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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斤桃园
焦长真尴尬一笑,道:“离着上次见您时间还短,晚辈有心减肥,奈何效果不显著,不显著。”
谢真人道:“都二十年了还短啊?二十年生个孩子都筑基了。”见焦长真还往他身后的云中看,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道:“甭看了,就我们俩人。”
焦长真诧异道:“恩师敲了夔鼓……”
谢真人道:“夔鼓一响,声闻万里,咱们都听得清楚,但架不住没人想来。平常时候还好,如今妖邪入侵,到处都是口子,谁家不是一脑门子官司?来了我们两个,那是从手指头缝里挤出来的,你们偷着乐去吧。走,带我去见你们师父。”
焦长真无奈道:“是,请跟我来。”
他在前面领路,两个外人跟在后面,其他弟子跟在最后。那灵爻散人落后一步,玉婆娑却是上前一步,低声道:“灵爻师叔。”
灵爻师叔见了她,原本严肃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松动,道:“婆娑。”
玉婆娑道:“师叔做完了事,请来我的保龄园喝茶。”
灵爻散人微微点头,道:“自然。”
两人并肩而行,一般的衣履整洁,一丝不爽,连头发都挽成了相同发饰,只是灵爻散人多戴一冠,两人看着仿佛一对嫡亲的师徒。
玉伽罗在后面偷笑,灵爻师叔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小辈们个个怕她,唯独玉婆娑与她投缘,在玉伽罗看来,这叫臭味相投。
几人到了天斗观,焦长真将两位请进去,道:“恩师昨晚去碧野大山查看,一夜未归,两位师叔请稍后。”说着奉上茶水。
灵爻散人端坐饮茶。谢真人却起身道:“我去迎他一迎。”
焦长真道:“恩师在碧野大山中,云深不知处……”
谢真人笑道:“我有办法找他。”说着起身出了天斗观。
焦长真还没跟上,就听谢真人在外面吼道:“翁玄思啊,我来了嘿,你在哪儿呢?听到了答应一声。”
焦长真暗自苦笑:原来就是这么个办法啊。谢真人一路叫着飞出去,焦长真追赶不及,只得看着他的背影只有望尘兴叹。
谢真人飞到了碧野大山边缘,扯开嗓子叫道:“翁玄思,你死哪儿去了,我来找你了……”
正要往里面飞,就听背后有人喝道:“谢斯令,你鬼叫什么?叫魂儿么?”
谢斯令转过头,果然见翁玄思从一处山坳处走出来,神色端严,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笑道:“你出来了?我刚说你死哪儿,你就说我叫魂儿,要不要配合的这样紧密?”
翁玄思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道:“回去吧。我头疼。”
谢斯令也肃容道:“事情严重?”
翁玄思道:“事情是一方面,关键是看着你头晕。”说着起身往群峰方向飞去。
谢斯令跟在后面,道:“若只是为了我的魅力倾倒那倒好了,我就怕事情严重,把我这一身老骨头扔在这里,给你们天心派陪葬。”
翁玄思道:“你们来了几个人?”
谢斯令道:“加上你,就是三个。”
翁玄思眉头一皱,道:“这么少?”
谢斯令道:“这就不错了。你知道如今什么岁月?裂缝一道道的出现,妖邪遍地,元气还在散逸,哪一家过的好了?就算是最阔绰的道宗也不是当年了。这回他们好歹还派出一个灵爻,那是灵爻散人自己喜欢你们家老四,这才肯来,其他没交情的谁会来?你倒还是当年么?”
翁玄思道:“休提当年,提了叫人生气。我天心派给修道界担着这么大的担子,竟也无人支援。倘若我门一倒,我看谁能置身事外?”
谢斯令悠悠道:“其实我们巫山也有愿意来的,是我给挡回去的。”
翁玄思道:“为什么?”
谢斯令道:“我怕他们心术不正。说句难听的话,你们天心派现在实在不宜随便接引外人。天下的宗门,谁有你们地盘大,资源好?你们实力也不如之前了。凭着当年七祖纵横九天的威名,没有人敢轻易动念。但现在不同,若让有心人进了钧天大幕,见你们人才凋零,难免起觊觎之心。天心派就如三岁孩儿拿着黄金,不出家门还好,行走于闹市岂非找死?”
