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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再走近数十步,大部分回纥人都已经看清楚后面四人竟然都是女的,冲到山下时,那些卫士一抬头见到了薛珊雅,一个两个看得眼睛都直了,可惜的是美人如风掠过,只剩下毗伽盯着郭汾,冷冷道:“你不是张迈!”
郭汾淡淡道:“那是外子。”揭开了面具,毗伽见果然是个女的,大怒道:“你安西怎么回事?我好意邀请,你们却派你们几个女人来羞辱我么?”
这时葛洛素已经上前耳语,告诉毗伽“外子”的含义,毗伽又看了郭汾一眼,道:“你是张迈的老婆?”
郭汾一笑,道:“也可以这样说:张迈是我的丈夫。”说到这里,手按横刀,冷然道:“毗伽,我也不与你多费口舌,说吧,这次你请我来,到底有何贵干!”
(未完待续)





唐骑 第八十六章 大唐英雌之二
回纥人知道唐军弓弩厉害,大军便围在射程之外,毗伽又下令大军退后一箭之地,那个土丘便正好位于城门与回纥军之间。按照双方约定,毗伽也只带着几个护卫在山丘等候,奚胜引兵阵于城门之外,毗伽的将领引兵与之遥遥相对,若见对方有异动就要冲上抢人。
此时回纥人连破龙泉、赤亭二关,又围住了高昌城,西州全境无不震动,毗伽因听说张迈不在,便想将城内主将叫出威逼利诱使之投降,若能成功则可兵不血刃收复高昌,就算不成功也可设法削弱高昌主将守城的决心,或者设法使高昌内外生疑。
他高坐在虎皮椅上,虎皮椅所在是一块巨岩,毗伽居高临下望着来骑,就像一个君主在等待一个降臣。
然而毗伽没想到的是,出城来的竟然不是郭师庸或者郑渭,而是郭汾,几匹汗血宝马在他前方十步外停下,郭汾也不下马,便在马上与毗伽对答。
葛洛素见是张迈的夫人来到,便知之前的盘算十有八九都无法执行了,毗伽哼了一声,道:“高昌城内没人了么?竟然派几个娘们出来!”
郭汾拍拍腰间的横刀,道:“当年阿尔斯兰的外甥,萨图克的大将,也都是这么说。不过如今他们都已经不能说话了,只留下了几滴血痕在我的刀上。”
毗伽失笑道:“你一个娘们,也能杀人?”他说话时依然倚在虎皮椅上,说话都不坐直身子,显得十分傲慢无礼,这也是他根本不将郭汾看在眼里。
郭汾道:“我们大唐男子主外,女子主内,丈夫在家时,轮不到我出手,丈夫不在家时,我自然得看好家门,狼来杀狼,狗来杀狗!郭师道的女儿,郭洛的妹妹,张迈的妻子,不会连家门都看不住!”
