.虽值夏季,但我在自己房间早已变得浑身冰凉.他把酒送到我唇边,我尝了一口,清醒多了,又吃了些他递上的食物,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发现我们原来是在图书室里......坐在他的椅子上......他就在身边.”倘若现在就死,没有太大的痛苦,那该多好”,我想,”那就无须费劲扯断与他息息相通的心弦.看来必须得离开他了,可我并不想离开他......也无法离开他.”
”现在感觉怎么样,简?”
”好多了,先生,很快就会没有事了.”
”再喝一口,简.”
听从了他的话.他随后把杯子放回到桌上,站到我跟前,专注地看着我.突然他一转身,激情勃发,模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快步穿过房间,但又折了回来.他弯下腰,仿佛要吻我,可我想到现在爱抚已被禁止,就转过脸去,将他推开了.
”怎么?......这什么意思?”他匆忙叫道,”哦,明白了!你不愿亲吻伯莎.梅森的丈夫?你认为我怀中有人,拥抱已被占据?”
”无论如何,那里没我的地方,没我的权利了,先生.”
”为什么,简?不用你费神解释,我来替你说吧......因为你已有妻室,你会这样回答......猜得对么?”
”对.”
”你若这么想,就一定对我心怀偏见,一定把我看作是一个诡计多谋的浪荡子......卑鄙下作的流氓,一直在煽动你无私的爱,好把你拖进故意设置的圈套,剥夺你的名誉,掠夺你的自尊.你对此有何看法?我看你无话可说.第一,你还萎靡不振,呼吸困难;第二,你还不习惯指责我痛骂我.另外,要是你多讲几句话的话,眼泪的闸门就会打开,泪水就会滚滚而下,所以你无意规劝责备,大闹一场.你在琢磨如何行动......你认为说话毫无益处.我了解你......我在提防着.”
”不先生,我不想和你作对.”我说,颤抖的嗓音警告自己要长话短说.
”不照你的字义而照我的字义来说,你是在谋划毁灭我.你已经在说我是个已婚男人......既然如此,你就要回避我,躲开我,刚才你就已经拒绝亲我.你打算把自己完全只当做陌路人,住在这个屋檐下,只是做为阿黛勒的家庭教师而已.假若我对你讲一句友好的话,假若你对我再产生一点友好的感情,你就会说......"那男人差点使我做了他的情妇,我必须对他冷若冰霜,硬如岩石,,于是你就真的如此.”
亮亮嗓子,定了定神,我答道:”先生,我的处境完全变了,我也得变......这一点毫无疑问.为了避免情绪波动,以免老是得与回忆和联想抗争,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阿黛勒得请一位新老师,先生.”
”哦,阿黛勒会去上学......这个我已决定了.我也不想用桑菲尔德可怖的联想与回忆折磨你......这个该诅咒的地方......这个亚干的营帐......这个蛮横的墓穴,对宽广天空的光明硬露出生不如死的鬼相......这个狭小的石头地狱,一个货真价实的魔鬼,比我们所能想得出的一大群还更加可恶......简,你不能再住在这儿,我也不能.明知桑菲尔德魔鬼困扰,还把你带了来,真是大错特错.还没见到你之前,我就命令他们瞒着你,永远不让你知道这里的祸害.仅仅因为要是家庭教师知道她和什么人同住同一所房子,阿黛勒就永远休想有老师.我的计划不允许将那疯子迁往别处......虽说我还有座芬丁庄园,比这里更幽静更隐蔽,更可以让她安全地住在那儿.但我只是考虑到那地方对健康没有好处,位于森林中央,我的良心才不肯这样安排.或许那儿潮湿的墙壁会很快就帮我摆脱这个包袱,可是坏蛋虽有坏处,我也不愿间接谋杀,哪怕是我最恨的人.
”然而,对你隐瞒疯女人的住处,就好象用斗篷盖上一个孩子,再将它放在见血封喉的树下,那恶魔的四周都有毒,而且一向这样.不过,现在我要关闭桑菲尔德府,钉死前门,用木板钉死上底层窗户.我要给普尔太太一年两百镑,让她独自在这儿陪着我的妻子,这是你对那个可怖巫婆的称呼.格雷斯为了钱愿做许多事,她可以让她的儿子,格里姆斯收容院的管家,上这儿来住,在我妻子发病时帮她一把,她被妖魔诱惑,晚上会出来放火烧人,持刀刺人,用牙咬人身上的肉,等等......”
”先生,”我打断他,”你对那不幸的太太好狠心,每当你提起她就胸怀仇恨,势不两立.这太残忍......她发疯也是身不由己.”
