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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可万一他不上当怎么办?”
“他不上当的话,那就是维持眼下的局面。对我们来讲并无损失,且回纥士兵见主将不敢出击,一定会士气大靡!”
“那他如果只是派一支偏师来,而不是主力呢?”郭太行道。
“那更好!我们就沿途设伏,把他们的偏师吃掉——塞坎他还有几支偏师让我们一点点地吃?”
而从最近两次接触看来,回纥人显然已经变得谨慎,让塞坎再像一开始那样,分出一两千人的弱势兵力来作偏师的可能性不大。塞坎要么是大部队出城寻找唐军决战,要么就是缩在城里坚守不出了。
“那么,特使是准备将塞坎引到灯下谷来,消磨掉他们的锐气,然后我们再一鼓作气,突破包围歼灭他们了?”安六说。
“不,作战地点不能是灯下谷,这里虽然易守难攻,又有足够的饮水,但由于只有一条出路,且出路又很狭窄,同样的也就容易被敌人封锁,而一被锁住就很难出去——塞坎毕竟是一个宿将,到了这里一看地形,一定会放弃强攻而改用封困的,那时我们可就作茧自缚了。”
其实当初张迈一开始的想法也是在灯下谷以逸待劳的,但经验丰富的郭师庸却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不妥并指了出来。
这时张迈在粗糙的地图上一指:“所以我想把作战的地方放在这里!”
“灯上城!”
“对!灯上城!这里比灯下谷更加深入沙漠,塞坎到了这里,随军自带的水一用光,想要饮水,就必须到两天路程以外的怛罗斯河干涸处去取。这样的话,他的军队就会多出一个软肋。”
至此,这个作战计划已经完全明朗了:用一支兵马诱敌,将敌人引入沙漠,拖在灯上城,待回纥兵疲倦之后,再以奇兵骚扰,截断他们的水源,待得回纥军饥渴交加,在灯下谷养足了力气的唐军主力再一股脑冲出,那时候就算军队数量上仍然比不上对方,胜算亦极高。若是回纥军的组织被打乱,唐军甚至可能实现将敌人全歼于沙漠之中!
这一套的作战计划,连郭师道也听得暗中点头,心道:“此略先是引蛇出洞,次之以逸待劳,最后上屋抽梯,三计连环,都是拿这沙漠来做文章。若真能歼灭塞坎的主力,那么这怛罗斯一带可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其实这已不是张迈一人之功,而是张迈、郭洛、杨易、郭师庸四人反复推敲的结果。而且最后能否成功还要看执行起来的效果,许多战争谋略都是想得很好,到了实际投入战场上时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杨定邦道:“这诱敌拖敌的,张特使以为却该让谁去为佳?”
诸将心里都是一紧。
诱敌拖敌,这是整个作战计划中最危险也最艰难的一环,诱敌讲究灵活,拖敌得靠毅力,因为是诱敌之师,这部分人马不能太多,太多了其它部分的作战计划就没法展开,又不能太少,太少了扛不住敌人的攻击,但要以较少数的兵力强撑数倍于自己的虎狼之师,那就不是靠谋略能解决的了,可得拼上性命才行!这一环若做不好,那么整个计划都将作废,唐军整体也将转而陷入被动!
“我去吧。”郭洛说。
“我去!”杨易叫道,面对艰难危险,他素来不落人后。
“不,还是我去。”郭洛说:“你动作比我迅捷,有你在外面,袭敌粮道这样的事情可以做得比我更好。”
二人争为此事,郭师道迟疑不决,张迈道:“还是我去吧。”
诸将皆诧异,杨定国等忙道:“特使,你是钦差,怎么可以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张迈说道:“这个想法是我提出来的,总不成我就靠一张嘴,然后大家去拼命?再说,此战考验的是毅力,说到整体的军事指挥、布局,我肯定不如大都护,但怎么说也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代表着大唐皇帝陛下,有我在,将士们或许能坚持得更久些。”
看见张迈自告奋勇任此艰危,诸将心里都产生了点敬佩,郭师道亦有些感动,叹道:“好,不过请特使仍然让洛儿做你的副手。此战为我安西唐军生死一战,此战若捷,往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但失败了怎么办呢?
没有失败!
必须成功!





