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错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安迪可可
黎黛眼睁睁看着梅廷方离去,她急急地回头去找林宥嘉,却发现林宥嘉早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她和几个收拾桌椅的校工。
黎黛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闷闷地甩了甩头,独自一人向校门外走去。当她跨出校门,看到那条长长的昏暗的窄巷时,心里不由打起了鼓。
她四周望望,轻声地叫起来:“刀疤?小全儿?黑子?黑衣护卫?”
暗处,几个身影手捂着嘴,憋着笑,就是不出声。只见黎黛跺跺脚,气恼地道:“笨蛋!说不让你们送,就真不来啊?”说完,便昂首挺胸地往那暗处走去,她脚下又急又快,口中碎碎地不知在念叨着啥。
暗影中的刀疤看了看身边的黎昕,悄声道:“大少爷,真不出去?”
黎昕缓缓地摇摇头,冷笑一声道:“她跟那梅廷方很熟吗?就这么随便相信别人,也该给她一次教训!”
刀疤眼神一黯,一双眼紧紧地盯着黎黛,只见她竟已小跑起来,看着她那慌慌张张的身影,也不管不顾的不看脚下,刀疤心里不由一紧。
黎黛眼看着跑到巷子的尽头,前面已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她心里一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却就在这时,不防脚下有一个小坑,脚一崴,一阵巨痛传来,她不由“啊”地一声
痛呼出声,人已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
黎昕及时一伸手,拦住了就要往外冲的刀疤,咬牙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只要暗中跟着她,只要她不出危险,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管她!”
刀疤惊道:“大少爷!三小姐还这么小!”
黎昕冷声道:“她还要去国外留洋,我们不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她从今天起,就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这,还只是个开始!”
刀疤看了一眼远处地上那个无助的身影,眼中掠过一抹心疼和无奈,那是----轮不上他去心疼和说话的人!他低垂了头,恭敬地应道:“是!”
马路上,看着前方那个呲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身影,黎昕紧绷了脸,又急又气地骂道:“你看看,这笨不笨?连个黄包车都不知道叫!”
刀疤叹口气:“以前在潘家集都是马车进出,或者干脆走路,来了省城,黛儿小姐还真没坐过黄包车,估计她这会儿也想不起来!”
他看了看黎昕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要不我找辆黄包车去问问她?不会让她发现我们的!”
黎昕黑着脸,半晌终是“嗯”了一声,刀疤如蒙大赦般,飞快地跑走了。
当一辆黄包车“吱”一声停在黎黛面前,那个中年车夫和气地回头问道:“小姐,要黄包车吗?”时,黎黛犹如听到天籁之音般,一拍脑袋,惊喜地道:“我真笨啊!”
第二天早上8时,黎黛准时敲响了梅廷方办公室的门,当梅廷方看到她竭尽全力地想要正常走路,却仍是一瘸一拐的模样时,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身,带着丝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急切的话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似觉自己有些失态,他又立即坐回位置上,脸上再次呈现出淡漠的神色。
却见黎黛挥挥手,大大咧咧地道:“没事,昨天晚上回家时,路上黑,没看清,不小心崴了下脚。”
梅廷方心里一紧,她不是应该有车接车送的吗?怎么会崴了脚?她又怎么会一个人走黑路?他的眼神止不住向她脚下瞄去,却见她的左脚脚踝处,已裹上了厚厚的纱布,于她黑色的学生裙下,显得犹为刺眼,一丝锐痛猛然从梅廷方心底滑过。
只听黎黛小心地问道:“梅经理,今天您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看着她那紧张得差点结巴的傻傻的模样,梅廷方突然有些恼怒起来,她是潘家三小姐,这么傻瓜兮兮地做什么?然而,看到她那努力支撑的腿,他的脸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指着桌前的椅子道:“坐下说吧!”
黎黛早已有些撑不住,闻言也不客气,赶紧扶着椅子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抬起头,认真而热切地看着梅廷方,象是一个渴望求知的小学生。
那双忽闪的大眼上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扫得梅廷方心里痒痒软软的,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硬梆梆地问道:“你写字写得怎么样?”
黎黛忙点点头,自信地道:“我的字还可以的,我二哥说,我的字比我大哥好,只比他差一点!”