”简,我的小心肝(我要这么叫你,你就是如此),我知道你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又错怪了我,并不是因为她疯我才恨她,要是你疯了,我不会恨你的?”
”我想你会的,先生.”
庶福良缘 第76章
&nb性具备了最好的价值.修剪和训练了天性,但它却无法根除天性,天性也永远不会被根除,"直到这必死的总要变成不死的,时候.”
&nb一席话说完,他拿起搁在桌上画板旁的帽子,再次看看那张画像.
&nb”她确实可爱,”他喃喃自语,”称她为世上的玫瑰,一点儿也不错!”
&nb”我可不可以为你再画一张么”
&nb”做什么呀不用了.”
&nb他拉过一张薄薄的纸把画盖上.画画时我习惯于把手搁在这张薄纸上,免得把画纸给弄脏了.他好像突然在那张白纸上看到了什么,我无从知晓,但他的目光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猛地抓起那张白纸,看看纸边,又飞快地瞄我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奇怪,完全莫名其妙,仿佛摄取并记住了我的身材.面容.衣着的一切一切,横扫一切,闪电般迅速敏捷.他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却俗言又止.”怎么啦”我问.
&nb”没什么.”他回答,把纸放回去时,只见他手脚麻利地撕下窄窄的一小条塞进手套,然后匆匆的点点头,说一声”下午好”,就消失不见了.
&nb”嗨!”我喊了一声,说了本地的一句话,”这可真是云山雾罩!”
&nb我也细细看看那张纸,可除了几抹试笔时涂上的颜料处,什么也没有.我把这谜琢磨了片刻,感到莫名其妙,又肯定它无关紧要,便丢到一边,很快就忘掉.
&nb圣.约翰先生走时,天开始下雪,暴风雪肆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刺骨寒风又刮来了另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黄昏时,壑平沟满,几乎人几乎无法通行.我关上窗板,给门堵上一块草垫,以免雪从门底下吹进来.把火拨旺,在炉边倾听着暴风雪那低沉的怒吼,呆坐将近一个小时,然后点起蜡烛,拿起《玛米昂》:诺汉那堡峭壁尽染夕阳,
&nb特威德河美丽深邃又宽广;
&nb契维奥特山茕茕独立,
&nb雄伟的主楼,巨塔林立;
&nb环绕的墙垣绵延不绝,
&nb落日的余晖金光闪耀.
&nb我沉浸于诗的韵律,很快就把暴风雪抛置脑后.
&nb是什么声音在摇撼着屋门,也许是风吧,我想.不,原来是圣.约翰.里弗斯,他拉开门闩,从冰雪中,从狂风呼啸的黑暗中走了进来,站在我面前.裹着他高高身躯的斗篷象冰川般雪白一片.我大惊失色.在这种大雪封山的夜晚,我可真没想到会有客人造访.
&nb”有什么坏消息么”我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nb”没事儿.你可真容易受惊!”他边说边脱掉斗篷挂到门上去,又若无其事地把进来时弄动了的草席推回到门上.然后跺跺脚,让靴子上沾的雪掉下来.
&nb”我把你干净的地板给弄脏了,”他道,”不过你得谅解我一回.”说着他走到炉边.”告诉你吧,到这儿来可真够难的,”他在炉火上烤着手,”一下子不小心被掉进雪堆,被一直埋到腰上,幸亏雪还松软.”
&nb”可你为什么要来呀”我禁不住问.
&nb这么问客人好像不大礼貌吧.不过既然你问了,我还是干脆回答你吧,我就想跟你随便谈谈.哑巴书,空房子,让人挺乏味.再说,从昨天起我就感到一种激动,好比一个人只听了半个故事,急于想知道下文.”
&nb他坐了下来.我想起他昨天古里古怪的举动,真担心他的神经出了毛病.不过他若疯了,倒疯得镇定自若.他把额上被雪打湿的头发抹开,任火光自在地照在他的苍白的额和脸颊上.从没见过他那张英俊的脸比此刻更像大理石雕像的了,我难过地发现那上面清晰地刻下了劳苦与忧伤的痕迹.我期待着,以为至少他会说一些我能懂的话.可是他把手搁在下巴上,一个指头按住嘴巴,仍在沉思默想.我接着又吃惊地发现他的手和脸同样瘦,我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伤,便感激地说道:
&nb”但愿黛安娜和玛丽能来和你同住.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太可怜了,而你又对自己身体毫不怜惜.
