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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自然不是。”白守珍道:“他们报上了数字之后,我就按照那族长、酋长言语谈吐中的忠厚或奸诈,加一个倍数,忠厚些的就加几成,奸诈些的就加几倍。”
张迈哈哈笑道:“几倍?你可真能敲诈。”随即又摇头说:“我们才平定两河,就算是为了用兵,不能压榨太甚!”
“臣省得。”白守珍道:“因此臣也非一刀切下,而是察言观色,若是对方眉跳眼红、哭跪求告,那就确实是收得重了,臣便酌量减轻,若是对方痛快答应,或者表面为难,其实是以进为退,臣便托言尚缺它物要他们增加,他们若是没有就增其羊群、粮草填补,若他们十分为难,需要与族中长老商量,最后终于答应,那这个数字就差不多了。”
白守珍的这几句话说来轻巧,确实中华自汉以下税吏的征税技巧,内中门道甚深。要知税吏收税,哪怕到了当代,也从来都不是按照所产以朝廷纸面规定的比例征收,而是估摸被收税者所能忍耐的底线,定个实数来征收——这中间若是税吏有心贪污,则被征税者自会识做,而税吏拿钱之后则从中减免,这样问题就会更加复杂——然而在数据监控能力有限而纳税者又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要想真的查清产值再按照规定比例征收,事情肯定没法完成,倒不如定下一个实数来得实在。
“那么,”张迈拍拍本子,道:“这个就是他们十分为难、经过商量后终于答应的数字了?”
“也不是,”白守珍道:“这是那个数字的八成。不过若元帅若能听臣之建言,则请按照这个数字颁示诸族,诸族见元帅开恩给他们减了两成负担,一定会对元帅感恩戴德,就算有所怨怼也都只冲臣一人来。如此粮草方可顺利征收,又可保证碎叶河域的稳定。”
张迈听得心中暗自叹息,白守珍所做的这些事情,连征收物资之后会带来的社会后果都考虑到,这份细心与远虑,已经超出数据统计本身了,当下道:“好,这件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
——————————————这时已是六月底,天气渐热,在这内陆地方,冬天可以极冷,夏天的晚上也寒凉,白天却可以极热,葛丹摩就奏请张迈暂迁往夷播海旁避暑——历代岭西回纥大汗通常都是这么干的,张迈问魏仁浦道:“你觉得如何?”
魏仁浦道:“南北迁徙、冬南夏北,那是久居图安之意。元帅是君临西域的汉家天子,不是岭西回纥的可汗,碎叶尚是暂居之地,何况夷播海?”
张迈哈哈一笑,就不理会葛丹摩,葛丹摩和儿子对望了一眼,暗暗留心,一帮的史怀诚事后也对儿子史克庄说:“这个新来的书记不能小觑,看来他的话在元帅心中有些分量。”
又过数日,碎叶河上游来了个使者,却是葛览派来的——原来当日萨图克北庭战败之后其势力分崩离析,葛览也起了异心,在逃到八剌沙衮后拥众作乱,却又被萨图克所镇压驱逐,一路逃到了碎叶河上游,在当年新碎叶城遗址驻扎了下来,萨图克一时间也无力征讨他。如今岭西易主,张迈在两河流域推行新政,教导当地百姓农牧杂用,日子虽然辛苦却让两河旧民都看到了希望,尤其是那些务农的农奴更是全部释放,颁赐汉家姓氏,将农田均给他们耕种,四方逃离的百姓渐渐聚拢,两河流域生气渐渐恢复,碎叶河上游葛览部也有人逃了回来。
葛览眼看大势如此,也派了人来向张迈请降,见面就呼万岁,称陛下,敬曰天可汗,希望张迈能封他个一官半职。葛览的使者又道若张迈肯宽宏大量地容纳他,他将献出一个重要的消息来。
张迈问是什么消息,那使者道:“就是杨定邦将军的下落。”张迈这时在西域的地位已经极高,等闲族长之辈也见不到他,像葛览这样的事也未必是要他亲自解决,只因郭洛刚好出去巡视这才让使者进来,见面时鞋子都没穿,只穿着一件薄背心倚在藤椅上吃葡萄纳凉,显得很不将之放在心上。
但听到“杨定邦”三字张迈不由得动容,问道:“你们知道杨定邦将军的消息?”
那使者道:“小人不知,但我家将军知道。我家将军言,只要陛下能容得我部归附,将军必将所知全盘向陛下启禀。”
张迈哼了一声道:“若我不答应,他就不肯说么?”
