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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父亲所料甚是,不过……”
“不过怎么了?”
“不过杨易撤围之前做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这件事情他们没有声张,却是肃州那边的朋友透露的。”
在杨易撤兵之前,薛云山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释放所有肃州军的俘虏,毫无条件地将他们全部还给龙家。这个听起来是“资敌”的建议,杨易却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便答应了。
薛云山的建策等细节,曹议金父子并不晓得,但听说此事之后曹议金却道:“这样看来,或许龙家也已经开始和安西方面眉来眼去了啊。”
曹议金的头低得很低,站在慕容归盈侧后的康隆却在曹议金说到“眉来眼去”四字时,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慕容归盈一眼,那一眼的含义,真是意味深长。
计议结束后,曹议金却请慕容归盈留下,道:“老同袍,我想将张龙骧请回来完婚,你看如何啊。”
——————————————慕容归盈没有正面回答曹议金的话,对于曹家的未来以及河西的未来,他还要再考虑考虑。
其实,从他赠送张迈地图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准备在一种不愉快的情况下和曹议金闹翻,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曹家也得以保全。
毕竟,曹家与慕容家有着太多太多的牵扯,慕容归盈作为曹议金的左右手这么多年,在行事风格上其实也是倾向于“以和为贵”的。
“当当当——当当当——”
慕容归盈由孙子从曹议金家里扶出来的时候,发现街上居然有人在敲锣打鼓,但仔细一看敲的却不是锣鼓,而是脸盆铁锅之类。
“三千竟破五万众,一举解除晋昌围!”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就慕容归盈听来有些乱七八糟的叫嚷充斥在敦煌的大街小巷,也不知道消息的源头是在哪里,总之有无数人奔走相告,没多久张迈战胜狄银的消息全城就都传遍了,那叫嚷虽然杂乱,但那感情却真挚无比。
慕容归盈可有很久没见到这样的兴奋了。
他甚至有些无法理解,但孙子慕容据却解开了他的疑团。
“你为什么这么兴奋?”在发现慕容据脸上也浮现出蠢蠢欲动的表情。
“当然兴奋了,爷爷你不兴奋?”慕容据反而觉得慕容归盈的冷静有些让人难以理解:“大胜啊!张大都护大胜狄银啊!”他忽然想起自己和慕容归盈还在马路的大车上,却还是忍不住道:“三千对五万啊!以前都说安西唐军能够一汉敌五胡,大家都不相信,现在可是信了!三千敌五万啊!”
看看孙子的模样,倒像夜袭狄银的那一仗他也参加了一般。
“不是三千敌五万,”慕容归盈循循说道:“具体的战况虽然还不清楚,但大都护应该是先裹挟了百帐部,增强了兵力,然后使了什么诡计迫使狄银离开大部队,跟着以轻骑埋伏,其实他打败的,也只是狄银中军的几千人而已……”
慕容归盈利用他不完整的情报推断张迈的行动,竟然推中了个八九不离十,如果张迈在这里一定相当的佩服,但慕容据却一点兴趣都没有:“管张大都护是怎么赢的呢,反正他出去的时候,就带着三千人,四公子的一千人还在常乐没带,就这样冲去和狄银决战,结果啊,哇嚓嚓!”
不知不觉间,由安西唐军带来的一些“古怪”词语也开始在沙瓜地带流行起来。
慕容归盈看得摇头,慕容据忽然又道:“对了爷爷,你听说过没有,好像安西唐军的许多将士,在归入安西唐军麾下的时候也没那么强的,是归附后接受了他们的训练,然后才变强的。”
慕容归盈一笑:“人家那是挑选精兵,五个十个人里头挑一个集中训练,剩下的派去做辅助部队,其精锐部队自然强大,不过放眼西域,能够这么做的也没几个人了。”
但慕容据完全没顺着他爷爷的思路走:“爷爷,是不是加入张大都护麾下以后,都会变得很强?”
慕容归盈一愕,他可没想到孙子会冒出这样一个结论来!
慕容据又道:“要是河西的所有汉人都受到这样的训练,那西北可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慕容归盈又是一惊:“你这说法,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从哪里听来?”