毗伽忽然想起张迈之妻乃是安西前任大都护的女儿,也是如今安西大将郭洛的妹妹,他在北庭时既懂得去联合曹元德与阿尔斯兰,对安西内部情况自也做过一番调查,张迈前往沙州以后,高昌这边都是郭师庸在施法军令,那“五大留守”的制度只是安西高层的协议,毗伽并不知晓,只从探子得到的消息中便推断出郭师庸乃是留守主将,这时忽然心想:“安西军东面是郭师庸在掌权,西面是郭洛在镇守,两面都是姓郭的,常听人说张迈怕老婆,这个女人又如此辣,莫非张迈其实只是个上门女婿不成?真正主宰安西的仍然是郭家?本道张迈不在高昌,安西军没了主心骨势必慌张失措,但若张迈只是一个傀儡,那他是否在高昌却无关紧要了。”
唐朝上层社会妇女的地位甚高,甚至女子领兵、女子主政都曾有过,有唐一代,西域的开拓是唐太宗时期,而西域疆域的稳定和持续拓展则是唐高宗与武则天时期。尤其是则天大帝,她主中国之政垂四五十年,安西四镇于唐初曾被吐蕃占领,是在武则天手里重新收复并建立了常驻制度,也同样是这位女皇设立了北庭都护府,代替金山都护府用以管理突厥故地。
可以说,武则天在西域的影响力并不比唐太宗、唐玄宗来得低。
毗伽出生于北庭,成长于北庭,自幼便听说过许多则天大帝的传说,这时又看了郭汾两眼,态度微改,说道:“郭大小姐,你们郭家从起于蛮荒到控制从宁远到龟兹上千里的土地,只用了短短一两年,这势头确实让人佩服,如果你们止步于温宿,或者咱们两家还有机会结成兄弟之邦,可你们居然还不知足,灭我属国龟兹也就算了,居然还吞并了焉耆,入侵我回纥南王庭高昌!这样东吞西并,是想与满西域的所有部族为敌么?我看你是个女人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便让开一条路,让你西归,只要你乖乖退出高昌,还我焉耆,我便不与你计较,你回去告诉你哥哥,只要他拿张迈的人头来给我平息族内民愤,我可考虑与他结为兄弟,从今往后龟兹以东是回纥,龟兹以西是安西,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在西面呆着,我便仍然许你商队通过我境内贸易。”
薛珊雅心想:“这个毗伽可汗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色厉内荏,还是在套话试探?”
郭汾脸上的表情,就仿佛是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一般,道:“这就奇怪了!我从小听先父说起东方之事,只知道这高昌本为西州,乃是我大唐属地,后来被异族所侵,如今我丈夫秉承先父遗志,戮力东征恢复国家故土,这又算什么入侵。”
毗伽越听越不爽快,懑道:“你这个女人,在我面前装什么疯,卖什么傻!高昌为我回纥所有已历数代,你所说的大唐早就没了,满西域的人无不知晓,你却扯出什么几百年前的事情来作甚!”
郭汾道:“李唐虽亡,华夏未灭,我大唐国土纵然暂时沦入异族,迟早有一天也要拿回来,你若要论近况,那这高昌也罢,焉耆也罢,都是我安西将士明刀明枪拼下来的,你若有种,不妨再明刀明枪夺回去!”
毗伽冷然道:“我本待留一条活路给你们,你们若定要找死,到城破之日,我必灭得高昌鸡犬不留!”
他说到这里声色俱厉,左右两个护卫面目狰狞,作势就要上前,慕容春华的妻子练有一手“速手箭”的巧功夫,肩头一耸弓已在手,同时右手已经搭上了羽箭,说来慢其时快,只一眨眼间,嗖嗖两声竟然是连珠箭发!两支箭同时钉在了那两个护卫的脚边,惊得他们往后退了半步,毗伽在虎皮椅子上也耸了一耸,他可没想到安西军连女人的武艺都这样了得。
葛洛素一惊,扬起了令旗,回纥军作势前冲,唐军有望远镜,一望见也吹号角向前踏出!
两军同时一逼,但又同时停下!
身处万军之间,但慕容夫人、王二嫂子竟然都丝毫不惧,回纥的宰相葛洛素见唐军几个女人都这样,暗中皱眉,却听郭汾笑道:“我大唐在国土受侵犯、家园受侵陵的时候,便是童子与妇孺也都将战到最后,你们若要来送死我们随时奉陪。”横刀呛一声出鞘一截,扫了那两个刚才蠢蠢欲动的护卫一眼,道:“咱们两家军队,冲到山下还需要一点时间,毗伽,你想不想在这里试试我的手段?哼,你若有勇气,便上来与我单战,咱们就在万军之前对决,也让山下双方将士看看你这个岭东大汗究竟有几分武艺!还是说你那镶嵌满宝石的宝刀只是一个装饰?根本就没有战斗的能耐?”
毗伽大怒,然而他也没蠢到真的去应郭汾的挑战,葛洛素在旁喝道:“我们大汗怎么能和你一个妇人打!”
