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赵十一月
郑午娘忽然被推了下去,艰难的喝了一大口江水,恨恨的瞪了眼沈采薇后就抱着木匣子竭力往岸上去——她的求生意念简直可比小强。
沈采薇刚才过了一下手瘾,正要也去寻个能抱着的东西,忽而甲板上发出巨大的爆裂声,她整个人都滑了下去。
我怎么就怎么倒霉啊。沈采薇狗爬似得抓着一块木板,迷迷糊糊的想着。
然而,很快,她便被人抱在了怀里。
水花溅在脸上,冰凉凉的,就像是冬天的雪花在脸上化开了。那人的胸口却是暖的,可以听到心跳声。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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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采薇本来有些晕晕的,全靠着毅力抓着木板,此时被人抱着游了一段才缓缓回过神来。
对方从背后抱住她,双手托在沈采薇的腋下。他抱得极紧,手掌紧紧贴着她的胸部位置,哪怕是沈采薇这样自诩“大方开放”的都忍不住红了红脸。
她悄悄抬头去看,目光从对方被打湿的乌发到白皙的颈部再到光洁的下颚然后才到完美无瑕的五官。
“李景行!”沈采薇吃了一惊,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
李景行此时正冷着脸,面上绷得紧紧的,看不出半点神情,只是冷着声说道:“你是傻的吗?别人都走光了,怎么就一艘船就只剩下你一个?”
沈采薇被这么一骂,不由低下了头,正好看见自己碧色的衣服被水打湿显得半透明,里面的底衣也露了出来,已然有些发育的胸部看上去鼓鼓的。对方的手就搭在上面。
她的脸一下子全都红了,就和火烧似的——抿了抿唇,没吭声。
李景行简直要气死了,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根本没注意到沈采薇羞涩的小心思。他急匆匆的在临县寻了马匹敢去报信,等点了烽火把消息告诉了官兵之后因为担心沈采薇她们,连家也没回就直接又跑了出来。
结果呢,一连好几艘的小船,连沈采蘅都被仆妇抱上岸了,沈采薇还不见踪影。
他心里不放心,只好冒险游过去看看,结果正好看见她把郑午娘推下去,自己却差点被炸飞了——长得一副聪明相,简直蠢透了好吗!!!
李景行心里默默吐槽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见沈采薇出人意料的不言不语,只道对方是被吓到了,心里也觉得自己适才的话说得太重了,犹豫着是不是要安慰安慰。只是,他低头一看,不由深呼吸了一下,脑子白了一下。
沈采薇的皮肤就像是宣纸一样轻薄白皙,被水打湿了,正应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而面上的那一点嫣红好似霞光掠过又仿佛花蕊中央那隐约透出的艳色,说不出的动人。她的发髻已经散了一大半,乌压压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下来,衬得那脖颈白得仿佛雪堆一般。
李景行的喉结动了动,不自在的转了目光,正好看见自己按在对方胸前的手。就好像有火从指间漫过来似的,血液滚烫中仿佛有焰火绽了出来,火花掠过神经末梢。他的耳根烧得通红,顿时很是克制有礼的把手往下移了移——就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他还没品出味道呢,一下子就没了。
两个人都是没什么感情经历的家伙,一时间都都沉默了下去,只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和边上哗哗的水声。
李景行抱着她侧游了一下,终于还是咳嗽着打破了沉默:“现在估计进不了城了,我们先到边上的县城躲一躲。我认得路的,你别急......”
沈采薇很小声的“嗯”了一下,鸵鸟似的低着头。
李景行一肚子安慰的话顿时被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而坚定的道:“你别担心,我会负责的。”
呵呵哒,真想抽他一顿有没有?沈采薇闻言一时火起,反倒是忘了初时的羞涩。
等到两人艰难的爬上岸,沈采薇顿时“过河拆桥”的把李景行给推开了,扬了扬下巴,义正言辞的申明道:“谁要你负责了?”
李景行抬眼看看她气得鼓鼓的双颊和黑亮的眼眸,眉间浮过一丝轻缓的笑意,五官轮廓渐渐柔和起来。他伸手去摸沈采薇的头,试探着道:“别生气了,现在先不说这个?”