梅廷方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笑道:“你二哥真够谦逊的!”说完,他立即意识到不妥,她的二哥,不就是少帅嘛,这样说,似乎有些不敬!他不由有些尴尬再次咳嗽起来。
因着他这一笑,黎黛整个人却轻松了不少,她丝毫没意识到梅廷方的小心思,大大方方地道:“我可以写给您看!”
梅廷方点点头,将桌上的纸笔推到她面前,又顺手将手边杯子中的水倒了一点在台上的砚台里,伸手就要磨墨,黎黛连忙站起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方墨,急急地道:“我来!”
她的手指轻柔地划过他的手背,梅廷方轻轻一颤,慌不迭地扔了墨,跌坐下来。
黎黛认认真真地研了磨,拿起毛笔,醮了墨汁,提起笔来,却突然抬头问道:“写什么?”
乱世错爱 学徒与经理(二)
梅廷方看着她那瞪得老圆的大眼,眼见着她手下的笔尖上,一滴墨已滴了下来,一丝笑意掠过他眼中,这个毛毛躁躁的傻丫头,现在才想起来问写什么?
黎黛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一滴墨,在纸上已晕了开去,不由红了脸,“哎呀!”了一声农。
梅廷方扯开上面一张纸,柔声道:“就写华夏银行几个字吧!”
习惯了他淡漠严肃的神情和语气的黎黛,这时听了他这温润的嗓音,不由微微一呆,听到他戏谑地笑语:“不是不会写这几个字吧?”她忙坐正了身姿,提笔写了下去。
刚写完第一个字,梅廷方便惊讶不已,看她一个娇弱的小女孩,这字却是刚劲有力,笔锋犀利,更难得的是,竟有一股磅礴之气,这一点,他自己是万万及不上的,等她几个字写完,他拿起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他叹道:“若只看这字,定不会有人认为这是一个女子所书!”
黎黛点点头,有些羞涩地笑道:“我娘的字也是如此!以前的先生说,我娘的字虽然写得不好看,但却大气,从小,我娘倒也不让我学什么女红之类的,就让我习字。先生说,字由心生,我整天跟着爹娘和哥哥们,都是打打杀杀的事,耳濡目染,这字也就不象是女子的字了。遏”
梅廷方心中一紧,只见她脸色红润,鼻尖上微微渗出细小的汗珠来,完全一副天真的小女生模样,这样的她,怎能跟打打杀杀联系起来?
他忍不住柔声问道:“跟着他们,是不是很辛苦?”
黎黛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从小,爹娘和大哥、二哥都护着我,两个哥哥教得我最多的就是,有危险的时候,先顾着自己逃命,我二哥说,不拖累他们,就是我最大的贡献。所以,那次在学校,有人刺杀二哥,梅果还很奇怪,为什么我就顾着自己逃,连回头看都不看一眼,其实,我是不敢回头,我怕回了头,事后二哥会骂我!”
听到“危险、逃命、刺杀”这些字眼,梅廷方的心象被一丝细线紧紧地勒过,勒得他细细密密地疼。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抹去她鼻尖上那细小的汗珠,中途却又生生停住,他的手握成拳,急急地收回,掩饰般地去磨墨。
黎黛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脸上泛起一个讨好的笑来:“所以,梅经理,你不要以为我是那种娇小姐哦,我不怕辛苦的!我还偷偷跟护卫练过拳呢!”
昨天曾有过的那一股恼怒,猝不及防又涌上梅廷方心头,谁要她讨好来着!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嗯,你的汉字还行,再写几个英文我看!”
黎黛一下子苦了脸:“我的英文字很难看的。”听了这话,梅廷方心底里竟有一丝丝的欢喜,冲淡了先前那莫名的恼怒,他将纸笔推到她面前,不容置疑地道:“写来看看!”
黎黛再无了先前写中国字时的自信大方,她皱着小脸,有些生硬了写了几个单词出来,梅廷方脸上生出淡淡的笑意来,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黎黛这才想起来问道:“梅经理,您要我写字,不只是要看我的书法吧?”
梅廷方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几把大红的请柬来,放到她面前,又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我们宴会要邀请的工商界、银行界以及其他各行头面人物的名单,这两天,你负责按名单,把请柬写好,那些外国人的,你留出来,我来写。”
他睨了她一眼,又说道:“你刚才那行书还行,可这请柬要用小楷写,好看倒在其次,首先要规矩!”
