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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胡沙加尔醒悟过来,便派哥硕去见唐军,声明另约时间,自己匆匆赶回城去,张迈已经到了高岗之上,眼见护送胡沙加尔的回纥军忽然返旗归城,杨易赶紧驱兵而前,将张迈保回来,不久哥硕来到,请求改期,张迈冷冷道:“我们都已经按约定时间抵达,你们却忽然要改日期,当这场和谈是儿戏么?”
哥硕心里做着墙头草的打算,不想得罪张迈,语气显得很软,道:“胡沙加尔将军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城中忽然出了急事,得赶回去处理。”
张迈顺口问道:“什么急事?”
哥硕倒还不至于这当口就出卖回纥,哈哈一笑,说:“博格拉汗回来了。”
张迈冷哼一声,哪里肯信,双方不欢而散,回到大营,李膑道:“胡沙加尔明明已经出城,却忽然回去,多半是生了重大变故。”
张迈问:“那该如何应对?”
杨易道:“当然是速起大军,将疏勒围起来,逼他一个内外交困。”
“不!”李膑却道:“咱们得全面撤退,若我们逼得紧了,他们内部忌惮,临危抱团,反而不敢动生乱,若我们外示闲暇,他们见外事不急,就会先解决内事——内事解决得顺利也得大费周章,处置一个不妥当就会是内讧,所以我们不但要撤退,而且回去以后,还要将下疏勒可四门大开,大昭寺可重开经宴,再派牧民出城寻草,派农夫破冰钓鱼,作出一副悠闲状,好让对方安心。小杨都尉若有兴致,甚至可带人到山林中打一场冬猎,好叫敌人宽心。”
张迈颔首道:“李膑说的有理,就按照李膑说的做。”
唐军果然全线后撤,杨易领兵去打猎,张迈到结了冰的河上凿冰钓鱼,全城内外一片休闲气象,但郭洛却奉了命令,暗中整饬部队,命主力阵营随时待命,以期有变。李膑暗中叮嘱探子:“最要紧的是盯住圣战者的大营,如果圣战者的大营一旦有变,那就是城内大变乱的信号了。”
————————胡沙加尔急急回城,来到汗府,问胡沙加尔究竟有什么急事要调自己回来,伊利克年纪幼小,不知如何回答,问得急了,少年家几乎就要被逼得哭了。忽然幕后一个冷酷的声音道:“大总管,你这么凶干什么,是吓唬小孩子,还是逼迫少主?”
“谁!”胡沙加尔喝道。
幕后转出两个人来,一个是阿卜杜,另一个却是瓦尔丹,胡沙加尔讶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阿卜杜道:“今天早上我得到消息,说大总管你里通敌国,一开始还不相信,急急赶来汗府一问,才从少主的口中得知果然如此!”
胡沙加尔怒道:“什么里通敌国,什么果然如此,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瓦尔丹冷笑道:“那你今天出城干什么?”
胡沙加尔淡淡道:“我出城去和唐寇的首领谈判,那又怎么了?”
瓦尔丹怒道:“你明知唐寇是汗国的死敌,却还跑去和他们的首领见面,这不是通敌叛国是什么?”
胡沙加尔嘿嘿冷笑了起来,一边使了个眼色,他的随从一躬身出去调人了,胡沙加尔道:“我如何与唐寇周旋,这些是政务,不是教务,用不着讲经人操心。”这是在警告瓦尔丹越界了。
瓦尔丹道:“那你秘密派遣使者前往高昌,又作何解释?”
胡沙加尔一呆,随即朝伊利克怒喝了一声:“伊利克!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能对外人泄露此事!”
伊利克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应对,阿卜杜冷笑道:“泄露?你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何害怕此事泄露?其实你是想勾结高昌,在疏勒自立为可汗,我说的没错吧!”
伊利克本来心中就七上八下,听到这句话,惊疑不定地望着胡沙加尔:“舅舅,你派人前往高昌,真的是这样?”
“伊利克,你怎么听他们胡说!”胡沙加尔急怒起来,道:“我派人前往高昌,事情虽然做得绝密,但那是要防范被唐寇探知!而且这事我是跟你说过的。”
“说过?”阿卜杜哈哈一笑,说:“你不过是欺少主是个孩子,所以花言巧语地骗了他,但你骗得了他,岂能骗的了我们。你说事情对城内诸将保密,为的是瞒过唐寇,这么说你派人前往高昌的事情,你并未告诉唐寇,唐寇本身也并不知晓了?”