那使者匍匐在地上说:“不敢。”却不再接口,显然正是如此。
张迈挥手让他下去,想到了有杨定邦的消息也没工夫吃葡萄了,急召诸将商议。
对于葛览的请降,帐中分为两派意见,一派认为不妨纳之,一派认为葛览是数姓家奴,不可信任,而且如今他的部下又离心离德,根本就不需要拉拢他,不久他自然会分崩离析。至于杨定邦的消息,这些年来各种各样的情报听到了不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对收容葛览的葛丹摩道:“就算是真的也不怕,葛览本非岭西人物,他若能知道杨将军的消息,必然是辗转听闻,可见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知晓,只要我们放出消息,悬赏重金,自然会有人前来领赏。”
张迈沉吟着,等诸将都发表完意见,这才问魏仁浦:“你怎么看?”
魏仁浦道:“圣王海纳天下,胸中之水不必至清。天子五服,近畿甸服为心腹,必须绝对忠心,候服为躯干,必须闻令即行,宾服为衣甲枪盾,必须贴身就手,宾服之外,蛮夷要服,戎狄荒服,此等夷狄时忠时叛自古皆然,羁縻使之臣服从行便是。就算容纳葛览,也不过处之于要服荒服之间,何必苛求他有多忠诚?不过葛览之流,没资格与元帅谈条件,不管杨定邦将军的消息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先到碎叶来以示忠诚,然后再听我主处置。”
葛丹摩笑了起来:“他若没得到元帅的应许,哪里肯来?”
魏仁浦道:“这就要看使者的能耐了。以我军当前之威势以及葛览的窘迫,只要使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未必不行。”
张迈道:“魏仁浦的话有道理,你们谁能替我出使,招葛览来降?”
诸将臣都觉得此事不易成功,而且成功了也不是什么奇功,一时都不敢应承,魏仁浦道:“与臣同行西来的士子当中,有一位名孙敬明者,略有胆色,且颇通回纥言语,臣推荐他西行,一定能够成功。”
葛丹摩道:“颇通,那有多通?”
魏仁浦道:“大致听得懂,不至于因为语言不通被人哄骗,不过还不大能说。”
葛丹摩嘿嘿冷笑,说:“这可不是打仗,是要出使啊,得靠一张嘴的,话都不会说的人能成?”
张迈见魏仁浦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便道:“就让孙……”
“孙慎,字敬明。”
张迈道:“就让孙敬明去试试吧。”
葛丹摩父子见张迈已经决定就不敢反对,却都暗中冷笑。
不料十几日后葛览就只身来到了碎叶,张迈颇为诧异,道:“怎么这么快!”新碎叶城旧址离碎叶有多远他是知道的,按理说就算路上全不耽搁,一来一回本不应该这么快。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葛览已经拥众跑到碎叶河中游等张迈消息了。
他看看来复命的孙敬明,却见他三十岁不到年纪,长得五短身材,一头焦黄的头发——却不是因为混血,而是因为儿时营养不良所致,张迈见他如此其貌不扬却有这般本事,问道:“你回纥话都说不清楚,怎么让葛览来的?”
孙敬明道:“臣说真话让他前来,原也不用巧言令色。再说葛览的部下有会说唐言的,因此我是否会说回纥话并不重要。”
张迈又问:“你说了什么真话?”
孙敬明道:“臣给他分析形势,告诉他以元帅如今的威望和以往的行事风格,杀一个来归降臣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若是不来,那就是死路一条。就算元帅不派兵征讨,只要放出风声买他首级,不出百日他的部下就会枭了的头颅送到碎叶城下。”
张迈哈哈笑道:“这样的话他也容得你说啊!”
孙敬明道:“臣既已经当众说出元帅可能要买他首级的话来,他的部下一听之下,就算不动心,葛览也要思疑他的手下动心的,他一开始自然也动刀动枪来威吓臣,不过臣知道他不敢动我的,我越是不怕,他越是慌了,后来待我以上宾之礼,在我一番劝告之下,他就只身随臣前来了。”
这几句话说的真是轻描淡写,但张迈却能想见当时的场面实际上必定十分紧张甚至危险,但这时见孙敬明对答从容,条条有理,心中欢喜,天策军发展到今时今日,能够纵横沙场的骄兵悍将只嫌多不嫌少,但功能性的臣属却常不够用,像对外出使这样的事情,既要有胆色,又要有大局观,又要能随机应变,又要有内才,这样的人军中也不是没有,却都已是郭洛、杨易、洛甫、郑渭、李膑这样的地位了,除非是对等大国,否则派这样的重臣作为使者如何使得?所以像孙敬明这样的人才,到手了一个心中便如捡到金子般喜逐颜开。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二七章 向伏尔加河进发!