郭汾使个眼色,慕容夫人喝道:“看弓!”对准毗伽连弹,葛洛素叫道:“保护大汗!”山上四名护卫都拦到了毗伽身前,却拦了个空,慕容夫人笑道:“吓你们一吓而已。你道我们大唐巾帼和你们这些胡虏一样没有信义么?”原来她刚才根本就没只是弹空弦,郭汾哈哈一笑,一勒马已带着四骑奔下山去,她们的骑术既精熟,汗血宝马更是快如风疾如电,毗伽怒喝几个护卫滚开时,郭汾等五人已经去得远了!
下山之时郭汾回顾珊雅一眼,见她在马上平稳如在平地,且控马不急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既没掉队,也不至于冲到自己前面,赞道:“骑术不错。”珊雅竟然也能在疾驰中回应道:“我小时候骑惯了的。”原来她对汗血马习性的了解与配合还在郭汾等人之上。
葛洛素心想:“若让她们就这么回去,大汗颜面何存!”令旗一扬,喝道:“攻!”
列于城南的大军放马齐冲,奚胜望见,喝道:“低!”前军步兵俯伏,骑兵分成两翼,城头弓弩遥指天空,看看郭汾等已经奔近,奚胜才下令:“放!”
数千羽箭射空而上,跟着抛物线落下,正好截在郭汾与胡兵之间,如雨落下,冲得太快的胡马多被钉落。两翼骑兵已经赶到,将郭汾等一包,城门军阵左右一让,且放骑兵回去,陌刀战斧阵断后。
这时高昌城内精锐骑兵的数量不多,无法有规模地突出城外攻击敌人,但步兵阵则基本完整,尤其是奚胜的陌刀战斧阵,在赤亭关一战中并未有多少损失。只是步兵可以出城,却是战或能胜,胜不能追,没有足够精骑的配合就算野战取胜也无法扩大战果,但这时敌人自己送上前来,奚胜却全然不怕,甚至求之不得!
眼看回纥军被箭雨一挡攻势一遏,攻势稍窒,冲到阵前,却见刀甲鲜明,在阳光之下闪烁着白闪闪的光辉!
森严的阵势踏出犹如山岳一般的气势,大刀举起,战斧则向下,大刀以斩,战斧以撩,将在一上一下的夹击中准备撕裂敌人。
城墙之上,则是无数向下瞄准的强弓硬弩!虽缺乏骑兵的配合,但在弓弩的射程范围内,它们亦足以为背靠城墙的步兵阵提供有效的掩护!
(未完待续)




唐骑 第八十七章 高昌攻防
南门,漫天箭雨!
八百台腰弩、二千把强弩加上一千强弓,以三种不同的弧度面向高空射出,跟着羽箭落下,如洒暴雨!
安西的弩箭有部分已经实现了连射,而其中那一千把强弩则是轮流发射,以保持箭雨虽然有强弱,却不断绝!
啪!
钉落地面,钉中骑士,钉中战马!万马奔驰之势为之一遏!
高昌南城门外有着大片的草地,胡马驰骋冲击之下,荡起漫天灰尘,远远望去使城头弓弩手无法确切地瞄准。
可是胡人的骑兵并不是重骑,骑士身上没有足够厚的铠甲来抵御强弩硬箭,一些战马负伤了却继续靠着惯势前冲,一些战马滚落在了阵前成为后来者继续前进的阻绊,也有骑士掉下马后被硬生生踩死。不过靠着数量上的优势,前冲的大势仍然未变。
为了针对唐军的弓弩优势,回纥人用上了松散冲骑的阵势,上万骑兵分布在宽度达三里的地面上,马匹与马匹、骑士与骑士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密集的弓箭射中的几率大大降低。
“攻!”
