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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的职业素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童柯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却丝毫得不到上首人的怜悯。
命悬一线的紧迫感让傅辰脑子嗡嗡作响,嗓子冒火般辣辣的干疼。
一定有办法,冷静!细节,诡异之处!!
“皇上,丽妃娘娘是冤枉的,奴才有证据。”其实傅辰还是挺庆幸这称呼的,至少没有像正史上的不少朝代,太监和宫女同等,自称奴婢。
傅辰顶着那张血液干涸的脸,抬头望向说罢就离开的帝王。
一直如同死人般的七皇子,也有了些反应,看着这个勇于在挣扎中求生的蝼蚁,那双明亮的眼睛像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却连他自己都温暖不到。
呵,又是一个学不会认命的蠢货。
——晋.江.独.家.发.表——
只有赌,赌皇上对丽妃还是不一般的。就算发生了这种事,在盛怒下都没有赐死让自己头顶绿油油的妃子。
帝王停了下来,果然看了眼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
“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就随着一起下去喂狗。”帝王眼眸猩红,胸口上下激烈起伏,这并非是气愤,而是五更天正是他吞服“仙丹”的时候,每到这时辰他就会犯了瘾。
一旁的陈作仁等人更是被帝王威严扫得不停磕头,生怕自己身上的味儿冲撞圣上,宫里头规矩甚多,历朝历代下来总是有不少老底子留下的忌讳,就比方说不能随意解溲,而在帝王面前吓得失禁更是大不敬,若不是那些个立规矩的都被赶了出去,帝王也没心思管,不然他们这群人掉几个脑袋都不够的。
傅辰从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虽然被帝王破坏过,但桌上明显还残留着饭菜,没有撤盘……从时辰上来算,这不合逻辑,也是不符规矩的事儿,那空气里的味道他想了许久,总算想起来是什么东西了,这是他上辈子百来年一直到现代还被沿用的药,同事就是夫妻生活不合,托人花了大代价才买了,傅辰闻过一次,味道实在独特,才记住了。但在这后宫宫廷里,恐怕就是太医来了也无法一下子辨别这几乎从未出现过的药,它本身就出现的较晚,又与芹菜等物混在一起,那气息就能被掩盖,让人几乎无从查觉。
“这些菜中被下了药,其中混合了鹿茸、海马、淫羊藿……”傅辰低眉顺目,带着令人喜爱的特质。
话不多,却字字说到人心坎里的平和,善于察言观色,说不出的味道,就是让人觉得舒服。
缓缓报出几十种药名,曾经傅辰的人生中多次被誉为天才,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最大的优点是记忆力特好。
而他说了那么多话,皇帝居然也没打断他或者不耐烦,也是少之又少的奇观。
七皇子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深沉,又渐渐陷入深思看着这个他原本没注意过的小太监。
傅辰作为一个曾在心理界颇有名声的医生,后来又转行做了人事,这是他的职业病,上辈子经过系统而专业的训练,能让人身心放松,再加上在宫中对人性更深层次的了解渗透,就是皇帝一个眼神他暗地里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眼见皇帝的确被傅辰高低急缓的声音吸引,倒是渐渐听了下去,傅辰感到上方安静,知道第一关是过了,下面就是重点!
“这些药材需要经过九九八一道程序,根据医学的天人合一、阴阳之道、五行之法,经过日晒、月蕴、晨露,再用独特方式炮制,能够达到强身、补阳……”傅辰尽量把自己知道的结合皇上爱听的炼药原理,经过精炼,把这药说的玄之又玄,总体中心思想就是这药特难做,特贵,特稀有,傅辰几乎发挥了以前面对上司和岳母的讨巧劲儿,“中医也称之为龟龄集,取之神龟天寿的含义,海外蓬莱称之为神仙药……”
果然说到最后一句话,皇帝的目光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热度,长生!不少人间帝王最为在乎的东西。
傅辰知道,第二关也过了,至少皇帝看在这“神仙药”的份上,也不会太快处理他们。
而此时丽妃已然醒来,当闻到满室血腥气,又见跪了一地的人,也不知是庆幸自己没死还是哀叹逃不过这一劫,心中不免怨毒了害她之人。室内只有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一个人的声音,此时随时虚弱,但丽妃本就是个聪明的人,猜测了七七八八,也是充满希望的望着傅辰。
“其中几味药材若是多了几分……便是强效.春.药。”最后才抛出重点。
丽妃抖着娇躯,微微俯身,“陛下,臣妾并未*……”
丽妃是个很懂得抓住机遇的人,揪着这空隙,将自己洗脱嫌疑,可已经对她完全失了心的帝王却是不会再理会,但早就被神仙药吸走所有注意力的皇帝着人将配方摘记下,对傅辰道:“若这药真如你所言,有这样的奇效效果,你想要什么奖励?”
