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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兆不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然回首
“……”如果江曦这时候在喝水一定会一口水喷出来,肖蕾的那句话他竟然真得就放在了心上。这种问题还用回答吗,江曦可以立刻告诉他,他是她见过这个世界上最难相处的男人了!不,是人!
她沉默了0.5秒说:“有点……”
庄令也沉默,过了会他又问:“那与我也很难相处吗?”
江曦奇了怪了,庄令这是要她做给他的知心姐姐,指出他的人格缺陷,指点他的人生方向吗?可是他这种极怪癖于一身的男人,满身上下都是槽点啊,这让她如何开口啊,说:“我都佩服我自己能与你相处到现在”这种话吗?
她又是一顿,回答:“也是有点点。”
庄令听罢微微垂下脸,江曦看不清他的神情,直觉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伤害到他了?不是说这种越沉默话越少的人心思越细腻,感情越纤弱吗?庄令心细她知道,但他的感情纤不纤弱她持观望态度……
她观望了一会,准备安慰他了,庄令恰好抬起头,与她眼神对了个正着。从那双透明的褐色眼睛里江曦看不出任何受伤或者失落的情绪在其中,就听他淡淡道:“那你就多体谅一些吧。”
江曦呆若木鸡,卧……槽……
这种话应该是别人来对我才合适吧……你这种“少爷我就是这脾性!你不忍也得忍”的自信到底从哪来的啊喂!!!!
江曦怒,江曦气闷,江曦想掀桌!
最终在庄令清澈而淡然的眼神里她没骨气的什么都没有做,默默地抱着茶杯心塞地与庭中绿萝两两相望。
“哦对了,庄令,我和你说个事,”憋屈了会已经没多少气性的江曦骤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庄令,“今天,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听见了一个声音……”
“滴答”仿佛为了配合她的话,消失的水滴声再度响起,近在耳畔。
江曦不觉问道:“你听见了吗?”
“滴答。”





此兆不详 第四十三章
庄令的表情代替他回答了江曦,他没有听见,包括号称自己能见鬼的岑城在走廊中也没有听见这个水声。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与众不同,但江曦这份与众不同也代表着只有她一人来面临所有未知的风险。
“滴答。”
江曦心头一紧,但这回她很快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是窗外屋檐上落下的一串水珠。白家的这座后花园密密麻麻肿了异常多的植物,高高低低,泼泼洒洒的深绿浅绿融成一片,宛如一个小小的植物园。今天天气很好,这串水滴很有可能是树冠上滚落的露水。得到这种认知,江曦拉紧的神经伴随她呼出去的气缓慢放松……
庄令随着她看了看滴水的屋檐,无声地挽了挽嘴角。他很少笑,笑起来也是很淡一抹而且消失得很快,但足够让江曦读出他笑意之下的微微嘲笑。忿忿地白了他一眼,这个人乍一看很呆,但真要是把他看成个呆子,没准备他连皮带骨头吞进肚子里还要问“咦,我这是在哪?”
没错,庄令就是这么一种人,很像夜里的孤狼,悄无声息地潜伏,一击必杀地狩猎。如果让江曦选择,她宁愿去得罪岑城也不愿得罪庄令,岑城好歹只是个凡人,庄令?庄令那已经是妖了,无所不能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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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过年,房间内点缀着不少的鲜花。除了古董以外,白若似乎还很喜欢植物,庭院建成了个植物园,家里也随处可见形态各异的盆栽。江曦他们的屋子也不例外,茶几中间摆放着罗汉松,床头养着盆没开花的水仙……
江曦无聊地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一方五斗橱前。五斗橱上坐落着一座小小的神龛,只不过是空的。神龛前的香炉边有个小小的土钵,里面堆满了泥土,看上去像作花盆用的。可是里面没有种植植物,或者说,江曦低头仔细观察,更像是曾经种了什么但是破土而出了?
她的目光重新游移到了神龛上,肖蕾说白家的保姆才打扫完这间房不久,而香炉里的檀香燃烧了一半并未被清理,那么神龛里的神像去哪了呢?看白若中西结合的家,江曦也不好判断她供的是哪一尊大神。
“是财神。”
庄令的声音冷不丁从她背后传来,虽然知道是他但江曦仍免不了暗暗被吓了一跳,自动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撞进了庄令的怀中……
坚硬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房间开足了暖气,江曦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这让庄令怀中的温度很顺利地传递到她身上。和他的手一样温暖,江曦凝固住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双肩被人轻轻按住,庄令贴着她耳侧说了句:“站稳。”
被你这么一说,更站不稳了好吗!
