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攻略手记[穿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颜小妞
夏子凌本以为大军会一路无波,直抵庆州,没想到才到达大宁,便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士兵食物中毒。
头日扎营之后,用了晚膳一切无异,但是次日早上前锋营中却有几百士兵上吐下泻,无法行军,军医诊断,应是食物中毒。
大军到达大宁,已是冬季,加上东北之地严寒,按说这个时节并不容易发生腹泻疾病。虽然中毒的士兵不多,吃点药养上两天也便无碍了,但是偏偏发生这事情的地方不巧得很,正在多事的大宁。
大宁从前元开始便是蒙古族聚集之地,年初冯胜率军讨伐纳哈出,金山之役大败北元军队,名将纳哈出投降之后,大兴安岭以东的蒙古族部落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才不得不归附明廷。
洪武帝的初步想法是在此分封一位骁勇善战的藩王,之后他也践行了这个想法,将非常喜爱的十七子朱权分封为宁王,治理此地。但由于洪武帝不久便开始发起第六次北伐,大宁蒙古族诸部的归属和安置问题,暂时还未纳入议程。
此时大宁主要的蒙古族部落是兀良哈部、翁牛特部和乌齐叶特部三部,这便是之后宁王手下名声赫赫的朵颜三卫的前身。
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如此敏感的地点,明军士兵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是否是这些刚刚归附,忠心尚不可测的蒙古人搞的鬼?军中上下要说没有人生出疑心,那是不可能的。
蓝玉身为主将,此刻的决断就很重要了。军医的诊断一出,蓝玉即刻便把负责粮草派给的王庚、蓝焰等人叫到了帐中。
蓝玉道:“昨天的食物派给,是谁负责的?”
“是属下。”蓝焰即刻上前一步,爽快答道。
“昨日派给之物,与平日有无区别?”几百人中毒,而且所吃的食物出自好几个伙夫之手,伙夫下毒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原材料上就出了问题。
蓝焰道:“回将军,没有区别,昨日分发给伙夫的食物为大米和肉干,蔬菜则是从附近农家就地取材的,属下已经检查过,无异常。”
“蔬菜你检查过了,”蓝玉目光一冷,“那么大米和肉干你检查过了吗?”
蓝焰顿了顿,道:“不曾……但是这些都是随军带来的,有专人看管,最近一直这么派给,是以我并未细细查看。”
“军中规定,负责粮草派给之前,粮草官必须先行查验,你检查了就地取材之物,却未检查随军带来的米面,这便是你的失职,来人,把蓝焰带下去关起来,待本将调查清楚始末,再行发落。”
蓝焰咬了咬嘴唇,眼神闪烁,显得有些委屈。
“将军……”王庚上前几步,开口想要求情。规矩虽然定在那里,但是那些个干粮屯在那里放着,有人把守,粮草官也很少会每顿都去亲自检查。这几乎成了大家墨守的惯例,还未探查过是否是派发的食物有问题,将军就先行怪罪蓝焰,似乎有些武断了。
蓝玉却打断他道:“我意已决,你莫要再说!”
他这么直接拿了派发粮草之人,是想要告诉大宁的蒙古部族,自己并未对他们的归附生疑。再者,这个不听话的闺女也该管教管教了。
明朝攻略手记[穿书] 第52章 中毒事件(二)
由于在军中还算中层干部,中午的时候,夏子凌便得到了蓝焰被蓝玉抓起来的消息。夏子凌当即来到朱椿帐中——
“王爷,蓝焰被抓了,怎么办?”
“……”朱椿冷着脸道:“他被抓了与你何干?”
“……”其实确实与自己无关,分明是与王爷您有关啊!但是夏子凌不便明说,犹豫了几秒道:“我觉得这事蓝焰是冤枉的。”
“不管他是否冤枉,他亲伯伯都下得了手,你操什么闲心!”蓝玉此举,不过是摆明个态度给那些蒙古部族看,也不见得就真的要处罚蓝焰。
“但是……他这么被关着总归是不好。”夏子凌担心的是,蓝玉这么处理倒是不要紧,但是关久了引人注目,万一揭穿了蓝焰的女儿身就麻烦了。
这个将会与朱椿有着千丝万缕的女人要是出了问题,蓝玉做父亲的也吃不了兜着走。不管是就夏子凌掌握的历史知识,还是之前朱椿和蓝玉之间往返的两份信件,都表明了蓝玉与朱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所以,蓝嫣和蓝玉的前途,他便不可能不管了。只是,朱椿这个当事人还兀自不知。夏子凌觉得自己在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却偏偏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而朱椿那边,却是不知道夏子凌心中的沟壑曲折。那蓝焰才被关起来这么一小会,他就急匆匆来找自己,还说什么“关着总归是不好”,分明是心疼那个小白脸的男人了!