皇帝那双并不时时清明的眼中,划过一道残忍,这种献策的人他身边从不缺,而大多小太监来自贫苦人家,要说他们能识得什么药性,曾经是医师什么的,就贻笑大方了。
所以皇帝也只是认为,这小太监只是有听过这药方子而已,对待无用之人,要是漫天要宠信就是自个儿找死了。
对于龟龄集的药效他还是有信心的,报出的一些药材虽稀有,但都是壮阳健体,绝对无毒,且经过百年的真人认证,至于配额比例那就让那些有识之士去研究吧。
傅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将自己对圣上的敬意完完全全渗透入四肢百骸,就是不认识他的人也能从他细微的举止中看出他的忠诚,恭敬中透着一丝对皇帝的高山仰止,让被这种目光成天包围的皇帝都觉得杀了这忠心耿耿的小太监有些可惜。
“奴才等想以有用之躯,继续为皇上办事,虽万死而不辞。让圣上再无后顾之忧,不畏诸国侵扰,铁蹄雄狮踏遍大江南北。千秋万载,一统山河。”
傅辰淡定的加了上辈子某教主的名言,套用在好大喜功的皇帝身上。
本来这种谄媚的话,换个人说起来显得不那么真诚,但傅辰却是一脸严肃,在那还显稚嫩的小脸上,反而真心而拳拳忠心,晋成帝本就是个希望自个儿能有乃父风范的人,听到傅辰的话,立即龙颜大悦。
没敢走远,还在外边候着不让闲杂人等进来的李祥英一脸骇然,他居然听到皇帝的笑声!刚刚还暴怒的皇帝,怎么会笑?
谁不知道近些年的晋成帝越发喜怒不定,动辄处罚下人的次数可不少。
该不会是他耳朵聋了吧,他睨了眼一旁的小太监,“方才你可听到里头的声音?”
“奴……奴听到,圣上的笑声。”还是大笑……





太监的职业素养 第四章
听说圣上都很久没这样笑过,养心殿的奴才们整日过得提心吊胆,可不就怕惹了圣上不快吗。
傅辰这会儿却大大松了一口气,命保住了,皇帝没再提处理掉他们的事。
对这种昏君,只有比他更无耻更不要脸才行。
捡回了一条命的傅辰,在随着其他离开时,神使鬼差的回头看向失去母亲庇护的邵华池,他想扶起丽妃,却被一旁侍卫阻止,对皇子也不见得多礼貌,显然也是明白丽妃母子是很难翻身了。
对丽妃的处置皇帝始终没有改口。
其实,出了这种事,真假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也许是察觉到视线,倏地,邵华池那如鬼的容貌转向傅辰,然后打了个口型。
说邵华池是人鬼,不无道理,那因为畸形的半边脸和长期带面具捂出来的发皱烂皮结合在一块儿,说他是鬼都是轻的。
但上辈子再恶心的都见过,傅辰还算镇定,真正让他奇的是邵华池边呕了血,还边给他做口型,说了句什么。
仔细一辨,是:今日亥时,清风宫外。
亥时,大约是晚上九点后,而清风宫就在冷宫旁,是座废弃宫殿。
傅辰眼底暗沉,乖顺的垂下视线,邵华池的意思,他看明白了。
只是,不打算理会。
朝夕不保的人,不可能将自己拴在一根腐朽的烂木上。
——晋.江.独.家.发.表——
出了宫门看到的便是李祥英,李太监是个阴邪的主儿,太监本就是没了嘴的茶壶,无根之人多半性子不会多宽宏大量。
他见傅辰等人居然活着出来,掩不住脸上的惊诧,显然是没想到这地步都有这气运儿。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傅辰发现李祥英身上已经没了那股子呛鼻味,应是为了迎接皇帝而特地洗去的。