虽然庄令很多次牵过她的手了,但两人离得这么近却还是第一次。在男女之间,这个距离危险而暧昧,但如果男人是庄令,则让江曦很安心。有他在背后,就如同依靠在一座最坚实的堡垒上,没有鬼魂没有妖怪没有任何可怖的东西能碰触到他。
江曦的心上有根弦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她能想象得到庄令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庞此时就在她的上方,只要稍稍抬头她的额头就能碰触到他的下颚……
“你怎么知道是财神的?”
“你告诉我的啊……”庄令清醇的声音含着一丝笑意,一丝戏谑,一丝江曦……说不出的东西在里面。
我告诉你的?江曦迷茫,忽然庄令的呼吸猛然压低,近得就在江曦的唇角:“江曦……”扶在她肩上的手也慢慢滑到她的颈侧,宽大的掌心反复摩挲,渐渐勒紧……
江曦的心突突猛跳,茫然地,缓缓地,回过头。
漂浮着的头颅朝她绽开一个血淋淋的笑容。
……
骤然袭来的疼痛令江曦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低头,咬住她大腿阿宁无辜地看她。
在她扬起巴掌时,阿宁弹球一下远远地跳开,怒目相对:“不识好歹的女人阿喵!少爷看你做噩梦才让阿宁叫醒你的阿喵!”
是让你叫醒我,不是咬醒我好吗?!!江曦揉着眼睛从小圆桌上支起身子,看看手表,时间才过去十分钟左右。庄令仍维持着十分钟之前的姿势,只不过他手里的书已经丢在了一边,现在的他改握着支毛笔在一张紫色符纸上专注地描绘。
江曦怔怔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她不由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抽了口气,没有意外地引起了阿宁上蹿下跳的嘲讽。
真是在做梦啊。
庄令画得很入神,一笔一划极为慎重,慎重地让江曦不敢去打扰他,没有去问他刚刚的那个梦是个什么意思。
五斗橱……
她挪开目光几乎没有停顿地就看向了那个隐藏在晦暗里的角落,一米过高的棕色老式橱柜静静地立着。古老的东方样式和漆绘的花纹让它与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房间如此地格格不入,它的上面摆放了一座神龛,一个香炉,一个钵子状的花盆。
就算没有走近它,江曦可以肯定花盆里的土是凌乱的,香炉里有烧了一半的檀香,而神龛……则是空的。
她看了一眼庄令,轻轻的起身,鬼使神差地跨过在地上舔着自己肚皮毛的阿宁,走向了五斗橱。
果然和梦中没有任何的区别,她出神地看着那座小小的神龛。
“里面供奉的是什么?”
江曦的身体一僵,刚刚还在窗下细致描符的庄令此刻站在了她身后。她的呼吸变得沉重,重得她胸口和压了块石头一样。
没等到江曦的回答,庄令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江曦慌乱地想远离他,结果一个趔趄却是朝后面跌了过去。一双稳健的双手扶住了她的肩,随之庄令也站近了几步:“站稳。”
江曦和被阿宁又咬了一口一样,差点没跳起来,她心慌意乱地低着头不敢动也不敢去看庄令。
场景再现,有种让她无路逃生的绝望。
“是什么?”庄令对这个问题似乎很在意。
不过,这个对话与梦里倒是不一样了,江曦战战兢兢地慢慢抬起头:“是财神……”
“嗯……”庄令扶稳她后手就离开了她的肩,指尖探向小小的神龛,不知在其中摸索着什么。
江曦傻傻地看着他从容平常的脸庞,出其不意飞快地捏了一下他的脸,这时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是活的,真的,庄令。
瞄到此幕的阿宁瞬间又炸毛了:“你个色女人你居然厚颜无耻地占了少爷便宜!!!少爷的清白没有啦!没有啦阿喵!!!”
江曦:“……”
庄令才触到神龛的手指顿住了,他低头淡淡地看着江曦,有种兴师问罪的味道。
江曦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大囧:“我,我……”
没说完,脸颊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捏完后庄令若无其事地继续摸索了会神龛才收手,下结论:“神位还在楼里。”
捂着自己脸的江曦半天才木然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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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肖蕾就来敲门喊两人吃午饭。小姑娘敲开门后红着脸往床偷偷上瞄了瞄,没看到什么凌乱不堪的床单之后略失望地收回目光。江曦被她这目光搞得既窘迫又不解,阿宁还在地毯上不依不饶地打滚叫唤:“少爷的清白,清白!”
出门前江曦实在忍不住轻轻地踢了它一脚,丢下局狠话威胁它:“再吵,老娘就睡了你家少爷!”