朱椿这么想着,气更不打一处出,直接往榻上一坐,冷着脸道:“出去,我要午休了!”
得,让你拽吧,等你知道蓝焰的真实身份看谁更着急!夏子凌懒得在这里拿热脸贴蜀王的冷屁股,随即也告退了。
但这事他终究是难以坐视不理,是以在帐中纠结了一会,夏子凌又绕到了沐晟那里。
“景茂,可否陪我去屯放军粮处一看。”其实以他现下在军中的位置,自己去查看,看管军粮的士兵也不见得就不买账,但是毕竟他没甚名气,想要刷脸卡还是不行的,他越权插手这事,解释起来还挺麻烦,不如约沐晟同行。
“你又想多管闲事了?”因为出了那士兵中毒腹泻之事,大军须得在大宁多停留几日,他刚才就有预感夏子凌怕是又坐不住了。
“真不是多管闲事。”唉,夏子凌心中的苦楚还真不知道和谁诉说啊。
“好吧。”沐晟也没多问,披了件披风就与夏子凌一同出去了。
两人来到屯放军粮的地方,由于蓝玉有令,今日看管的士兵比往日多了一倍。然而,好巧不巧,在那里他们竟然遇到了王庚。
“王大人。”沐晟与王庚算是旧识,遂揖了一揖。
“沐大人,你怎么过来了?”沐晟官品比王庚高,是以王庚虽然年长很多,对沐晟还是相当恭敬的。
“适才听闻军中士兵中毒之事,我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
说起这事,王庚也是一副苦瓜脸。明朝没有设专门管理粮草的官职,大军出征,粮草之事一般就由户部直接管理了。这次十五万大军远征不是小事,户部不敢怠慢,派王庚这个三品侍郎亲随前往。除了户部随军人员外,由于每次所需人手甚多,户部官吏不够差使,往往临时招募些人手,而蓝焰,便是作为这类临时招募人员之一随军的。
蓝玉之前把蓝焰交到自己身边,只是让王庚看着点,让他随便帮帮手。户部之人不像军中士兵年轻力壮,多是年纪大了不思进取的,而临时招募人员也不甚好用,从前各种军粮经常乱堆在一起。蓝焰来了以后,将各物分门别类归放,行军之中派发粮物也是先派容易霉湿的大米,再派小米等谷类,干饼屯着,以备日后深入敌军腹地,粮草补给不足时使用。
这小伙子聪慧并且肯干,几月观察下来,王庚对蓝焰越来越欣赏,便渐渐将管理大军食物派发之事交给了他,而他一直也做得挺好的。
王庚正想着等等班师回京,奏请尚书,将他调入户部留用呢,不想今天出了这事,主帅不问亲红皂白,就怪罪于他。莫非蓝玉是怕态度不严厉些,别人以为他徇私?
不过,当下王庚还是对沐晟说到:“多谢沐大人关心,我也正要去查看一番军粮屯放的情况。”
于是,王庚带着多管闲事的两人来到了军粮屯放之处。行军之中,由于不日便要拔营,成百上千袋军粮多是置于板车之上,并未卸下。
王庚走到一处板车旁,道:“昨日派发的军粮就是从这其中取下的。”
王庚扯开几个口袋。大米是直接用麻布袋装着的,而肉干则是用油纸包上再装入麻袋的。
“说实话,这些军粮都是之前装好的,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小。我也问过昨日看守的士兵,并没有可疑人等进出。况且,昨日派发了那么多军粮,怎么偏偏出事的只有几百人。”
王庚的话得到了沐晟和夏子凌的认可。这军粮屯放得整整齐齐,确实不大可能出问题。那么……莫非真是有人蓄意下毒?
出了屯放军粮之地,夏子凌问到:“昨日中毒的士兵都是燕王帐下的?”
沐晟答道:“听说确是如此。”
“那不知他们昨日可去过什么可疑之地?”