翁玄思道:“天心派是三岁小儿,我翁玄思却是守家的老狗。谁敢动我的门户,动我的徒儿,叫他来试试。”
谢斯令沉默,缓缓摇头,道:“你为后辈们殚精竭虑,不知道有几个能理解你的苦心?但愿他们好好地,别出个忤逆种子。”
翁玄思一听便知道他意有所指,道:“你那孙儿……还没找到?”
谢斯令道:“找个屁,让他死在外面吧。”
翁玄思道:“我看你头发白了不少,看来是操了不少心。”
谢斯令揪了揪胡子,道:“你看出来了?这还是我醒悟的早,不然头发不但白了,还得秃了。我如今看透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休为儿孙做牛马。那忤逆小子,随他去吧。”
翁玄思感慨道:“那孩子确实是难得的奇才,等他迷途知返,你们天问神宗大兴有望。”
谢斯令道:“真有那么一天?倘若果然有,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来向你吹嘘,我天问神宗的好继承人,你们天心派八辈子也没有,哈哈哈哈。”
翁玄思不以为然,就想把自己的幼徒拿出来气这老儿,转念又想:升平虽然天资卓绝,但现在还不成器,让这老儿见了,难以心服。等我将那孩子教养几年,成了合格的继承人再领过去给他看,定叫他心服口服。
两人一路谈话,到了天斗观。灵爻散人独坐殿中,眼观鼻鼻观心,肃穆至极。
翁玄思先向灵爻散人问好,接着道:“贫道去看了那阵法,果然是大障山独有的月门索钥阵。”
灵爻散人闻言目中精光大盛,道:“来了多少?建了多少?”
翁玄思道:“现在还不清楚,有劳二位跟贫道一起去寻找。若贫道没猜错,这阵法至少布置了九个。”





太玄经 第十六章
洞中无日月,时间如流水一般消逝,一本千秋炼丹术哗啦啦翻完。
江升平记下了最后一个字,呼了一口气,感觉囫囵吞枣,不能甚解。然而他的记忆是没说的,每一个字现在都印在他脑海中,分毫不错。
咦?三天时间还没到么?
升平起身松缓了一下筋骨,虽然殿中不见天日,他也没有肚饿的感觉,但是从直觉上说,他觉得应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跟师父安排的三日之约理应到期了吧?
不过师父没来,那是他的运气,这摘星殿出入不易,能多看一本也是好的。
升平随意的寻到了第三本,玉简落地,千秋炼丹术的玉简哗啦一声,化作一道光芒,飞入星空。
原来一本拿下,另一本飞上是真的?
江升平诧异的看着手边的《太玄经》——这本怎么飞不上去?
放下不解,他看第三篇典籍乃是《百遁宝典》。
唉,又是一本学过的。
天心派是七祖传承,每一老祖都有特殊的功法传下,现在的弟子都会选择几种特意练习,当然因为玄思真人是君圣老祖传承,他们几个也以君圣道统为主。
但君圣的功法之外,其他几门要诀也是必修的,其中就有无涯老祖的“百遁术”。江升平一直觉得这遁术用于移动和逃跑,虽然重要,但总有些拿不出手,并不甚爱。不如君圣老祖的万法万象厉害威风。
看来只好放回去了。江升平随意扫了一眼,就见百遁术开篇就是“云遁”。
等等……百遁术不是五行遁术么?哪来的云遁?
再次看了一眼前面题目,他终于找到了百遁术下的几个小字“中篇”。
中篇?
江升平仔细回忆,没记得自己学过的百遁术有标明“上篇”,但这中篇确实存在,这么说五行遁术只是百遁术的一面了?
升平恍然,与其说是中篇,不如说外面的传承只是残本,摘星殿中才是真正的真传。
道不可轻传,即使是最大方的师徒,道法也没有倾囊相授的,都是一边考察心性,一边徐徐传授。倒是玄思真人一下子把升平扔到了真传秘本中间,任他参看有些破例了。
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江升平立刻抛开所有杂念,一心一意的研究起来。
云遁……风遁……雷遁……阴阳遁……
种种神奇的遁术一篇篇的呈现眼前。江升平这一次食髓知味,越看越是入迷。这些神奇遁法种种妙处说之不尽,虽然不能现在就演练,但他心中已经模拟了千百遍。
这一来比千秋炼丹术耗费的时间更多,但等他最后一篇“影遁”看完,玄思真人竟然还没来敲门。
怎么回事?升平暗自揣测:莫不是改了策略,让我先看一个月,之后五个月集中训教我?
