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临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心晗悦
他起身行至窗前,见天际如羽如絮的云彩,美轮美奂。
秀美山河,终是血色染就,而这鲜血,溶家流得格外多些…
到溶则这一代,溶家人丁已凋零至此,若儿孙继续从军,即便陛下不疑,恐也再传不得世。
可溶家即便忠勇至此,却也一次次陷于险境,历代溶家大将军,都是如此过来。
若陛下疑虑,削了溶家兵权,或许溶家还能存续一丝血脉。
也有溶家家主有过弃戎从文的想法,可总有战事起,总有仗要打…
溶家不知何时起,便成了西宁守护神,若溶家退缩,何人护佑家国若至百姓安危于不顾,溶家男儿亦是生不如死!
西郊大营里,溶则皱眉枯坐大帐之中,溶家军照常操练,他案几之上有一封未写完的奏折。
微臣溶则启禀陛下:末将旧伤复发,无力领军卫国。
溶家军四十万,乃是西宁之盾牌,望陛下不弃,另着人代为携领。
末将之子溶爵,年幼鲁莽…
他怔愣看着远处随风摇曳的树梢,半晌,低头看了一眼未完成的奏书,抬手将其撕碎。起身行至火炉边,缓缓将其投入火炉。
火炉内窜起火苗,转瞬那奏书燃尽,火苗熄灭。他转而拿了书案上一封刚拆开的信贴身放入胸口衣襟内,转身出了大帐。
行至校场,远远看着正拉弓搭箭的溶爵。看着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愧疚之色。
皇宫之中,四皇子在华西宫与几个辅政大臣议事,户部尚书皱眉一脸苦相。
陌山诸郡多地爆发山洪,百姓死伤无数,各府郡请求朝廷救灾的折子三日一封,可朝廷却是迟迟拿不出赈灾钱粮,也无其他可以救灾的措施,只是回复地方官员加强巡逻,可能发生灾情的村镇组织百姓暂且撤离。
那户部尚书李煜踟蹰再三,终于开口:“救灾紧急,其他各部花用再减恐亦是不能,我户部再想想办法,且再挪个十万两银子出来,总得想想办法,不然百姓真没活路,只怕会生乱。”
其他各部尚书闻言,也是一脸愁苦之色,刑部尚书顾献钦也是叹息,道:“我也知道李大人为难,就如大人所言,救灾要紧,我刑部亦想法子挪个十万两出来。”
其他各部尚书闻言,也都多少挪了本部花用银钱出来,倒是兵部,实在挪不出银子,那兵部尚书谢东乃是个刻板人,兵部花用,已然全部有了章法。
他踟蹰再三,沉吟道:“我部花用实在是动不了,倒是我家里有些祖产,明日我便取一万白银来交与李大人,先紧着救灾吧!”
其他诸位尚书闻言,亦是纷纷拿出自家钱财,多的万两,少的一二千两,三日后,户部筹措到了三十七万两百银。
议事当日,贺兰祺在旁听着,却未多言,可到了第三日一早,竟派人给户部送了十万两白银,户部尚书李煜看着托盘内十万两银票,不住感叹:“四皇子往日不起眼,心里其实还是有百姓、有社稷的!”
救灾银两由兵部派人押送,交往还在陌山赈灾的两个户部尚书,由隶王主理赈灾事宜。
皇帝这些日子轻省不少,四皇子虽初涉朝政,倒也还勤勉。日日同大臣议事若有不解之处,亦是不耻下问,若有相左意见,也能听取朝臣谏言。
若与先太子相较,许多见解决策都还极是稚嫩,可观其态度,却是好的。
为此,皇帝亦是欣慰,连着淑妃,皇帝看着也觉端和许多。
第八十九章 关昕月右河行
月苍阁内,关昕月在院内踱步,皱眉不语。她前日收到右河来信,言及父亲身体有恙…
心兰跟在身后,亦是皱眉。
“心兰,爵儿如今多大了”
关昕月没头没脑的问,心兰闻言,知道她只是神思忧虑自语之言,却还是回道:“公子再过三月,便满十四了。”
关昕月却是摇头,道:“不是三月,是两月又二十七日,爵儿便满十四岁了。”
心兰很少看关昕月如此烦恼,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劝解。
关昕月继续喃喃道:“一转眼,爵儿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便连桑儿,转眼,也快七岁了…”
心兰听着,也觉时光匆匆,叹道:“是呀,小姐去药庄不知不觉,已快一年了…”
