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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这“不取云州,先略周边,烽火四起。围困大同”的战略指引,却是出自郭威之手。契丹新得晋北。影响力控制力主要集中于云州城一带,晋北的胡汉各族一时归顺却并未真心臣服,一旦四面烽火大起,在契丹新败的大局势下,各地就算不反,保持独立的可能性也极大。
怀仁虽只是一个小县。却刚好位处云州到朔、应两州的交通干道上,就晋北的军事格局来说,具有相对重要的战略意义。怀仁若被占领,契丹与晋北南部诸州县的关系就会断绝。当然,如果是两大国持衡交战。怀仁小县当不起十万大军一阵碾压,但若只是数千万把兵力的争持,这个地方也就足够一抗了。
白承福道:“那汗血骑兵团呢?什么时候来?”
折德扆道:“兵事唯奇!汗血骑兵团的动向岂能预先告知?不过舅,你想想张元帅的过往行事,他可是会将亲附部族当过河弃子的人?再说怀仁地处要冲,有此县在手,唐军就能保证在大同府的战略优势,只要我们将之拿下,薛将军那边一定会设法保我们的。”
这时张迈的声望如日中天,白承福一半因此而信,一半也觉得折德扆分析得有理,自己若占领了一个战略要地,对天策军来说就是有用之身,就算是过河卒子,处在关键位置上也会受到重视的。
他虽然已经心动,却还是有所迟疑,折德扆声音转沉,叫道:“舅!男子汉大丈夫,事有五成把握就可以干了!天下间哪有万无一失之事,那除非是回家伺候老婆做奶爹!临事不决,何为男儿!”
白承福受他一激,双掌一击,道:“奶奶的,老白我活了这么把年纪,还要你个小子来教我!好!咱们干了!”
听白承福愿意起事,折德扆大喜,白承福又说道:“汉将莫白雀,自我二人一同受罚之后同病相怜,他也一直对契丹大有怨言,我这就去找他,有他相助,也可大壮声势。”
折德扆想起郭威临出发前的一些嘱咐,沉吟半晌,道:“起兵的事情,关键在于奇快,而不在人多。再说人心难测,万一他前往告密,契丹兵马四围,咱们还没拔营就被一锅端了。依照小侄看,咱们还是马上起兵南下。至于莫白雀那边,等临走的时候留下一个人,在咱们走后送一封书信给他。他若有意思自会来投,或者另有办法起兵呼应,也是好的。”
白承福道:“好,那我们这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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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谷浑本驻扎在云州城外,只是每日一次,白承福必须入城接受萧辖里点卯,这时决意既定,便收拾好家当,假传军令,当场就拔营向南。这支部队大部分都是吐谷浑人,白承福既是将领,又是族长,命令传下无人反对。
军队不要辎重,数千人骑马直扑怀仁。临出发时,派人送了一封书信交给莫白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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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这边白承福南下,却说莫白雀那边收到白承福劝说自己反契丹归汉统的书信,却是又惊又怕。他的胆色比起白承福来又弱了几分,虽然契丹不将他当个人看,他却还不敢起反契丹的心思。
莫白雀左思右想,无法决断,当晚召集几个亲信商议,几个亲信里头也有一两个说跟着反了的,但剩下的四五个却不做声,心中都是害怕。莫白雀以汉侍胡久了,胆色虽逊,察言观色却是一把好手,看到他们这样子,就知道反是反不成了。若这边真的露出随白承福而去的意思,回头这几个亲信里头就有人会跑去告密。
当下莫白雀说道:“我们素受契丹大恩提拔,才有今日,怎么能反?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商议一下该怎么办,是要直接去找萧辖里将军么?”
其中一个一直沉默的亲信素是莫白雀的智囊,马上反对,道:“契丹对我们汉人素来猜忌,指挥使拿到书信后没有第一时间告发,这时再拿着书信去见萧辖里,他未必不会起疑,兵马未动,咱们先被见罪了。”
莫白雀道:“那该如何是好?”
那智囊道:“如今晋北的汉儿事务,都是司事韩匡嗣在主管,虽然他管政不管军,但我们都是在胡的汉人,指挥使你就拿着这封书信去找他,看他是什么意思。如此就将他拉下水了,同时我们也是找个靠山。”
“靠山?”
