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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范延光冷冷道:“老夫合家老小,都被扣在洛阳呢!”
张奇迹道:“恩主无父母高堂在上,不过一寡婶在洛阳而已。妻妾如衣服,至于儿子,恩主不还藏了两个庶子在关中、临漳两地么?这事小人早办得妥当,若真到需要决断时……”
看到心腹门客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范延光也稍有心动,但造反之事,总是不那么容易下定决心的。他只是略一心动而已,马上拉下脸来,喝道:“住口!此事不许再提!”
张奇迹慌忙道:“是,是!”
范延光又道:“现在还没到那时候呢!民心背离又怎么样,天策压境又怎么样!如今我手绾重兵,邺都又是河北名城,没有二十万大军,想要拿下邺都?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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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延光在门客面前的豪言壮语,并没有持续多久,天策七年的秋天,来得不迟不早。七月将尽时,长城之外忽然出现三支骑兵!轰轰南下!
第一支人马,进入长城旧址,从燕山缺口翻过,扫荡了石晋留在儒州的势力,虽只不到三千人马,却是气势如虹,直扣居庸关!
守关兵将一番试探,发现来攻的人马竟是当初北援临潢府、带着张迈赤缎血矛的汗血骑兵团!知道对手是这样一支名震天下的劲旅后,晋军连打都不敢打,直接紧闭关门,火速向幽州回报!
消息传出,幽州上下无不惶恐震惊!杜重威更是如遭重锤!整个人懵在帐内!
“来了,还是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但对晋军来说,形势的恶化,这时却才刚刚开始!
几乎就在同时,第二支约三千人的人马从野狐岭进入,经归化州南下,直逼易县,这一支人马,横刀如雪,铠甲鲜明——赫然是张迈的近卫部队、跟随杨易出征的龙骧铁铠军!
关中一战中出现的龙骧铁铠军是假的,真的龙骧铁铠军早去了漠北,随杨易扫荡契丹——这个消息,随着漠北一战的结束而传得天下皆闻!
而如今,龙骧铁铠军竟然出现在了燕地东南,这意味着什么,就连村妇村夫也都明白!
然后,还有第三支人马!
这支人马,其实进入长城更早,但一直在晋北行军,然后忽然之间出现在了定州附近,跟着朝着定州东北的雄州方向开去!
高行周向东,折德扆向南,而在定州东北方向,还有几座军州挡在幽州的南面!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雄州!
而逼近雄州的这支骑兵,赫然竟是鹰扬铁骑!
猎猎作响的鹰扬旗,看得雄州守军目瞪口呆!
汗血骑兵团来了!
龙骧铁铠军来了!
鹰扬铁骑也来了!
三支人马,虽非大军,却尽是精锐!
炫兵于幽州的三个方向,耀武于燕冀之间!暂时虽未与晋军爆发激烈的冲突,但它们的出现,已足以证明那个势必轰动天下的“传言”——
契丹临潢战败!
天策上京大捷!
只是一旬之间,漠北远征军南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河北!
没有人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契丹败了!
契丹真的败了!
契丹彻底败了!
完败契丹之后的天策已经移师南下!
当初企图拖天策后腿,结果没有成功的石晋,这时铁定了要面临张迈的反噬之怒了!
而就在北征兵马南下之际,一道檄文同时传布开来,这道檄文的出现,让之前那道粗莽的檄文变成探路石般的前锋,而这道被视作正章的檄文,则迅速打进了士林圈子,引发了中原士人的争相抄诵!
其武功也煊赫,其文章也斐然!
文武双途,并肩南下,直攻人心!
其檄曰:
伪晋主石敬瑭者,族本沙陀,而冒汉姓,其为人臣,趁李氏多难,不顾臣节,引胡入寇,遂窃据中原,而后裂金瓯,割幽云,面北而称儿皇帝,使神州万姓,为契丹禽兽之奴子奴孙矣,此举国大辱,华夏亘古未尝有也!
及其登极,心如虺蜴,性如豺狼,穷海内之民力,罄天下之资财,内以奢欲,外奉辽虏,苛政杂税,不知其极。四海动荡,百姓万号而不作一应,边境有事,契丹一言而奉若金旨,乃兴兵幽云,助胡攻汉!契丹之掠幽蓟也,石贼知之而不救,反设钳制于诸边,使我幽州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保,坐视万家流离,尸骸蔽野,血流成河,而石氏略不怜恤,幽蓟诸州,万户成空,千尸之坑,何止十数!其内残外忍之性,穷之古今未曾见也。
石虏之罪,恶贯满盈,人神所忌,天地难容!