回纥语齐响。
战马冲向陌刀战斧阵,但就在即将接触的时候,骑兵忽然由正面冲击变为向两侧绕去,毗伽毕竟学乖了,不准备正面与安西的步兵阵硬撼。陌刀战斧阵背靠城墙,后方不用害怕被攻击,所以葛洛素将既定的攻击点安排在唐军的两侧上。
“圆!”
阵前变阵乃是兵家大忌,因为成千上万人一起行动,哪怕只是一个转身也有可能导致混乱,要想做到阵前变阵而不混乱,在训练时必须达到百无一失,而且要求这支部队必须久经战阵,那样才能具有临敌不慌的定力。
在奚胜的指挥下,一些刀斧手退后,一些盾牌手上前,一些长矛手间隔穿插,本来接近方形的阵势,变成了弧形以消除防守死角,就像在高昌南城墙之外布设了一道新的活城墙。
战马仍然没有冲上来,骑兵纵马踩踏扬起尘土向唐军步兵阵卷去,骑兵居高,步兵在下,沙尘扬起步兵受到的呛咳比骑兵多出数倍,一些将士被灰尘呛了咽喉忍不住咳嗽,甚至有一种要掩鼻的冲动,他们的呼吸也变得不畅顺了。
已经冲近的胡马最前面是炮灰敢死队,第二层则是骑射手!
敢死队是肉盾,而骑射手则在后面发箭!
二千多飞箭越过第一排骑兵向步兵阵射去,从上方斜斜射落。
“伞牌!”
位于腹心的步兵望见空中的黑点,撑起了各自的盾牌以抵挡空中落箭,却还是有不少人中箭受伤。
城头上,唐军弓弩手愤怒地发弩开弓射杀敌人,只是不断运动着的骑兵让弓弩手难以取准,就整个战场而言,远程武器上是唐军取得压倒性力量,而在骑兵与步兵接触的边缘则是骑射手在一点点地削弱步兵阵的抵抗力。
但是陌刀战斧阵所期待的肉搏却没有大规模地发生。
土丘上,葛洛素道:“大汗,战法似乎起作用了。”
毗伽却哼了一声,对这个结局并不满意,骑兵正在伺机而进,等待步兵阵疲劳与露出破绽,这是一种消极的优势,必须靠着十二分的耐性以及足够的时间才有可能得到击败唐军的机会,且城头唐军的弓弩手也并未放弃对回纥军马的射杀。
真正有效剿杀唐军步兵阵的办法似乎还不存在。
“将军!前进吧!”刘黑虎向奚胜请命:“这样死守算什么!我们应该前进,前进,前进!”
但奚胜却否决了刘黑虎的请命。
缺乏轻骑兵的有效配合,以重步兵去追轻骑,那是笑话。而且回纥人的兵力占有优势,如果贸然出击,离开了城墙附近的话,步兵阵的背后将会多出一个受攻点,而高昌城墙则将面临被敌人近攻的危险。
胡马无法寸进,唐军也不敢轻易离开城门周围,就在这个时候,西门、东门同时示警。来自龙泉关的军队正攻击西门,来自伊州的归义军正攻击东门,只留下北门未打。
西面的敌人刚刚攻取龙泉关,士气正高昂,而东面的归义军攻守经验则相当丰富,器械方面也远较为回纥人来得齐备。龙泉关方向的人,只晓得用云梯,用弓箭,用撞木,归义军的攻城器械则丰富得多,从云梯到天桥到鹅车到洞子,应有尽有,无数攻城器械有序地布列开来,步步逼近。
安六坐在高昌东门城楼上破口大骂。
这个唐军辈分最高的老人,按照编制来说已经退休了。他熟悉的地理是新碎叶城周边的地形地貌,现在已经变得没用。他所擅长的侦查工作,经过万里长征以后徒子徒孙们都已青出于蓝,对于一些新工具的运用,老人家又转不过弯来,所以他所传授的一些经验都不合时宜。说到打仗,虽然老人家的体力相当不错,身体也十分硬实,可是毕竟身有残疾。所以他老人家不退也得退了。
然而安六还是坐不住,让他在疏勒安享晚年,他安了不到半年就差点闷死,找上杨定国一定要到前线来帮忙,“让我打杂我也愿意哇”!
