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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新任的几个都尉也都跃跃欲试,均以为如今唐军士气占优、兵势占优,此时开战,未必不成!
将领们的考虑和李膑不同,他们更倾向于明刀明枪地攻城略地,而不是靠与他们关系不大的谋略来取胜。
李膑看着张迈,希望他支持自己:“特使,现在这个局面来之不易,正是用谋的大好时机。如果一开打,胡沙加尔一戒严,我们的许多条伏线就都要断掉了。那个时候除了攻城就没有第二条路了——在出兵之前,我希望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而能否攻下疏勒,其实我们没把握啊。”
张迈微微颔首,但很快就闪过郑渭刚刚才跟他提起的那个消息——高昌回纥境内的明教教徒带来的消息,心想:“这次从高昌那边来了两千多人,那个消息,迟早会传开的,疏勒的事情,还是得加紧!”因对李膑道:“你想怎么用谋?”
李膑沉吟片刻,道:“高昌回纥所信仰的宗教与天方教势不两立,胡沙加尔向高昌邀请援军,这是天方教不愿意看到的。而这个就是我们的机会。”
————————————————————作为唐军派驻到疏勒的使者,嘉陵显得有些稚嫩了,实际上他的年纪比杨易还要大些,但一张孩子脸却如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而且言语之际有一种的佛徒的天真甚至迂腐,胡沙加尔见到他时心中冷笑,心想:“要么是唐寇无人,找不到一个能做使者的,要么就是只将这个少年当做一个传声筒。”因他是个和尚,便将他安置在普法寺,让鸠罗严加看管。
这日,嘉陵收到了从城外转来的秘密信件,信件虽以汉字写成,但就算是一个精通汉文的学者乍一看也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原来这封秘密信件用的是张迈密码写法写成:首先是将所有的字的音调打乱,平声字用同音上声写,上声字用同音去声写,入音保留不变,遇到敏感的人名则以约定好的代号代替,将文字翻译完了之后,再倒过来书写,所以要是这封密信落到敌人手中,敌人打开一看也只是一堆完全看不明白的乱字。除了这封信以外,又有两张白纸,末尾有李膑的签押。
嘉陵将信读罢,心中微为震惊,原来这封信里是李膑传出指令,信中告诉嘉陵,唐军高层已经决定和胡沙加尔进行正式的议和停战,并准备以下疏勒来换取莎车城,如果胡沙加尔能够同意这个条款,唐军以及唐民全体将无条件地撤退到莎车地区,从此与疏勒永为邻好。李膑交给嘉陵的任务便是让他联系鸠罗,为即将到来的和议铺路。
“莎车……莎车……”
生长于疏勒的嘉陵,自然很了解莎车地区的情况。
那莎车城位于疏勒本城东南四百里,在汉朝时本为莎车古国所在,东距于阗约一千二百里,乃是一处交通要地,疏勒要前往于阗,莎车便是必经之地,如今已被回纥人占据。
莎车城不但是西域的战略要地,而且所在的绿洲也是西域最大的绿洲之一,但由于这些年处于回纥面对于阗的最前线,民生不免凋疲,如今只是作为一座军镇,长年有三千多兵马驻防。
下疏勒与疏勒同处一个地区,两城之间朝发夕至,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种地理状态决定了张迈和胡沙加尔的议和只是权宜之计,双方都知道不可能长久,要么就是唐军吞并回纥,要么就是回纥剿灭唐军,难以有回旋的余地,但莎车地区与相对于疏勒却是一个有山河阻隔的独立区域,若是此议得成,那么对唐军来说将有利于与于阗取得联系,而莎车地区虽然比疏勒地区狭窄,亦颇足以安置唐民,而对胡沙加尔来说,则可以让唐军这个杀到胸腹之中的胸腹大患变成送出门外的边角之疾,让回纥人重新获得一条完整的国防线。