碎叶宫殿已毁,张迈也没有再建行宫,只是在城内立起一一座大帐,幸好述律氏倒也习惯,虽然怀孕了也没有太多的不便。
葛览在龙骧大帐五十步外就跪下了,一路匍匐进来,望见张迈口呼天可汗,张迈不去理会他的阿谀,就问:“你说有我杨定邦将军的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时帐中岭西宿将云集,个个眼神严厉,若是葛览的回答有不实的成分,只怕诸将就会发作。
“是真的,是真的!”葛览道:“这件事情,是我当日听萨图克的亲信霍兰向萨图克建言的时候,得到的蛛丝马迹。”
“建言,建什么言?”杨涿在一边追问。杨定邦是他的亲叔叔,在这里以他和杨定邦的关系最深。
葛览道:“萨图克重新娶了妻妾之后,虽然又生下了儿子,但一直多病,军中诸将心里不安,所以霍兰曾建言,说不如派人去西北将杨定邦……杨定邦将军擒拿,好去换他的两个孽种。”
萨图克的两个儿子长子穆萨、次子伊利克如今都还在张迈手中,这一张牌张迈一直没打,这时被葛览提起才想起。
葛览又说道:“不过萨图克当时就否决了,霍兰说话又结巴,我当时又不好问,因此便不知下文。不过话既然是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露出,料来不假,所以我后来也曾多方打听,才知道了一些端倪。”
“什么端倪?”帐中诸将齐声问道。
葛览道:“听说当日我天策军起家的时候,曾经在怛罗斯和萨图克打过一仗。”
“不错。”张迈悠然道:“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当时的唐军还不叫天策唐军,而叫安西唐军——甚至连叫安西唐军都有些勉强,那时候他们只是从新碎叶城来的一群弱小的边将种群,南下碎叶沙漠,用计夺取了怛罗斯与俱兰城,但终究没法和回纥人的大军相抗衡。
当萨图克即将压来时,郭师道与杨定邦等率领偏师阻遏萨图克,而张迈与杨定国等则率领主力走山道,进入当时还叫讹迹罕的宁远地区。
也就是在那一场战争当中,郭师道战死殉国,而杨定邦也失踪了,那件事情,至今成为了天策唐军所牵挂的一件谜案。
杨涿急道:“莫说往事,你只说你打听到了什么!”
关于杨定邦的事情,唐军中早收到了一些风声,只是这些消息都不确切,所以这次杨易要杨涿跟着张迈西来,其中一个缘故就是要杨涿来看看叔叔杨定邦究竟是生是死。
这时葛览说道:“是,罪将打听到说,杨定邦将军当日从城中走脱之后,向南的道路被封阻,而且他似乎还有别的原因,故意留下了许多蛛丝马迹,竟然一路朝北面的沙漠去了。”
郭洛和张迈对望了一眼,两人马上就都想到杨定邦是在为他们主力争取时间!
当时的安西唐军十分弱小,不但战斗力有限、补给朝不保夕,就是士气也很不稳定,一支没有后方的流浪军,只要打了一场败仗就可能会面临分崩离析的厄运。当初进军宁远地区的主力其实过程也算顺利,但是杨定邦在怛罗斯地区却不能确定,因此张迈和郭洛便猜想到了杨定邦的心思!
“定邦叔一定是怕自己向南逃去,会被萨图克尾随,竟然让他们找到了我们的主力,或者萨图克从定邦叔的行动中猜到了我们的意图,竟然以飞师轻渡葱岭,那时我们就算越过了讹迹罕,只怕也过不了托云山口!”
托云山口飞鸟难度,不是一个可以靠兵力攻打的地方。当初若不是疏勒方面没有防范,张迈等如何能够那么轻易地骗过去?若是萨图克能够早一点得到情报,获悉了安西唐军的意图,也不需要派遣大军,只要有一道命令飞传到托云山口的哨岗下令他们严防死守,只怕安西唐军就得被堵截在葱岭以西进退不得了!