唐骑 第三十五章 龙鳞面具
作战计划是高度保密的,除了参与军事会议的主要成员之外一律不得泄露,不过从当天开始全谷就下达了动员,几乎每个人都被安排了任务,但大部分人却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小环节将在整个行动中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尤其是龙骧营,气氛变得十分的紧张,他们都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是发现在谷内一直和将士们嘻嘻哈哈的张特使脸上的神色比往日凝重了不少。
谋落乌勒冷眼旁观也有所察觉,心道:“张迈要干什么?他胸中所谋还颇形于色,尚未是名将之风。”不过他也不去乱打听,甚至未将自己的观察和马小春多嘴。
整个灯下谷无论男女,或厉兵,或秣马,张迈在整个龙骧营忙碌的时候,到各个队伍中去巡视,尤其是重视牲口的检查工作,这次出发龙骧营将带上八百匹马外加四百头骆驼,也就是平均每个将士有两匹马或者一匹马一匹骆驼——以保证行动中有足够的机动力,这是诱敌战的关键!
张迈自己的坐骑是一匹大宛紫骍,外加一匹骆驼,这头紫骍马是奈尔沙希家献出来的,紫骍马乃是一种异种,毛发呈赤色,比寻常成年马要高出半个头,奔驰速度极快,负重能耐尤其强,张迈一百五十多斤的块头翻身上去,这紫骍马竟好像只是觉得背上多了一个婴儿,骑着它张迈已经打过了两次胜仗,因此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连捷”。
经过多日的相处,人马之间已培养起了情感,尽管他身为特使,但每天只要抽得出空总是亲自来喂养连捷,这时抱着它的头将脸贴过去,一边替它梳理毛发,替它拂下沙尘捉虫子,一边在它耳边说着:“连捷啊连捷,这次要是再赢一场,或许咱们就能冲出这片沙漠了。我会拼命的,你也一定要争气啊!”
连捷长嘶了一声,仿佛在响应主人的激励。
“在干什么呢?”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好听,又让张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转过头去——真是郭汾!
“汾儿!”
脱口叫了出来。
自己可有多久没和她说话了?
“你怎么来了?”
“不想见我么?”
“不是……我,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看看周围没人,郭汾走近了些,却走到连捷的另外一边去,两个人隔着一匹马。
“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我像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倒是你,这么久了都不来找我……”
“我不是不找你!我……我……这几天一直在忙……”
“忙到来找我的时间都没有?”
“不,不是……”张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是还有一点时间,可是要么已经整个人都软趴趴,要么累得脑袋昏沉,所以……我不想那样子去见你啊。结果又因几次时机都不凑巧,就一拖再拖……”
隔着马鞍,郭汾怨怨地道:“你就是想让我看到你最强、最好的一面,对么?”
张迈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之前惹得郭汾生气,要讨得心上人回心转意,自然要费心思,只是唐军艰难急迫的战斗是一环接一环,张迈不但时间都花在这上面,就是心力也都被这件事占据了。
郭汾幽幽道:“可是你知道不,我并不是只想看见你的强与好,你虚弱的时候,你疲倦的时候,你脑袋昏沉沉的时候,我……我都希望能陪在你身边。你累的时候,难道还怕我会对你使性子不成?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你的负担,我是要做你回到家以后的依靠。”
张迈听得有些怔了:“好汾儿,你真的,不生我气了?”
“当然生气。”郭汾扁了扁嘴:“那天,我忽然听见你居然把那事说出去……”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说!”
“好了好了,有说没说都算啦,反正当时是挺恼的,不过第二天睡醒气顺了,就没什么了。”
“那么后来呢,那你干嘛还一直不理我?”
“嗯……”郭汾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下说:“因为看你在练兵嘛,我看你练兵练得那么专心,就……就忍着不来打搅你了。”
她说着一边用手梳理着连捷另外一边的毛发,张迈看着她那有些狡黠的眼神,心想汾儿只怕没完全说实话,只是女孩子的心事还是有些难猜,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想那么多,其实当天晚上就该打破你的门进去跟你道歉的。”
手伸过连捷的马颈,抓住了一只手,郭汾竟然没有躲避,就任张迈捉着,她的手背柔软而光滑,手指扣住了对方的掌心,碰到了指掌交接的地方,郭汾脸蛋长得很漂亮,手掌却有几个老茧,掌心也有些粗,碎叶的女人都得参加劳作,而且劳动量很大,哪怕是郭师道的女儿也都没有养尊处优的特权,郭汾全身上下透出的是一种健康的魅力,而不是那种风吹吹就倒的弱质蒲柳。
好想再和她说些什么呢,告诉她自己这段时间自己其实时时惦记着她,告诉她自己把龙骧营将士操得那么惨全都是因为她,告诉她自己即将出征,即将去做一件很危险很危险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忽然堵住了。
这次的行动是不能说的!就是对妻子情人,也不能说!他是特使,更得带头守纪律。
于是只是捉着对方的手,郭汾的手也扣过来,扣得紧紧的,好一会没说话,却哭了起来。
“这次,会有大事,对不?你要出征,对不?”