这个提议既需要双方各自作出让步,但能够解决双方最迫切的问题,所以嘉陵读完此信,丝毫无疑,心中便想:“若这和议一成,那我们在疏勒河河谷开发出来的无数农田,便要拱手送给回纥人了。莎车虽然水土丰美,可是那里荒废已久,去到那边一切都得重新来过。”心中一阵不舍,同时又生出向往之心。因为若能用下疏勒换以及唐民所开垦的所有农田换得莎车,那唐民们将得到一个可以立国的地方了,而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一个自己的国家,一个绿洲国度……”
莎车地区前有山河可以拒疏勒,后可以联系于阗,内部河流纵横,水草丰美,水土的质地上佳,甚至还有山路可以进入印度,若大唐军民能够在此扎根,以农以牧以以工以商,数年下来便有望成为一个富裕的小国。
想到这里嘉陵又精神一振,忖道:“耕耘百年的农田一旦丢失虽然可惜,但若能得到那立国之地,却也值得!”当即按照迷信的嘱咐,拟了一封信,用正楷书写在那张有李膑签押的白纸上,来见鸠罗,请他斡旋此事。
鸠罗精通五国文字,阅读汉文全无障碍,读罢书信,微笑道:“下疏勒土地贫瘠,又无山河可守,莎车水草丰茂,贵军要做这趟买卖,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响!”
嘉陵只是淳朴,头脑其实十分灵活,平日在寺内与群僧辩论佛经,口才也是不错的,来之前已经将前因后果细细思忖,这时应道:“鸠罗大师此言差矣!我军的这个提议,表面看来是以下疏勒来换刹车,其实却是以整个疏勒来换莎车——这笔生意,对回纥人来说才是更加有利!而不是我们。”
鸠罗微微一笑,说:“贵军虽然尽占了城外之地,但没打下疏勒本城,郊野之地占了也等于没占。此间关窍,还需要老僧来点明么?”
嘉陵道:“不错,我们是还没打下疏勒城,可是胡沙加尔敢出城和我军野战么?说到底,是我们进不来,他们出不去。再说疏勒城内已有缺粮之忧,而我军却粮草充足,如今疏勒诸部愿意依附我们的也超过愿意依附回纥的,算来算去,还是我们占了上风,只是双方都没有十足的胜算罢了,而且再拖下去对双方都不利。我军提出这个建议,说到底还是希望能够避免两败俱伤。”
他的这番话倒也在理,并无夸张之处,鸠罗面子上没有什么表示,心中却已微有赞同之意了,嘉陵想起李膑在信中的指点,又说:“大师,张特使远来,是靠着我大昭寺僧民才能扎根,往后莎车若是建国,必是一佛国。如今高昌、龟兹的回纥也都逐渐信佛,若大师能够玉成此事,不但可以消泯一场兵灾,而且这大漠南北,将因此出现高昌、于阗、莎车三大佛国,自天山以至于昆仑尽成佛土,以大师的功勋德望,三大佛国异日必同尊大师为国师,尊荣无限,功德亦无限。”
这一番话可打到鸠罗心里去了,暗道:“他说的不错,但此事若成,那可就不是三大佛国,而是四大佛国了!”当下便应承下来,口宣佛号,道:“我佛慈悲,此事老僧自当尽力,至于成与不成,却还要看胡沙加尔将军的意思了。”
第二日便来见胡沙加尔,转述唐军的意图。
“以下疏勒换莎车?”胡沙加尔听到这个提议,也忍不住心动。虽然他已经向高昌告援,但那边的大军能否到来,来到之后会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却也难说,若是按照唐军的提议割让莎车给他们立国,虽然对疏勒回纥来说是切断了一条大腿,却可免去一心腹大患。
“是,他们已向老僧言明,若将军肯割莎车让他们立国,他们亦将连军带民,全体退出疏勒,进驻莎车。”
胡沙加尔沉吟道:“这里头怕有诡计,嗯,是了,我已探知他们秘遣使者前往于阗,只是无法过莎车的关卡,要走小路绕道,却又被大雪阻住。哼,他们必是想往莎车,站稳了脚跟,联系上了于阗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行图谋疏勒。”
鸠罗合十道:“将军,莎车如今破落不堪,这帮唐军就算进驻了莎车,要想站稳脚跟,怕也不是几个月的事情,等他们安顿妥当、联系上了于阗,高昌那边的大军怕也早到了,到时候或战或和,都有进退的余地,将军又怕他何来?”
