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斜雁穿林梢
“...”
荀歧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明明周围是叽叽喳喳的吵闹,还是让人无法忽略这样的无声的敲点,渐渐的一二三四不知怎的也将声音沉了下来,静静推至一旁,荀歧冷眼旁观着,毫不在意,始终保持一种平衡的时间点敲着茶几。
沈汐讪笑着在荀歧对面坐下,竹七带着一二三四准备退出内室,一二三四推推搡搡不情不愿,竹七一个扬手示意,几人乖乖低着头认怂,武力面前没有公平可言。
荀歧道:“为何”
为何为何想去南冥洲还是为何想去看未婚妻荀歧这人一向不惊不诧,面不改色,沈汐也一向看不出她什么心思,毕竟他读不了她的想法,只是这说话间,总让沈汐如坐针毡。
沈汐看向一边的老头,还未等老头有何回应,荀歧的声音又响起:“我离开就是为了让你们商量这种事”
这种事
果然,荀歧的下一句,让沈汐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怎么龙神大人在南冥洲也有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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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奈何桥上
荀歧望着眼前端坐着的人,原本自己就不是个口舌利索的人,此刻屋内寂静,更是不知从何开口。
荀歧想想,终是开口说道:“这一行,我陪你去。”
沈汐摇摇头,拒绝道:“竹七陪我就好。”
荀歧一听这话,顿觉有异:“你之前都是叫他村长的。”
沈汐:“......”
索性荀歧不打算在这话题上多说,只是拍板定案要一起去便说去收拾东西了。
沈汐并不是很想和她一同前往,总觉得此行有些不好的预感。
然而,出发的时候,沈汐才明白,决定权不在自己的手上,看着身后——竹七、竹一差、竹二错、竹三番、竹四次,哦,还有身边的荀歧,沈汐深感自己要的自由啊,像小鸟一去无影踪。
“照我的意思,允你在我画的阵里来回溜达就算自由。”
身旁的几人自然一头雾水,不懂荀歧这样忽然的一句是和谁说,是什么意思,沈汐暗暗决心再也不会有心里想法。
一魂一魄一钱重,一死一生一轮回。
一魂一魄一钱重意为:人有三魂七魄,总重十钱,身死为魂体之时,想要进入南冥洲,通过鬼门阵便可入南冥洲,但仅仅是可入。
鬼门阵一出便是一条无边的长河,这河水远看黝黑,近看血色深涌发黑,水面常年大风,风里刮着血腥气,蛇虫满河,河面飘荡着出了鬼门阵却因为魂体零星,经不住这河上的大风刮落之人,经不住诱惑迷路之人,或是被蛇虫缠身撕咬深陷河边泥沼之人。
河上一座长桥,一眼无尽,雾气无穷,走过这座长桥,这一生便是了结。
南冥洲的冥洲神都在这座桥的终点,四面被这河水环绕,因南冥洲有阶级之分,南冥洲的贵族都是世代居于南冥洲的土著鬼族,而冥普就是引渡来的新魂,大多分散在河水外的都城里。
沈汐一行人明明是生人气息,鬼门阵居然毫无反应,沈汐等人啧啧称奇的时候,荀歧却是眉头微拧,似乎预见了会在阵口碰上在此等候已久的鬼族。
等候之人微微行礼:“西方鬼君大人恭候楼主已久。”
荀歧这人但凡不开口,开口必是有些噎人的,沈汐深怕得罪了人自己这一行人会在这桥上滴溜转着回不去,抢在荀歧前面连忙开口道:“有劳了。”
鬼使诚惶诚恐,连连下跪:“西洲神主客气了。”
沈汐很是受伤,礼节居然比荀歧的还重,都跪下了,便用眼神示意竹七上前寒暄,自己后退与荀歧一旁观看热闹。
没一会气氛热络了起来,那名鬼使一边向前走去,一边介绍着南冥洲的“风土人情。”