于是他来到了最危险的高昌,指挥着一群半老不老或者身有残疾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防守工作。龟兹的攻取、焉耆的攻取、高昌的攻取,都让这个老人心里充满了喜悦,与于阗的联姻、与归义军的结盟,也让这个老人看到了四方唐民团结一致的光明未来。
可就在这时,归义军居然联合了胡人来攻击高昌!
“混蛋,这群奸人!这群贱人!该死,该死!”老人在城头最明显的地方跳着,指着城下的归义军大骂:“不忠不义的畜生们,来啊来啊!来送死啊!兔崽子们,替六爷爷狠狠地揍这群唐奸!”
周围的小伙子们一起高叫:“好哇!听六爷爷的!”其实也只是应付一下这个老人以照顾他的自尊心。青年们认为老家伙们早已过时了,现在是他们年轻一辈的世界,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
城下归义军推出了十几台怪异的车子,那车子甚大,上下用铁皮包裹得紧紧的,丁寒山怀疑此车乃是伪装的冲车,里头可能藏着撞木,所以让人准备好黑火水在城楼以备在其冲门的时候浇下、点燃。
不过,如果是冲车的话,为什么需要那么多呢?
“也许他们还要撞城墙。”有人说。
那十几辆怪车越推越近,终于到达射程范围之内,然而由于有铁皮包裹,弓箭难伤,就在这时,有眼尖的人隐隐看见那车里头冒出烟来。
“有古怪!”
才想到了这一点,十几辆车忽然调整了方向,从其倾斜的角度来讲,似乎是对准了东北面的城墙——那里正有两千多人拥簇着云梯与天桥准备登城。
“干什么呢?”
啪啦,车顶盖子打开了,那十几辆车里头藏着的竟然是小型的投石车,拉绳早已经崩得死紧,在车盖打开的那一刹那一起斩断绳索!
“投射!”
那十几辆投石车射程原本有限,然而因为推到了离城墙不到四十步,在这样的距离下其飞射强度就显得极其强劲!
呼——掠过高空的,竟然是巨大的火团!
那是用石油、煤屑、木炭和火药裹成的东西,十几个大火团从天而降,犹如天火落下,同时砸在东北面的城墙上,那根本就无法抵挡,有灵活的将士预先逃开了,见机稍慢的十几个人则被砸中,有两个被砸中胸脑当场死亡,剩下的则被卷入火焰之中,溅开的石油将这一片十步见方的城头烧得如油锅一般!十几个被卷进去的将士浑身浴火,在火焰中挣扎跳动,眼看却是无幸了。
“奶奶的!”城头的老将士们跳脚大怒吼道。
看着活生生的小伙子这样被烧死,老兵们心里在流泪,此刻他们恨不得自己替这些小将士们去死!
“冲啊!”
城下等待着的归义军发起了冲锋,这是康隆设计好的局面,看准的就是火球袭击过后这个城头露出来的空隙。
周边的城头纷纷向这个方向引弓发弩,却只是稍微削弱敌人的攻势,没有城头撞木的配合,没能彻底遏制攀城的云梯。
“哈哈哈哈……”
康隆放声高笑,正想着自己能先一步登城,回头当能在毗伽面前威风一把,却见城头竟然有一群人不顾烈焰跳进那片油锅一般的城头!
是老兵!那群已经与死神打过不知多少回交道了的老兵!那群直将死亡不当回事了的老兵!
康隆一愕,却听城头安六叫道:“不忠不义的狗贼们!看爷爷的撞木!”
十几个老人踩踏着溅满一地且还燃烧着的油煤混合物,推起撞木将云梯天桥一一撞到,那些抢登的归义军已经登得将近城头,云梯天桥忽然被撞倒,全部跌到了城下,不死也摔个筋断骨折!