胡沙加尔微一思量,亦觉有理,道:“好,不过这件事情,我还要和少主商议。若少主没有意见,我再召见唐寇的使者。”
鸠罗见他这么说,那就算是面允了,心想疏勒如今是你当家,说是要和伊利克商议,其实最后还不是你拿主意?却说道:“这帮唐军虽然来历不明,但如今既要议和,便不宜再称之为唐寇了。”
胡沙加尔笑道:“什么唐军!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送走了鸠罗之后,却到汗府来,向伊利克说明此事。
“割让莎车?”伊利克道:“舅舅,莎车如今虽然残破,但那里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一百年来我们先和吐蕃争夺,后与于阗激战,从叔公一直到父汗,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死了多少人,这才占稳了它,就这么割让了?若是割了莎车,而这伙唐寇又投靠了于阗的话,那相当于是将莎车送给于阗,于阗的大军,可就逼到我们家门口了。”
胡沙加尔淡淡一笑,道:“少主,如果莎车归了于阗,那确实会使疏勒失了一重门户,但现在的情状却比失了一重门户更加危急,如今这帮唐寇可不是在门外面,而就在我们屋里啊!但要是手脚生了病,再严重也不过是将手脚斩去,但心腹生了重病,一个不慎就会要了性命!”
伊利克道:“那么舅舅的意思,是准备答应他们了?”
“我只是说,可以考虑。”胡沙加尔说道:“我以为,这事不妨跟他们谈谈,若事情有好的转机,比如博格拉汗平安回来,那我答应了他们的事情都可以随时作废。但要是形势不利,那么割让莎车来抵这场心腹大患,却也算是一个不太坏的选择。”
伊利克小小的脑袋瓜子低了低,说:“好,一切都听舅舅的。”胡沙加尔走后,阿卜杜从幕后闪出,问道:“少主,刚才和大总管谈论什么呢?”
——————————胡沙加尔从汗府出来以后,又拖了一日,才请来鸠罗,道:“这事我已经禀明了少主,少主认为可以商量商量,不过这需要唐军派一个有分量的人来才行,最好是和他们的首脑,就请普法寺派一位高僧前往下疏勒,代我致意吧。”
鸠罗道:“下疏勒离此不远,老僧的这把骨头又还可以动弹,这事既然是由老僧提起,自然得由老僧效劳。”当下收拾行装,带了五名弟子,来下疏勒求见张迈。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二八章 四大佛国
鸠罗自请前往下疏勒,胡沙加尔派了一队骑兵护送他,使团于破晓时分,天尚未亮就出城,为的是避人耳目,但哥硕掌管着北门的防务,这事哪里瞒得过他?派人问为何出城,那队骑兵首领却道:“这是少主和大总管亲自下的命令,若有疑问,请去问大总管。”竟然不回答。一炷香后,穆贝德便知道了此事。
出了城,圣战者的轻骑巡逻到附近,拦截问讯,又被喝退,圣战者的轻骑恹恹而归。半个时辰后,瓦尔丹便收到了消息。
西域不像中原,所谓的道路多是天然形成,或者是人马走得多了而踩踏出来,并无人工大工程,鸠罗坐在车里颠簸得厉害,熬了整整一天,第二日才抵达下疏勒。
张迈听说鸠罗要亲自来,知他是西域很有影响力的佛教大师,心中大喜,杨定国道:“这位大师虽是龟兹人,却也是佛门大有影响的人物,不可怠慢了。”
郑渭命人张旌扫道,城外派了两个营的骑兵,手持仪刀,列队相候,城内百姓相扶夹街,张迈立在南门等候,鸠罗是一位高僧,也是一位学者,熟悉汉家的礼仪,下了车后见了这等气派,再细细看左右的旌旗,听那迎接的礼乐,心中微微吃了一惊:“这可真的是大唐礼乐!伪托名号容易,但礼乐若无传承,却是假冒不来。”