今我大唐天策上将,视中原之民,久无所主,因天下之望,顺宇内之心,爰举义旗,以清暴虐。代罪吊民,法古用兵。将出生民于水火,以复汉家之威仪。
特移檄中原贤士曰:公等身居中原,承圣人之教,寄万姓之命,文武官将,皆系汉家赤子,谁非炎黄之后?时势所屈,委质虏廷,察其本心,非所愿也。若能弃暗投明,共立除残去秽之勋,无废家国天下之义,爵赏之誓,同于山河。或临阵改图,以州路来归者,不吝裂土;以邑镇来归者,度地纪勋;率兵来归者,论其多寡授职;洁身来归者,计材选用。若其眷恋穷途,歧路不返,王师定鼎之日,即助纣者见诛之时。
机不再举,时不再来,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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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是真正的两河哗然!
这一回,是真正的天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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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二八八章 河北儒林
天策大捷的消息传出,张迈的檄文传下,从幽蓟到河东,从河东到河北,从河北到洛阳,从洛阳到长安,无不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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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长安城内。
这座大唐的都,在李唐王朝灭亡后屡次改变名称,但对安西旧部来说,这座城市的名字永远只有一个——长安!
自大唐中期以后,长安屡遭劫火,安史之乱就不说了,到了唐末,朱温胁迫唐昭宗迁都洛阳,大肆拆毁长安的宫殿、民居,套取建筑用材运往东方,对长安来说这是一次毁灭性的变化,自此隋唐三百年所经营的都变成一片断壁颓垣,百姓流离失所,昔日光耀半个世界的级都市变得空荡荡如同鬼城,五代的继任者干脆进行改造,废弃了外郭和宫城,南闭朱雀门,东闭延禧门,西废安福门,在原来长安皇城的基础上改造成一座“新城”。
改造后的长安面积不及原长安城的十五分之一,隋唐时代的恢弘气势荡然无存。
如今刘知远就驻扎在长安城内,他为了防止天策对秦东的渗透,有意识地顺势而为,将将军政分离开来,丝绸商道放在渭北收取税赋,渭南重视军事,因此长安的坊市更见萧条,不再有国际行商的经过,只剩下能够为驻军提供生活所需的坐贾,城市的周边县乡,无数百姓或因战乱逃亡,或为谋生计而迁走,留下了大片空旷的土地,刘知远也不设法招徕百姓,反而将所有荒地开辟成屯田,作战部队的训练毫不放松。而辅兵民夫则受命耕种,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城中没有娱乐,城外没有庙会,使得鲁嘉陵要安插细作也难以下手,至于说书人变文僧之类的舆论影响手段也难以施展。
这时的长安。像城堡多过像一座城市,非生产人口和非作战人口减少到了极限——但也因为这个原因,使得长安光靠屯田就足以支应自身有余,而刘知远还不停向洛阳讨要各种军资,更别说秦东州县的上缴物资几乎都被他抽调一空,一年下来,作战物资越积越多,士卒强悍,部伍严密。长安西线没有天险,这座城市却被刘知远打造得固若金汤。
天策六年的关中大战,刘知远是攻击方,郭威是防守方,但如今形势已经反转过来,郭威步步紧逼,而刘知远则步步设防,到了现在双方之间已经基本形成一条默认的界限。彼此不再轻越雷池一步,直到檄文的传来。
檄文有两份。一份是从东方传入的抄本,另外一份是郭威派了一个使者直接送来。
刘、郭对峙以来,郭威一直在争取这个老上司,希望他能改变立场,毕竟刘知远如果肯答应,对天策大唐来说那将是巨大的利好消息。但刘知远一直却都是礼貌地拒绝。但是这次的檄文,对刘知远来说触动太大了!