说完,他站起身来,说道:“你今天就在这台上写吧,反正我要出去,明天我让他们在旁边给你加张桌子。”他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瞟一眼她那裹得严严实实的脚,皱眉道:“请柬写好了,还要你一家家去送,必须每家都得有去还是不去的准信,你的脚,行吗?”
黎黛连连点头:“我可以的!”
梅廷方一下子沉了脸,他点点头,就要往外走,突然想起什么,驻了脚,回过头,脸上挂起一个讥讽的笑来:“对了,去送请柬,远的地方,咱们可以报销黄包车的钱,汽车是不会报销的。当然,你也不能算是普通的学徒,想来这点钱,你也不会在乎!”
黎黛虽说经历得不少,但实际与外人打交道的机会却不多,这更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阴晴不定的人,本便觉得费劲,原先打定主意,老实听话做事就好,现在听到他如此讽刺的话来,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原来他还是看不起自己的身份,不相信自己是能做事的人。
她心里一堵,她站起身,低下头,不让自
己发热的眼圈对上他,礼貌而疏离地道:“请梅经理放心,我会按银行的规矩,近的地方走路去,远的地方坐黄包车去,别的学徒怎样,我自会怎样!”
梅廷方眼光掠过她微弯下去的雪白的脖颈,脑中却想象着那低垂的头颅下那一双红了眼圈的大眼,水汪汪的,是怎生的楚楚可怜。
那股莫名的怒意重回心头,他冷笑一声道:“别的学徒怎样,你就怎样?过几天,那些新招的大学生学徒报到后,全都要同吃同住,睡的是大通铺,吃的是大锅饭,要穿统一的制服,去美国后也一样,学徒期满前,没有假期,不能随意出门,你,做得到吗?”
黎黛抬起头,挺起了胸膛,直直地看向他,梅廷方心中隐隐闪过一句话,那一双眼果然是水汪汪的。却听黎黛梗着脖子,定定地道:“梅经理,我还是那句话,别学徒怎么样,我自会怎么样!”
梅廷方深深地凝了她一眼,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出了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下暗恼,自己这是怎么了?
刚走过回廊,却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沉稳的呼唤:“廷方!”
他抬头一看,却见前方叶蕴仪站在她自己办公室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赶紧走上两步,恭敬地唤了声:“董事长!”
叶蕴仪和气地微笑点头:“廷方,正好我有事找你,进来坐坐?”
梅廷方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心中更加恼怒,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跟老夏约的是下午,自己这一大早的出去做什么?他忙点点头,手一伸:“董事长,您请!”
叶蕴仪也不客气,转身向门内走去。
落了座,叶蕴仪开门见山地问道:“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你跟老夏可合得来?”
梅廷方忙正色道:“我跟总经理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他人也很好,也肯教。”
叶蕴仪半开玩笑地道:“他呀,巴不得等你上了手,早点回美国去呢,怎会不倾囊相授?廷方,我爷爷和大伯都很看好你,只是你资历尚浅,多跟老夏学习,再从美国回来,你的眼界自会不同。你应该清楚,以后这中国华夏银行的总经理,就是你!西南是咱们第一家分行,以后,咱们还要开到上海、广州、北京,以至全国去。”
梅廷方被叶蕴仪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他不由感激地点点头:“多谢董事长的栽培,请您放心,我定会用心学习做事!”
却听叶蕴仪话锋一转:“黛儿去了你那里做事?”
梅廷方点点头,没有吭声。
叶蕴仪瞄了他一眼,眼神一闪,笑道:“黛儿呀,从小被她爹娘和两个哥哥宠坏了,若是做事不知天高地厚,没有分寸的话,你尽管教训她!若她不服管教,你尽管将她撵出来就是!总之,不要因她,影响了你的威信!”
梅廷方一下子对叶蕴仪心生反感,哪有这样对外人说自己小姑子的!黎黛还那么小,为什么不护着她一些?不多给她些机会?
他不由微冷了神色,淡淡地道:“三小姐很好,很懂事!人也谦和,又肯学。”
叶蕴仪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她点点头道:“嗯,那就好!”
顿了顿,她又笑道:“对了,我估摸着你现在安排黛儿帮忙筹备酒会的事,这你尽管安排着,不过,过几天,那批大学生也该报到了,你有了人用以后,酒会上可不可以不给她安排事?”
