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成长手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我即江湖
吕慧轻笑:“丢了它五年的主人?”
赵元泪奔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吕伯伯跟他爹一样嘴巴都好毒啊。他郁闷地揪着地衣上的长毛嘀咕:“又不是我不想带他来……阿父不许啊,他连琥珀都没带呢。”
那会儿他们出发的时候正是严冬,琥珀都不一定能熬过路途的艰难,更别提奶狗石头了。到了这边以后,他爹全身心都扑在军队和战事上,还要再跟同袍勾勾心斗斗角啥的,他自己也在努力适应边城,哪里有精力养狗?
不过这会儿就不同了。
他复又打起精神问吕慧:“您觉得军队里多养些琥珀那样的狗怎么样?狗的鼻子灵敏啊,平时能带着打猎,打仗的时候训练一些,还能专咬马腿呢!”
吕慧嘴角都抽搐了:“你这想法,跟家主可说过?”
赵元立刻撇嘴:“您这时候提阿父就没意思了啊……我不是头一个想问问您吗!您就说行不行吧!”
“不行!”吕慧口齿清晰地反对,“咱们这儿又不是绛城大营,时时刻刻都要打仗的地方,哪有时间精力去训练狗去?何况狗再聪明也有限,万一把己方马腿给咬了呢?”
赵元想一想那画面,也不由龇牙咧嘴。唉,他就是想想嘛,这时代有没有热武器,可不得从别的方面想办法。
吕慧正色敲了他一下:“家主难道没有教你,兵者,诡道也,但自来阴谋不如阳谋,以少胜多那不是常理!你与其想那些歪点子,不如好好念念兵书,学一学兵法,好好跟着家主学那用兵之道。”
他说的都是道理,赵元无法反驳,只好乖乖地点头。
吕慧看着他,眼神又柔软下来,温和道:“你这次回来是旬休?我今晚睡一觉,明日去军营找家主,你同我一道回去吧。这府城里虽繁华,到底容易迷了眼。”
赵元想想,待在府里确实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也许还能偷听一下吕伯伯到底和阿父要说些什么。
晚上立春和立夏端了两大碗汤饼来,芳绫摆了一桌的小菜。
赵元拿起勺子舀了一个观察了一下,抬头问立春:“这是甚个馅儿的?”
立春笑盈盈道:“榆钱鸡子肉末的,咱们府里后院儿不是有一棵老榆树么,今年倒抽了新枝子,长了好些榆钱呢,您和先生快尝尝好不好吃。”
赵元便吃了一个,榆钱滋味清甜,鸡蛋肉末香滑鲜嫩,再加上汤饼皮子薄软,果然相当可口。尤其是在春季寒冷的时节,再喝上一口汤,简直暖到心里去了。他吃得连连点头,连小菜也顾不上夹一筷子。吕慧也早就饿了,两人稀里呼噜地吃掉一海碗,又把一桌的菜也吃得精光。
吃罢了饭,赵元看吕慧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忙站起来吩咐立春安排房间。反正将军府里如今什么都不多,就是空房间多。立春白天早就安排妥当了,就在这第二进院子里的侧厢房,里面的被褥帷帐甚个都换了干净的,耳房里热水都备得妥妥当当。
“就是没个小子伺候。”她为难地小声对赵元说。
赵元摆摆手:“先生哪儿会计较这个,他累都快累个半死……没事,大不了我跟先生一道洗,顺便给他搓个背好了,外头风大,你赶紧回屋去吧,我这里不用你操心了。”
立春知道他体贴自家,抿嘴一笑,并不驳他的面子,再者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她便带着立夏和两个小丫头去了最后一进,那里有两个会些粗陋武艺的婆子把门,就相当于这将军府的后院。
赵元看着几个女人家进了来之后新盖的垂花门,才溜溜达达地往厢房去,结果在门口正碰上甲逊。他吓了一跳,上下打量这位还穿着黑甲的仁兄,奇道:“你怎地不去休息,在先生门口逛甚个逛?”
甲逊正想事情呢,警惕心下降,也给赵元吓了一跳。他扫了一眼那槅门,支支吾吾半天,才不情不愿地低声说:“我,找吕先生有事……”
赵元嘴角一咧,不怀好意瞅着他:“有事?有甚个事?你倒是跟我说说,我正要进去给先生搓背哩,顺便替你讲了呗。”
搓背!?甲逊一张酷脸唰的就红了。
他张张嘴,一不小心就秃噜出来:“你让我去给他搓背……好了……”话音未落,他恨不得一拳捶死自己,怎么就给讲出来了?!
这回轮到赵小元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了。一瞬间啊,他感觉周围的地图都被刷新了!大家懂他的感觉吗?