沐晟道:“这便不得而知了。你我现下的处境,怕是不宜多加插手。”
夏子凌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燕王与蜀王,虽是兄弟,此行却也是暗中较量的对手,他和沐晟顶着蜀王心腹的名头,去调查燕王帐下士兵的情况,恐怕引人非议。但是……就这么放着蓝焰不管,他又有些担心。
自己不能去,并不代表这事他就不管了。当晚,夏子凌找来王四,交代他伺机跟燕王帐下士兵们套套近乎,探探那食物中毒之事。
王四本就是北方人南迁的,为人豪爽,在军中兄弟无数,次日,他果然就带来了一则消息——
燕王军中中毒的那些士兵,均律属一位副千户手下,据说当日夜间,翁牛特部的蒙古人曾经来寻那副千户,并且双方发生了一些争执。
夏子凌心下一惊,不知道蓝玉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这个消息,似乎将线索指向了翁牛特部。那么……万一真是蒙古人下毒,蓝玉会怎么办呢?如若据实禀报,难免和翁牛特部,甚至整个大宁的蒙古人撕破了脸,两方打起来,耽搁大军形成不说,刚刚归附的部族就起冲突,也与洪武帝定下的民族政策不符。
如若想大事化小,蓝玉已经把蓝焰关了起来,总不能再让他背黑锅吧?就算自己猜错了,蓝焰不是蓝嫣,真的是蓝玉的侄儿,恐怕蓝玉也下不了手“大义灭亲”吧。
感觉这事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但虽然有些棘手,本着管了就要管到底的精神,夏子凌第二日傍晚还是带着王四去了一趟翁牛特部。
“老大,我们这样单枪匹马过去真的好吗?”
“你倒是有些长进,学会用四个字的词了。不过我们分明没有骑马,而是走路过去的。”
王四:“……”这是重点吗?他其实并不怕死,只是觉得单凭他一人之力,若是起了冲突,要救出夏子凌还是有些难度的。
夏子凌看着王四慷慨赴死的表情,有些好笑,“行了,我们又不是去打架的,不过是去问问情况,要是带一大群人去,才更让人猜忌。”
夏子凌既然这么说了,王四也只有乖乖跟着他来到了翁牛特部。
“我乃征虏大军中军前锋营右前锋帐下佥事夏子凌,特来求见你部首领阿扎施里。”到来之前,夏子凌事先打听了一下,此时翁牛特部的首领是年方二十,刚刚继承父亲爵位的阿扎施里。
蒙古人汉话本来就不好,夏子凌这一大串头衔讲得极快,部落门口的守卫听得一知半解的,也没弄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你姓夏?”
“对。”
好吧,抓住了话中的关键点,守卫来到大帐中,向阿扎施里禀报道:“明军来了个姓夏的,想要求见首领。”
“……”阿扎施里长得人高马大,左耳上硕大的银耳环摇摇晃晃,听了属下通禀,大吼道:“来了几个?都是什么官衔?”
“就两个人。属下没听清,很长的一个头衔,文文弱弱的,估计官职还不低。”
“轰出去!”二十岁正是蒙古男人血气方刚的时候,阿扎施里下午刚送走了明军一拨来调查的人,现下又来一拨,这么没完没了的,真是欺人太甚!
“首领……”属下有些犹豫,翁牛特部的老首领,也就是阿扎施里的父亲,在上一战与明军对役中战死,阿扎施里虽然是辽东出名的勇士,但是现在各部族各自为阵,凭他们翁牛特部一己之力,还不够塞明军牙缝的。
明军又不是要开打,只是来问问情况,万一人家是个高官,轰走了恐怕挑起事端啊。
阿扎施里看属下犹犹豫豫没有离开,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自己刚刚接手部族不久,大家对他还多有不服,如果父亲在世的时候,下什么命令哪里容得手下置喙。
不过……刚才是一时意气用事,他冷静了几秒,还真发现轰走了不是个好办法。
于是,阿扎施里改口道:“让他们进来。”
明朝攻略手记[穿书] 第53章 中毒事件(三)
夏子凌进到阿扎施里帐中,率先客气道:“在下中军蜀王帐下夏子凌,见过阿扎施里首领。”
阿扎施里看了一眼夏子凌,穿的是五品武官服,顿时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门口守卫对明军不甚了解,他自小学习汉文,又十二岁便跟随父亲与明军打交道,对这些还算清楚。
他现下虽然还未得到洪武帝的册封,三四品怎么也要有的,一个注定比他品级还低的人堂而皇之找上门来质问,简直是欺人太甚!
“该说的我适才已经与你们的人说过了,那中毒一事,与我无关。”
夏子凌道:“那首领前夜因何去到我军之中?”