礼乐乃是一族文化最核心的载体,安西唐军在边鄙被隔绝日久,对此却极其重视——因这是他们赖以区别周边胡蛮的重要身份认同,凡有家世传承者,除了精熟武艺之外,还大多各擅一艺,若杨定国擅鼓,郑渭擅琴,慕容春华擅竹管,杨易擅琵琶,安守敬熟悉仪刀进退,郭洛对军乐节奏烂熟于胸等等。郭杨两家虽在万里播迁之中,还随身带着那笨重累赘的《汾阳兵典》,大唐军制仪礼尽备,郑家在俱兰城、鲁家留疏勒,所藏旧卷犹多,四家合一之后,这些典籍也跟着合流一处,因此唐军的礼仪与文化,仍然保有浓厚的中唐色彩——而中唐又恰好是大唐文化最为烂熟的时期。
鸠罗以前未曾眼见,其实也不信这伙从西面来的唐军与大唐真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这伙人兵势威严而已,心中其实是将他们当做一伙新崛起的蛮族部落——这才是西域常有的事,直到这时整个观念才都转了过来,心道:“汉礼在西域销声匿迹已久,不想今日又得重见!难道,他们真的是大唐来的?”
张迈来到这个世界后耳濡目染,亦重新学习了大唐的礼仪,这时即上前迎接这位高僧,与他同车进城,诸将骑马随后,到了城内府邸,郑渭已率了众文官在门口等候。鸠罗见他们秩序井然,心中最后一点文化上优越感也收起了,言谈举止之间已经全然尊对方为上国之重臣大将。
此时,疏勒与下疏勒间秘密的民间往来在张迈与胡沙加尔的默许下得以存在,唐军既能在疏勒安插细作,胡沙加尔等自然也就能在下疏勒安插耳目,这边鸠罗才进了张迈的钦差府邸,那边疏勒城内几大势力的领袖在一日之内便都收到了风声。
鸠罗随张迈入内,见安西唐军文吏彬彬,武将洵洵,心中甚是高兴,佛教乃是成熟文明中诞生之宗教,与有同等高度的汉家文化已有上千年的融合历史,彼此知根知底,这时鸠罗一见之下,心中便知就算疏勒易主转入唐军手中,疏勒地区的佛教文化多半也不会遭到破坏,一颗心便全放下了,入府之后显得十分轻松自在。
双方寒暄毕,鸠罗便问唐军由来,语气甚是诚恳,张迈道:“不瞒大师,我军将士,大多数并非来自东土,”点了杨易、李膑、郑渭、薛苏丁作代表,说:“若杨都尉来自碎叶河上游之新碎叶城,李参军出身于夷播海旁藏碑谷,乃是碎叶军屯之后,郑参军本是于阗镇守使郑据公之后裔,流落到俱兰城为商人,薛苏丁为宁远薛氏之后,转为萨图克麾下做将领——可以说,我们全都是散落在西域各地的大唐遗民。”跟着又细说了郭、杨、鲁、郑四家的源流宗派。
鸠罗久在疏勒,对四家之事亦微有耳闻,一听就知不假,呼了一句善哉,道:“若如此论起来,老僧亦为大唐之遗民也。”
“哦?”张迈双眉一轩,道:“我还以为大师是龟兹人呢。”
鸠罗笑道:“龟兹并入汉土,已近千年,沦为胡地其实还不过百年时光。除了新近的外来之族,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汉家血脉。老僧祖上本出陇西天水,得蒙赐姓为李,其后曾迁至关中地区,与当地人通婚联姻,可惜遭逢战乱,复又逃往西北,又回到了陇右,老僧也是在敦煌出世,三岁上到了龟兹,十五岁至疏勒剃度落发,皈依佛门,所以外间都道我是龟兹人,而不知老僧祖上的这段缘法。”
张迈大喜,与杨定国等都道:“若这样,那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鸠罗微微一笑,道:“刚才张特使介绍了几位英雄的出处,却不知特使又自何来?”