这家伙理解能力有问题吗?进书院不会是作弊的吧?得了这么一个鸡头不对马尾的回话,沈采薇不由更气了。只是她也知道后面还有倭寇,这时候不宜说这些,小小声的哼了一声,转身走在前面。
李景行摸摸鼻子,看了看她的背影,只好追上去拉她袖子:“你走错了,是往这边。”
沈采薇恼羞成怒,气哼哼的:“到底你是路痴还是我是路痴?!”李景行路痴的毛病还是被卖儿子的李从渊当做笑话给说出来的,沈采薇稍一思忖,就知道当初为什么李景行会装神棍骗人了。
李景行十分淡定的应声道:“我只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而已,走过一次的路,我都记得。”
沈采薇气冲冲的跟着李景行往他说的小县城走去。
李景行板着一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脸在前面带路,心里很不地道的笑了——沈姑娘发起脾气来,简直像是小猫咪在“喵喵...”,真的好可爱~
李景行引路走了一段,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脱了自己湿漉漉的外袍拧了拧后才递给沈采薇:“你先披一下,到底能遮一遮,要不然见了人也不好意思。”
沈采薇也知道自己的衣服湿了,露着底衣实在不太得体,忍着了脸红接了他的外衣,披在外边。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外衣虽然是湿的但上面还隐约还带着李景行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萦绕在鼻尖。沈采薇有些不太自在的抖了抖湿漉漉的头发,发尾不断的往下掉水滴,滴答滴答的。
李景行很是贴心的伸出手替她拧了拧头发,声音里面含了些担忧的意味:“你这摸样,要是得了风寒就麻烦了。”
沈采薇前世也曾被富二代追求过,拍卖会上的钻戒、全球限量的跑车、满屋子空运来的鲜花,全都很好、很贵。可是,从来没有人像是李景行这样把衣服脱给她,替她拧干头发。
她心头微微动了动,觉得喉间干涩,也没再说什么话。
李景行认真想了想之后又嘱咐她道:“等会有人问起了,就说我们是兄妹好了。”
沈采薇想了想后就点头应下了。她知道:李景行这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闺名。虽然沈家和这种县城乡民的阶级差得太多几乎不可能再遇上,但是还是需要以防万一才是。
大概是有人陪着,半个时辰的山路竟然走得也不是十分艰难,他们很快就到了李景行所说的乡镇。
李景行当时报信的时候在这里换过马,所以还算的上是轻车熟路的找了户人家敲门买换洗的干衣裳。
不得不说,李景行生了这么一张好脸,简直可以靠脸吃饭了。那户人家的大娘目光在他面上一转,很快就红着脸把门打开,让两人进去了。
沈采薇不由(⊙o⊙)——大娘,你这么看脸真的好吗?要是入室抢劫怎么破?
大娘从自己闺女那里捡了件素色的布衣递给沈采薇,很是贴心的道:“姑娘和我到里面去换衣服吧?”
沈采薇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李景行的外衣,脸一红,抓着外衣的手指紧了又松,然后才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轻声道:“谢谢大娘。”
至于李景行则是得了一件有些破的褐色短打,他到不在意这些,自觉的自己去了外间换上。
可是,等沈采薇换了衣裳出来,抬头一看,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句“荆钗布裙难掩绝色”。
李景行恍若未觉含笑望着她,不言亦不语,窗外照进来的光将他的长眉和眼睫照成金色。
沈采薇觉得那目光仿佛望到了自己心底,好似有羽毛在心尖上悄悄的挠过,痒痒的。
大娘浑然不觉这发酵一般的气氛,来回看了看,只是笑着道:“姑娘生的真好看,这衣裳一穿,简直和朵花似的。”她心里头也很是啧啧称奇——这兄妹长得不怎么像,却都和画里的一样好看,也不知道家里父母是什么模样呢。
沈采薇被夸的脸红,连忙谦虚道:“大娘说笑了。”
大娘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你们先坐,歇一歇。我去给你们倒点热水暖一暖身子。”
李景行想了想,从自己换下的衣服里掏了些碎银出来:“劳烦大娘你煮点姜汤来,我家妹妹在水里泡的久了,怕是要得风寒。”
“还是做兄长的细心呢。”大娘抬头看着沈采薇打趣,她低头一看那递来的碎银子,连连摆手,“哪里用得着这样多。”
沈采薇在旁劝道:“买衣服的钱也还没给您呢,您就别客气了。”
“几件旧衣,哪里值得了这么多。”大娘被塞了钱,不太好意思的搓搓手,起身出门去煮姜汤。
等大娘一走,这两人便和楚汉分界一般的左右坐着。沈采薇恼羞成怒不愿意理人,李景行却是不太敢再去逗人了。
沈采薇:o(>﹏<)o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回去一定要被骂死了!