虽说他身处的世代同性之风盛行,但他长到这么大,还真没正儿八经地见识过呢。从他爹到吕慧到他爹的一堆部曲,再到申世叔,哪一个不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就是甲逊,这家伙从前在府里可没少逗弄过那群小丫头啊!怎么画风突然就转啦!
甲逊窘迫不已,他慌忙捂住赵元的嘴巴急促地小声说:“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歪了也别在吕慧跟前瞎咧咧啊!听到没有!”
看看,连“先生”的尊称都不叫了。赵元一脸“==”的表情任由甲逊捂着嘴巴,骚年你放开我吧,我是很开明的小郎主呀,绝对不会告状哒!
顶多……跟他爹咬咬耳朵。
枭雄成长手册 第66章 榆钱鸡蛋
甲逊是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最后还是在赵元暧昧的眼神里落荒而逃。赵元摇摇头,转身进了厢房一侧的耳房。
第二天几人回了军营,赵元拎着酒肉本想跟着吕慧去中军帐,却在对方的一瞥之下,灰溜溜地停住了脚步。这明显是有重要的机密!要谈!赵小元简直急得抓耳挠腮啊,偏生中军帐四面都有人守卫,想要在军营最重要的指挥部外头偷听,难如登天。
“你不是要给大胡子送酒肉去?”甲逊拎着他后领子往下级兵卒的营帐走,“我陪你一道,省得你坏事没干成最后被郎主揍一顿。”
赵元郁闷地由他拖走了。
中军帐里,赵谌微微一笑,示意吕慧在侧首坐下:“阿奴这会儿走了,慧且坐。”
两人寒暄片刻,很快就进入正题。吕慧从怀中取出一只狭长的锦盒:“寺人瑜送来国君的一道旨意,他说与大郎有关。”
赵谌接过锦盒,用短匕劈开印封,里面有一卷玉轴,不过巴掌大,两指粗细。他展开一看,玄色绫锦上寥寥几句,确是国君的笔迹,他略微一扫,浓黑的眉峰便聚拢起来,沉默不语。
吕慧问道:“家主?”
赵谌将玉轴递给他:“你看看再说。”
吕慧接过去大致一扫,抬头看着他道:“我接到旨意便已猜到说的必定是此事,果不其然。”他看赵谌未出言打断,就继续说:“闵姬比大郎大上两岁,到后年开春就要举行及笄礼,一旦及笄,婚事就要开始准备……这样一来,家主,最迟不过明年年底,您就得带着大郎回绛城。”
赵谌撑着额角,沉声道:“我的部曲已增五万余人,再加上逃往北原的三四万胪氏部曲,可调动人马在十四万人上下,但这还远远不够。知余,这次我仍然得妥协。”
他称呼吕慧的字,已经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吕慧在心底长叹,又打起精神笑道:“家主,您莫忘了胪拓的旧部,他当年真正三军在握,麾下将领无数,当初国君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军中没人来得及救胪拓,但也将那些人马保存了下来。今世战乱纷纷,国君不敢动赵国的军队,这便给了我们机会。”
赵谌沉思片刻。吕慧说的他同样想过,军中这些人藏得很深,国君当初若能沉下气,将胪拓党羽一并翦除,那么他此时除了手上十几万人马毫无办法,但国君兵行险招,除去了胪氏一族,军中胪拓的同袍属下凡支持他的,也都悄无声息地掩藏了实力,平安度日。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国君没有仇恨。
他点点搁在案几上的玉轴道:“我并不想反,毕竟赵国现今的强大,正因为没有内乱。然当初国君把阿奴送到我手里,已是将我拖下了水,现在却一味逼迫,焉知下一步不是想彻底除掉三军统帅?他想要军权政权皆握在手,朝野上下都为他所操控,不说我,军中朝中谁堪忍受?”
真要到那时,却是不得不反了。
吕慧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听到这骇人听闻的言论而失态。于他们这些幕僚而言,主上的主上,非是主上。他只效忠于赵谌,国君身份再超然,也不是他忠心的对象。若赵谌想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效死而已。
他认真道:“家主何须忧虑,毕竟还有两年,两年之中变数之大难以预测,咱们只早作准备,也就是了。”
赵谌点了点头,将那玉轴收了起来,重新上了漆封。
吕慧却看着他,神情十分犹豫。他看着家主长大,总有种父兄的心态在其中,比起几年前的青涩,如今家主无论是从外貌还是掌控力,都渐渐成熟强悍起来,但是……
“家主,有件事……”究竟要不要说呢,唉……
赵谌转身,挑起眉:“何事让慧如此犹豫?”