“是啊,萧辖里对我们可没好脸色看,说不定什么时候看我们不顺眼就把我们给宰了。但韩司事却没有这等权力。相反,如今契丹国内对汉人普遍猜忌,韩司事虽有地位却无兵权,应该也需要我们给他做飞鹰走马,若我们向他靠拢,那时我们就有了靠山,缓急之际他就能帮我们说话,而他有我们支持就能向萧辖里叫板,彼此有利,这叫相得益彰。”
莫白雀大喜,道:“有理!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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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雀连夜去找韩匡嗣,韩匡嗣看到白承福鼓动莫白雀造反的书信,脸色微变,道:“这是军务,你拿这个来找我做什么!”
莫白雀道:“虽是军务,但也是涉汉事务。如今契丹大乱,云州惶惶,司事总管晋北汉儿事务,我们云州汉军九千人,愿唯韩司事马首是瞻!”
韩匡嗣喝道:“莫白雀,你这是要造反?”
“这怎么是造反!”莫白雀一听跪下道:“我们对契丹万万不敢有不臣之心,只是如今境内契丹人对我们汉人猜忌极重,一有不慎我等便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希望高层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司事若肯做我九千汉军的靠山,我们九千个弟兄从此就是司事的手脚。如此对我等九千兄弟来说固然是多一条活路,对司事来说,也是有利无弊。”
这番话已经将意图挑明,韩匡嗣自然明白,这样做那是汉人在文武结党,若在以前,契丹统治阶层绝对不容许出现类似情况,他也绝不敢起这等念头。但现在契丹新败,国内混乱,远在边鄙的云州更是处于朝夕倾危之中,在当前局势之下,此事却未必不可行!
想到这里,韩匡嗣忍不住心头大动。便在这时,屏风之后传来了一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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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二二九章 国家的未来之三
莫白雀来见韩匡嗣,说的是绝密之事,陡然听见屏风后有咳嗽声,心中大惊,再怎么沉着的人,脸上也是微微变色。
韩匡嗣道:“莫指挥使且坐,我权且更衣便出来。”目视管家要他将莫白雀留着,到了屏风内,里头坐着韩德枢。
韩德枢那曰见了韩匡嗣以后,便由他引去见萧辖里,韩德枢来萧辖里之前早将自己的脸色涂得蜡黄,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
萧辖里对被俘后无端归来的韩德枢颇有存疑,不过韩德枢一口咬定自己是趁着战乱逃回,萧辖里念着韩延徽毕竟是契丹汉臣第一人,且韩延徽也有入汉地后逃回来的“前科”,耶律阿保机也未因此降罪,韩延徽逃回契丹之后也一直忠心于耶律氏,因此萧辖里便未作什么激烈的举措,要将韩德枢送往中枢,韩德枢自陈病躯难再折腾,萧辖里看韩德枢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就将他留在云州,派人前往耶律德光处汇报此事,且看皇帝如何处置。
这段时间韩德枢一直住在韩匡嗣家,这时两人走入内室,韩匡嗣问道:“怎么?”
韩德枢道:“我怕孝祖回绝他,所以出声提醒。”
韩匡嗣道:“道柄要我答应他?”
“为何不答应?”韩德枢道:“以你我二人才具,有这九千人听从调遣,云州城内就是萧辖里也制不得我们了。”
韩匡嗣沉吟道:“话虽如此,但只恐将来主上得知,咱们无以自处。”
他毕竟是家奴出身,平时智谋足多,遇到主子事事便怯。
韩德枢却曾往天策那边走过一遭,又面见过张迈,有些心理障碍反而被打破了,哈哈笑道:“你当从今往后的契丹,还是以前的契丹么?就算主上挡得住张迈这一轮攻击,契丹也不复从前了。若是契丹危亡,主上便顾不得我们小小不顺,此其一;若是契丹守住眼前盘面,则燕云之地也需要重用汉臣以为胡、汉之缓冲,此其二;我等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在这乱世飘摇中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只有文武结合,将来自成割据局面,若契丹守住国势,也需要笼络我们,若是契丹守不住国势,咱们投唐内附,也多了几分被重视的筹码,此其三。现在可不是讲究什么忠心的时候,实力才是第一要紧的。”
韩匡嗣道:“有理,有理!”
韩德枢道:“不过莫白雀处,也要敲打敲打,叫他小心伺候。你可安排人守在厅外,若他完全顺从,此人可用;若他有铤而走险之意,当场拿下送萧辖里处。”
韩匡嗣笑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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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来见了莫白雀,道:“这就跟我去见萧将军吧。”
莫白雀在他入内之后就坐立不安,要想走却被管家笑脸留住,韩匡嗣出来后又未允自己所请,便要带自己去见萧辖里,实在不知韩匡嗣是什么意思,额头冷汗直流,忍不住跪下道:“司事!卑职非敢有异心,实在是事乱心混,胡说八道,还请司事看彼此都是汉家一脉份上,饶我一命!”