&nb沉默许久,我说:”那奥利弗小姐呢她的失望与悲伤你就感到无所谓么”
&nb”奥利弗小姐的周围永远不乏追求者.献媚者.不出一个月,我的形象就会从她的心中抹掉,她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而且还会嫁一个比我更能使她快乐的人.”
&nb”你说得挺轻松,可内心又痛苦又矛盾,你越来越瘦了.”
&nb”不,如果我瘦了一点儿,也只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前程还未确定罢了.况且我的行期一拖再拖.正在今天早上,我得到讯息,盼望已久的接班牧师还得过三个月才能来,说不定三个月还会延期到六个月.
&nb”不论何时奥利弗小姐只要走进教室,你就浑身战栗,满脸通红.”
&nb他的脸上再次掠过吃惊的表情,完全没想到一个女人居然敢对一个男人这样讲话,可我却对这种方式早已经习惯.与坚定不移谨慎周密文雅高尚的人交往,不论他们是男是女,我都要冲破他们传统含蓄的堡垒,越过他们秘密的门槛,不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赢得一席之地,就誓不罢休.
&nb”你的确与众不同,”他说,”胆子不小,你的心灵相当勇敢,你的目光十分锐利.不过请允许我说清楚,你误解了我的感情.你把它们看得过于深沉,过于强烈了,你给我的同情超过了我所该得的范围.我在奥利弗小姐面前脸红战栗的时候并非可怜自己,我蔑视这种软骨头,明白这不光彩而纯粹**的狂热.我敢说这绝非灵魂的躁动,而我的灵魂坚如磐石,牢牢扎在动荡不安的大海深处,了解我的本来面目吧......我心如铁石.”
&nb我不愿相信地笑了.
&nb”你的突然袭击,套出了我的心里话,”他接着说,”那现在就让它为你效劳吧.剥去那件基督教用以掩盖人类缺点的血污长袍......我本是个冷酷无情而又雄心勃勃的人.一切情感中,只有天生的爱心才对我拥有永恒的威力,理智而不是感情,才是我的向导.我的雄心无边无尽,我要比别人爬得高干得多的**永不会满足.我崇尚忍耐.毅力.勤奋.才能,因为这些才能使人成就大事,出人头地.我兴趣十足地观察着你的工作,只因为觉得你是勤勤恳恳,有条不紊,精力充沛的女人的典型,而不是因为对你的经历或你仍在忍受的痛苦深感同情.”
&nb”你简直把自己说成是一个异教徒的哲学家了.”我说.
&nb”不,我和那自然神论的哲学家们截然不同.我有信仰,我信奉福音.你的形容词用得完全不恰当,我不是异教徒的哲学家,而是基督教的哲学家......耶稣教派的信徒.做为他的信徒,我采纳他纯洁.仁厚.宽容的教义,我拥护它们,并且发誓要传播它们.青年时代我就信仰宗教,它已经培育了我最初的品格......从细小的嫩芽,自然的情感,长成一棵浓荫遮蔽的大树......慈善主义.让人类正直品格野生的强健的根,长出应有的神圣正义感,把我要为可怜的自己谋求权力与声望的野心,变为拓展主的天地,为十字架的大旗夺取胜利的壮志.宗教已为我做了那么多好事,使原始的天
&nb”真是怪事,”他继续说,”我对罗莎蒙德爱得那么狂热,确确实实具有初恋的全部激情.她是那么美丽.高雅.迷人......但同时我又会冷静清醒地意识到,她并不会成为我的好妻子.婚后一年我就会发现,她不是我合适的伴侣.十二个月**的日子过去后,接着的将是终生的遗憾.这点我很明白.”
&nb”那倒奇怪了!”我不由叫道.
&nb”我的内心一面强烈地感觉到她的魅力,”他继续说,”一面又深深地意识到她的缺点,那就是她无法对我所向往的东西产生共鸣.也不会与我比肩从事我所向往的事业......罗莎蒙德能吃苦耐劳做个女使徒么罗莎蒙德愿意做传教士的妻子么不会的,她不会的!”
&nb”但你可以不做个传教士,可以取消那个计划嘛.”
&nb”取消!什么!我的天职我伟大的工作我为天国的大厦在尘世打下的基础我要加入那群人的希望那些人把全部的雄心壮志都汇入改良他们民族的光荣使命......给愚昧的地方传播知识......以和平取代战争......自由代替枷锁......崇敬取代迷信......以上天堂的希冀代替下地狱的恐惧.我非得打消那个计划么它比我的血管中奔流的鲜血更宝贵.那正是我所向往.所必须为之奋斗的东西.”