吕慧轻咳一声,道:“家主,已经过去五年了,您是不是应该再娶一房妻室?”
他自己是不婚主义者,没错,他也喜欢大郎,没错,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希望赵谌断子绝孙啊。大郎毕竟不是家主的亲生儿子,从宗族角度考虑,家主还是得有一个儿子才行。何况当初他们担心大郎将来被国君压制,老无所依,现在既然另有打算,大郎也能出息,自然子息是越多越好,生个男孩出来好好养,将来大郎也能多一个助力。
赵谌没想到吕慧会提起这个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三月生辰一过就满二十五了,在旁人看来,与妻子和离,膝下只有一个庶子,似乎是惨了点,不过他心思不在这上面,何况经过范氏,他对再娶着实有些抵触。若是为了一时欢愉,他上乐坊或是蓄养一二家伎也可以,何须劳师动众?再者说,军营日日操练,还要看顾儿子,他又不是申华,一日没有女人不行!
“这事不必再提,眼下这情况先生不是不知,我娶了妻子,难道让她守在将军府里做摆设吗?”赵谌摆摆手,神情很是坚决。
吕慧也就闭了嘴不再吭声。他心想,家主也就这时候还有点孩子气,这压根儿就是被范氏给伤害到了自尊心的表现啊,不承认也没用!
中午军营里升起袅袅炊烟,赵元拎着三只兔子丢给铁汉,这时候铁汉已经升为火夫长,和他熟的称兄道弟,见到兔子惊喜万分。
“这时节还有这样肥的兔子!”他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一窝死兔子,咂咂嘴巴,“就算每人只一块儿肉,也能尝尝鲜啊,天天喝羊汤老子都快变成羊了!”
赵元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后头正阳还拎着两只呢,我们这回是真掏了人家的窝。你贴一圈饼子,沾着卤咱也能多啃一块饼啊。”
铁汉还想他留着聊聊天,赵元挥了手就往中军帐的方向跑。他还得去问问阿父,也许能套点话出来,再说还有东西要给阿父哩。
中军帐里火盆烧得旺,赵谌脱去了外袍,就穿着白色的寝衣靠在床上看兵书,好半天也没翻一页过去。赵元还没进帐子,他就已经听到自家儿子的脚步声,兴冲冲的,也不知又干了什么好事……
“阿父!”赵元脚步不停,一把掀开内室的帘子,光着脚丫往榻上扑。
赵谌早把书丢到旁边,就防着他来这一招,某元一扑过来,他就双手一握,跟大钳子似的把儿子小腰把着,然后才放到榻上。
“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床榻给你扑垮了,我就叫你举着去跑操。”
赵元对他爹这种表面嫌弃实则笑歪嘴的表里不一早习惯了,不以为意地往他爹腰上一跨,得意洋洋道:“阿父,你猜猜我给你带了啥?”
赵谌无奈地享受着“甜蜜的负担”,依言问他:“阿父猜不出,你告诉阿父吧。”
赵元就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我就知道是吃的……某爹对自己一猜就准表示无语,他家这傻儿子难道就不能倒腾点吃食以外的东西?
赵元哪里知道他爹的想法,他小心展开油纸,里面竟然还热气腾腾的,香气一下就在帐子里蔓延开来,很是霸道。
赵谌扶着儿子的腰坐起来,低头一看,油纸里竟然包着黄橙橙的榆钱炒鸡蛋,他喜欢吃鸡蛋,没想到儿子还记着这个。
赵元又跳下去拎了个小方几,找了两双牙箸来,夹了一筷子递到某爹嘴边:“阿父,你尝尝味道如何。”
赵谌一口抿了,细细咀嚼,里头搁足了油,鸡蛋软嫩,榆钱清香,咸淡合宜。他眼神柔软,看着儿子只觉得心里无限欢喜:“这是阿奴自己做的吧?”
“那是,”赵元看他喜欢吃,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这可是野雉鸡的蛋,可补了!最近老有雉鸡到田里啄食麦种什么的,我带人逮了不少,蛋都偷偷藏起来了,专给阿父做了吃!”
赵谌听了,便连声音里都带了笑意:“你在哪儿做的?”
这话一问,赵元就像个小狐狸一样狡黠地眯起眼:“我偷了铁汉自个儿买的小铁锅,又从家里捋了一把榆钱,趁着中午起炊炒的,有香味也不打紧呀。这要是给其他人看见了,哪儿还能留得下来!”
赵谌刚准备再尝一尝细品一番,眼角突然瞥到儿子微微敞开的衣襟里有一抹微红,不由反应过来,低咒一声!他怎么会没想到!