见梅廷方略微有些迷惑地看向她,叶蕴仪忙解释道:“是这样的,你知道,黛儿啊,也老大不小的了,司令和夫人在世的时候,就吩咐我要给黛儿找个好婆家,我就想着,这次酒会,西南的头面人物都来了,也多的是青年才俊,咱们黛儿模样也不差,人也是极好的,不如让她在酒会上多认识些人,看看有没有可以发展的对象也好。”
乱世错爱 喜怒无常
梅廷方脸上猛然失去了先前的谦恭之色,他沉了脸,讥讽地说道:“三小姐的身份,到我那里来,不过是随便玩玩而已,我哪敢认真安排她做什么事?所以董事长大可不必担心酒会上她会没时间应酬那些青年才俊!”
在说到“青年才俊”几个字时,他重重地落下去,那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并未察觉的刺耳酸意农。
叶蕴仪微微一笑:“这你看着办吧,她能不能学到东西倒在其次,总之我的原则是不能影响到你正常的工作和威信的树立。”
她淡淡地瞟了一眼梅廷方,见他脸上神色越发暗沉,她轻叹口气道:“唉,我就担心这丫头的脚,到时要是好不了的话,可就难看了,起码,那交际舞我是白教她了,眼看是跳不成的了。”
叶蕴仪摇摇头:“算了,不说她了!哦,对了,你昨天跟老夏去看铺头看得怎么样了?”
梅廷方狐疑地看向她:“昨天?我们约的是今天下午去看铺头啊!遏”
叶蕴仪诧异地拔高了声音:“什么?那黛儿怎么跟我说你被老夏拉去看铺头了呢?”
有什么东西在梅廷方心里慌慌而过,黎黛,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下意识地为黎黛圆起了谎:“哦,老夏叫我是有别的事,先前又说了今天下午看铺头的事,想来是三小姐听岔了也是有的。”
叶蕴仪长长地“哦”了一声,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说起来,这黛儿也是的,昨儿个好好的,突然便命林宥嘉传话,不许黑衣卫队的人去接,说是你会送她,怕你看到有人接会觉得尴尬,结果呢,自己一个人在那黑巷子里头慌慌张张地瞎跑,把脚给崴了!”
梅廷方一惊抬头:“什么?”她竟是为了顾着他的自尊,而不许人去接?昨天他走的时候,天已快黑了,校园外那条长巷子他是知道的,平常晚上女生都不敢一个人走,还出过几次事!
一想到黎黛一个人,在那又暗又长的巷子中胆颤心惊地跑的样子,梅廷方的心一下子抽了起来。
却听叶蕴仪不以为意地笑道:“为这事,她二哥还怪我来着,说娘去世以后,我这做嫂子的就该教着些黛儿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别人说的话,哪些是随意客气一下,哪些是认真的都分不清楚,以后真嫁去别人家了,可怎么跟人家里的婆婆、姑子妯娌什么的相处?”
听了叶蕴仪的话,梅廷方心里一凉,他们认为他当时脱口而出的送她,不过随意客气地说说而已?那么黎黛呢?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看他的?
他咬咬牙,正要说话,突然眼中一亮,她说,他被老夏拖去看铺头了,她这是----在为他开脱?他的心里象被什么突然蛰了一下似的,一惊、一跳、再一疼!
梅廷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来,尽管她为他开脱,可是,他也正好做了她兄嫂给她的反面教训的例子,经过这次以后,她再不会随便相信别人的话了吧?
就在这时,本就开着的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两人闻声看去,却见潘启文雪白的衬衣扎在宽大的军装裤内,一只手插在裤袋中,眼中噙着笑意,随意地站在门口。
梅廷方赶紧站起身来,低头轻唤了声:“少帅!”
潘启文不以为意地瞟了他一眼,淡漠地“嗯”了一声,一双眼中却满满地只有叶蕴仪的影子,叶蕴仪迎上前去,笑道:“你怎么过了来?”
潘启文毫不避忌地一把揽过叶蕴仪,笑:“今天不怎么想办公,你不是说要教我跳舞的?”
叶蕴仪瞪大了眼:“现在?”
潘启文邪邪一笑,低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叶蕴仪不由一拳擂上了他的肩,潘启文捉住她的手,眼中是戏谑的笑,他故意凶巴巴地叫:“你去不去?”