张迈轻轻一笑,杨定国从旁道:“张特使并非出自西域某处,其祖上乃是于大唐建中二年从长安出发,赶来安西宣旨之钦差,无奈道路阻隔,终其一生竟不得达,因此以圣旨鱼符传之子孙,代代西行,直到最近才遇到我四家后人,虽然相隔百年,但越鸟巢南枝,狐死亦首丘,怀国望祖之情,虽经百世而不能忘,故我等一见这圣旨、鱼符,无不感激流涕,因而聚到张特使麾下,起兵东归。一路破关战将,辗转八千里,才到得此地!”说着杨涿便捧来圣旨、鱼符请鸠罗验看。
鸠罗听了杨定国的叙述,已经心中吃惊不已,再看那圣旨、鱼符,果然皆是古物,欲待不信,也是不能,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天下竟有如此奇壮之事!”
杨定国、郭师庸等便为之叙述一路征战之经历,除了萨图克的近况不提之外,其它细节不厌其烦,亦毫不隐瞒——这八千里辗转东战乃是唐军上下心目中最自豪之事,所以乐为人知。
鸠罗越听到后来,越发的惊佩交加,心想:“原来他们是如此起事的,自边鄙孤城至此,一路高山大河、雪漠荒原,坚城处处,强敌林立,他们非但未被灭亡,反而越战越强,打到了疏勒,若非天命所钟、佛祖庇佑,焉能至此?”
又细心留意诸文武的言语气质,唐军自起事至今,一方面受张迈的影响,一方面在克服险阻中不断成长,年轻人一辈如郭洛杨易石拔等的进步自不消说,就是老一辈如杨定国、郭师庸,身上的气度亦与还在碎叶时全然不同,当初李膑充当萨图克的使者才到唐家时,尚觉得杨定国、郭师庸等人身上有一种蛮野粗鄙的乡下佬味道——那是眼界尚未大开之故,但在走过这万里征途之后,这时再展现于鸠罗面前的便已是胸涵山河之壮的名宿了。
鸠罗经典淹通,颇有相人之明,与唐军名宿一番晤谈之后心中冒起一个念头来:“纵观西域,便是八剌沙衮、高昌、于阗,也不见得有如许人杰。怪不得他们能一路破关斩将,打到这里。”
双方谈了一个多时辰,都是略无倦怠,最后才慢慢转到疏勒的事情上来,鸠罗问起萨图克的去向,杨定国呵呵一笑,张迈道:“我们虽然反对一切压迫唐民、戕害百姓的暴行,但和萨图克本身也无深仇大恨,将他打败乃是因他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大昭寺一战,则是因为胡沙加尔派兵围攻唐民,我们身为大唐将士,不得不出手。但今日之局面又已与往日不同,若胡沙加尔能尽弃前嫌,我们也愿意和和平共处。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有以下疏勒换莎车的提议。”
鸠罗见他将自己的询问轻轻带过,便很识趣地没有再问,却道:“胡沙加尔将军那边,也是有意言和的,不过希望唐军能够派出一位有力量的重臣进城谈判。”
张迈道:“嘉陵是郑家之后裔,又是法如大师的高足,在青年一辈是我很看重的人,他的话其实已经可以代表我的话,但胡沙加尔若还嫌他不够资格,那我可以和他亲见上一面,面对面谈个清楚。”
鸠罗大喜道:“若能这样,那是更好!”