倘真是如此,那要加倍用心了,这可能是自己几年之内唯一一次进入摘星殿的机会了。
正要换下一本,江升平突然心中一动:既然百遁术有不同的版本,拿自己第一次拿到的太玄经,是不是也有不同版?
想到这里,他立刻扫视第一次拿到的玉简,神识一入,脸色就是一变。彻底惊呆了。
这太玄经,跟他从小修习的太玄经,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升平从小学习的太玄经,是一部至深至奥、包罗万象的无上法诀,虽然文艰字深,却浩荡博大,容纳万物。无论是他这样道体无上,资质出众的天才,还是那些资质平平乃至毫无根基的凡人,都不会被经书拒绝于门外。只要按照道经努力前行,终有学有所成的一日。
所以师父说,本门道经乃是天授,是独一无二的宝典,升平从小深信不疑。
但现在,另外一本同名,却完全不同的典籍出现在他的面前,叫他无所适从。
那太玄经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玄典》,第二部分是《太上三篇》,两者合成“太玄”。
升平扫了一眼太上三篇,见三篇题目第一就是《太上感应篇》。
这篇经文他也学过。恍惚记得初入门时,先读道经,之后第一篇功课就是《太上感应篇》。据说是用以感悟天地灵气的入门功法。他熟读背下,便上天使巅峰感应灵气,一感应就是三个月,始终不得。只道自己没有才能,心中沮丧,还偷偷哭过鼻子。
三个月之后,玄思真人收回太上感应篇,改为传授最基础的《引气诀》,他上手便会,当时就感受到灵气,一盏茶功夫引气入体,当天完成第一个大周天,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连玄思真人也感叹:“天纵奇才,上天钟爱”。
后来大师兄无意中提起,这太上感应篇虽然是每个弟子都要做的功课,但从无一人感应到什么,或许只是传说中的经文,玄之又玄,非人力可以达到。
莫非那也是残本,这才是真本?
江升平仔细看那太上感应篇,却又是诧异又是失望。那经文一字一句,分明就是自己学过的篇章,一字不差。
一股失意涌上心头,恐怕这异版的《太玄经》到底和自己无缘。
放下太上感应篇,江升平又重头开始看《玄典》,看了几行字,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再次看时,字句没变。他放下玉简,低头沉思,还是难以索解,暗道:这是哪里的道理?这还是我天心派的传承么?这还是我道家的经典么?分明是妄言。
一手抬起,就要把玉简向地下掷落,江升平手一停,暗道:这样的妄言怎么会记录在摘星殿中,位列于诸位老祖的典籍之间,甚至还隐隐居首?难道还有什么蹊跷?且让我再看一看。
一面想着,升平拿起玉简贴到额头,仔细
这一读,就是好几个时辰。那玉简就一直悬着,久久不曾被放下。不知不觉中,他从斜坐改为正坐,五心向天,盘膝正直。
一丝气流从他头上升起,盘旋在囟门顶上,缭绕不散。
又过了数天,玄思真人才来到摘星殿前。
这十日他在碧野大山中忙碌,把江升平一人丢在星宫之中,虽然明知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心中到底还有愧疚。
玄思真人在门口停下,手指凌空一敲,门上发出了咚咚的声音,他朗声道:“升平,我回来了。”
殿中无人应答。
一丝忧虑浮上眉间,玄思真人手掌平推,大殿的门无声无息的打开。
他一眼就看见了江升平。
江升平五心向天,盘膝而坐,神色平静,正是标准的入定姿势。玄思真人眉头稍解,正要笑叹这孩子在摘星殿修炼,不知是该赞他用功,还是气他暴殄天物,突然双目圆睁,死死盯向升平头顶。
只见江升平头上一团白气盘旋成了漩涡,不断沉沉浮浮,变换着轮廓。大部分时候,那白气像一张人脸,一时哭一时笑,表情变化万端。
玄思真人浑身发抖,厉声喝道:“升平!”