李景行:沈姑娘生气的模样真可爱,(*^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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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采薇和李景行正对面无语,城内的女学生们却是吵起架来。
杜若惜气得双颊通红,眼睛死死的盯着柳于蓝,大声呵斥道:“要不是你贪生怕死,怂恿那些人早些开船走,采薇肯定能赶上来的。”
柳于蓝细眉微蹙,眼睛一红竟是落下滚滚的泪珠来,她有些湿的眼睫缓缓垂下遮住了眼中复杂的神色,细齿咬着唇轻声:“我知道杜妹妹你骂我的话都对......只是,船上不止我一人,若是耽搁了时间,一船的人都会跟着遭罪。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总不能叫我们大家都豁出命去等采薇吧?”
柳于蓝哭得宛若梨花带雨,加上她鬓发凌乱、衣饰微湿,居然也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边上的同学思及适才的危险,忍不住开口劝和道:“若惜你少说几句吧,那时候情况紧急,于蓝她也是无可奈何。她一贯心软,这时候心里必也是不好受的。”
杜若惜气急反笑,扬着下巴冷冷的“呵”了一声,讥诮的反问道:“她心里不好受?谁会信?!”杜若惜环视了在场的同窗,冷着声音道,“要是没有采薇提早发现倭寇的踪迹,你们一个都别想逃,哪里还有机会说什么‘心里必也是不好受’?这时候倒是一个个的都装起无辜来了。我简直,简直耻与尔等为伍!”
杜若惜这话掷地有声,简直就像是锐利的尖刀划破在场之人的面皮,鲜血淋漓。所有的人脸都涨红了,又羞又恼。
之前一直没吭声的郑午娘这时候却站出来出声来:“她确实是救了我们,我们也很感激。但事已至此,你总不能叫我们都去偿命吧?她一人性命与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两者孰轻孰重,你也应该明白才对。”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缓了缓脸色——是了,沈采薇一人性命能救了这么多人,也算是死得其所。再说。无论如何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总不能怨别人吧。至多,她们心里感激她,替她去佛寺里烧点香什么的。
虽然也有人心生羞愧,可人总是最喜欢替自己着想的,很快就为自己开脱干净了。
杜若惜的眼刀子掠过刚刚换过干衣服的郑午娘,根本不想和她多说,只是冷然嘲笑道:“白眼狼。”
郑午娘虽换了一身衣裳,但头上散下的乌发还未烘干,几缕湿发的披在肩头,看上去娇嫩又柔弱。她面不改色的道:“杜姑娘这话未免太过了。”她抬起头,下巴尖的就像是小荷才露出的尖角,唇角线条微微上扬,那苍白的笑容里面带着某种冷淡而刻薄的意味,“逝者已矣,我本不想多说的,只是你既然这样说了,话还是要说清楚才好——当时采薇忽然将我推了下去,要不是我恰好寻到了一个木匣,怕是连命都送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面色一变。
就在这时,她们身后有清脆悦耳的女声缓缓响起。
“郑姑娘这句‘逝者已矣’说得真好听。”
杜若惜面上不由浮起一丝惊喜的神情,顾不得去擦几乎要盈眶而出的眼泪,转身抓住说话那人的手:“采薇,你没事?”
沈采薇朝她一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心里甚是感动。
郑午娘藏在袖子里的手静静的握紧,青筋突起,指甲陷入肉里。疼痛让她的神经分外清醒,她面不改色的抬头去看沈采薇,镇静的应声道:“采薇你没事就好。”之前那些话却是只字不提。
沈采薇却不会放过她那话柄,转头直视她,问道:“你说你那木匣子是你自己寻的?”