慕容据挠了挠脑袋,道:“好像听谁提起过吧,当然我觉得这说法太有道理了……”
隐隐地,慕容归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一连声的爆炸响却打断了他的沉思,打开车窗,却是有人在点炮竹,敦煌的百姓,在这一刻竟然自发地庆祝起来,仿佛过年过节一般的高兴。
可是慕容归盈却想,这背后是否有人在暗中推动百姓的情绪呢?看看孙子——慕容据透过车窗不断地张望,他脸上的那表情完全可以和喜庆的鞭炮声融为一体!
“汉家百年辱,今日一朝雪!”
“肃州一战定汉鼎,从此河西非胡邦!”
“胡无人,汉道昌!胡无人,汉道昌!”
各种各样的歌声在街巷之中响了起来,远远地随风飘拂,慕容归盈忽然发现,敦煌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
哪里不大一样呢?
民风,民气!
自张迈来了以后,这种变化就一直在进行,只不过往昔比较,但今天却变得特别明显。
难道说,张迈竟然改变了河西的民风民气?
不,不可能!
慕容归盈不相信一个人能够有这么大的魅力。
可是现在的这种变化又如何解释呢?
看着慕容据的兴奋,慕容归盈心中陡地闪现了一个答案!
“河西的民气,或者不是改变了,而是……恢复了!”
没错,恢复了!
“自汉开河西,匈奴断一臂!”
想想两汉的西凉铁骑,在一段时间里头那几乎就是制衡漠北的力量,甚至是无敌的存在!董卓引之以压制天下,而后降至末世,马超还能逼得曹操割袍断须!
而这里,正是曾经诞生过西凉铁骑的地方!
这里的人,也可是曾经诞生过马超的族群!
到了隋唐初期,关陇集团更加是平定天下的主力军!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自关中以至于陇西,这可是汉唐骄兵悍马的渊薮!
但这些年,河西民众的志气却被摧折了,直到这时才被张迈所激发。
“或许,就是这样吧。”慕容归盈很无奈地想到。
不是河西汉民无能,而只是统治者的政策出了偏差!
得陇右者得关中,得关陇者得天下!
一个本当雄视四方的民族,竟然在自弱的政策下变成了任人欺侮宰割的孬种!
看看慕容据,再想想张迈杨易,以及曹元德阎一山,慕容归盈心道:“是要让自己的子孙,做何等样人呢?”
历史在这一刻,为河西汉民提供了一个选择的机会。
(未完待续)





唐骑 第六十八章 人之将死
密室,李膑,嘉陵,灵俊。
半个时辰之前,张毅才派人送来了密报,似乎曹议金打算以成亲的名义请张迈回来,嘉陵冷笑起来,道:“曹家的人就是没胆子,他们为何不放手一搏呢,这次如果趁势发兵攻占甘肃二州,谁能得战果还不晓得呢。我们安西的土地隔这伊州和沙瓜,可未必过得来。”
灵俊微微一笑,说:“如果曹令公是个冒险的人,那他就不是曹令公了。而且据说曹令公最近身子不是很好,如果他本人康健,或许还能放手一搏,但现在……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归义军在两代人交接的情况下,以曹元德的威望能耐如何争得过大都护?所以我估计曹令公一定竭力会求稳的了。”
“但是现在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嘉陵叹道,“如果错过了,让狄银喘息过来的话,接下来会如何都还难说呢。”
“大局的关键,不在甘肃!”李膑沉着脸,道:“甘肃二州的得失,只是锦上添花,但眼下我们或许有更大的一个棋局要对付!”他说着,望向西北:“那才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大势!”
灵俊和嘉陵都向他望来,灵俊的身份虽然不低,但加入安西唐军的日子不长,有一些机密还未能接触得到。
——————————曹家府邸,黑乎乎的屋内,只点着一盏油灯,似乎屋子里头的人见不得光似地。
但此刻坐在屋子里的两个人,有一个就是曹元德,而另外一个,竟然是曾经出使安西的北庭回纥使者喀喇瓦。
“大公子,难道你还下不定决心么?”喀喇瓦道:“张迈的手段,别人不清楚,大公子你观察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他用三千兵力就能击败狄银,大公子自忖,你胜过狄银多少?萨图克的下场是什么,骨咄的下场是什么,阿尔斯兰的下场是什么?还有我们毗伽大汗!这么多前车之鉴摆在前面了,难道还不能够让大公子惊醒吗?现在瓜州的胡人、沙州的汉人都已经将他当做大英雄了,却都认为曹家拖了张迈的后腿而很不耐烦,小民们就别说了,就是那些世家大姓,只怕也有一大半都已经倒向张迈了吧。张家、李家……甚至慕容家!”