安六劈翻一个半边身子已经登城了的归义军,一脚踩上垛墙,抓住了另外一个归义军的头发,安六的鞋子还在冒火,他却仿佛没感觉一般,指着城下归义军叫道:“狗贼们!看清楚!真正的大唐勇士不是可不是靠一点诡计就能打倒的!今天给你们一点教训,死了就投胎重新做人,没死的给我滚回去想清楚:你们的祖宗到底是胡人还是汉人!你们的子孙将来是要做胡人,还是汉人!”将被他抓住的归义军往城下一掷,又对周围的青年兵将叫道:“小崽子们!打仗可不是靠年轻就行!关键时刻,可得拿命来拼!”
几段城头静了一静,跟着猛地爆发出呼喊来:“是!听六爷爷的!”
(未完待续)




唐骑 第八十八章 高昌攻防之二
安六在城头爆发过后就摇摇欲倒,几个老兄弟赶紧将他扶住,一火青年将士冲了进来,同样不顾滚热的地面将他背了下去。这段缺口同时也补上了。
躺在担架上,下了城墙后,早有一批妇女赶来看视并协助军医作伤口处理,郭汾听说安六受伤,从南门赶来看视,安六没残废的脚被烧得皮肉焦烂,旁边一个青年军眷看见都忍不住哭了起来,安六却仿若未觉,见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汾儿,爷爷我真是丢脸了,第一天就从城头下来了。”
郭汾俯下身子,眼中含着泪水,道:“六爷爷你说什么呢!你听听,城头都喊着你的名字呢!”
安六哈哈大笑,抚摸了一下郭汾的头发,道:“大都护虽然不在,但就像你说的,安西的妇孺也能拿刀杀狼宰狗!咱们安西就算是老人孩子,也都不是好惹的!让胡狗还有胡狗的走狗们看清楚——我们一定能坚持到大都护回来!”
这时有人来道:“夫人,郑长史有请!”
安六推郭汾道:“汾儿,快去,郑小子也许有事找你呢。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以大局为重,我这点伤还死不了,最多把剩下这条腿也砍了!”
——————————————第一天的攻城终于结束了,围攻方没有得到多少便宜,防守方也未取得大胜,双方基本以城墙为界限,维持着某种平衡。
夜渐深,郭师庸却还没睡,他坐镇城中调遣着守城的物资与兵力。
高昌城不像玉门关,这不是一座要塞型关城,而是一座复合型城市,防御只是它的功能之一,城墙之内除了军队之外还有数万百姓。玉门关小而简单,杨易只要考虑防守、战争问题就可以了,高昌却大而复杂,郭师庸除了要考虑城外的敌人之外,还必须考虑城内的变数。
这毕竟是一座新得之城,到手不及一年,虽然毗伽之子的临危弃城丢失部分民心,但究竟不是所有人都拥护张迈,拥护安西,这些人里头会不会有人趁着战乱在城内捣乱呢?或者这些人早就和毗伽暗中有所勾结了呢?
这些问题,郭师庸都必须考虑。当然,具体运作方面有郑渭,但郭师庸也必须留下一部分的兵力来防止城内产生动乱。
由于这是一座城市,因此光是日常的物资消耗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如蔬菜,光是靠存储都很快就会用光,燃料也不能得到有效的补给。城内仍然有数量不少的轻骑兵,不过精锐骑兵则相对不足,所以副都尉室辉几次三番请求出战都没有得到郭师庸的许可。骑兵之无法从容出城作战限制了郭师庸防守策略的发挥,像疏勒那样的“以攻守城”战略便很难实施,诸门常闭,内部的消耗得不到补充,对城内军民来说也会造成很大的压力。
幸好,郭师庸拥有一个强大的团队,其中许多人都已经历练出了独当一面的能耐。奚胜在南面与毗伽周旋的时候,诸门守将也分头应付着敌军的攻击。而在城内,郑渭娴熟的物资调运手腕更是为了郭师庸解决了大部分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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