郑午娘咬了咬唇,许久才轻声道:“自然。”事到如今,确实是不能改口了。
沈采薇轻轻一笑,弯弯的黛眉就像是夕阳余晖之下远山倒影,颊边两个酒窝看上去清甜可人:“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午娘你怎么就不记得事了呢?那匣子还是我亲手地递给你的。上头还留着我的指甲印呢,要不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郑午娘闻言面色一白,眼中神色大变,好一会儿她才冷硬的答道:“那木匣早就在上岸的时候就被我丢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郑午娘这话一出,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忘恩固然可耻,但郑午娘这样颠倒黑白、恩将仇报的行为反是更加可恨——这已经可以算是人品问题了。
沈采薇早有所料一般的看着郑午娘,笑盈盈的模样,倒是再没有说些什么了。
郑午娘白皙娇嫩的掌心俨然落下几个带着血迹的指甲痕,她勉强抬头对着沈采薇一笑,竭力维持着自身的仪容。只是她心里清楚的明白:就因为刚才那一念之差,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即便是柳于蓝这时候也不敢上前去替郑午娘说话——既然沈采薇未死,这时候反倒不好再说她的坏话。
沈采薇目光掠过在场众人的神情,看着那些人或是羞愧、或是理直气壮的神情,她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拉着杜若惜转身就走,顺便问了问自己现下最关心的话题:“采蘅呢?”
杜若惜一边擦眼泪一边柔声道:“采蘅运气还好,上岸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颜知府家的公子带着官兵出城,对方正好认得她,就先派人把她送回府上了。”
颜公子?不会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吧?
沈采薇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是颜家五公子?”
杜若惜点点头,迟疑着看着她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沈采薇原先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只是摆摆手,示意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上一回她好不容易才把沈采蘅对颜五的朦胧小感情给压回去了。这一回一见面就是这种英雄救美的场景,沈采蘅那天真的性子真的扛得住吗?这究竟是什么孽缘啊?!
杜若惜会意的转开话题,说道:“郑午娘一定没有丢掉匣子,你刚才就不应该给她留面子,直接让她把匣子交出来才对。到那时候,那才叫没脸呢。”
沈采薇颇是无奈的摊开手,笑了一下:“那匣子是我随手拿的,根本没记号,我刚刚都是胡说的,是唬她的。”
“所以,她这算是被你给吓住了?”杜若惜实在忍不住了,扬扬嘴角,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沈采薇也跟着一笑:“没办法,谁叫她心虚。”
她们说说笑笑,一时间倒是冲淡了战时的恐怖。
这时候,远在北漠的王庭里,清亮的湖水边上不少的骑兵正在策马奔行,汗水从仿若涂了油的皮肤上滑落下来,正好落在长着青草的柔软土地上。
最中央的地方,一个男人正在翻看着木案上的卷宗。
“果然,越国江南确有异动。”那男人年不过弱冠,生的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那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肤色令他英武至极、威仪自生。他仿佛是随意散漫的靠坐在铺着白虎皮的黄金王座上,那毫无半点瑕疵的虎皮在阳光的晕染之下显得柔软至极,可那端坐其上的男人却犹如钢铁利剑一般坚不可摧。
李景行能知道倭寇的行踪,不过是机缘巧合,恰逢其时。可这男人身在北漠却对这动静了若指掌,要么是手段高明要么就是早有预料。
不过,江南与北漠相距甚远。那男人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印证所知罢了。他接着信手翻看着眼前的卷宗,若有所思的自语道:“只是,这一回李景行南下,萧齐光却提早回京,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能叫萧齐光提早回去,必是大越朝中显贵人物,甚至可能是大越的皇帝或是皇后。只是,观其言行却是毫无问题,甚至都未能提早解决这次的松江之围。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扣了扣桌案,节奏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带着他独有的强大控制力。随即,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望了望天色,升起一丝淡淡的不忍和惋惜。