她毕竟是郭师道的女儿、郭洛的妹妹、张迈的情人,尽管没人告诉她具体的行动细则,但最亲的三个男人都在为同一件事忙碌紧张,作为一个女人她还是直觉地察觉到了。
“嗯。”
郭汾就没有再问了,张迈也没再说,看看周围没人,忽然从马肚子底下钻过来,将她拥住,按到一个大草堆边,被晃动的草碎末扑簌扑簌地落下,见郭汾没有抗拒,便吻了下去,脸颊,脖颈,轻轻地咬着,慢慢地就忘记了力度,以至于对方有些疼痛地呻吟起来。
彼此鼻子中都是对方的气味,身体感应到的都是对方的温度。
身下的人儿呼吸急促起来,身子也在发颤,难道这是她第一次接吻?
张迈将动作放得更加轻柔一些,但激情之下却还是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动作与力度。
柴草堆在摇动着,小石头刚好路过,看着奇怪,走上来要绕过草堆看看怎么回事,却被马小春悄没声息地掩近,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拉走了。最顶上的一团干草忽然整个儿盖了下来,郭汾呀的一声逃了出来,笑着:“你看你!把别人辛辛苦苦堆好的草料都弄塌了!”
张迈追上来环住她,咬着她的耳朵说:“等我这次回来,我就去向你爹爹提亲,好不好?”
郭汾怨怨地道:“你啊,一忙起军务来,就不记得我了,还得我来找你……唉,虽然我也知道咱们唐军现在的处境很不好,知道你的难处,但心里也不好过的,你知道吗?提亲不提亲的,现在咱们的情况,一切从简就好,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别把我当成一个需要刻意来讨好的女人。其实只要你心里有我,便是在战场上,我也是和你一起的。”
这不算答应,可也没有拒绝,过了好一会忽然觉得可人儿的颈部在抽动,赶紧扳过她的小脸来,眼睛红红的。
“你哭?怨我没时间陪你么?”
郭汾摇了摇头。
“那么是在担心这次的事情?”
“没有,没有。”郭汾心里担心得要命,却抹了抹发红的眼睛,笑了出来:“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咱们一定会赢!你要出征,这些事情,等你得胜回来,再说吧!反正我一定会等到你们凯旋归来的!”
凯旋,凯旋!
本来还对此战的前途有些担心,但在这一刹那间却觉得身体里涌进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张迈脑中闪过了几个快速切换的镜头——
黄沙上洒满了胡虏的鲜血……
夕阳下横陈着回纥的尸体……
左手按着归鞘的横刀……
右手提着塞坎的首级……
灯下谷外,是等候着自己的郭汾!
“你放心,我一定会凯旋回来的!”
声音没有增大,但语气却加强了!
“等我!”
两人没有再说话了,静静的,是战前的相守时光,附近只剩下连捷偶尔喷息的声响。
“喂……”
“嗯?”
“你知道兵将们在背后怎么谈论你吗?”不知过了多久,郭汾忽然说。
“怎么谈论我?是不是说我英勇神武啊?”
“呸,臭美了。”郭汾道:“他们都说,咱们张特使啊,什么都好,就是一张脸长得太白净了,比娘们还白净。”
“什么!”张迈几乎是怒吼起来:“娘们?把我比娘们!我哪里像娘们了!”
这怨不得张迈怒吼,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在唐军中也算比较高大的人了,脸也绝不是那种奶油小生型的,双眉浓粗,鼻子直挺,放在大都市里也算挺男人的了,但放在这个时代就嫌面皮太过白净光滑了,皮肤比唐军中的大多数女人都要好得多,这也是事实,但忽然被手下拿来和女人相比,还是令人生气。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脸上一道疤痕都没有,又不留胡子的。”
“刀疤?胡子?”