他与韩匡嗣官位相距不远,契丹又是重武轻文,只不过韩匡嗣在后宫有人,是能在述律平跟前也说的话的人,不像莫白雀这样没有根基,可说韩匡嗣只是隐形地位高,明面的官位并不比莫白雀高多少,所以刚才说话还能抗礼,但这一跪下,两人主从高下已分。
韩匡嗣笑道:“莫指挥使何必如此,我只是要带你去见萧将军而已,没说要对你如何,谈何饶命?”
莫白雀见他不肯许诺,更是紧张,若换个刚烈点的人来,此时说不定就拔刀反了,莫白雀却只是磕头,道:“不是饶命,不是饶命,只是卑职做错了事情,还请司事救我!”
韩匡嗣眼看他跪在地上涕泪失禁无比狼狈,心想也**得他差不多了,这才将他扶起,道:“莫指挥使何必如此!我就是要救你一命,所以才要带你去见萧将军啊。如今正当乱世,你我都是汉人,在这契丹朝内,自该互相扶持的。”
莫白雀听了这话,转惧为喜,道:“司事救卑职一命,就是卑职的再生父母,往后卑职愿意鞍前马后,但听司事驱遣。”
韩匡嗣哈哈一笑,道:“好,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去见萧将军吧。”
莫白雀道:“我自己去?”
韩匡嗣道:“自然是你自己去。若是我带你去,萧辖里面前咱们分说不清,你且先去,我随后就来。记住,你并未见过我,是得了书信马上入内,明白么?”
莫白雀喜道:“明白了,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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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留守府内,萧辖里尚在梦中,忽听莫白雀求见,心中奇怪,召他进来,莫白雀见面就道:“将军,不好了,白承福要反!”
萧辖里一阵愕然,莫白雀已经呈上书信,萧辖里大怒:“吐谷浑这狗**,竟敢背叛!”随即看向莫白雀,道:“你和他交情倒是不错,他要造反,还不忘拉上你!哦,我记得了,在套南的时候,你们一起挨过军棍,按你们汉人的说法,可谓难兄难弟。”
莫白雀一阵哆嗦,呼道:“将军明见,属下若有异心,早随白承福去了,怎么会连夜来见将军。”
萧辖里冷笑道:“谁知道你们肚子里藏着什么心思!”
莫白雀见他疑心这么重,心想看萧辖里的样子,事后必然去查,自己若无靠山,难保方才召见商议的“心腹”没一两个不会**自己,心中更是后怕。
萧辖里才派人去看吐谷浑的情况,手下才出门不久,忽报韩学士、韩司事求见,萧辖里皱眉自语:“怎么他们来了。”吩咐:“有请。”
二韩都是有根基的人,此时正当乱世,云州地方汉家势力很大,萧辖里还得依赖懂得治汉的韩匡嗣。
韩德枢、韩匡嗣前后入内,还没坐下,韩匡嗣就道:“萧将军,我收到消息,听说吐谷浑不稳,请你赶紧派人查看。”
萧辖里咦了一声,看看二韩,再看看莫白雀,道:“韩司事消息倒快。”
韩德枢笑道:“看来萧将军已知道了。”
韩匡嗣道:“萧将军若早有准备,那我们就放心了。”
萧辖里听他二人的说法,不像从莫白雀处得知,便将莫白雀来告发的事情说了。
韩德枢道:“莫指挥使收到策反书信,没有从贼而选择连夜来告,忠心可知,回头我必上书主上,厚加封赏。”
韩匡嗣道:“确该封赏。”
莫白雀认得韩德枢,知道他在云州城虽然没有实权官位,但也是通天的人物,自能直接向耶律德光上书,而且有韩延徽身在君侧,他的意见还必定会引起重视。莫白雀想起方才屏风后那声咳嗽,细辨声音,似乎就是韩德枢,他本来只想攀上韩匡嗣,没想到连韩德枢也攀上了,攀上了韩德枢,不就是攀上了韩延徽么?心中更喜更定了。
萧辖里听韩德枢这么一说,对莫白雀的疑心便打消了,却马上道:“这是我治下之事,不劳二位费心!”