曹元德的脸皮抽搐了起来,但喀喇瓦却根本就不顾及他的感受:“若真让他回到敦煌,万一他发动兵变,再随便给你安插个罪名,眼下敦煌上下还有多少人会拥护曹家呢?”
“不!不行!”曹元德却还是摇了摇头:“我父亲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你为什么不试试!”
“不可能的!”曹元德道:“如你所说,现在张迈已经被河西汉民当成了救星,当成了英雄,家父就算再怎么为家族考虑,他也不可能公开联胡攻张的,他……他老人家还有千秋万代后的清名……”
“清名……”喀喇瓦冷笑起来:“真不懂得你们汉人是怎么想的,眼前的事情都顾不得了,还管什么千秋万代清名。”
“你不懂的,你不懂的!”曹元德挣扎着,道:“对我们汉人来说,史书上的一字褒贬,有时候比生死还大!有一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能做的,就算是家破族亡也不能做……尤其是我父亲,其实他还是一个老派的人。他重视这个家族的势力,但也同样重视这个家族的令誉!”
“但他就快死了!”喀喇瓦毕竟是个胡人,没有卢明德那样的汉家修养,半点也不懂得委婉:“也许几个月,也许就几天了,但大公子你,却还要活很久!”
曹元德明白他的话,却还是没法下得了决心。就在这时,有一个下人偷偷来报:“大公子,令公又召慕容老将军了。”
慕容归盈?这么晚了还叫他来干什么!而且都不通过自己!
曹元德舍了喀喇瓦,到了曹议金的卧室,想了想,却不进去,而是悄悄绕到了窗下,只听曹议金道:“睡不着,就叫你来谈谈,我派人的时候交代,若你躺下了就别叫你来,看来你也睡不着啊。”
“是的,”那是慕容归盈的声音了,屋里没有第三个人:“我也在想河西的事情。”
“想到什么了呢?”
屋内无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听慕容归盈道:“老曹,你说我们是否太执着了?或者说,我们这二十年来变了?”
“变?二十年的功夫,当日驰骋沙场的勇猛将军都要变成衰朽残年——自然是变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们的心!”
“心……”
嘎的一声,曹元德只觉得耳边一震,吓了一跳,原来却是慕容归盈推开窗门吐了一口痰,跟着带上窗户回去,并没有发现他。
“老曹,这两天你没能出去,所以你没有看到……唉,如今外头的人,满城的汉民啊,那个兴奋,那个豪情……都让我想起了当年……”
“当年?”
“嗯,当年,当我们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张公还在,当然,他的人在长安,可是他的英迈之气却留在了河西,那时候的河西是多么的振奋!我们刚刚战胜了回纥,驱逐了吐蕃,回归了大唐,即便我当时还小,小得几乎不懂事,但大人们高歌奋进的那种豪情却已经在我的心中扎根了!”
慕容归盈所说的张公就是张义潮,屋内曹议金长长地唏嘘了起来,似乎正在和慕容归盈一起怀念六七十年前的时光。
慕容归盈忽然唱了起来,他的歌喉早就不行了,发不出豪壮的声音,但那词语却极尽苍凉豪迈:“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哈哈,老曹啊,当初张氏政乱,咱们平定乱局之初,不也是抱着一腔的豪情,准备承继张义潮公未竞的大业么?咱们一开始和胡儿们联姻,难道不只是将之作为权宜之计么?可是,那权宜之计过了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二十年过去了,权宜之计变成了因循,甚至变成了国策,而你我也都已经不是当年的你我,河西的汉民,那股锐气,那股豪气,那股英雄气,不知不觉间也都消丧殆尽了……”
曹议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二十年……二十年……”
屋子里头,慕容归盈的声音忽然变得振奋:“可是今天——老曹!今天我却看到了,看到了那股英雄气的重现!”
“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河西的汉儿的那股英雄气回来了!”慕容归盈道:“现在满城的男儿都奋发无比,就像当年因张义潮公而振奋那样,或许,比当年犹胜之!”