“这个当然!”胡沙加尔道。
阿卜杜猛地提高了声调:“可我得到这消息,却不是从别出来,而恰恰是从下疏勒那边探到了消息!你以为这件事情是少主告诉我们的么?不是,少主根本就什么都没说!是唐寇那边泄露了机密,而被我们探知了!”
“什么!”胡沙加尔望向伊利克,意作询问,伊利克点了点头,道:“舅舅,高昌的事情,我真的没说,我今天请你回来只是想问问的你为什么要出城和唐寇的首领见面。”
胡沙加尔暗道了一声:“坏了,这么说唐寇知道了。”
阿卜杜瓦尔丹见他沉默,齐声道:“你没话说了吗?”胡沙加尔冷冷道:“我和你们从来都没话说,但我对博格拉汗素来忠心耿耿,伊利克更是我的外甥,我怎么可能会背叛博格拉汗,我又怎么会害自己的外甥!”
阿卜杜哈哈笑了起来:“你会干这件事情,当然是因为有更大的好处在等着你!好,既然捅破了,那我就把话敞亮了来说吧——你这边派人前往高昌,与此同时唐寇则派了使者前往于阗,你们四家是由佛教的人牵了线,约定了事成之后,建立起由高昌、于阗、疏勒、莎车四国构成的佛国联盟,对吧?你虽然将派人前往高昌的事情告诉少主,却是欺他年纪小、见识浅,没法识破你的阴谋,我说的没错吧?”
伊利克一个十龄少年,哪里能对当前复杂的国际形势,只是见阿卜杜言之凿凿,语气强硬,对胡沙加尔的信任便动摇了起来,胡沙加尔怒吼道:“胡说!胡说啊!”一瞥眼见伊利克不相信自己,更是暴怒,踏上两步叫道:“伊利克,你别听他们胡说啊!”
阿卜杜和瓦尔丹一起拦住了他,叫道:“你干什么!退下去!”
胡沙加尔对伊利克叫道:“伊利克,别相信他们,他们都是在胡说!”
阿卜杜则对伊利克道:“少主,别再相信这个人了!他明明知道高昌是异教徒的国度,却派人去求援,其祸心已经昭然若揭了!在危急关头他定是牺牲了你去向佛教徒献媚。他这么做,不但要取你而代之,而且还要将疏勒变成佛教的土地啊。”
“异教徒的国度?”胡沙加尔冷笑起来:“我和高昌谈判,虽然用了和尚,但并未涉及到宗教上的承诺,可就算我真的把疏勒变成了佛国,但只要对我回纥有利,就是让少主也该信佛教,那又有什么所谓!”
瓦尔丹大怒:“改信佛教也无所谓?好哇,你……你终于说出了你的心里话了!”
而胡沙加尔心中的怒火也燃烧到了极点,耳听背后脚步声响,心想是卫兵到了,一挥手说:“将这两个糟老头轰出去!”
瓦尔丹冷冷道:“你终于恼羞成怒,要动粗了么?”
胡沙加尔冷笑:“对你们这两个老家伙,我就算动粗又如何?”
阿卜杜指着他对伊利克道:“少主,你看看,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伊利克见胡沙加尔神态变得凶狠,更是怕得厉害,躲在了阿卜杜的后面。
胡沙加尔心想:“这两个老家伙只是想着对天方教有利,有他们在这里事情越纠缠越不清,且将他们轰出去,慢慢再给伊利克解释清楚。”冲了过来,一手抓住伊利克的小手,一手就将瓦尔丹阿卜杜往外推,喝道:“把他们押回天方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伊利克手腕吃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卜杜大叫:“胡沙加尔要造反了!卫兵快快把他押起来!”
胡沙加尔忍不住冷笑道:“这里谁会听你……”话没说完,已有弯刀架在脖子上,他脸色微变,瞧那几个卫兵都是陌生脸孔,喝道:“谁换的护卫!”一瞥眼见莫兰特站在一边,对自己陷入窘况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怒道:“原来是你!莫兰特,虽然你信了天方教,但别忘了,我才是你的长官!”见莫兰特没有半点反应,怒吼道:“难道你真要效忠这两个老家伙么!”
这时瓦尔丹和阿卜杜已经将伊利克扶到座位上去,莫兰特跪下低头亲吻伊利克的靴子,说:“我向博格拉汗,还有伊利克少主效忠!”
胡沙加尔,仰天冷笑道:“好,好!原来你们是早就算计好的了!不过莫兰特,你就算拿住了我又怎么样,全军上下会服你么?没有我,八支千人队你们调得动几支?没有我,疏勒只会乱成一团!”