太玄经 第十七章
江升平身子一僵,双目陡然睁开,异光四射。
玄思真人见他状态不对,心中焦急,但摘星殿只许一人进入,他在门口站定,不能前进一步,只得道:“升平,平心静气,收敛情绪,记得要缓慢……”
话音未落,江升平口中吐出一缕白气,目中神光褪去,变得漠然,身子晃了一晃,倒在地上。
玄思真人只觉得手心出汗,身子一阵冰凉,几乎就要强行闯入,突然,江升平一跃起身,道:“师父你来了!”说着一溜烟跑去殿去。
玄思真人暗松一口气,神色沉下,怒道:“孽障,每次见到你,你都在胡闹,祸事越闯越大,早晚有一天,你要把天心派翻过来。”
江升平略感莫名,不过师父责骂,他也不敢申辩,老老实实听着,等玄思真人骂完了,才道:“师父,弟子不懂事,还请您指点。”
玄思真人将他拉过来,手放在他头顶缓缓抚摸,真气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道:“你练了玄典?”
升平点头,道:“我不该练么?”见玄思真人不说话,立刻道,“我就说么,那书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满篇胡言乱语,定是一派妄言!好险,我差点就信了。师父,咱们快将它扔了,以免遗祸无穷!”
玄思真人又好气又好笑,在他额上敲了个爆栗,道:“什么胡言乱语,我看你才是胡言乱语。这是咱们祖师的道法巨著,哪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升平惊道:“您说这谬论……啊不,奇论真是我天心派的老祖所著?”
玄思真人道:“摘星殿中岂有假的?倒是你,你说它是谬论,谬在何处?说是奇论,奇在何处?”
江升平皱眉道:“可奇者太多!最奇处,我修习过太玄经,也看过其他修炼的功法。凡是修道的功法,都是接引灵气,感应元气,以求天道。唯独这玄典,修得却不是天地生成的灵气,反而向生灵尤其是人求玄气。明明修的是天道,却舍天而求人,这不是缘木求鱼么?”
玄思真人道:“说得有理。不过玄气虽然另辟蹊径,但并没有说舍弃灵气修道。毕竟两者并非对立,反而可以并行不悖。修炼天道之余,也可以兼修人道,反而能相辅相成。”
江升平毫不犹豫的摇头道:“那不可能。就算这两种气可以并行,人也不能同时修行。恩师,我从小修行仙家宝典,无不提倡清心寡欲,情绪内敛,与天相合,追求那太上无情的大道。唯独这玄典,却说气从人中来,七情六欲皆是本源,所以修行要放情、纵欲、恣意,甚至达到至情至性的地步。师父,一个人怎能又无情又至情?”
说到这里,他突然惊道:“师父,这是不是就是魔道?”
玄思真人摇头道:“不是。为师虽不修此道,却也知道正魔之别并非在此。魔道的核心是掠夺,并非纵情。玄典中的玄气虽然以人情为源泉,但依然崇尚顺其自然,不强求,不刺激,更不无节制掠取。这还是道家的修炼,不过是另起一支——你有兴趣和我论道么?”
江升平道:“弟子哪敢和恩师论道?只是请恩师解惑。您教导我说,修仙即时修心,破障才能进步。我本道自己心无障碍,现在读了玄典,疑惑尚生,心便不静,若不能厘清,恐怕对道途有碍。”
玄思真人道:“论道有什么敢不敢?大道有容,最忌狭隘。别说是你,就是一寻常村夫,偶有所得,我们也可和他坐而论道。只是这玄典的道,我论不了。因为我没有修行过玄典。”
江升平愕然道:“您没有看过?”
玄思真人道:“我看过,但没有修。我当初看时,也是不解,于是就将它抛下,然后把它忘了。”
江升平道:“忘了?”
玄思真人道:“大道三千,小道十万,那么多道法我都看过,要是一一记得,徒乱本心。因此修道人要学会忘记。”
江升平若有所思,道:“有道理啊,我也把它忘了?”
玄思真人道:“可以忘掉,也可以去寻找。这个一方面要看你的选择,一方面也不要强求。倘若尝试忘记而不可得,疑惑始终萦绕心怀不去,还不如坦荡面对。不过玄典这一道我帮不了你,你要求解,只有记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江升平思索片刻,摇头道:“糟糕,糟糕。原本只是疑惑玄气的事,现在连要忘记还是要追索也成了问题啦。疑惑越来越多了。”
玄思真人微微摇头,道:“你呀,还是太顺了。一般修士从入道修行开始,就被迫做这样的选择,舍弃一部分,得到一部分。到了金丹期,早该有所判断,何者该舍,何者要得。是你先天道胎,不滞外物,小沟小坎一跃可过,真正到了大难题面前,反而阻住了。罢了,我问你,你修玄气几日了?”