李祥英戏谑地盯着陈作仁等人的裤裆部位,那嘲讽含义不言而喻,却无人敢顶嘴,掌事太监对底下小太监来说就是天王老子,要罚他们只是一句话的事。
傅辰忙拉住要冲上前的陈作仁,别看陈作仁瘦矮,劲头却不小,傅辰差点没拉住要被挣脱了去。
“今儿个又是好天气。小的们,随杂家去内务府。”李祥英看着在宫殿上升起的朝阳,说道。居然重拿轻放,好似忘了之前的过节。
还未走远,就转身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像小犬似得陈作仁笑道:“看来慕睿达没好好教你规矩,少不得要本公公代劳了。”
慕睿达是管傅辰等人的掌事太监,也是他们的“师傅”,若得了脸的,还能喊一声干爹,平日里对他们还算宽和。
本就经过皇帝那儿的惊吓,又是李祥英那一通话儿,一群人都显得很安静。
因着身上的骚味,都不想在外逗留,赶紧赶慢的回去。
卧榻处已经换上了簟子,也预示着夏季即将来临,一个季度有两套替换衣服供换洗,今日里这套是不能用了,有的能换的都换了,不能换的也只能用点水搓洗下就湿的套上了。
傅辰端了水盆,替他们整合,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效率很高。
等全部换好,劫后余生的紧张感总算缓了下来,所有人好像这会儿才从那恍惚中出来,意识到自己还有命在。
忽然一个长得高大的太监来到傅辰面前。
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这是作甚!”傅辰端着换洗好的盆子正要出去,差点儿把污水晃出去。
“辰子,我王富贵好歹也是念过书的,知道礼义廉耻、知恩图报的道理,今天我这命是你救的,受我一拜!”王富贵年纪是这里最大的,二十有三,当了五年太监。以前是个商户,早年考过乡试,是个童生,可惜花了大把银子也没中秀才,天生也不是读书的料,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个武夫。后来犯了事儿,为了躲避重责就净了身进来,在他们这群小太监里,向来以老大自居。
而跟着王富贵身后的,就是那群以他为首的小太监,“都起来!我是为了自个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看着他们眼中的真诚感激,毫不作伪,这是宫里少有的光明和希望,给了他宛若冰窖的心丝丝温暖。
傅辰鼻头有些发酸,捂了一把脸,将那些脆弱的情绪掩了去,愠声道:“都他妈给我起来,磕出味道来啦!”
众人笑着起来,一时间室内气氛比外边的阳光还灿烂。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辰子吐脏话!”王富贵说笑着起来,打了傅辰一拳头。
傅辰也哭笑不得回了一拳,以示情谊。
“吐出来的字眼还挺好听的,要不说是‘相公’,辰子看上去就像是个书生。”
“可不是,辰子你咋知道那么多?”有小太监围着傅辰问道,对他一下子报出那么多他们许多听都没听过的药材感到很惊奇。
“忽悠。”可不是忽悠吗,古往今来,哪个皇帝身边的人不忽悠个几句的。
“忽悠,这是啥意思?”