“契丹果然还是败了……”刘知远将檄文传下。
长安虽然监控严密,但并非完全地与世隔绝,来自渭北的商业利润不停地流向城内,麾下部将或迟或早总能收到消息的。因此他干脆将檄文公开。
静默的殿上,无人说话,个个肃立。
“很好!”刘知远似乎对部将们能谨守本分感到满意,但是,他也没有与属下们商量的打算,在这种人心思变的时节,他要堵住所有不安定的念头:“郭威刚才又派人来了,说是檄文那一条‘以州路来归者,不吝裂土’,正是对我而言!哼!不吝裂土,我是不信的!张龙骧到现在都未称帝,杨易平漠北,克契丹,也未见他封赠王侯,当初沙州曹氏被迫归附,这么多年了,也未听说曹家得到过封地!我们投诚,怎么可能真的裂土?若真有其事,中原膏腴之地,我们肯定也不会有份!到时候给我们的,只会是边荒蛮外之地,就像被充到西域去的折家一样,或者是成为寄人篱下的降将,就像曹元忠一样——这样的结果,我是不愿意的,你们愿意吗?”
不得不说,在长安就近观察秦西变化的刘知远,比其它边镇节度使更加了解天策政权的行事习性,张迈如果听到他这几句推断,肯定也要赞叹两声,殿前诸将听到了刘知远的决断后齐声道:“要将我们充军塞外,我等自然不愿!”
刘知远笑道:“好,就该如此!只凭一道檄文、一句空诺就想要我十万带甲之士?我刘知远还没那么好骗!更别说陛下待我恩重如山,刘某再不肖,也不能有负陛下的知遇之情!只要陛下一日还稳坐洛阳,我刘知远便绝不会有负圣恩!”
收到檄文的当天,刘知远便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同时向洛阳方面催要钱粮。
石敬瑭在洛阳收到刘知远催要钱粮的奏报,不但不怒,反而一喜。刘知远肯要钱粮,那就是无心叛变,态度纵然跋扈些,胃口却需要满足。当即下令,将襄汉地区再刮一遍,以满足刘知远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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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今石敬瑭的名声在读书人中已经烂了臭了,但刘知远的忠心还是博到了士林的赞许,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能够恪守一个“忠”字,这个臣子就足以令人高看一眼。
一个背主之臣,降附之后通常没什么好下场的。手中握有的兵马再怎么强大,事前得到的承诺再怎么丰厚,也难挡新主对自己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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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刘知远一般坚守自己的立场,至少,河东的安重荣就动心了。
雁门关与张迈最近,他也是最早接到檄文的大将之一,收到檄文当晚安重荣就找上了药元福,在灯光烛下他摊开檄文,对着药元福一言不。
药元福明白安重荣的意思,眼前这位河东籍大将,私底下从来没隐瞒过自己对石敬瑭的不满。文字的力量再华丽也是有限的,但击破契丹的兵力现在就在长城外头,随时都会南下!那才是实打实的威慑!天下大势已经明显偏向天策,他们如果还要继续强撑石晋,那是吃力不讨好的逆流而行,但如果夺取兵权。献出河东,那就是转手可得的裂土之功了!
但安重荣一个人却还做不到这一点,这段时间来,石重贵对药元福越来越信任,给予的权力也越来越大,如果安重荣想要架空石重贵、夺取河东军,他就需要药元福的支持。
不过,他也没有把握药元福会答应,平时私底下再怎么不满都好。造反的事情一旦揭破就再无退路,因此他只是沉默。
药元福看着檄文,许久,许久,才道:“留守守晋以来,能容直谏,守土安民,北上虽然无功。自守却是有余。我等当辅佐留守,为河东保住一方太平。”
安重荣眼神闪烁。跟着便拍大腿道:“没错,没错!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张迈这道檄文包藏祸心,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其蛊惑了,咱们得赶紧去见留守,让他有所防范!”
他说着就向药元福伸出了手,药元福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好!带上檄文,咱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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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和太原两大重镇,在这场飓风中一阵飘摇后,勉强稳了下来,但处于飓风中心的河北。其动荡程度却处于不可控制的边缘!
幽州城内,杜重威拿着檄文,喃喃自语着:“裂土……裂土……”
天策上京大捷的消息,他知道得比谁都确切,辽国中京已经落入天策手中他也早已知道,大定府薛复的兵力是何等雄壮,杜重威更已得到一些情报!莫说现在西、南两个方向都已经告急,就算只是薛复率众南下,杜重威也没有守住长城的信心!