“哎呦!”赵元这边还捧着脸呢,突然就被他爹一把拽了过去,胸口乍凉。
赵谌看着赵元胸口那一片滚烫的红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伸手小心摸了摸。原本细嫩的皮肤散发着热量,光用看的都能想到是怎样的痛。
赵元反倒不好意思了。
“你就拿在手上,谁还敢抢我的吃食不成?做甚干这种傻事!”赵谌心痛地轻斥,单手抱着他,从一旁的矮柜里取了药膏给他涂抹。
“拿在手上又要给人检查呀。”赵元嘀嘀咕咕,药膏抹在身上,才觉出一丝肿痛。揣在怀里也就罢了,守门的没那么不长眼搜他的身,可要是拿在手上,打开翻一翻,那还能吃嘛!
赵谌想瞪他,却又舍不得。他抹完药又定定地看着儿子胸口的红肿,半晌俯身在上面亲了一下,他家这小东西一贯精明,竟也干得出这种事情……偏偏让他心软,自己都不能欺骗自己。
也许就是因为是阿奴,所以即便这辈子没有亲生的儿子,即便死后无法跟父母祖宗交代,他也并不感到后悔。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赵元莫名其妙给他爹亲了一下,却发出一声细细的叫声,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粉红粉红地蜷缩了起来。
“干、干嘛啊……”某元嗫嚅道。
赵谌被儿子这反应惊到了,半晌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复杂表情。
“我家阿奴,这是长大了?”
枭雄成长手册 第67章 鸡鸣酒
嗳?赵元呆呆地瞅着某爹。
赵谌却突然兴起逗弄儿子的心思。他用粗糙的指腹,揉了揉儿子已经变成粉红色的耳垂,然后顺着少年人纤细的脖子,一路滑到单薄的胸膛上,碰触一侧粉樱色的小肉点。粗糙的触感让敏感的小点儿很快由软嫩变得硬实起来,圆溜溜的十分可爱。
这种近乎于*的手法,让赵元脑袋里轰然一下,一片空白。他睁大凤眼,浑身僵硬地看着他爹的手,从耳垂一路落到胸前,所经之处如同燃起一条火线一般,又热又烫,又麻又痒……等到他爹的大手轻轻挠了挠小腹处薄薄的肌肉,他便呜咽一声,忍不住挺起了肚子。
赵谌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某元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他赶紧睁开眼,发觉他爹已经俯下身子,宽阔的胸膛就在他鼻尖处抵着,坚实的手臂撑在他头一侧,整个把他拢在怀里。
“阿父……”赵元晕乎乎地伸手去推,听到自己软绵绵地叫唤。
赵谌侧着身子半搂着儿子,饶有兴致地观察儿子可爱的反应。他抓住赵元推拒自己的爪子,一起往对方的身下探去,果不其然地发现儿子那小小的雀儿已经微微抬头,有了反应。而赵元感觉到了手里熟悉而陌生的硬度,脑袋就像被泼了一盆水一样,突然清醒过来了。
他猛地坐起来,低头看看裤裆里起立的小小元,又抬头看看他爹,傻乎乎地咧开嘴:“阿父,以后你可不能再叫我没毛的小屁鬼啦!哈哈哈哈!”
赵谌撑着脸侧,懒洋洋地看着儿子那副傻样:“你跟为父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喝酒了?”
呃——
赵元“成人”的喜悦一扫而空,心虚地瞅着某爹。这是怎么知道的?不能啊,他回来之前特特漱了嘴巴,还嚼了香草叶子哩!
“没、没有么!我没偷喝酒!”他顾左右而言他,指着赵谌色厉内荏地怒道,“我还未跟阿父算账哩,您怎么那样逗弄我啊,我才十一岁!您这是摧残咱们赵国未成人的大好少年!亏得人家给特地揣着滚烫的食物来孝敬您,太让我失望啦!”
这可真是贼喊捉贼。赵谌简直要气笑了,抓着赵元乱戳的爪子咬了一口,然后调侃地伸手弹了弹他的小鸟。
“你要不是偷喝了烈酒,能这么容易被阿父逗弄吗?嘴里是没味道,脖子上还有!”
是、是吗?赵元捂住小鸟,努力耸着鼻子往下闻,果然有一丝淡淡的酒味。肯定是他被那帮逼灌酒的时候淌到脖子上去了,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不过他只郁闷了一刻,就又趴在赵谌旁边兴奋道:“阿父,我喝的是鸡鸣酒啊,就是那个‘今日作,明旦鸡鸣便熟’的酒呢!我觉得比咱们以前喝过的和泉酒还要爽口些,又不易醉,等到夏季炎热,倒可以偶尔与将士一杯解馋!”