“疏勒不会乱成一团的。”瓦尔丹冷冷道:“就是因为你的软弱,疏勒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但从今晚后,疏勒就不会再混乱了!”
没多久,便听外间说,八个千人队的千夫长已到,胡沙加尔脸色大变:“你要干什么!”
疏勒的常备军军力主要是八个千人队,另外又有一万五千人的民兵,归四大将领统领,胡沙加尔麾下直辖常备军两千人并民兵四千人,他的亲信麦隆统辖两个千人队以及民兵四千人,此外有祆教背景的哥硕和有天方教背景的莫兰特分别统率两个千人队和民兵三千五百人。
八个千夫长和民兵诸营将领先后被传进汗府去,哥硕因出使唐军才回来,落后了半日,到了城门见两个千人队的千夫长换了人,三个民兵营也都更换了将领,他才从城外归来,手下还有几百人马,北门的将兵又多是他的老部下,那两个新的千夫长不敢造次拿他,只是宣令他赶紧去汗府回禀。
哥硕心知有异,但又不能无故抗命,便答允了,一个千夫长要派兵护送,哥硕怒道:“干什么!我又不是囚犯,又是在城内,为什么要护送!”
那个千夫长被他给镇住了,便只是派人尾随,哥硕坐进了马车,一行人慢慢向汗府走去,眼看汗府已近,早有一帮人冲了出来,将马车围住,打开一看,里头却空空如也,都不知道哥硕哪里去了。
瓦尔丹在府中听说,大骂手下饭桶!
阿卜杜问道:“如今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瓦尔丹道:“如今我们已经控制了城内的兵权,走掉一个哥硕,无关痛痒。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城内兵马和我带来的八千圣战者合归一处——那样就有三万多人马,还怕灭不了唐寇?也只有胡沙加尔这样的蠢货,才会握着这么强大的兵力还左怕右怕!”
当天晚上,疏勒连夜整军,将百夫长以上的将领替换掉了一部分,幸好天方教在军中势力颇大,八千常备军中有三千人是信徒,百夫长以上的将领是天方教信徒的也占了五成左右,这时提拔一批,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加之高层是陡然更易,下面的人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反应,因此暂时倒也弹压住了。
虽然瓦尔丹暂时并未宣布胡沙加尔的罪行,只是将他软禁起来,但没一天工夫消息还是传了开来,城内变得人心惶惶,莫兰特有些担心起来,瓦尔丹却不慌不忙,显得胸有成竹,道:“别怕,疏勒不会乱的,以往乱都是胡沙加尔管得太松了,只要加强管训,乱不起来!”当即以伊利克的名义,颁布了严厉的训令,把疏勒全城管得犹如一个军营一般。
他的这些主张,在库巴时倒也行之有效,库巴全体都信奉天方教,而且是相当极端的天方教,人人生活清贫刻苦,日常起居、一饮一食都有规矩,而瓦尔丹下了命令以后,整个库巴也都奉令而行,可以说是井井有条。
但疏勒却是一座通过商业繁荣建立的城市,城内有将近八万的城市居民,其中一半是军队的家眷,一半是商人工匠,其余六万则是唐军逼近后从周围的牧场、农庄中撤进来的,都散漫得惯了。只是这时瓦尔丹忽然下达了严令,他们倒也不敢不听,只好忍耐。只一日之间,城内的,喧哗吵嚷都少了,饮酒赌博、卖淫嫖娼更都绝迹,而这些龙蛇混杂的场所恰恰是探子、细作活跃的地方,一加以严管之后,全城马上就变得清净、整洁、安宁。
瓦尔丹派人巡视,见全城都变了样子,心中欢喜,只是有一件事情麻烦,本来胡沙加尔放宽了城门禁制之后,城内城外的许多秘密管道运作了起来,从城外各处输入了不少日常给养,对缓解民间的粮食危机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如今瓦尔丹将城防禁制再次严抓起来,商人们首先恐慌,再次捂紧了粮铺,城内的粮食便大见吃紧。
甚至就是城内的天方教徒,也都来找瓦尔丹诉苦。疏勒本有天方教徒两万多人,这些人定居城内,倒还有些积蓄,但这次战争期间又从周边地区涌入了不少人,尤其是从下疏勒逃进城来的天方教徒就有一万多,这些人却都是空身而来,粮食再次吃紧,这些人便都受不了。瓦尔丹要调军粮赈济,又怕被人说不公,只能靠着疏勒天方寺的接济,但要同时养一万多人啊,那可是多么可怕的消耗,阿卜杜见自己手头的钱粮流水般地减少,只一天就受不了了,跑来跟瓦尔丹商量,说五大粮商手里,不如下令征派这些粮商的粮食。
按天方教的律法,国家有绝对的权力征用个人财产,用以保持社会安定。且在瓦尔丹的概念中,豪华奢靡挥霍,全是罪过,窖藏金银等于监守自盗,若是在全城缺粮的情况下还囤积居奇,那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因此他听了阿卜杜的建议后根本就不犹豫,当即下令五大粮商即刻将粮价调低到原本的两成——即战前的正常粮价。