主仆二人继续往前走,关昕月依然皱着眉,他幽幽叹了口气,道:“当年,我执意要嫁给将军,爹爹便说,若我嫁与他,恐此生外难与父母兄弟相聚。当年幼不解,大婚之后,父亲便带着母亲、哥哥、嫂嫂一大家子人,悉数去了右河,自那之后,我真是再没见过他们了…”
“老大人宠爱夫人,启临人尽皆知,若夫人过的顺心遂意,想来老大人也会心安的。”
“父亲便是如此,别人家都是重儿轻女,可他偏说女儿才是他手中宝,从小到大,凡我所愿,未有不允…可如今,他年迈体衰,我却不能侍奉在侧。”
她说着,眼眶红了,抬手用锦帕抹去脸颊泪水,她长长叹了口气。
心兰若有所思,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道:“不若夫人去右河看看老大人反正如今京中无事,夫人去右河小住,想来也是无碍,只是将军怕舍不得夫人劳苦奔波…”
关昕月未回头,皱眉沉思,幽幽道:“倒不是怕将军不舍,而是如今朝中不稳,我实在担心溶家在卷入风波。”
心兰在她身后,面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变,而后笑道:“咱们府上,这风波似从未断绝,不都有惊无险吗”
关昕月却眉头皱得更深,道:“只怕这次没那么容易。”
“那夫人便回信老大人,叫他多保重身体,想来老大人那般疼爱夫人,定不会怪夫人的。”
关昕月不语,主仆两人又逛了一会儿,便反身回屋。
时置中午,溶则却匆匆打马回了将军府。
关昕月见丈夫回来,亦是诧异,却原来,溶则亦收到了关昕月哥哥关哲来信,只是,他收到的信比关昕月收到的关老大人的病情严重许多,信中言,老大人已下不了床。
关昕月哥哥嫂嫂,已不离床榻守在老大人身旁多日。
他进屋便是急呼:“月儿!月儿!”
关昕月从屋内迎了出来,道:“怎的这时候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溶则进屋,满脸焦急之色,道:“我收到舅哥来信,岳父病了!”
关昕月闻言,神色亦是暗淡下来,道:“我也收到了,说父亲身体微恙…”
“微恙不是重疾吗”
溶则脱口而出,关昕月闻言心下焦急,道:“快把你收到的信给我看看!”
溶则从怀里掏出信封,关昕月接过便站着读起信来。
信只看了一半,关昕月已是泣不成声。
溶则揽过妻子,道:“我得留在军中走不了,你去右河看看岳父吧!我这便给桑儿写信,让她求求木老神医,请老神医也去右河,岳父定会无碍的!”
关昕月闻言,止了泪水,抽泣着道:“我竟忘了,我这便给桑儿写信!”
溶则却是催促道:“月儿,桑儿和老神医在外游历,一时怕难传信,你且先去收拾东西,我去安排出门人马。你先行,我来找桑儿和老神医,我怕岳父…”
溶则住了口,关昕月已知他意,眼泪又潸然而下。
却也顾不得眼泪,她匆忙遣人收拾东西。心兰跟在她身后,她回头看了溶则一眼,溶则亦是若有所指看了心兰一眼。
心兰会意,点了点头,随关昕月快步离去。
只两个时辰时间,一切收拾妥当,关昕月有些恍惚,便被溶则催促着上了马车,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人来到启临东边的码头。
这裕盆江,自端冥发源,一路向东南而流,从启临到右河,若
第九十章 铩羽
关昕月在船上草草用了饭食,便由心兰伺候着到船舱卧房内就寝。
船只颠簸,合眼休憩,却总难以入眠。
恭王府内,贺兰明收到关昕月乘船离京的消息,皱眉沉思,终还是派出一个二十人小队,沿途跟随打探。
薇蕊阁的动作更是迅捷,关昕月的船离港两刻多钟,萧薇儿的人便已分水陆两路跟上。
薇蕊阁中,萧薇儿面带嘲讽之色,对一旁嬷嬷道:“这溶则倒是乖觉,知道溶家大势已去,竟要把他那宝贝夫人送走。
只是,父皇母后皆因他而死,他却只想用他一人性命抵债这也未免也太便宜他了,既然他们夫妻如此和睦,我便让他夫人先走一步,也让溶则尝尝那剜心之痛!”
那嬷嬷便是先前薇蕊阁的老鸨,此时她一脸愁容,道:“公主,老奴说句僭越的话,这溶则既然敢把他夫人就这般光明正大送走,咱们派出之人,只怕伤不了那女人,还会白白折损…”
萧薇儿闻言,却也不恼,只淡淡道:“两艘船,能载多少人咱们的船虽小,可十艘船加起来,还怕敌不过船上那些下人吗待她不得不弃船而逃,咱们陆路的人沿途守着,看她上不了岸,能在那裕盆江里坚持多久!”