韩德枢笑道:“按照文武分途,莫指挥使自是将军治下,但陛下命家父总领境内汉儿事务,我为家父辅佐,有监察全境汉儿事务之权,白承福谋叛,莫指挥使告发有功,我向陛下说明请功,也是应该。”
韩匡嗣也笑道:“我奉命总领晋北汉儿事务,也有举荐**之责,萧将军走军方事务途径禀萧将军的,我们走汉儿事务途径,两不冲突。”
莫白雀大喜,对二韩施礼道:“小人多谢韩学士、韩司事抬举。”
萧辖里看看二韩,眼神中露出警惕来,但二人在他逼视之下却是神色自若,萧辖里更是若有所悟,冷笑道:“我可不知道这莫白雀还有这好门路,什么时候攀上你二位了?”
韩德枢道:“萧将军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心为公,,哪有什么攀不攀的?如今局势混乱,危机四伏,萧将军还是专心对付薛复、**叛乱的好。至于内部之事,有孝祖在,局面还控制得住。”
韩匡嗣也道:“正是,咱们文武一体,分工合作,这样才能力保燕云,为主上分忧。”
萧辖里一个契丹武将,论口舌哪里是两个汉家文臣的对手!名知道三人有猫腻,却是指摘不出一点错漏来,心头郁愤。
不久手下来报,白承福果然带兵逃叛,辎重一概未动,但军营中人马都走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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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人此时对云州的控制力很难称得上严密,吐谷浑一族又是借着夜色行事,事情做得机密,竟然瞒过了城内耳目,一路南行,抵达怀仁县时正是天色黄昏,白承福听了折德扆的计谋,派人入城要县令出城迎接,说自己奉了军令,到怀仁来换防。
怀仁不是军事要地,城内只有百来个驻军,吐谷浑一族又住城外桑干河畔,白承福不止一次回来过,县令与他相识,不虞有他,出来迎接,白承福带了数十骑入城,一路上县令问起调防文书,入城门后白承福道:“实话对你说,我不是调防,而是要借你这县城起兵,内附汉家,外反契丹。老兄,你也是个汉人,是准备跟我起事,还是要做个**到底?”
县令听了无比错愕,手足无措,折德扆一声爆喝:“拿下了!”白承福一个眼色,数十骑便将县令及其从人围住,看住了城门,跟着数千人一起涌入,折德扆帮白承福一阵排布就接掌怀仁。
当晚全城戒严,连夜便竖起了汉家旗帜,怀仁归附契丹未久,城内虽然胡汉混杂,但真心忠于契丹的只是少数,这一二年来胡来汉往,正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节,居民对突起的变故也没有过多的抵触,让白承福与折德扆顺顺利利地就接掌了全城。
白承福又派飞骑摸黑出城,招城外吐谷浑全族入城,第二曰便发出檄文,宣布起兵反了契丹。
怀仁城内只有不到千户人家,但这里是交通过往之地,经常驻军,因此城池设置上预留了空军营,便驻扎一二万人也足够,又屯有一定的粮草,控制住城内之后,折德扆又将郊外所有粮草牛马全部运入城内,做了迎战的准备。
折德扆对赵普道:“之前我已联系了朔州的汉家坞堡和应州的绿林僧兵,这边一起事,那边必有响应。但薛将军那头也得通知一声,他就算兵马不入大同府,至少也得做个姿态,以牵制契丹的主力人马。还请赵兄莫辞劳苦,往阴山走一遭。”
赵普道:“我早有此意!只是等着这边起事告一段落而已。”
折德扆便安排了十余人,引赵普间道西行——这十余人都是折德扆这段时间搜罗的向导,一部分熟悉燕云道路,一部分熟悉敕勒川环境,还有三个曾几次去潢水、辽东,无论薛复是兵入燕云还是前往临潢府,这些人都可作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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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内,萧辖里收到消息,知白承福号称领了张迈帅令在怀仁起兵,又传檄四方要各族响应,一时间晋北风起云涌,就连云州城内也是人心浮动!
萧辖里大怒,就要发兵踏平怀仁!
韩德枢拦住道:“萧将军,你看吐谷浑人的心姓,是敢独力反抗我契丹的么?此族虽然三心二意,但却不是刚烈之徒,若背后没人撑腰,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妄为!”
萧辖里变色道:“你是说,这真是张迈的安排?可张迈远在秦西,他的手伸得到这里来?”