敢情脸上没刀疤也是错?至于胡子,张迈是习惯了剃须的,不像郭洛,做了副校尉以后就开始留胡子,左鬓到右鬓下颌连了一圈,看起来威武极了。
“我不习惯留胡子。”
“那你以后最好留一点,那样好看些。”
“嗯,你觉得好看,我就留。”
郭汾见张迈听自己的话,眼睛里满是幸福:“那最好别留一点,留个络腮!”
“行。”张迈笑道。
“不过你就要出征了,现在留胡子也未必来得及,上阵后被敌人望见你脸皮白净小视了,可不好。”
张迈可从来没考虑到这些细节:“那……你说怎么办?”
“我早替你想好了,来,试试这个。”
郭汾递过来一个薄薄的白银面具,面具上纹着龙鳞的纹理,右上角有一个龙头可以牵住军盔,左下角又翘起一条龙尾,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怕。从面具的颜色上看是一件有点年代的古物了,银质上带着些黯黑的光,仿佛是一种天神进过地狱后又出来的色彩。
“什么东西?”
“是我这两天整理你带回来那些东西的时候,翻到的。”
她试着给张迈戴上,张迈也就把脸交给她,任她摆布。
“嗯,看起来刚好合适,很威武呢。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妨碍看东西?”
“没什么感觉?就是脸上贴了个东西不大习惯。”
“那就戴两天,如果能习惯,那么这次出征就戴上它吧。戴着它,就没人嫌你不够威武了。”
张迈一用力,把郭汾整个儿搂在怀里:“别人的话我不放在心上,只要你不嫌我不够威武就行了!”
又凑过脸来,要亲她一下,郭汾忽然把他隔住,说:“等等。”
“怎么了!”
“我送了你这个龙鳞面具,你也送点什么给我吧。”
张迈笑了起来:“哈哈,你居然会主动问我要礼物,真是罕见的事情,嗯,我上次从俱兰城回来,就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了,回头咱们到屋里拿去。”
“我不要那些。”郭汾说。
“那你要什么?”
“我要鞋子。”
“鞋子?什么鞋子?”
自出现以来一直都很温柔的郭汾忽然瞪了他一眼:“还给我装蒜!就是那个雅丽儿做给你的鞋子!”




唐骑 第三十六章 苏格兰式菊花
不为名利而做事;不为美女而下跪;不为钱财而迷失;只有自由的冒险,才是一切。——推荐沐秋的新书《不良龙王》书号1502039——————————————————————————————————————————
塞坎显得越来越焦躁了。
他现在满心想的,只是如何躲过萨图克的责罚。
俱兰城和下巴儿思曾经陷落的消息他暂时瞒住了,没叫萨图克知道,要是知道了,不用多久副汗的使者只怕早就到达怛罗斯,将自己训斥一通,甚至贬职换将了。
上次霍兰兵败,虽然他是萨图克的爱将,结果也被当众打了三十鞭子,又夺了他的兵权,将他贬为自己的帐前侍卫,让他重头做起,却还得以参与军事商议,霍兰遇袭战败,因萨图克打他贬他是为了给全军一个交代,心中对他还信任,所以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塞坎自忖自己的宠信远远不如霍兰,这段时间又让倏来倏去的唐军牵着鼻子走,应对显得拙劣之极,一旦失势,下场就很难说了。
瞒上不瞒下,这条官场法则在古今中外都是通用的。
只有在事情瞒不住之前找到那群唐寇将之歼灭,将功折罪,那么一切才可能有转机。
可惜,拷打那群和唐寇眉来眼去的商户,却什么也问不到。
更叫人恼恨的是,这伙唐寇要是就此消失也就算了,但他们偏偏又出现了,而且直奔怛罗斯而去!等他赶回来,他们又消失无踪,同时俱兰城那边又传来警戒,说是唐寇,在郊外劫掠,带走了许多被贬为工奴的商户,连凯里木·本·阿卜杜勒·阿齐木都被他们劫走了!