河水名曰忘川,河上飘荡着迷惑人心的蛇虫,蛊惑着能忘记烦恼,故此得名,而沈汐他们脚踩的这座望不尽的桥,只有魂体完整,前世行善之人可以通行无阻,善恶兼半之人会在行至一半的时候,被经受诱惑等考验,行恶之人刚出阵则有可能被河面上的蛇虫跃起撕咬,此桥则名奈何,一如上桥,便无可奈何。
竹七插嘴道:“这桥这么长,得走多久”
鬼使道:“约莫七天七夜,陆洲人称之为头七。”
竹七又问:“有走到一半回去的吗”
鬼使笑的神秘,却不回答。
沈汐看着一旁走着的魂体,大都身体完好,不仅有此疑问:“若是四肢残破之人不能过桥吗”
话说完,沈汐感受到荀歧的眼神,被荀歧这一盯,顿时心虚。
鬼使的声音有些羞涩:“魂体较轻于完整的魂体,也是极易落入河中的。”
难怪。
“难怪什么”荀歧忽然出声。
饶是沈汐知道她能听到自己心里的话也不禁吓一跳,更何况身旁的人,皆是一副“她在和谁说话”的表情。
只有荀歧一人不为所动,紧紧盯着沈汐。
沈汐不自然的笑笑,往一边
26 红即是美
最终下桥的地方,与其他几洲无甚异样,街道,都城,行人,只不过他们应该算是魂体。
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在面前,上书:“艷都。”
竹七还未进去,有些哆嗦,和一二三四大惊小怪的讨论着:“我们进去还能出来吗我们可不是魂体…”
沈汐绝倒,现在才想起来吗
鬼使桀桀坏笑:“那就一起留在这里吧,我们鬼族的待遇还是很好的。”因着路上追逐打闹过来的,几人很快熟悉起来,相处的还算轻松,鬼使的话刚说完,一二三四冲过去开始拳打脚踢。
鬼使从一二三四围成的圈里几次刚钻出一个头,又被拖回去,两只手在空中胡乱巴拉着,最后连连道歉,一时间让沈汐他们忘了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了。
而荀歧自从桥上下来,眉头始终微拧,像是一直在思虑着,沈汐不由关切道:“怎么了”
荀歧摇摇头,不语。
竹七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四处张望着。
沈汐笑:“你们俩不要来到别人的地方就疑神疑鬼的。”
荀歧收回思绪,淡淡道:“唯盼尔今世命硬如磐石。”
“......”
竹七险要将自己耳朵戳瞎。
闹腾了一会,鬼使正冠整衣之后,才解释道:“几位大人跟着小的便好,小的身上有西方鬼君所赐法宝,有君主大人的威神庇护自然无恙,若离我太远,太久,便会在两个时辰内魂魄离体,以魂体的形式重新走一遍奈何桥,那就真的是我们鬼族之人了。”
看见面前的四条蛇,哦,龙,沈汐颇是无语,只得一把将它们捞起来,放在怀里。
荀歧不由得像一旁挪开一寸。
四条蛇:“...”
竹七正正喉咙,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我们接下来是要去见你们家鬼君大人”
鬼使道:“鬼君大人并无此安排,只是得知几位要来,便将小的派来给几位消遣。”
竹七看了一眼荀歧,转脸对着鬼使客气道:“鬼君大人客气了。”
鬼使连称不敢,问道:“几位想去哪里”
竹七沈汐二人皆望向荀歧,仿佛这一趟是荀歧打头要来的一般,荀歧不置可否,沈汐默默,畏缩着小声对鬼使咬耳朵:“我想查查我未婚妻的死因。”
鬼使一遍两遍都没有怎么听清,请沈汐重复第三遍的时候,竹七都有些忍俊不禁。
沈汐恼羞成怒:“我想去查查我未婚妻!”
鬼使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又摇摇头:“您未婚妻不是在桥下呢吗”
沈汐更为恼怒:“不是这个!”
鬼使欲言又止,最终说道:“您还有几个”
沈汐哑住了嘴,眼光偷瞄着荀歧,荀歧望向一旁的眼神刚刚收回,对视片刻,对着鬼使道:“去找癸和。”
不待沈汐缓缓伸出疑问脸,竹七便解释道:“西方鬼君。”
沈汐又哑然,他俩关系这么好可以直呼名讳
荀歧道:“不好,只不过鬼族都是假名,有什么不可喊。”
竹七腹诽,又不知和谁答话了。
沈汐点点头。
鬼使讪讪,试图据理力争:“那也可以尊称的嘛...”