夏子凌来前已经了解过了,燕王帐下那张姓的副千户与阿扎施里何止是起了点冲突,阿扎施里当时只带了两个人去,硬是将人家二十几个人揍得鼻青脸肿,要不是那张姓千户怕闹大了挨燕王训斥,强忍了这口气,阿扎施里恐怕不会这么毫发无损地回来。
“我高兴去,你管得着吗?”
“……”看来此人不配合得很啊,夏子凌顿了顿,道:“其实首领你误会我的来意了,我与之前大将军派来调查之人的来意不同。他们是来调查此案的,而我是来感谢首领你的。那张副千户素来与我不和,现下首领帮我教训了他们一顿,并且下毒让其上吐下泻,我对您的所作所为感激万分。”
夏子凌转头道:“王四,快把酬谢阿扎施里首领的银票呈上!”
“……”王四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但既然老大这么说,他还是下意识把手伸入了怀中摸索着,幸好出征前刚发的军饷,他没全部存到家中,还带了一些出来。
阿扎施里不是傻子,看夏子凌这么陷害自己,那手下还真要掏什么银票出来。别说他收不收那银票,这消息传出去就得坐实了他是下毒凶手这事。
“你放屁,他们中毒拉肚子,分明是咎由自取,天神降罪,与我何干!”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和阿札施里之前说的话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撇清关系,但是却又有微妙的不同,那便在于“遭天神惩罚”这几个字上。
夏子凌道:“首领,您既然说出‘遭天神惩罚’这样的话,这事定是知道些端倪,不知您之前是如何对大将军派来调查之人诉说的?”
说出“遭天神惩罚”这句话的时候,阿札施里就有些后悔,心存侥幸但愿这汉人不要听出什么不妥,偏偏夏子凌又不是个省油的灯。
阿札施里避开夏子凌的视线,道:“我与此事无关,有什么好说的。”
夏子凌狡黠一笑,阿札施里虽然以后是朵颜三卫中的狠角色,但是毕竟现在还嫩,蒙古汉子生性耿直,不擅长撒谎掩饰。阿札施里从刚才自己进来时的咄咄逼人,到现在有些气势减弱,正说明了他内心的心虚。
“阿札施里首领,不瞒你说,此次我大军北伐,大将军蓝玉帐下有两位前锋,一位是燕王殿下,一位便是我效忠的蜀王殿下。”
“蜀王殿下从前未曾参与过讨伐元廷,帐下正是用人之际,是以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解脱那下毒的罪名。”
阿札施里听到这里,怒道:“胡说,我本来就未曾下毒,何来解脱之说!”
夏子凌一笑,“光是首领你这么说有何用,你还不知道现下情况的凶险吧?”
“其实那张副千户已经指认是中了你翁牛特部所下的毒。而此次除了你部族之外唯一的疑犯,乃是大将军蓝玉的亲侄子。”
“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蓝将军会站在谁这一边?”夏子凌这话一出,阿札施里已有些色变。
他接着说到:“幸得蜀王有求贤若渴之心,想要帮你部族一二,你们现下唯一的出路便是将事实和盘托出,我再在蜀王殿下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或许还能避免你部族的血光之灾。”
其实那张副千户根本没有交待什么,而蓝玉先羁押了蓝焰,也间接表明了不想和辽东的蒙古人过不去。但是挑拨离间的真谛就在于隐瞒真相不是,是以夏子凌信口胡诌,一点都没觉着心中有愧。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阿札施里似乎有些松动,夏子凌加紧攻势说到:“现在的关键问题不在于我说的是真是假,而在于你翁牛特部的处境非常危机,倘若蓝将军决定将你等拿下,面对十五万大军,我猜想辽东的其他部族恐怕也不会出手相助吧。”
说罢,夏子凌正色道:“首领如若不相信我的诚意,可安排一心腹之人与我一同回到军中,随身监视我回营后的一举一动。”
阿札施里眉头紧蹙,夏子凌说的很有道理,辽东各部虽然归降,但与他们一脉相承的其他成吉思汗后人还在与明军苦战不休,这样微妙的形势下,别说他与此事还有那么点关系,就是没有关系,明军要把这屎盆子往他头上扣,他也没法啊。
阿札施里犹豫了片刻,道:“这事,我翁牛特部确实是冤枉的,但是却又有些说不清。”