屋内两个老人的呼吸都很沉重,但这刹那间有一个胡人屏住了呼吸,是曹议金。
“你——”曹议金有些喘息地开口:“你是说,因为张迈?”
“是!”慕容归盈竟然没有隐瞒。
曹议金怒道:“因为张迈?因为张迈?因为张迈!!”他喘息着,却不肯停下:“我为河西忍辱负重二十年,才保住了沙瓜的平安,张氏末年乱政之后,沙州在籍户口不满两万,到今日重新恢复到数十万人之盛况,靠的是谁?是谁?是我!他们不因此而感激我,却去被一个才来了两个月的张迈打动!他们……他们……”他的怒吼声音带着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还是因为心灵的虚弱,最后终于爆发:“薄情,薄情啊!此等愚民,薄情如斯!”
曹元德在窗外也听得愤愤然,暗为乃父的这声痛骂叫好。
但慕容归盈却叹了一口气,道:“令公,百姓是怨不得的,因为无论他们怎么选择,青史永远不会将错怪落在他们身上。你有大功于民,这个谁也不抹杀的,但……但青史之上,要能留下令誉,不但要能善始,而且还得善终。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秦始皇之功业如何?隋炀帝之功业如何?只因不得其终,最后终究都逃不掉背负万古的骂名。咱们比这二人如何?万一有个行差踏错,那是断断没有好下场的。”
曹议金又静了下来,似乎在沉吟,又似乎在琢磨慕容归盈的话,曹元德看不见他们的神情,心里暗暗焦急。
“若按你说,我们该如何才能有好收场?”
“其实你知道的。”慕容归盈道:“当前的大势已经很明显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令公,以你的智慧不会看不明白这大势,只是始终心有不甘罢了。”
“什么大事,什么心有不甘,你何不再说得更明白些!”
慕容归盈这次竟然没有躲避:“如果真是为国家计,我觉得现在如果我们能推张迈一把,那么对国家,对你我,应该都比较有利。甚至对子孙……短时间内也许会失去些不当有之富贵,但就长远而言,却未必是一件坏事。”
曹元德听到这里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曹议金陡然发出了与方才他那淳淳善音完全不同的恶语:“慕容,你这是来当张迈的说客么!”
曹元德心中一阵宽心:“爹爹毕竟还没糊涂!”
慕容归盈却笑了起来:“说客,说客,我有糊涂到那个地步么?”
曹元德在窗外想:“谁知道张迈给了你多少好处!”
曹议金在屋内也冷笑起来:“张迈是答应得到沙瓜以后,保你慕容一氏荣华富贵么?你别做梦了!你也不看看骨咄和庞特的下场!”
慕容归盈却道:“我已经七十了,还能有几年好活?我的儿子慕容腾也只是中等之资,在归义军中他靠我的荫蔽可以执掌瓜州,但到了张迈麾下,以他那点能耐,只能去领一份闲粮。这一点我早就看得很透彻了。”
“既然你看得很透彻,为何还要替他说话!”曹议金道:“我给你富贵,给你荣华,给你信任,给你权力,甚至还给你恩荫——慕容腾虽非上将之才,我却让他做了大将,而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慕容归盈却忽然道:“令公你说的不错,我在昨天之前还很感激你,但现在想法却变了,没错,你是对我格外施恩,可正是这等私恩私惠,压制了多少沙瓜的真英雄、真豪杰!强者不得用其强,智者无能用其智,这岂不就是今日归义军的军队不如安西的原因所在么?不是安西的人才比归义军多,而是人才在我们这里没法得到重用,好种子都没法成长啊!张迈流放骨咄,罢黜庞特,乍一看来确实不近人情,但正是因此,反而显现出了安西的大公!令公你为了笼络我而荫我子,为了笼络阎、康之辈而护其家,其实只是要立一些支撑曹家的柱石,养一帮忠心于你的家奴,而这却不正显现了令公你的私心!一个以私立国的归义军,如何斗得过一个以公立国的安西军?战胜于庙堂之上——这个道理,咱们十几岁上就从书上读到了。你还在时,或许张迈还进不来,但你死之后,归义军迟早要被安西吞并的,这个你心里也明白的,难道不是么?”