双方言语投机,张迈便对鸠罗越发的敬重,当晚奉他进迎客馆歇息——那是全城最好的房子,原是下疏勒天方寺所在,此寺亦是天方教在疏勒地区传教的祖庭,唐军进驻之后加以改修,外部构建却未大动。
当晚下疏勒城内尽传和议将成,马呼蒙在城内的地位类于“方归”,享有有限的自由,听说此事后暗暗忧心:“不知道胡沙加尔和唐军达成的是什么协议,这事是佛教徒牵头促成的,对天方教只怕不利。对天方教不利,自然也就对王子不利,这可怎么办呢?”
阿西尔王子虽然信仰虔诚坚定,但马呼蒙心里惦记的却只是他的王子,只因阿西尔效忠瓦尔丹,所以马呼蒙才为天方教出力。宗教信仰一事,如果机缘凑巧是有可能很快就改变一个人,但要改变整个部族,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这时马呼蒙正担心他家王子的事,不意郑豪来访——监视马呼蒙的任务是由郑豪负责,但两人本是故交,这段时间下来更成了莫逆,郑豪手里拿着一大坛酒,进了门,将两个陪伴(实为监视)马呼蒙的民兵打发走了,又叫来一个卫兵,让他出城到南门外昭武族处多要十斤羊肉,那卫兵说天色已晚,怕城门已关,出不去,郑豪随手从腰间解下三个令牌来,拿了其中一个刻着“南”字的给那卫兵说:“持此牌可从南门进出。”
那卫兵走后,郑豪拍了拍酒坛子道:“今日天寒,又恰巧无事,我就来陪老弟喝上一坛。”
马呼蒙应道:“天方教禁止喝酒呢,我们王子在此事上看得甚严……”
他还没说完就被郑豪笑:“得了吧,老弟,你的酒量我又不是不知道!想当年我们两家在怛罗斯山麓,我家老爷与你家国主在门内商议大事,咱们就在门外偷偷饮上两盅,薛复小王子和我家公子那时那小,就在旁边玩儿,唉,那可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
马呼蒙遥想当年的情景,也不禁唏嘘,就没太过抗拒,郑豪点燃了小炉子,将水煮开了,且温着酒,不久那个卫兵买了羊肉回来,郑豪要回了令牌,跟着扔下几块肉去煮熟了好下酒,又将酒碗斟满了,与马呼蒙对饮。
时当冬季,天气严寒,半碗酒下肚暖意涌将上来,话就更多了,郑豪年纪较大,絮絮叨叨的只是不断叙说当年之事,道:“当初我们两家的交情那可真是没说的,还记得我家三少爷和你家小王子,还有我家大小姐与你家小公主做家家酒的事情不?”
马呼蒙忍不住失笑,道:“自然自然记得,他们四个扮作两对夫妇,我家小王子与你家大小姐扮作一对汉人夫妻,招待你家三少爷与小公主扮成的胡人夫妻,四个小孩子都粉雕玉琢一般,漂亮极了,偏偏又假扮大人,憨态可掬,逗得我主都乐了,当场就和郑公论起了婚姻,要让这两对青梅竹马长大了做真夫妻。”
郑豪叹道:“是啊,然而世事十九不能如意,当时哪里想到没多久你们便出事了,两对小儿女,长大了没有一对能成,要不然老弟你我就更加亲近了。更没想到的是如今薛复小王子竟然进了天方教,你我更是分处敌营,每想到这些,不免让人觉得造化弄人。唉,喝酒,喝酒!”一边说着,酒到碗干。
马呼蒙也不由得黯然,将酒碗一倾,满饮了一碗,看看郑豪已喝到七分醉的模样,忽抓住马呼蒙的手道:“我听说,小公主如今在城内?”
“是。”
郑豪又问道:“可许配人了没有?”
“这……”马呼蒙被他提起此事,心中又多了几分不爽快:“已与博格拉汗有婚姻之约。”
“萨图克?”郑豪道:“萨图克的儿子么?他的大儿子如今就在我们手中,可比公主还要小上几岁。”
马呼蒙讷讷道:“不是他的儿子,就是博格拉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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