“……”阿札施里这样的说辞,让夏子凌心中一沉,难道翁牛特部真与此次的中毒事件有关?若真是这样,那就大大不妙了。
“前日我带人去到你军之中,乃是因为族中有一匹母马不慎掉落山崖,族人遍寻不着,后一牧民来报,说好似被明军士兵带走了。”
“我等寻到那张姓千户扎营之地,却见他等正在烹煮马肉。”阿札施里讲到这里,面上仍是露出赤|裸|裸的怒意,可想而知,当日他们寻去的时候,没怒到杀人已经是万幸了。
夏子凌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绝对有些囧,双方斗殴的原因,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不过蒙古人养马是一种信仰,他们视马匹如忠实的伙伴,马死后也是妥善安葬,断然做不出吃马肉之类的事情。
燕王帐下,正好驻扎在山麓下,山上就是蒙古族放牧的草场,想来是士兵们扎营后闲来无事,乱逛之际捡到了不慎跌落山崖的马匹,反正没救了,不如填入腹中。
行军之中,肉类本来就少,偶尔分发一点也是肉干鱼干之类,味道如何暂且不论,掺入菜中烹煮,每人能分到的塞牙缝都不够,天上掉下来的美食,士兵们焉有不享用之理。
但这事情看在蒙古人眼里就不同了,严重些的甚至觉得是对天神的亵渎。
阿札施里接着说到:“我当时一怒之下便与那张副千户打了起来,但也仅止打斗而已。后来听说那些士兵第二日便上吐下泻,我确实不知道是为何。”
夏子凌道:“首领确定部族中的人未对那马匹下过毒?”
“当然,如果我有心做什么,又岂会只是让他们上吐下泻而已?!”阿札施里有些愤怒地吼到。
他前日已算是相当隐忍,没闹出人命。想他翁牛特部也是成吉思汗的嫡亲后裔,若不是现在大元威仪不再,黄金家族也被追赶到了鸟不生蛋的漠北,他们何须受这等鸟气。
夏子凌点了点头,“那我知道原因了。”难怪阿札施里受了气却也不敢张扬,这马是出自他翁牛特部的,要是明军耍赖起来,他还真脱不了干系。
“你知道原因了?”阿札施里茫然地看着夏子凌。他正是对明军士兵为何会吃了马肉后上吐下泻百思不得其解,担心别人反诬陷到自己身上,才吃了亏不敢声张。
“唐代《食疗本草》中有记载,马肉‘不与仓米同食,必卒得恶,十有九死’。那日我军傍晚主食正是米饭,晚上这些士兵又偷吃了马肉,二者属性本是相克,马匹坠崖之前难说还食了什么毒草。幸好马肉数量有限,每人吃的不多,仅仅是上吐下泻而已,不至于酿成大祸。”
“……”原来如此,听了夏子凌的话,阿札施里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委。
“话虽如此,现下士兵们马肉已经入腹,那日本就是偷吃的,当务之急我须得回到军中找到些蛛丝马迹,请随军大夫一同在大将军面前阐明真相,才好为首领您解脱罪名。”
夏子凌说罢准备告辞,阿札施里犹豫了几秒,拱手道:“多谢相助。”
夏子凌转头,直视着阿札施里说到:“刚才我所提效忠蜀王一事,还望首领善加考虑。其实恕我直言,这次的事情正说明了翁牛特部不复昔日的强大。辽东局势未定,首领若想在各部中占得先机,就当先做些努力才是,蜀王的青睐也不是随时会有的。”
“……好,容我考虑考虑。”
出了翁牛特部,夜风微凉,夏子凌心中却不复来时的沉重。此行不仅解决了士兵中毒一案,还伺机拉拢了翁牛特部,真可谓是一举两得。虽然阿札施里并未明确变态,但是看他的神情,如果朱椿亲自来请,应当有七八分把握了。
此次北伐燕王所率部众实力明显高于蜀王所率的军队,虽然朱椿貌似不甚在意,但是夏子凌却一直忧心不已。如果得翁牛特部相助,那便如虎添翼了。
“王四,快,随我去那王副千户营地附近,先找到马的尸首,以作为证物。”虽然他觉得应该没有人会刻意损毁证物以陷害翁牛特部或是蓝焰,但是也不得不防,既然有了线索,又岂容错过?
马肉吃了,但是骨头、皮毛以及蹄子等物是吃不进去的,夏子凌与王四连夜到附近找寻,终是找到了那些士兵填埋马匹尸首的地方。
夏子凌一刻不敢耽搁,一边让王四带人把那些证物守好了,一边叫着沐晟去求见了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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