屋内本来咄咄逼人的曹议金忽然如同萎了一般,慕容归盈叹道:“其实这个道理,你懂的,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怎么挣扎,这安西的基业,迟早注定了要被张迈收编的。百姓至愚,但百姓又至圣!民心所向已经渐渐明晰了,到如今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我们了,我们能选择的,只是如何善终而已!”
慕容归盈终于走了,伺候在外面的童子要进去,却被他赶了出来,曹元德在外面候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进去,如果说两日前听说张迈大捷的消息后曹议金好像老了十岁,那这时他就像变成了一具僵尸,如果不是看见儿子进来时眼睛那么一转,曹元德几乎就要认为乃父已经死了!
“父亲……”
“你刚才……都听见了?”
曹元德心中一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行踪会被发现。
却听曹议金道:“怎么样,你打算怎么做?”
“我……我听爹爹的。”
“听我的?”曹议金道:“如果我说,我打算将这沙瓜伊三州,一举并入安西,让你与张迈结为兄弟,便如李圣天对张迈那般,你……”
没等他说完,曹元德双眼就瞪了起来,怒吼道:“爹!你是老糊涂了,还是病糊涂了!那怎么行!我曹氏在沙州二十年的基业,岂能因为慕容归盈几句狗屁不通的话就拱手让给张迈!就算你舍得,我也决不允许!”
(未完待续)




唐骑 第六十九章 换将
曹元德铁青着脸,回到喀喇瓦所住的秘密住所之中,喀喇瓦见了他的脸色,问道:“怎么了?”曹元德道:“老头子已经派人前往晋昌,要我四弟领兵出城,听张迈号令。”
喀喇瓦惊道:“曹令公莫非真的病糊涂了?这样的命令,你怎么能让他发出去!”曹元德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喀喇瓦道:“大公子,是时候决断了!谋落戈山那边早就来和你交过底,甘州药罗葛氏一定会撑你到底,阎家是药罗葛氏的外甥,肯定也会支持你的。康家是我们毗伽大汗的亲戚,只要你肯下决心,康隆一定会上船!我也不瞒你,岭西回纥那边,阿尔斯兰大汗也早已颔首要对付张迈,眼下就等你一个人的决定了。”
曹元德一凛:“阿尔斯兰也……”
“不错!不止岭西回纥,契丹皇帝陛下也是支持我们的。所以我们这一战,可以说是有胜无败!”喀喇瓦道:“你可以想想,一旦我们四家联手,归义军与甘州兵马围攻张迈本人,我毗伽大汗届时将率领大军直扑高昌,阿尔斯兰大汗则进攻宁远、疏勒,安西军首尾不能相应,必然会被切成数段,到了那个地步,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更别说我们还有大契丹陛下做后盾!四公子,此事绝无悬念,现在就看你一念之间了!”
“但是我这样干……”曹元德道:“只怕回头百姓们……”
“百姓,哈哈哈哈……”喀喇瓦是秘密躲在曹府的,本来不该如此猖狂,但这一刻他却忍耐不住一般:“百姓,那是拿来交税的蚂蚁!事情办成之后,随便给张迈安个罪名就是,谁敢为张迈说话就杀!对付这些蚁民就该如此。哼,要我说,曹家这些年对这些蚁民也太好说话了,以至于他们都全无畏惧,要不然也不至于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四公子,你快些决定吧,我们大汗说了,打败安西之后,我们只取高昌、焉耆、龟兹三镇,伊州仍然归曹家。当日的毁盟相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现在就看四公子你的决断了。”
“决断,决断……决断……”曹元德一咬牙:“好,那就干吧!”
——————————灵俊人在敦煌城外三界寺,耳目却遍及全城,但这日灵俊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耳聋目盲的感觉。
就在他感觉到不对的时候,慕容家竟然秘密派人来让他小心,也没说发生什么事情,灵俊便决定派海印入城去与李膑联系。因见慕容家的人话传得蹊跷,却命海印穿成俗家打扮再入城。
海印换了一套商人装束后又缠了头,戴了帽,走出寺门没多久忽见远处沙尘扬起,似乎有骑兵赶来,他暗暗纳罕:“看那沙尘这队骑兵人数不少,而且来得急,莫非有什么要事发生?”躲在了路边的灌木丛中,却见有五百余骑如箭奔来,竟然直朝三界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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