梅廷方眼见这二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模样,心中莫名地有一丝躁动,眼前便浮现出黎黛那水汪汪的充满委屈的大眼和她那被裹得棕子似的脚来,他赶紧对叶蕴仪点点头道:“董事长,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不等叶蕴仪出声,他便逃也似地退了出来,身后那两人亲密的嬉笑声,听在他耳中犹为刺心!
不知不觉中,他竟站在了自己办公室门口,敞开的门内,黎黛正背对着门口,端端正正地提笔写着请柬。
梅廷方有些怔怔地看着那个认真的背影,心里一时竟有些慌乱起来,突然间便不知该如何待她。他的喉咙越来越干,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黎黛回头看到是他,忙急急地站起身来,许是没注意到脚下,她的眉头一皱,迅速地扶住了椅背,站直了,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梅经理!”
梅廷方手指狠狠地掐在了自己的掌心中,她原本是叫他“梅大哥”,是他自己,生生地让她怕了他!
他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说,胡乱地一指门口:“怎么也不关门?”
黎黛有些惙惙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一个人,有点不习惯。”她又急急地加了一句:“我不是娇气,只是、只是......”她咬了咬唇,低了头,说不出来。
明知那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可梅廷方就是想听她说下去,于是他柔了声,以一种诱惑的语气问道:“只是什么?”
在这样温柔的语气下,黎黛脱口而出:“小的时候,有一次被人抓去,关在黑屋子里,一个人呆了三天!”她突然一顿,怯怯地看了梅廷方一眼,突然一挺胸,一摆手道:“我能改的!我可以不怕黑、不怕一个人的!你看,我、我昨天就一个人穿过了校门口那又黑又长的巷子!”
梅廷方的喉咙一下子被堵住了似的,涨涨地疼,她因为小时候的可怕经历,所以那么怕黑怕一个人,她既然能这样说得出来,可见当时,她对那条巷子的恐惧有多深!
他别开了头,有些不敢看她,他胡乱地点点头,扔下一句:“我还有别的事,你继续写!”就急急地转身离去,走了两步,蓦然停下,回头,却见黎黛正一瘸一拐地挪到门边,准备关门,他不由粗着嗓子叫道:“把门开着,这样,别人随时能看到你有没有偷懒!”说完,这才慌慌张张地走了。
背后的黎黛莫名其妙地看着梅廷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撇嘴,悄声说了句:“真是比我二哥还喜怒无常!”
却听一声清朗的笑声:“哦?我怎么喜怒无常了?”
一抬眼,却见潘启文揽着叶蕴仪,正站在她面前。她向天上翻了个白眼:“二哥,你又偷懒!每次都是大哥累死累活,你倒悠闲自在!”
潘启文啍唧着道:“他那是笨!什么事都要亲历亲为,要那么多手下来做什么?”
叶蕴仪忙一巴掌拍上他的胳膊:“说什么呐?要不是因为有黎昕这个兄弟给你顶着,你能这么省心?别的人你能那么放心?”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还是蕴仪比较有良心!”几个人转头一看,却不是黎昕是谁?
黎黛故作深沉地叹口气道:“这还真不能说别人坏话!你看,我刚说二哥一句,二哥来了,二哥刚说大哥一句,大哥来了,呵呵!”
她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我说,大家长们,貌似、好象你们办公的地方,都不经过这里吧?怎么个个都不小心到这里来了?”
潘启文淡淡地道:“我的办公的地方不经过这里,可你嫂子的地盘经过这里啊,所以,我经过这里,有什么奇怪的?”说完,他一挑眉看向黎昕。
黎昕不以为意地道:“我是来找梅廷方商量,看酒会那天,是不是黛儿做我的舞伴,我得先跟他说清楚了,要不然他到时有了别的安排倒不好了!”
黎黛的头摇得象个拨浪鼓:“酒会时我的脚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哥,你不如让梅果做你的舞伴吧!”
黎昕却坚决地摇摇头:“不行!”
黎黛急道:“为什么不行?”
只听潘启文嗤地一声笑道:“黛儿,你怎么还不明白?黎昕他跳舞那两把刷子,他是怕丢人现眼,跟你一起吧,样子做得差不多就好了,总不至于让外人笑话了去!”
黎黛闷闷地“哦”了一声,只听叶蕴仪半开玩笑地道:“黛儿,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梅果做你大哥的舞伴?这梅家兄妹自成一对舞伴,这样很方便酒会上的工作,可以各做各的,不用照顾对方,你这样拆开他们,难不成你想做梅廷方的舞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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