赵谌好笑地看着他:“那鸡鸣酒在北地不过寻常,是你没喝过才觉得稀罕罢了。原以为是烈酒,你竟买了这个,想必大胡子很是埋怨了一通吧。”
“您怎么猜到的?”赵元一想到这个也挺不满。店家看到他一个不大的小孩,怎么会卖他烈酒哩!这个鸡鸣酒喝起来挺像那种淡啤,鲜酿那种,他想着反正有烧肉,凑合凑合也成,谁想到大胡子那几个老酒鬼会像喝水似的把酒一下喝完,还给他灌了好几口。
赵谌笑而不语。当了多年兵的,谁不是酒鬼?到了严冬行军,只有时不时喝几口烈酒才能不生病,更有“饭涨穷人气,酒壮怂人胆”的说法,拼了酒后的冲劲,兴许还能在乱战中保下一条命,多斩几颗人头攒点军功。就是那再不会喝酒的,当个五年十年的兵,也能面不改色灌下一壶了。
他把油纸包的菜拿过来,和赵元你一口我一口的全部吃了干净。
午后这段时间是军营一天中最为闲暇的,因为白天草原上毫无遮挡,什么情况一望便知,连个影子也藏不住,所以犬戎自来不会挑这个时间送上门。
赵谌给趴在身上昏昏欲睡的儿子顺毛,不由想到吕慧跟他谈笑一般提起的事情。自然,吕慧向来很少与他谈笑。
“阿奴?”他低声唤道。
赵元迷迷糊糊把眼儿睁开一条缝,瞅着他。
“嗯?”
赵谌想了想,轻声问道:“你可喜欢卫嫣?”
卫嫣……赵元打了个哆嗦,一下就清醒了。
他用下巴垫着某爹的胸肌,困惑地望他:“阿父,你问她作甚?”
赵谌慢条斯理道:“那丫头,明显瞧上我儿了,我当然也要问问你的想法……卫嫣家世比不上范家,但至少光风霁月的没什么龌龊,她家里还有个同胞的弟弟,你是见过的,因为就她一个女孩儿,所以颇为受宠。不过长相上吗,就差了那么些——”
又来了!赵元一听他爹分析什么家世陪嫁什么的就头疼。敢情在他老爹眼里,所谓婚姻就是条件啊地位啊什么什么的……他是娶老婆吗?不,他是娶家世娶嫁妆!妈的所以说在这样的父系家庭中长大,他是绝无可能成为什么妇女之友的,对妇女的利用偏见已经深入思想最深处了好、不、好!
他不由讨饶:“阿父,我才多大啊,那卫嫣就跟我妹妹一样,你别乱猜啦……”
赵谌哪里看不出儿子的抵触,他不以为意地挑眉,接着道:“那就好,若你真喜欢卫嫣,阿父倒要头疼了。以她的家世,可压不住范棠和范丹,于你没有什么好处,你日后军中行走,后宅不稳乃是大忌。”
赵元简直要抓狂了。
“我、我不喜欢卫嫣!”他坐起来苦着脸叫道,“我以后再不跟她玩了!”
“……嗯。”赵谌满意地颔首:“那便罢了,接着睡。”说着就把儿子扒拉下来,继续顺毛。
等到赵元没心没肺地复又打起呼噜,赵谌却睡不着。
吕慧关心大郎,这一趟来就带了两个丫头,等阿奴的成人礼过了,可以教导他夫妻房事,引他开窍。赵谌果断地摒除内心那一丝些微的不愉快,又想到卫嫣的事情。
他知道吕慧为什么提及卫家一个区区小娘子。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不曾跟阿奴说起过,关于国君赐下的婚约。
这事并非表面那样简单,所以赵谌反复犹豫了五年多。盖因如果阿奴有了心仪的女子,他就不得不告诉阿奴婚约的事情,也就避免不了要把前因后果告诉阿奴,甚至涉及到多年前胪氏灭族的秘密,涉及到阿奴的身世。
赵谌最不想的,就是阿奴知晓自己的身世。他怕阿奴发现他们原来并无血缘,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就少了那一缕羁绊。天性所致,阿奴必会忍不住去探究他生父生母的事情,越是离胪拓庄姬的往事近一步,就越是离他赵谌远一步!
不!他不能容忍失去阿奴!
可是他要怎么做呢?
即便此刻隐瞒,到了明年返回绛城之前,他仍然要告诉阿奴。起码在五年之内,他没有对抗国君一击必胜的能力,五年,这桩婚事肯定已经促成了,为了阿奴能规避危险,再怎么自私,他也一定要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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