密室之中,连符彦卿这样的重将都不在,有的只是杜重威的次子、作为随军参谋的杜宏琏,他早已看过檄文,这时忍不住上前道:“父帅!你还在犹豫什么!居庸关外、易州城西、雄州之南,那只是天策入关的少部分兵马!长城以北的千军万马如果真个南下,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抵挡不住,就得南撤,但退到哪里去呢?退入河北?河北十有**势必难保!退入山东?山东就安全么!退入洛阳?丧失了河北的石晋王朝,面临的将是三面受攻的局面,外则四面受敌、内则民心尽失,这样一个国家,还有希望么?
尽管是亲戚,但杜重威从来就没有未石敬瑭守节的打算!现在手掌大军,又远在幽蓟,只要一声令下,的确是能使得燕地变天!甚至为天策前驱,南下尽收河北也是反掌间事。
但是,杜重威却忽然撕掉了檄文!
“爹!”杜宏琏有些急了:“你是在顾忌娘和兄弟们么?”
杜重威是石敬瑭的妹夫,妻子便是石晋的长公主,和两个儿子自然都在洛阳,但杜重威顾忌的却不是这些,他指着檄文冷冷道:“从张迈的过往,可以看出他是爱惜自己名声的,这道檄文,是要拉拢一些人,打击一些人,而我……就是他要打击的那一拨!千人坑一事,他在檄文中都已经点出来了,字面上虽然骂的是你舅舅,但做出事情的可是我!现在他人在定安,距离幽州快马不过三日,他却连一个特使都没派来,意思还不明显吗?我的人头,对张迈来说,大概是祭旗的上品吧。”
杜宏琏的脸色一下子白了:“那怎么办?死扛到底么?”
杜重威道:“非是我想死扛,实在是真个投降,我们父子俩也不会有好日子!”
“怕只怕……”杜宏琏道:“就算我们父子想死扛,一旦兵势不利,下面的兵将,也未必能与我们父子同心啊。”
杜重威道:“没办法,只能寻求援军了。”
“援军?洛阳还能派出援军吗?”
“洛阳,自然不可能!”杜重威道:“现在还能给我们搭一把手的,怕是只有契丹了……”
“可契丹已被天策击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契丹这艘船再烂,也比洛阳那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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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杜重威与安重荣,范延光算得上第三个收到檄文的重将!他素信鬼神。张奇迹之所以能成为他的心腹门客,靠的就是一手请神与算命的能耐。
收到檄文后,当天晚上范延光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头猛虎压在自己身上,他惊醒之后连夜召见张奇迹,让他一占吉凶。
张奇迹听说天策上京大捷的消息后。早就吓得惶惶不安,这时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了许久,才道:“猛虎压身,此大凶大吉、小厄小福之兆也。”
范延光大奇:“大凶就是大凶,大吉就是大吉,怎么会有大凶大吉之兆?还什么小厄小福!”
张奇迹道:“龙从云,风从虎,虎者风也。猛虎逼近,大风之兆!顺大风之势,则是猛虎加身之威,大吉,而不免有血光小厄;逆大风之势,则是猛虎袭身之祸,大凶!虽然将有加官进爵之小福。吉凶之变,在于顺逆而已。”
范延光若有所悟:“那怎么样才是顺风?怎么样才是逆风?”
张奇迹道:“行之易而能成就大功业者。就是顺风;行之难而身家性命未必保者,就是逆风。”
范延光看着檄文。好一会,才道:“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张龙骧那边才是顺风。如我能坚守邺都,石天子自然要为我加官进爵的,但如果最后挡不住天策铁骑,封我为王也是无用!若是顺风而行,洛阳的家人势必无幸。这也罢了!只是我与张龙骧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态度,就这么贴过去,一来不知道那边是否见容,二来不知道对我是否信任。”
张奇迹见范延光表了态度。说道:“恩主以前不是曾出访天策么?怎么会没交情?”
范延光苦笑道:“就是因为我曾出访天策,所以才更加避嫌,不见石天子将我养在洛阳多久了?”
张奇迹道:“如果恩主的确有意,小人却有一条线索。”
范延光大喜道:“是何线索,快快说来。”
张奇迹道:“先前恩主召见那李沼,他的应对,分明是为张天子打算,而非为石天子打算的。这个人啊,他就算不是张迈派来的,也必定有些门路。”
范延光道:“这个我早也看出来了,哼,也亏他大胆,若非我有心优容,早就砍了他了!”