傅辰一愣,对了,这时代还没什么网络用语。
“辰子,知道我最喜欢你啥子吗?”王富贵忽然认真看向傅辰。
“啥子?”傅辰也学着他的方言回道。
“你是个好人,实在,不整虚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词来夸他的,他以前听到最多的评价就是瘟神,天才,克妻克子。
至少,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几人整理好行头,说说笑笑走了出来,就碰到了站在槛边的掌事太监慕睿达。
慕睿达年纪三十上下,长相平凡无奇,肤色偏黄,整日里板着脸,用以前陈作仁说的,就是像谁都欠他百八十两银子。
瞬间这队伍没了笑声,恭敬道:“师傅。”
一个个等着训示,规规矩矩地站那儿。
“傅辰,下了差来伺候。”
这伺候指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端茶送水,伺候沐浴,束发剪指甲等等细碎的伙计,将慕掌事送上床榻才算完了事。
基本每个掌事太监都需要这么个专门伺候的人,一般是得了脸认作“儿子”的小太监才有这个权利,这种活傅辰他们就是想干,也是没的干的,这是明晃晃的抢饭碗,要被那得脸的小太监使绊子的。
慕睿达的干儿子叫叶辛,是个爱撒气,嘴特甜的。
傅辰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点名他,但也不好问,慕睿达可从来不是好说话的。
“好的,师傅。”
随后,慕睿达便离开了。
只字未提他们晚上在未央殿的事,不知是没得消息,还是不需要惩罚他们,傅辰想到李祥英最后的那话,总觉得这事不会轻易这么揭过的。
几人来到监栏院外长廊边的茶水屋,这是他们早起用饭的地方,这会儿一张八仙桌上已放了一大盆粥和小菜了,还有些包子和小食,宫里头的饭食并不差,像他们吃的是大锅饭,若是有品级的太监宫女更好。
“那老混球,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爬了几十年了还只是个掌事,等我以后得了势定要把他……”陈作仁狠狠咬了口包子,像是咬着李祥英,嘴巴塞得鼓鼓的,看着古灵精怪。
“仁子,慎言。”傅辰开口,又望了望外边。
意思不言而喻,人多口杂,被听了去责罚,若是严重点的,可就是丢了命。
本朝流行一句话,“够不够,二千八”,指的并不是世人皆以为的宫女数量,而是太监的总量在这个数上下,听说前朝过了九千,本朝太宗皇帝给放归了大部分。
而那么多太监,少一两个,甚至几十个,都激不起半点浪花。
陈作仁睁大眼睛还有些不服,却也不说话了。
“辰子,今晚你小心伺候着。”轮着吃完后,王富贵提醒道。
“得,我会注意的。”他明白王富贵的意思,谨防叶辛使绊子。
就是他没心思争宠,但人可不这么想。
傅辰只吃了六分饱,不是他不想吃饱,而是不成文的规矩,吃多了要出恭,若刚巧遇到事儿就是桩麻烦。
而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麻烦。
出门遇到了刻意在监栏院门外候着的梅姑姑梅珏和她手下的宫女小央,傅辰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梅姑姑的时候,就惊叹过她的容貌,气质柔中带刚,与丽妃相比也不枉多让了。更难得的是姑姑里少有的不严厉,不动辄打骂教训的,对待底下宫女很是爱护。
这些年他也看出来了,这梅姑姑是指望着出宫寻亲的,刻意在平日里将自己弄得平凡无奇,不然以她的容貌可能早就被色.欲熏心的皇帝给要了去了,哪里还会在小小的姑姑所里待到如今。
“梅姑姑,您怎么来了?”傅辰迎了上去。
“还不是小央,哭了一宿,我是被磨得没法了。”梅姑姑指着身边缩着的小宫女,“今日正好要去尚服局经过这儿便顺路来问问,听说你们昨晚在圣上跟前差点掉脑袋?”
果然,傅辰看着小央两个眼眶像是核桃似得,想来是担心了一夜。小央是王富贵没进宫前定下的妻子,后来犯了事儿,在死亡和净身中王富贵毅然选择活下来,小央也是个痴情的,居然就追了过来,用王富贵的话说,就是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央,没事儿,我们都很好,富贵刚去上差,圣上宽和大量,自是不会罚我们的。”小央也有十八了,比傅辰大了不少,但在傅辰看来,却像小妹妹似得。
小央红着脸,道谢,即使来了宫里那么久,这个小姑娘还是很拘谨。
挥别他们,傅辰一路迎着初晨走向目的地,他的工作是扫掖亭湖周围的区域,包括三座宫殿和湖边走道。
掖亭湖风景很好,荷叶翩翩,湖中央还坐落着湖心亭,亭中矗立着的是晋太宗的青铜雕像,而他每天都要把这雕像擦一遍又一遍。
正在他擦雕像那双怒目而威的眼睛时,听到身后湖里噗通的声音。
像是什么落水了。




太监的职业素养 第五章
从声音来听,应是重物,果然望过去,从傅辰的角度看到的是一个在水中挣扎的身影。
那身皇子服,还有略显熟悉的体型,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见过此人,七皇子邵华池。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让傅辰动作先于思考转身躲入柱子后,将自己的身体掩住了确定不会被发现,才将视线移了过去。