萧齐光提早回京,那么这一回沈采薇遇难之时又该如何?想起前世那惊鸿一瞥,任是他那样钢铁一般的心肠都忍不住有了一丝动摇。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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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害怕家中亲长担忧,沈采薇和杜若惜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立刻回府了。
为了避嫌,她和李景行早在进城前就分开了,关于自己如何得救的借口也早就想好了。这回见到裴氏,沈采薇便先把如何得救的借口有条有理的说了一遍,然后就抱着裴氏的胳膊撒娇了。
裴氏拿她没法子,气急了就伸手拍了她几下,见她仍是眉眼含笑,便拧了眉看着她,声音急促中带着气恼:“哪里轮得到你逞英雄?你自己还是孩子,正该先顾着自己才是。你和三娘若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办......”她忽而顿住口,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似得滚滚流了下来。
看着裴氏落泪,沈采薇心里亦是不好受——她知道裴氏是真心关心她的。她仔细的拿着帕子给裴氏擦泪,声音轻软软的:“婶婶别难过,我和三娘都没事呢。以后我一定记着婶婶的话,再要有事,我一定跑第一个。”
裴氏被她这话逗得破涕为笑,随即又摆起脸不说话。
沈采薇讨好起人来也很是有一手。她先是忙上忙下的拧了湿的帕子,小大人似的替裴氏擦脸,然后又伸手接了边上嬷嬷递来的茶,乖乖的捧给裴氏,甜言蜜语的道:“婶婶先喝口茶,润润喉。若还生气,尽管骂我便是了,可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裴氏唇角微扬,终于板不起脸,接了茶水喝了一口。她心里那股憋着的担忧和焦急终于随着清淡的茶水散去了。她推了沈采薇一把,戳戳她的额头,嗔道:“行了行了,别在我跟前卖乖。我快回去换身衣裳,迟些儿再去瞧瞧三娘,她担心的很呢。”
沈采薇点点头,起身行了礼方才离开。她先回了东暖阁换了一身衣裳,便匆匆往西暖阁去瞧沈采蘅。
沈采蘅果是担忧的很,独自蒙坐在哪里发呆。她一见了沈采薇,遍又笑又跳的扑上来:“我就说二姐姐你肯定没事的!”她握着沈采薇的手,双眼笑得仿佛月牙儿,看上去亮晶晶的,是真的欢喜极了。
沈采薇心里知道沈采蘅心里必也是不好受的,这会儿心中颇是感动,握着她的手一起坐下,轻声感叹道:“嗯,我们都没事呢。咱们的运气都还算是好的。”
沈采蘅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睫就像是蝴蝶翅膀一样垂落下来,双颊微微一红,就像是玫瑰花蕾那带着芬芳的红。她只是低低应了一句:“是啊。”
沈采薇看到她这模样,心里一激灵,连忙挥手让边上伺候的人下去,认真看着沈采蘅问道:“听说是知府家的颜公子派了人送你回来的?”
沈采蘅这回是不敢去看沈采薇的眼睛,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指紧了紧,然后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沈采薇一看,就知道自己之前的话全都是白说了。她稍作犹豫,还是试探着道:“无论如何,他这回也算是救了你,确是应该让婶婶他们备好礼,好好谢谢他。”
沈采蘅听到这话,忍不住眨了眨眼,终于又露出一点笑容:“二姐姐说得对,我也这样想。”她眼角亮亮的,神色里透出一点儿欢喜,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我们就只是上回在家里的园子边见了一面,他都认得我呢,二姐姐......”她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咋咋的说着颜五的事。
沈采薇暗暗叹了口气——少女情怀总是诗。上一次沈采蘅懵懵懂懂,她自然可以用理智和现实防范未然,但这一回却不能贸贸然的插手。无论如何,这都是沈采蘅自己的事情,她要是插手太多反而是要引起沈采蘅的逆反心理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沈采薇这样一想,索性就不再去想颜五,反而问起另一件事:“我一回来就没见着三叔,他是去哪了?”
沈采薇抿了抿唇,细声细气的道:“不知道呢,他早早就出门去了。”
沈采薇抿唇一想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点点头:“算了,迟些再问婶婶吧。”
沈采薇回了沈家,自然是安枕无忧,再无牵挂。她却不知道,如今的松江官邸却是五步一岗,众人皆是心事重重。
如今的松江知府颜步清乃是刚从京城调来的,算得上是两眼一抹黑的上任。别说是总督巡抚那里还未打点好,便是松江这边的情况也是才刚刚入手整顿。不过他也是个能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被参之后还能调到松江这样的富饶之地当个正四品的知府,先是调了官兵去守城又派人安抚民众,然后就召了同知和通判来议事。
倭寇就围在外边,颜步清也不摆架子了,直接上来给人戴高帽子:“本官初入松江,如此紧要时候也不好逞强妄为。两位皆是德高稳重之人又有经验,不知有什么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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