张奇迹道:“恩主当初优容他,想必也是为了今日留下一条后路。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去探探他的口风。”
范延光道:“好!此事也只有先生能帮忙,就请先生劳苦一番,将来如若成功,必有重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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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奇迹从帅府出来,直接找上了李沼,将檄文拿给李沼观看,李沼读了一遍道:“文采不错,范文素的才学,于我河北士子之中也是第一流的。”
天策政权东枢的设立并非秘密,范质执掌东枢一事早就传遍两河,尤其是河北士子更是暗中兴奋——因为范质就是河北人!
张奇迹虽不是读书人,但他消息灵通,自然知道范质范文素的近况,当下接口道:“李大夫与范东枢有交情?”
李沼道:“范文素嘛,以前他还在中原未西向时,倒也曾见过一面。今年他出使洛阳,在冯相府中也曾一晤,但也没有深谈。不过我与他的父亲范守遇却是旧识,范文素得志之后,使人密召其家人西行,范守遇西行之后,也来信托我照顾他老家的亲族。”
两人一来一回,说的话一点也不涉及当前最敏感的降叛话题,但李沼一表露自己的这一道人脉,张奇迹马上就心知肚明,忙道:“怪不得李大夫稳坐邺都,丝毫不惧北兵逼近,原来有此通天门路!”
李沼笑道:“老夫早已辞官,闲居林下,不问世事。不管是南兵北兵,东兵西兵,来了只要能守土安民,便不误老夫读书修身。天下豪杰争鼎,我辈只待太平!”
张奇迹说道:“李大夫的胸怀我等望尘莫及也。不像我张奇迹,受了范将军的大恩,就只能为恩主马前奔走,只有等恩主得到太平了。我辈才有太平。”
李沼道:“范将军也有意于太平?”
张奇迹道:“这个自然,如今四海之内,就是瞎子也看得出天下大势,我我们将军也早有思慕太平之意,只是未得其门。”
李沼笑道:“太平日子,只需顺势而为。有何难哉!”
话说到这里,彼此便都有默契了,张奇迹道:“那还请李大夫赐教!”
李沼指着城头道:“换一面旗帜而已,这还需要老夫来说?”
张奇迹沉吟道:“换一面旗帜容易,只是却有一个顾虑。”
“哦?”
张奇迹笑了笑说:“不怕大夫笑话,在下以前是跑江湖、算命混饭吃的,以在下的经历来说,但凡来客是心有所求,前来问卜求卦。则事半功倍酬金丰厚,且出手爽利,若是在下生意冷淡,兜售生意找来的客人,其人必半信半疑,酬金也未必能够到手。今日张将军换一面旗帜,那是容易,但就怕上门卖卜。自折身价!”
李沼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这却容易,老夫虽然退居林下,但在河北却还有几分薄名,各处军州也都有几个朋友,若范将军果然有意,老夫亦可作安排。劝北军勿动刀兵,遣使以和,使者到来之际,便是携金问卜之时,此‘反主为客’之计。张先生以为如何?”
张奇迹大喜道:“妙计。妙计!好一条反主为客的妙计!还请大夫行事,功成之日,将军必不吝厚谢!”
李沼笑道:“我等圣贤门下,儒家弟子,但求太平而已,能为将军解忧,亦可酬这些日子来的眷顾之情,非为礼谢。”
他送走张奇迹后,便将屏风后的儿子李昉叫出来,说道:“河北定矣!冯相所谋,功成泰半!”
李昉道:“昨天檄文才到邺都,今天张奇迹就来找父亲,这个范延光可真是着急啊。”
李沼道:“为父当初提出那等建议,范延光没有杀我,那就是早有叛意了。而范延光行动涉嫌,石敬瑭竟然也没敢下令撤换他,反而给他加官进爵地笼络,可见石氏对诸边都已经失去控制。如今范延光分明想降,却还要忸怩一番,求的不过是要一个更高的价码罢了,但这也正常,邺都毕竟是要害重镇,如果邺都易帜,河北其它军州势必望风景从。相反,如果范延光决意抵抗,以邺都的雄兵坚城,天策要强行攻下只怕也不容易。为早得太平计,我想张龙骧不会吝啬一个好价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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