也不知是掖亭湖这块区域实在太偏僻,还是得了什么令,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见有人闻声寻来。但傅辰借着多年观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邵华池全然不见之前的皇子风范,此时扑腾的模样与天下所有溺水的人一样,狼狈不堪。
岸边站着三个皇子,为首的是二皇子邵华阳,早已宫外开府,拥有一群门客和幕僚,是皇位目前呼声最高的,也是与晋成帝最像的皇子。他一身金黄色蟒袍,辅以金边,九蟒跃于其上好似要冲破云霄,前几日他得的差事被皇帝嘉奖,又恰逢生母——大晋朝的皇后再次怀孕,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身旁是八皇子和十二皇子,这两位是同胞兄弟,同属于邵华阳派别,他们冷眼看着邵华池,不时发出讥诮的笑意。
“七弟,怎的如此不小心自己掉下去了呢,哥哥这叫喊人来救你。”邵华阳虽是如此说,却站在湖边丝毫没有动作,折了条柳枝下来,绿叶在空中晃了晃,下一刻便断了两段扔到了湖面上,在一圈圈涟漪中上下荡漾。
好像在他眼里,这柳条就是七皇子似得。
“七哥,我们知道你水下闭气的功夫了得,要再戏耍咱们,我们可就走了!”八皇子年少时便是宫里宫外的霸王,母妃娘家是两朝元老的公孙家,家中势力稳固,又一直有帝宠,是个人人见了害怕的鬼见愁,一旁的十二皇子也是附和着哥哥。
口中说着关心的话,但脸上却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冷眼旁观挣扎的邵华池。
从傅辰的凉亭方位,听不清几位皇子的对话,只能看到邵华池那越来越微弱的挣扎。
好一会咕噜噜,沉了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
水面上还泛着一圈圈波纹,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归于平静。
傅辰的心,半度寒凉。
其实在今日变相拒绝七皇子的时候,他便有所预告,七皇子在宫中风评并不好,特别在信奉鬼神的年代,那如同受了诅咒的脸和那乖戾又阴沉的性子,总是有些不恰当的传言,虽说严忌谈论主子的是非,但谁能没个想八卦的心,偶尔为之也没的查踪迹。加上性格缺陷,树敌不少,现在没了母妃的庇护,成了弃子,就应了那句落地凤凰,不如鸡,定然要遭到报复。
只是他没想到的,会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的没有顾忌。
而那几位皇子,特别是那为首之人邵华阳,眼底没有一丝温度望着渐渐平静的湖面,直到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才施施然离开。
而傅辰隐约听到,嘈杂的呼救声迟迟响起,几个太监跑了过来,动作像是刻意延缓,慢了几拍,才跳下了水,随意摸索了一番,就上了岸,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傅辰感到自己的腿已经站麻了,掖亭湖才又恢复了平静。
等麻劲过去,他确定再也没人来才走了出来,看了看那人掉水的方位,现在已经过去了许久,怕是早已成了湖下亡魂了,他就是下去又有什么用。
这才又往湖里漂了下抹布,将塑像前的石碑给仔细擦干净,却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居然颤个不停,差点连抹布都拿不住。
分明是初夏的季节,居然从骨子里冒出了凉意。
皇子失势尚且如刍狗,更妄论他们太监。只这时日,又哪由的他来伤春悲秋。
把湖心亭都打扫完毕了,他又一次把目光投到那个地方,眼前浮现出那个少年挣扎的影像。
缓缓闭上了眼,再次睁开后,将手上的物品搁下,准备将身上的外套脱掉。
在这水底下,恐怕魂魄也是不得超生的。
无论如何,至少要入土为安。
“我以为,你会继续当做没看到。”
一道嘶哑犹如破锣的声音,钻入傅辰的耳膜,将他震得头皮发麻。
听着有些像他昨儿晚上长春门外冷风的呼啸声,阴嗖嗖的,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寻着,这里从刚才就只有他一人,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便看到晋太宗雕像后面,走出来一个全身湿漉漉的人,也不知在那待了多久,又观察了多久。
那人如同被雨淋了的鸭子,左右摇摆,似是脱了力,眼皮耷拉着,嘴唇惨白发紫,原本束好的头发也像打结的面条腻在一块,却丝毫不影响那双黑瞳中迸射如刀锋利的光芒,亮得刺人。
那半边如鬼面容越发狰狞恐怖,有的腐肉甚至因为泡得涨了,发白坠下,而另一边却仙气十足。
傅辰打了个颤,这次倒不是害怕,他不是古人,对鬼神的敬畏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只是对自己刚才的不警觉有些细思恐极。
“您……”怎可能活着!
——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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