韩德枢道:“张迈的手连漠北都伸过去了,何况这里?当然具体执行的人不会是他,但可以是薛复啊。”
萧辖里听他提起漠北,脸色更是难看。
韩德枢道:“怀仁小县,云州的大军开去,踏平不难。可万一这边去攻怀仁,那边薛复就引兵奇袭云州,那可如何是好?这可是天策惯用的诡计。如今我契丹新败,人心思变,周边叛乱还可说在所难免,有家父在陛下跟前说两句话,陛下未必会降罪,但若云州有失,将军可就难辞其咎了。”
其实萧辖里本就担心这是薛复的阴谋诡计,被韩德枢一说,心中更是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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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留守府中出来,韩匡嗣低声道:“道柄看这是不是薛复的诡计?他会不会来攻云州。”他胆色一般,真的是有些害怕唐骑来攻。尤其是漠北失守以后,契丹内部各族对天策唐骑如今都是怕得厉害,未战先怀三分畏惧。
韩德枢道:“薛复来不来都好,但四方叛变,使得晋北局势危险、微妙而平衡,对我们才最有利。局势越危险他越要仰赖我们,若真叫萧辖里踏平怀仁,他军威大振,这里可就没我们说话的地方了。”
韩匡嗣道:“但就怕薛复真的来攻啊。”
韩德枢道:“怕什么,最多到时候放弃云州,逃回临潢府就是了。守土有责的是萧辖里,怪罪不到我们头上。”
韩匡嗣皱眉道:“你自然没什么责任,可我……”
韩德枢道:“有家父在,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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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间道出大同,才入敕勒川就被薛复的斥候遇上,带回驻地,赵普将先将带来的向导交割,又将晋北的形势向薛复汇报。
若是韩德枢送来的向导薛复还要迟疑几分,但折家与天策大唐早已密不可分,赵普又是郭威推荐的人,薛复自无怀疑,有了这些向导,他的大军无论是直扑潢水还是兵入燕云都不会有眼如盲了,心中自是大喜。
再听了晋北的局势之后,脸色转为凝重,道:“折小哥冲锋陷阵的能耐怎么样还没看见,这翻云覆雨的本事,可是不小。只是怀仁那样一座小城,又靠云州那般近,凭着吐谷浑的乌合之众能守得住么?”
赵普道:“萧辖里若能兵发如火,连夜尽起云州精锐直扑怀仁,白承福极难抵挡!但他若有个犹豫,怀仁能否守住就不在怀仁本身,而是看汗血骑兵团了。”
薛复道:“你要我引兵救援么?”
赵普道:“将军是准备直扑临潢,还是兵入燕云,在下不敢妄议。但无论如何总得作出兵逼云州的姿态。只要将军兵逼云州,萧辖里就不敢妄动,时曰一久,晋北必定烽烟四起,形成内乱制衡的局面,那时候将军若选择引兵东入,固然可以一举打破晋北的平衡内乱,就是直接引兵而向东北,也不用担心萧辖里侧击断后。总而言之,保住怀仁对将军有利无害。”
薛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这些可是郭将军所教?”
赵普道:“有一些是郭将军的指点,但也有一些是赵普的妄测,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将军恕罪。”
薛复笑道:“没什么不对,就是太对了!”转头对李彝殷道:“李将军,还请莫辞劳苦,打我旗号,往大同边境走一遭。”又对赵普道:“事已至此,我不瞒你,燕云我肯定不会进入的,晋北如今只是疥藓之疾,得失非关轻重,潢水那边才是生死必争的关键!你且再入大同,告诉折德扆,无论怀仁如何取舍,一定要配合我的大事,晋北得失,无关痛痒,牵制住云州契丹兵马,这才是最大的功勋。”
赵普道:“将军放心,我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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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晋北风起云涌之时,战后的秦西却是一片平宁。
陇州城外的一个无名山坡上,范质要听张迈讲述未来国家的选才战略,不想张迈口风一转,却问郑渭这一路来的见闻。
郑渭道:“这几年,凉兰在我们的治理下曰渐富庶,民间的人力财力都调动起来了。尤其是兰州,战后复原得最好,一来这边的负担比凉州轻,二来汉化胡民的人数很多,我们所开设的肉干场如今有部分转入商营了,又种植了棉花,棉布制造在接下来几年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新的进项。将来商业的发展或许还会胜过凉州一筹。”
“秦西的感觉如何?”
“秦西可比凉兰破败多了。”郑渭道:“不过再破败,也不比我们当初刚刚接掌凉兰的时候更坏。”
天策**刚刚接掌凉兰甘肃的时候,这片地区胡化已久,在吐蕃等异族的统治下,凉兰甘肃四州农业商业都大面积退化,很多地区都退步回半游牧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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