果然,荀歧并未回应。
少了一二三四,一路默默无言。
街道上两侧皆是商铺店面,五彩的旗帜在黑黢黢的街道上来回晃荡,偶有不同于寻常的店面也都阴气森森,黑色的街道上点缀着有大有小的红灯笼,沈汐实在不明白,越是阴暗的地方怎么就越喜欢用红色的东西去点缀,极暗和极囍的颜色撞在一起,显得格外的渗人。
“像血。”荀歧开口道。
竹七显然默默习惯了。
沈汐却明白她在接自己心里的话,遂好奇道:“血”
荀歧解释道:“寻常人闭目之时,是黑色的,”说着也闭了一下眼,演示给沈汐看,沈汐却看见长长的睫毛在颤动,像是在他的心头也颤动了一下,念头一动,沈汐惊了一下,瞬间掐灭。
荀歧睁开眼,古怪的望了一眼沈汐,继续道:“死后闭眼,是血色,所以魂体的世界只分的清这两个颜色,黑和红,红既是美,能吸引大多魂体的注意。”
沈汐和竹七一脸原来如此,荀歧却反复的喃喃
27 鬼使
西方城是癸和所在之地。
也称西殿。
殿前很快聚集了很多鬼族,一些都戴着面具,许是死前样貌太过难看,都稍稍遮挡,一些索性毫无遮挡,有眼下发青,像是长时间睡眠不足,有的口舌老长,恐是上吊而死,有的耳眼鼻口不停的冒血,血水四溅,不停的擦,还要给别人赔礼道歉,不好意思,喷到你身上了...诸如此类。
鬼族三三两两的都纷纷议论:“西殿又要揍人了吗”“又有谁不长眼说西殿的字丑啦”“西殿又要比字了吗”“真的吗,真的吗又可以一睹西殿的风采了”“快来快来,我给你占的好位置!”
随着鬼族的人越聚越多,沈汐很是头疼,不明白竹七为什么一定要挑战这少年的,尊严。
少年吩咐人抬了笔墨纸砚,誓要将竹七说的“破字”两个字叫他收回,且要他心服口服。
少年得意洋洋的道:“想我西城多少人求我一副字画而不得!你懂个屁!”
周围的鬼族,几乎性别全是女,尖叫着捧场。
沈汐想,这都是什么人在求你的字画哟。
竹七捋好袖子,沈汐以为他要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竹七将笔朝自己的手里一塞,讨好的笑笑,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沈汐狐疑的看看手中的笔,又看向一旁的少年,少年依稀是个不认得字的,临时抱佛脚认真的对着牌匾在空中比划着“殿”字。
这场比字比的真够荒唐的。
不认字不会写的,和一个认字不会写的比,最后还要旁人代笔。
沈汐想,我果真是个代笔。
沈汐三下五除二迅速的写好,默默退至竹七身后,换作竹七继续得瑟。
那厢,少年的字也已经写好,显然还不如牌匾上的字,原本牌匾上的红字无非就是歪歪扭扭,现如今在纸上的这字,好像大风刮过,没吹皱纸张,独独吹散了字,像一座濒临倾倒摇摇欲坠的歪楼。
少年脸涨的通红,憋了半天,将手中的笔掷在地上,墨汁四溅,少年恨恨的甩出一句:“你赢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瞪着竹七。
不过一旁的女鬼们见少年这模样,反倒更加痴狂:“字给我!给我!”“西殿扔给我扔给我!”“你算老几,也配拿西殿的字”“你说谁”“说你咋的”“你再说一句”“说你怎么滴!”
“...”沈汐看向鬼使,“真的不去管管吗好像要动手了。”
鬼使云淡风轻的表示,此乃是我南冥洲淳朴的民风。
哦。
你说的对。
竹七还在嚷嚷自己赢了字的事,要求少年答应他一件事,少年不屑:“我西方鬼君言出必行!”
哦,这脑中缺弦的少年就是西方鬼君啊。
荀歧开口,“我要翻阅鬼族的族谱。”
少年仿佛才看到荀歧一般,看向荀歧的眼迸发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不行。”
荀歧废话都没有一句,袖里飞出一段绢布,绢布坚硬如铁,做劈山状,砍向少年,少年堪堪避让绢布,脸上一道血痕,血迹顺着伤痕滴落,嘴里骂骂咧咧:“真晦气!”
你一个魂体还有晦气的说法你还能晦气到哪儿去沈汐不解。
少年闪跳着躲避绢布,荀歧连个正眼也吝啬给那个少年,低头琢磨着手指,仿佛思考着双手还派不派的上用场一样,这样冷若冰霜的一个人,动起武力来怎么蛮横的不行招招狠悷。
沈汐悄悄将这疑问,和竹七说了之后。
竹七嘀嘀咕咕的对沈汐说道:“她的武艺无人教的...都是自己琢磨的...所以她不会点到为止...会的都是...杀人技...”
荀歧看向双手的眼神忽然抬起,竹七吓的立刻躲入沈汐背后。
鬼使突然开口:“荀楼主不必如此,只是此事西方君主大人做不了主的,须得四方君主共同使用四方君主印才能开启中殿。”
“开启中殿”沈汐疑惑的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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