那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郭洛想起其间的险情还是忍不住微渗冷汗——如果事情是那样就实在太可怕了。
但是萨图克继续南下的脚步却比张迈等预计的还要慢些,这其中郭师道的严防死守拖住了他是主因,而后来若杨定邦真的如葛览所说,不向南逃走而向北去,且故意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来让萨图克上当,那么一定也为唐军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安西唐军长征一事如今已经传遍四海,在事后诸葛亮们这里个个都知道了安西唐军当初是向南,但就萨图克当时来说要想到张迈竟敢南下借道讹迹罕以取疏勒——这样大胆的战略却是绝大多数人都想不到的,相反,唐军在守不住怛罗斯的情况下,退回新碎叶城去——这样的行动才是“合理”的,因此若当时杨定邦竟然退入灯下谷且留下痕迹,就更能扰乱萨图克的视听了。
张迈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对杨定邦更增感激!心想:“当初我们虽然为断后的父老兄弟们留下了暗记,但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着来了!他们所作的一切就是要为我们逃出生天创造条件了,为了这个目的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惜!”
想到了这一点,张迈对已经逝世的烈士们就更生了一层敬畏!
当初辗转飞夺的战略在《安西唐军长征变文》变文中显得十分炫目,人人都称赞张迈兵法若神,但却很少人留意到,那许多奇略之所以能够实现,是因为背后有一批人竟然用了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若是欠缺了这一种精神作为基底,那些所谓的奇略便都只是纸上谈兵!
“若是杨定邦将军还活着,那么不管花多大的代价,我们一定都要找到他们!”张迈暗暗下定了决心!
在如今,找到杨定邦已经不是为了找回一支有生力量,而是为了一种精神,逝去的烈士只能怀念,但流落在外的英雄却应该寻回来以接受天策大唐最高的敬意!
“那后来呢?”张迈问。
其实葛览提供的消息很少,不过这一点点的情报却隐约能够与他们心中的记忆相呼应而串联起来,这样的情报反而让张迈与郭洛更加觉得可信。
葛览说道:“这帮人进入沙漠之后,萨图克也派人搜寻过,但沙漠茫茫,要找出几百人来也不容易。人还没找到,东南方面就传来了消息!”
张迈等便想到,那是疏勒告急了。
“萨图克一听说疏勒出事,也就顾不得杨定邦将军了,匆匆忙忙赶往葱岭去了。所以这件事情也就一直都没再提起,一直到他被元帅打败,退回到了怛罗斯地区,这时他想到了要和火寻人勾结,而且他不但要冒犯元帅,还对阿尔斯兰有野心,因此也从很早就有了针对碎叶的攻略。”
“是从碎叶河上游,也就是新碎叶城旧址驻扎东侵,扰乱阿尔斯兰吧。”郭洛说,“然后还假扮成我唐军人马,说是杨定邦将军在侵扰碎叶河下游。”
“不,那个……不完全是假的。”葛览道:“其实,这是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初萨图克是暗中命令霍兰,带着一些天方教的讲经人还有精锐人马,进入了火寻,并将火寻人引到了碎叶河上游,结果却在那里遇见了唐军的余部。”
杨涿呀了一声,说:“难道是……”
“一定是那样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话。”石拔道:“灯下谷不可能久待的,杨将军没能南下,就只能北归了。”
葛览道:“罪将也是这样猜测,不过罪将得到的消息并不多,有一些也只是推测,但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谎言。”
郭洛心道:“所谓空穴来风,必然有因。定邦叔率领我军余部在碎叶河上游游荡,必然曾经东进骚扰劫掠,萨图克后来或者就是借着这个而趁机打出了唐骑余部的旗号来。不过定邦叔带走的人数量不多,而且没有了郑家的接济,兵器等的修补都很成问题,这支人马只怕会越来越萎缩,遇上了霍兰,他有萨图克的精锐再加上火寻人,则定邦叔一定不是对手。”
张迈也有相同的想法,忙问:“遇到了霍兰后杨定邦将军怎么样了?”
葛览道:“我听说,双方在新碎叶城遗址附近相遇,打了起来,局面杨将军不利……”
诸将也都猜到若是打仗,杨定邦肯定没好结果,杨涿叫道:“那我定邦叔叔可……可没事吧?”