&nb我满足了他.表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他的呼吸急促低浅.我默默站着,一刻钟飞快的消逝了.然后他收好表,放下画,站起身,立在壁炉旁.
&nb”好啦,”他说,”方才那点儿时间都用来痴心妄想了.我把头枕在诱人的胸脯上,把脖颈自愿地伸进她用鲜花换成的枷锁.我尝了她的杯中物.枕头烫人,花环中有毒蛇,酒也苦涩.她的许诺空洞无物......她的奉献虚情假意.所有这一切我都能看透.”
&nb我惊讶得目瞪口呆.
&nb我......用那红珊瑚般的嘴唇向我微笑.她是我的......我是她的......眼前的生活与转瞬即逝的世界对我已经足够.嘘!不要开口!......我欣喜万分......我如痴如醉......让我规定的时间静静逝去吧.”
&nb”那你就错了,你对我毫不了解,对我会如何去爱毫不了解.在我看来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与我自己的同样宝贵,病痛时候也同样如此.你的心是我的宝贝,既使破碎了也还是我的宝贝.要是你胡言乱语,我的臂膀就会拥抱你,而不用什么紧身背心......你发怒时乱抓乱打,对我也是魅力.要是你像今早那个疯婆子那样向我扑来,我会伸出胳膊拥抱你,至少爱与限制一样多.我不会像对她那样从你身边跑开,在你安静时,我会亲自照顾你,用不着什么看守,护士.我会以不倦的柔情守护在你的身旁,虽然你不会以微笑回报,我会永不厌烦地凝视着你的眼睛,虽然你已认不出我来......可我干嘛老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我本在谈着要带你离开桑菲尔德的事.你知道立即出发的准备早已做好,明天你就走吧,我只请求你在这座房子里再忍受最后一夜.简,然后就与它的痛苦和恐惧永诀!我有一个去处,那是个安全的避难所,可以远离讨厌的回忆,回避厌恶的干扰......甚至躲开虚伪与诽谤.”
&nb”那你就带阿黛勒一起去吧,先生,”我插嘴,”她会和你作伴的.”
&nb”什么意思,简?我已经说过了要送阿黛勒去上学.再说我干嘛要个小孩子作伴?又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是个法国舞女的私生子.你为什么老拿她来缠我?我说,你干嘛派阿黛勒和我作伴?”
&nb”你刚才说到隐居,先生,隐居和孤独都很无聊,对你太乏味了.”
&nb”孤独!孤独!”他急躁地重复道,”看样子我得做个解释,真不知你脸上为何会露出什么谜一般的表情.你将和我共度孤独,明白吗?”
&nb我摇摇头.我甚至连这样冒险表示一下无言的否定,都需要一定的勇气.在屋子里大步地踱来踱去,出人意料地突然一停,仿佛突然在那儿生了根,使劲盯了我好久.我转过脸,注视炉火,尽量摆出从容镇定的姿态.
&nb”至于你性格的障碍,”他终于开口,比我从他神态预料的镇定得多,”到目前为止,这轴丝线绕得还算顺利,不过我早知道它会打结会乱套.瞧它来了,现在才是焦躁.气恼,无穷无尽的麻烦!天哪!真想使出一分参孙的力量,扯开这团乱丝!”
&nb他又开始走动,但很快就停了下来,这回正好停在我面前.
&nb”简!听听理由好不好?”(他弯腰凑近我耳朵)”你如果不肯,我就要使用暴力了.”他声音嘶哑,神态狂乱,活生生一个行将冲破无法忍受的束缚,不顾一切撒野放肆的家伙.我明白只要再过片刻,再多一分狂乱的冲动,我就会对他毫无办法.此时,唯有这正在逝去的瞬间还能控制他.哪怕一个厌恶,一个逃避,甚至恐惧的动作都会注定我的厄运......还有他的.然而我并不害怕,毫无惧色,觉得一股源于内心的力量,一种气势在支撑着我.紧迫关头虽然危机四伏,但自有其迷人之处,也许这好比印第安人驾着他的独木舟在湍流中航行.拿过他紧攥的拳头,掰开他扭曲的指头,安慰他说......
&nb”坐下吧,我愿和你谈谈,你想要谈多久就多久,愿听你讲,有多少讲多少,不论有道理没道理.”
&nb他坐下来,但我没允许他立即开口.我强忍着泪水已有些时,我竭力不准它们流下来,因为知道他不愿看到我哭.然而此刻,我觉得可以尽情地大哭一场了,让眼泪想流多久就流多久.倘若眼泪惹他生气,反而更好,于是便不再克制任泪水倾泻而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