这更是让塞坎气得跳脚。
别的商户也就罢了,这凯里木却是一只会下蛋的金鸡啊。塞坎本来的打算是:先将凯里木折磨一番,磨得这小子乖乖听话,同时传出消息,让撒马尔罕阿齐木家知道留在俱兰城的小儿子出了事情,必派人来救援赎买,这可是敲诈阿齐木家的大好机会,偏偏却又叫唐寇坏了大事!
“这伙唐寇,在戏弄本将么!”
如果对手是萨曼王朝的宿将,塞坎或者还能平心静气地与敌周旋,但偏偏戏弄自己却是一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强盗!栽在他们手里,自己的一世英名将付水东流!他可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马斯乌德!
“东北方向,有敌踪!”
什么!难道那伙唐寇还敢来?
没错,对方来了!
“备马!”
塞坎怒吼着,他的副将曼苏尔吃了一惊:“将军,难道你想出城!”
“哼!”
塞坎先命人备战,同时带着曼苏尔、哈伦等走上城头,那是龙骧、鹰扬两个营的编制,一千二百人、两千四百匹马驼,在远处一字排开,其中六个五十人队队队散开,劫掠城外,主力军中央三匹高头骏马上坐着三员将领,左右两人都甚是年轻威武,中间那人竟戴着一副狰狞恐怖的龙鳞面具,远远望去叫人心寒胆颤。
“那人一定就是贼首!”塞坎指着龙鳞面具说。
“这次来的人马,和上次好像有些不同。”曼苏尔说:“那个面具也是第一次见到,看来我们还是要小心为是。”
塞坎举起马鞭指着城外的唐军笑道:“就这点人马也怕?我看你们这些年的仗都白打了,越活胆子越小!”他回到怛罗斯后又进行了征兵,补充了兵员,如今怛罗斯共有兵马将近一万人,比城外的唐军多了七八倍。
部将哈伦说:“将军,这只是对方摆在台面上让我们瞧见的部队,也许他们还有别的兵马埋伏在别处。上次,他们就是这样的。”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龟缩在城里不冒头吗?”
“将军!”哈伦说:“这伙唐寇既然袭击了俱兰城,就应该知道将军的主力已经回来,可他们还敢来,多半安排有诡计!”
塞坎脖子都不转一下,只是眼睛斜睨:“那你说该怎么办?”
哈伦说道:“依末将的想法,咱们不如等待博格拉汗归来再……”
“你放屁!”塞坎一马鞭就抽了过去,将哈伦脸上抽出了一条鞭痕,哈伦虽是他的属下,但彼此的地位也不是差距得太多,被他如此鞭打训斥,却是敢怒不敢言。他哪里知道,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已经触动了塞坎的逆鳞。
曼苏尔却猜到了塞坎的一些心思,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等到博格拉汗归来是不妥,这伙唐寇,最好还是赶在副汗回来之前平定,要不然我们都得受罚。”
这句话算是对了塞坎的心意,他鼻子哼了一声,怒气稍稍消解了些,曼苏尔渐渐道:“不过这伙唐寇倏来倏去,行动难以捉摸,实力又不测深浅,若就这样贸贸然出击,只怕也有些托大。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但从他们几次行动看来,应该是藏在沙漠中无疑了。只是要在沙漠中搜索敌踪,大费兵力!依属下之见,不如我们再征调兵马,从怛罗斯、俱兰城两个方向出击,步步为营,一路搜剿过去,直到发现他们的巢穴为止。就算沙漠广袤,一时找不到他们的巢穴,但只要守住要道,不再让他们有机会劫掠,形势就会向我们这边倾斜。”
其实这仍然是一种保守的作战手段,塞坎嘿嘿连声,问:“曼苏尔,你打算去哪里征调兵马啊?”
曼苏尔想了一下说:“库巴那群圣战者,将军调得动么?”
塞坎哼了一声:“那群人只听博格拉汗一个人的!再说他们离我们这边也不近,等调得他们来,哼!”这个哼字余意不尽,下面当然不能说“等调得他们来,博格拉汗那边早知道了。”
“那要不,我们向讹迹罕那边求援?”
塞坎大怒:“讹迹罕?麦克利是外族,又是站在阿尔斯兰那边的人。现在就一群千把人的强盗,还去求援?你丢得起这个人,博格拉汗可丢不起!消息传了出去,叫人知道咱们连一群边荒强盗都对付不了,草原各族都要瞧我们不起,你叫博格拉汗以后还如何号令回纥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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