却听葛览道:“霍兰虽然得胜,但杨定邦将军十分机警,竟然还是让他全身而退,退到更加北边去了。直到最近,我还从一些山林游猎部落的口中辗转听说,似乎有一支人马在千余里外的山林草泽间活动,不过他们不敢太靠近火寻海,又不敢回来,而一步步转向西北去了。”
“更加北边?”杨涿叫道:“新碎叶城已经是苦寒之地,若是再往北面,那……”
他担忧之色浮于脸上。
让葛览下去以后,张迈再与诸将商议,众人细细推敲了葛览的言语之后,都道:“这个葛览,看起来不像说谎,但他若不是撒谎,那杨将军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张迈却道:“不,杨将军应该还活着。”他的话说的不大声,但语调很慢,让人感觉到他有充分的信心!
“元帅是说,定邦叔还在?”杨涿道。
“是,一定还在!”张迈道:“新碎叶城再往北,也是苦寒之地,而且越往北环境越恶劣,养不了多少人。但是你们别忘了,杨定邦将军几次受挫之后,麾下带的人马肯定不会很多了,几百人的话,依靠着北面的山林资源加上杨定邦将军自身所有的能力,活下来的机会是很大的。不过由于隔绝得太久,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崛起,所以才没有回来。”
闻说此言,好几个岭西宿将几乎同时站了出来,异口同声道:“元帅,请许我带一支人马,往西北搜寻,一定要接回杨定邦将军!”
张迈沉吟不语,别人或许不知道再往西北是什么情况,他却是知道的。
“不会一不小心,到那里去了吧……”
那个寒冷的东欧罗巴洲,现在还不是张迈进兵的方向,当下天策唐军矛盾的集聚点,在于东方与河中,西北方向,本来是没有任何动力前往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
如果葛览没有撒谎而杨定邦又走得不远的话,那么这个时候早应该听说天策唐军征服岭西的事情了,只要他们一听说,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东归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离开得太远,以至于与这边消息隔绝了。
若是用后世的地理观念,新碎叶城已经处于亚洲中部偏西,再往西往北,便是亚洲与欧洲交界处——若再过去,还有另外一片广阔的平原,以及一个与华夏处于两个极端的文明!要是杨定邦真的去到了欧洲……那可就不是派出几百人就能找到他了,搜寻的形势将变得极度艰难。
可是,对于失落的兄弟,对于失落的功臣,天策唐军又岂能不理不问?
“欧洲?苏联?俄罗斯?”张迈的世界史只有比中国史更差,但也隐约记得,这个时代的东欧,应该没有那么强大的国家吧——至少后世那个雄视世界的北极熊还未崛起,也就是说,如果杨定邦真的去了欧洲,那么他还有搜寻队伍所要面对的就只是一群蛮族而已。
随着思绪的转动,张迈渐渐有了一个想法,大军的方略,当然不能因为杨定邦的事情而改变,但是杨易所说的那件事情,或许正可借此而作出安排。
“伏尔加河啊……”他口中吐出的这条河流,没有人听的清楚。
而这个时候,一个青年将领却站了出来。
是杨涿。
——————————————马蹄踏处,即为大唐,吾辈雄心,岂止天方!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二八章 龙向西
“元帅,请让我带人去寻定邦叔。”杨涿站了出来。
他站出来之后,就忽然没人跟他争了。
在所有岭西兵将之中,论到亲,没有人比他和杨易与杨定邦更亲,杨易肯定是走不开的,杨涿是亲侄儿,亲侄儿要去找亲叔叔,谁也不能更他争。
郭洛欲言又止,张迈想了一想,没有反对。
——————————会议结束之后,葛览被暂时安置在碎叶城内候命,张迈派了石坚与史克庄去接收他的余部,至于杨定邦的事情,却还没有最后的决定,郭洛曾去找过张迈,张迈也明确表明得去搜寻,至于人选和规模则还没说,郭洛道:“小涿看来很有信心,你会不会真的让他去?”
张迈迟疑着,说:“或者吧。这件事情得办而且得下决心来办,但去的人却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西北一片荒芜,险阻重重,而且是孤军深入,若是去的人太少,只怕会回不来。我的意思,是得众人志愿去。最好是一群没家眷的人,或者有家眷可以随行的一起过去。这一趟如果顺利,或者几个月能有消息,但我们要做好几年的准备。”
这个时代进入蛮荒之地是很危险的,山林之间没有既定的道路,所遇到的人都可能语言不通,而且由于萨图克已经得到了火寻人的效忠,或许蛮荒之中还有继续效忠他的人,则在半路上还可能会遇到袭击。因此西进搜寻,不能用直线距离来计算,在广袤的土地上搜寻失落者的去向,别说几年,有时候几十年都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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