五大粮商收到命令之后不敢抗命,却当天就宣布粮食已经售罄,自此疏勒的民间粮食买卖正式断绝。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三一章 血涂门之三
阴暗的地下室,只有头顶的漏洞漏出了几道光线来,地下室中的人甚至不敢点灯,就像躲在黑暗中的老鼠,唯恐发出光亮而惹来了猫。
狭窄的空间,几乎无法让五个人站立得从容,其中一个移动脚步,由于刚好暴露在漏洞中透射出来的光线下,才让人看到了他的脸——竟然是疏勒五大粮商之一的毕克。而聚集在他身边的其他四人,也正是疏勒五大粮商的另外四位。
这四个人,个个都是腰缠十万贯,尤其在这城内缺粮的时刻,本来有多少人仰赖着他们呢,可这时,五个人却都显得非常小心,甚至惶恐。天方教一派的人控制了疏勒以后,全城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甚至就是上次唐军逼近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过。
尤其是这五大粮商,在宣布自家店铺的粮食已经售罄之后,个个就都变得极度低调,低调到让人几乎感觉不到这五个人还在疏勒,甚至连日常吃顿饭他们都变得小心,满桌子的粗粮,下人更是没法填饱肚子,好像故意要告诉别人,他们家业没多少存粮了。
“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他们的老婆孩子私底下都抱怨着,却被他们厉声管束住了,饶是这样的小心,五大粮商还是提心吊胆,不知道接下来疏勒的当权者会怎么对付自己。
胡沙加尔的竹杠敲得虽重,但只要他肯收钱,事情就好办了,但瓦尔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一脸让粮商们讨厌的正义感都摆在了脸上,这就让他们心中没底了。要他们遵从命令将粮价降低到战前的正常价格水准,这种赔钱的买卖他们是宁死也不肯干的,但将店铺关上之后,又整天战战兢兢,唯恐天方教的人忽然闯进来抄家杀人。
“莫贺啊,这个时候将我们叫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说话的是毕克,这两天他们连大门都不出,怕的就是一出门就被人监视,但今天莫贺却破天荒地召集了他们,五个人聚在一起,那是天方教夺权之后所未有的事,现在他们聚会的地点,也不是五个人中任何一个的家里,而是一个旧仓库的地下室。
“当然,而且十万火急!”莫贺说:“阿布勒那边刚刚给我捎来了一个消息。”
在疏勒发生政变之前,五大粮商和高层的关系是比阿布勒来得密切的——毕竟他们和胡沙加尔的交易在那里摆着。但现在局面却反了过来,变得他们得从阿布勒那里求取消息,当疏勒的政权重心从大总管的府邸转移到汗府,五大粮商就显得十分被动,因为他们很难从被天方教徒控制的汗府打探到有用的消息,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变成了瞎子,这种不测又加重了他们的恐惧感,而在这个节骨眼上阿布勒居然还没有抛弃他们,忽而让五大粮商感到这个小伙子实在够义气。
“阿布勒捎来了什么消息?”
毕克等都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的预感对了。
“阿布勒说,汗府已经决定要动我们了。”
“动我们?”几个人都吃惊道:“什么理由?”
“说我们囤积居奇,发国难财。”
“我们又没犯法!”毕克说。
“唉——”莫贺苦叹道:“现在刀子握在他们手里,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万一让他们把我们抄家了……”
这句话出口,五个人包括莫贺自己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现在瓦尔丹也许还没有证据,但如果抄家了,将他们的财产还有存粮都抄出来,那他们的就想赖也不掉了。
五个人都知道,他们家里藏着铁一般的“罪证”!
到时候消息传开,只怕疏勒的军民非但不会认为瓦尔丹抄五大粮商的家有什么错,反而会拍手叫好。
“放心!”毕克强撑着,说:“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存粮的,我收得比野种还紧!”
莫贺道:“但他要是将你逮着用刑,你受得住么?就算你受得住,你两个儿子总应该知道藏粮的地方吧,他们受得住不?”