江升平掐指一算,道:“两三日吧。”
玄思真人道:“把你的成果给我看看,我看你和玄典契合如何?”
升平奇道:“刚才您不是给我理过灵气了么?没有看出我的玄气深浅?”
玄思真人摇头道:“玄气与真气不同,外人探查不出,你试试运转。”
升平点头,双目微合,头顶丝丝白气冒出。白气越冒越多,渐渐在他头顶形成一个人面形状。那人面五官俱在,栩栩如生,只是没有表情,唯有两眉微皱,似乎在沉吟。须臾,人面下的嘴张开,一开一合,似在吞吐,口中不住的吞咽周围白气。最终零散白气吞净,只余下人面尚在。
江升平觉得体内玄气将近,收了功法,睁开眼睛,就见玄思真人盯着自己,神色异常。
他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玄思真人不只是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激烈地情绪,眼中也带着一丝鲜红,瞳仁之中漾出细密的血丝。
升平真的吓住了,当初他闯入玉棺的房间,玄思真人也只是震怒激动,并没有这样失态,忙道:“恩师……恩师?”
玄思真人嘴角一动,扯出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弧度,低低道:“天意……天意……”突然转身跌跌撞撞离开。
江升平忙跟在后面,哪知玄思真人虽然路也走不稳,速度却快,三两下便隐没在殿阁之中。升平追了过去,始终不见人影,喊了几句“师父”也没人应答。便穿过及星殿,就见远处一道光柱通天彻地,正是从天斗观上来的光梯。
难道师父已经下去了?
江升平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半是担忧半是郁闷,正要追上去,只见光梯之侧的地上落着一卷卷轴,颜色新鲜,似乎是刚掉落的。
莫不是师父身上落下的?
他上去捡起,暗道:如果是师父的东西,我去还了给他。
正要拿着下去,心中好奇心抑制不住,就像小爪子挠他的心肺一般,升平暗道:我先看一眼,倘若不是师父丢的,我通过东西的内容好找到失主。
其实这星宫之中,除了他就是师父,还能有什么失主?这种借口不过自欺欺人,但升平就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将卷轴打开。
“喔……”随着卷轴缓缓展开,升平不自禁的发出赞叹的声音。
画面之中,是一个青衣美人,倚剑而立,眼波流转,檀口微张,从神情到衣褶,无不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画中走下。
江升平从上山以来,多见俊男美女,同门兄姊个个相貌不俗,自己也是个俊美少年,但这画中人的美貌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或许是同门朝夕相见,多了亲切少了惊艳,但这佳人的姿容,却在他想象以外。
除了美人以外,画上无一字题跋,不知何人所画,也不知所画何人。
升平被美人的相貌所吸引,目光久久不愿离开,看了一段时间,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她似乎有些面善。
接着,一个答案浮现出来,升平恍然——当初在玉棺之中,那惊鸿一瞥的容貌,岂不和这画上一模一样?
这就是恩师那朝思暮想,死后也不肯忘记的同门“合伴”?
双手一合,将画卷卷了起来,他心中不好受,一方面是偷窥了恩师*的负罪感,另一方面是替恩师和画上佳人难过——这么一个如花美人,可惜红颜薄命,竟香消玉殒。
恩师年纪不老,他的同辈,也不会大到哪儿去,在天心派这样的环境,绝不至于修行境界不到以至于寿终正寝,恐怕是半途陨落了。
不必细想,他也知道那必是恩师的一件伤心事。
自己下去,还是不要提起的好。
升平将画卷卷起,悄悄放回及星殿,希望恩师下次上来自己发现,他永远也不会跟师父再提这件事,也希望师父不会发现自己的秘密被人窥知。
做了这件小事,升平从星梯下去,回到了天斗观中。
刚下天斗观,落到了观星殿中。
就听外面有人道:“翁玄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拖拖拉拉,还出不出发了?月亮潮汐越来越紧,你再迟慢,小心墨幻真打进锁妖谷,到时大家都完蛋了。”升平一怔,就见一个花白胡子的道人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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