萧薇儿说着,仿佛已看到了关昕月无助绝望的样子,目光阴鸷而疯狂。
嬷嬷看着她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再不多言。
裕盆江上,溶家两艘大船顺水而行,关昕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甲板上,溶二溶七一人在船头,一人在船尾,两队人马在甲板上来回巡逻,另一艘船上,倒是冷冷清清。
夜渐渐深了,风疾水湍,船夫把船帆落下了些,船速稍减,大船随水波激荡而下。
黑夜之中借着朦胧月色,隐约可见大船后面,十条略小的船只一路尾随,行至一河流转弯处,三四艘小船趁机穿插入了溶家两艘大船中间。
溶家两艘大船慢慢被隔开相距越来越远,清冷的船行在最前,护卫巡逻的大船被几艘小船围在中间。
荣五溶二溶七还有巡逻护卫都已察觉不对,只是夜色正浓,小船也没什么动静,只似是普通渔船一般。
只是那大船前的小船不疾不徐,将将把大船挡住,溶家两船相隔越来越远。
甲板之上,灯火通明,四方戒备,只听咚咚咚之声响起,竟是无数刀锋锚勾携着长长的绳索被抛上了溶家大船。
无数黑衣之人脚踩绳索,片刻之间便已飞跃到了大船边缘,甲板上,护卫对着黢黑水面射箭,可黑衣人之人个个身手了得,片刻便已越上甲板。
黑衣人互视一眼,便要冲杀,却只见身着藏青色劲装之人手持利刃,眨眼便至甲板前,转瞬之间,才登上甲板的黑衣人纷纷倒下。
灯火通明的甲板上,细看那倒地的黑衣人,皆是一刀割喉而亡。
绳索之上还不断有人飞跃上船,可只要黑衣人落地,便都悄无声息转瞬倒地。
终于小船之上之人发觉不对,惊恐之下抛弃了锚勾绳索,岔到溶家船只之间的小船悄然退让。
大船扬帆,一刻多钟,便追上了前面另一艘大船。
夜晚河面除了哗哗波涛之声和隐约风声,再无其他声响。关昕月在颠簸的船上,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大船之后两三里,数艘小船依然尾随而行。
次日清晨,关昕月幽幽醒来,心兰早已等候在榻前,见她睁眼,忙上前伺候。
洗漱后吃过早点,关昕月行至甲板,一夜航行,船已远离启临,关昕月看着河流两岸青翠叠起的山峦,山脚下稀稀拉拉有几户人家。
她眉头紧皱心焦莫名,心兰见状,上前劝慰,道:“夫人莫急,这水路快,咱们几日便到右河了。”
关昕月闻言,长长叹了口气,道:“父亲病势沉重,我心忧虑,京城形势不安风云涌动,我此时离京,我亦是心中难安…”
“京中有将军在,家里有莫老看着,应是无事,夫人莫要忧心,老大人多年未见夫人,过些时日与夫人相聚,说不定心情愉悦,病就此好了呢!”心兰苦心劝着。
关昕月闻言,脸上终于带出一丝笑意,果然再不多想,回了船舱。
这大船之上,冷冷清清,护卫只有溶四和十一带着三两个人,也不巡逻,只在舱内站着坐着,看着倒是轻松自在。
关昕月不以为意,回到船舱卧房,在小几边坐下,船上颠簸,也不好用小炉子烧水,心竹见关昕月枯坐,忙去船尾厨房提了烧好的热水回到关昕月卧房。
关昕月却没心思泡茶,干脆倒了杯热水来喝,主仆两人在舱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可船上时
第九十一章 殿前问君
盛夏傍晚,黑云压城,狂风大作,一封快马加鞭的奏报送至皇城。
这加急奏报送达内奏事处,直达御前。
皇帝上朝疲累,正在华西宫偏殿靠在软榻喝茶,内奏事处送来加急奏报,他便放下茶盏,接过折子。
打开折子,他皱眉看着,不觉刚才斜靠着的身子便坐的笔直。他脸色有些发红,眸光如火。
他合上折子,脸上神色复杂,半晌,他又打开折子,又细细看了一遍,再合上折子后,他霍然起身。行至御案之前,却未坐下,而是在原地踱步,半晌,终于在案几后圈椅坐定提笔亲书。
片刻之后,这亲笔御旨悄无声息送出皇宫,往北边送去。
而后又有一骑快马从西城门出,直直往西郊大营而去。
军营之内,溶则照常练兵,有一卫兵来报,皇帝有口谕传来。溶则回头看了一眼忙着操练的溶爵,目光似有些不舍,却是未出一言,转身回了大帐。
一个御林军军士模样的人立在帐前,见溶则过来,恭身行礼。礼罢,他便传了皇帝口谕:着大将军溶则回京,明日准时参加朝会。
旨意传达完毕,那人也不多言,转身出了军营回宫复命去了。
皇宫中,皇帝在华西宫来回踱步直道天黑亦未用膳,他眉头深锁,转而又拿起桌上奏报。
“贺兰无德,天罚于民,溶氏中兴,天下安宁…”
“好一个贺兰无德,溶氏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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