毕克想起如果自己身受酷刑,打了个哆嗦,瘫在地下室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好久,才喘息着说:“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没办法了,只好藏起来了。”
“藏?藏哪里去?”
“城内这么大,总能找到个藏身之所。”
“藏死物容易,藏活人难——疏勒大是大,可真要大搜起来,能藏住活人的地方可不多。除非得是有人能庇护我们。”
“要不我们投唐军去吧。”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可惜现在没法出城啊。”
“唉,早知道,就该趁着之前城防不严先跑下疏勒躲去!”
“是啊,我也听说,唐军的那个张特使人倒也开明,不像瓦尔丹这样不近人情。”
“唉,当初是以为有胡沙加尔罩着,不会有事,又想如果唐军攻破城池,他们与我们又有了密议,仍然没事,所以有恃无恐,哪知道局面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
几个人商议了好久,莫贺才道:“阿布勒倒给我提议了个地方。”
“什么地方?”
“普法寺。”
毕克等四人都屏住了呼吸,随即一起摇头:“普法寺,现在是天方教得势,他们现在是自身难保啊,还能保住我们?”
“不,我觉得阿布勒的话很有道理,”莫贺说:“你们想想,疏勒城内的佛民可有多少,天方教纵然得势,但现在唐军就在外头,他要是敢动普法寺,那不得把全城的佛徒都惹火了?你们再想想,如今普法寺的主持鸠罗可是在下疏勒呢,而且唐军的使者——那个小和尚又在寺中,那个瓦尔丹,他连胡沙加尔都动了,肯定也想过对付普法寺,但你们见瓦尔丹闯进去抓人了没有?没有!可见天方教虽然得势,却还不敢招惹普法寺。”
四个粮商一听,都觉有理,普法寺可不止是一座寺庙,而是一处寺庙丛林,高耸的围墙圈住了一大片的土地,简直就是一座城内之城,寺内屋宇层叠,都没人算得清楚里头有多少门户房间,若要收藏几户人家易如反掌。
其中一个粮商道:“若是要躲到普法寺里头,我倒刚好有个门路。他们的监寺,欠我和毕克一个人情。”
毕克为人奸猾,说道:“只是一个人情,还不妥当,最好咱们动之以利,贿赂他们一笔巨款,只要他们肯收了,那就跟我们上了同一条船,因为他们若交出我们,我们再将他们供出来,那他们就成了共犯。”
莫贺道:“最好我们再晓之以理,暗示他们现在普法寺也有重大嫌疑,他们和我们老早就坐在同一条船上了,若现在不帮我们,以后要是出事也没人帮他们。”
五人商议了许久,定出了一个让普法寺没法拒绝他们的计划,当天晚上,五大粮商就集体失踪了。而且不是五人失踪,而是五户全家失踪。
瓦尔丹收到消息之后勃然大怒,他本来正打算将他们“请”来晓以利害,逼他们将粮食拿出来,不想这五人竟然预先一步跑了!派人去抄他们的家,却也没抄出粮食来——五大粮商早在唐军逼城之前就已经在做种种准备了,并非这两日才临急动手。
瓦尔丹当即下令,全城通缉,疏勒毕竟是一座大城市,第一轮搜索主要还是得靠市民指认,但半日下来全无消息,到了黄昏,忽有一个叫周才的小商贩偷偷跑来告密请赏,莫兰特得到消息急忙来见瓦尔丹,说:“收到消息了。”
“哦?在哪里?”
“有个小商贩见到,从普法寺的后门进去了。”
瓦尔丹眉毛竖了起来,怒道:“又是这帮和尚!他们里通外敌,我都还没找他们算账呢,如今竟然还包庇罪犯!莫兰特,你马上派人去,找出那五个奸商,同时将他们的监寺、长老捉起来问罪!”
莫兰特道:“普法寺势力很大的,贸然动手,只怕会出乱子……”
“乱子?他们敢生什么乱子!”瓦尔丹冷笑道:“胡沙加尔就是太过软弱,才惯得这些和尚都不听话,若是早些用上强硬的手段,疏勒怎么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局面!你马上就派兵,我倒要看这些光头的卡菲尔胆敢抗拒不!”
莫兰特这才答应了,疏勒的佛教徒着实太多,萨图克近年有意向天方教靠拢,所以军中压制佛教势力,即便如此仍然无法全部清除,尤其是临时征调的民兵,有将近四成都受佛教的影响,这时心想要围普法寺,当即调遣了五百常备军和一千民兵——却全都是天方教背景的士兵,派了自己的亲信塞纳伊主持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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