阿宁滑稽地僵硬在了地上。
在它撒泼之前,江曦眼明手快地带上了门,锁住了它的咆哮。
已经出门的庄令被她惊天动地的关门上引起注意,回头看来,江曦装成个没事人一样摸摸肚子:“唉,还真是饿了。”
肖蕾听见了,笑着回头:“今天阿平定了不少菜呢,江姐待会多吃点。”
走过庄令身边时,江曦听见他不温不火,不紧不慢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嗯,晚上是睡一起。”
江曦,败。




此兆不详 第四十四章
午饭的餐桌上依旧没有看见白若的身影,肖蕾边布置碗筷边不时朝楼上张望,姗姗来迟的岑城一拉椅子往上一挂,翘着个二郎腿道:“还没起?”
肖蕾担忧地摇摇头,不死心地又看了眼二楼的铁门:“要不我再去喊喊?”
“得了吧,”岑城指尖嗖嗖转着根筷子,“白若那说一不二的脾气你要是吵着她,今儿我们这顿饭就别指望能吃上了。”
肖蕾脸一白,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默默地坐下没有再说话。
江曦咬着吸管有些奇怪,程家平口中的白若除了痴迷古董以外几乎是个完美无缺的女人,漂亮大方,温婉如水,一点都没有富家小姐的骄纵。越是了解,她越觉得白若和她的这个家处处透着说不上来的古怪,表面完美的女人,表面上干净得没有一丝鬼魂影子的宅子……
岑城仿佛听到她心中所想,单手支着腮冲她一笑:“女人不都这样吗?文弱安静永远只在外人面前,内里大多数是不折不扣的疯子,要不怎么有疯女人一说呢?”
江曦不服,杯子一推才要不甘示弱地回击,庄令没有预兆地开口道:“她不是。”
江曦一愣,来不及感动,庄令淡淡地看了岑城一眼,俄而严谨而认真地看向江曦:“你从来都没装过文静,不是吗?”
岑城哈哈大笑。
“……”江曦有种想把桌上这两个男人一同摁死的冲动!
有岑城在,一顿饭注定吃得不寂寞,肖蕾被他所说的见闻逗得咯咯笑个不停。少女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楼里,似乎都有一重重回声,愈发显得它没有人气。
可能因着这层缘故,本来很饿的江曦并没有什么胃口,趁着她心不在焉,阿宁偷偷叼走了好几块她碗里的排骨,吃得满嘴流油。庄令看见了没有阻止,只是顺手再给她碗里添上一块。等江曦注意到歪在她膝头打着饱嗝的阿宁,她蓦地回过神来,低声问:“那条龙呢?”
对了,她总算发现少了个什么了。打进这个宅子,那条叫太笙的小白龙就没有出现过。
庄令挑眉看她,阿宁摸着滚圆的肚皮伸了个懒腰:“少爷,阿宁早说了这个女人又蠢又迟钝还觊觎你的清白,有什么好的喵!”
江曦恼羞成怒要去拧它,阿宁夸张地连滚带爬滚到庄令膝头:“少爷!这个女人疯啦!疯啦!她是不是又想睡了阿宁阿喵!!!”
“你这只死猫胡说八道什么!!!!”江曦忍无可忍,内心践踏过一百万头的草泥马。这个茬怎么就过不去呢,怎么就过不去呢!她根本不敢去看庄令的眼神脸色,卯足了劲要修理这只口无遮拦的死猫。
肖蕾和岑城同时被她的怒吼引来目光,肖蕾看着江曦抓向半空的手,不明所以地问:“江姐你怎么了?”
岑城没有出声,眼睛微微眯起。在他瞳孔深处,清晰地映出一只黑色的猫科动物。
江曦不想被当成个疯子,只能恨恨暂时放过那只死肥猫,讪讪道:“没事,我和庄令闹着玩呢。”
庄令撇了她一眼,她的意思是,他和阿宁是一样的吗?在江曦威逼利诱的眼神下,庄令沉默了一瞬,从善如流地应道:“嗯,她是在和我闹着玩。”说完,为了证明还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江曦的手重新放回筷子上,温声说,“好好吃饭,回去再玩。”
江曦嗖地打了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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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肖蕾提议打扑克,提出不到一秒即被江曦否决,因为庄令不会。用岑城的嘲讽来说,庄令这个人就是上个世纪的古董,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一丝21世纪人类的气息。在这个年代还会有不带手机出门的人吗,庄令就是。
江曦曾问过他这个问题,这样不会生活不方便吗?
庄令的回答干脆利落:不会。
为什么?江曦不理解,像他这种精通风水玄术的大师级人物,不该最是炙手可热,业务繁忙的吗?
庄令的回答依旧高冷如初:“不需要。”
再问下去结果想必一样,江曦琢磨半天恍然大悟,庄令大神的意思分明是:想找他的总会找到他,而他自己,则不屑于和别人联系,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这样不会太孤独了吗?人是群居动物,有群居属性,再孤僻的人总会有一两个来往的朋友。可庄令呢,经过江曦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他如同一个古老的隐居者,没有朋友,甚至也不见他和自己的家庭有什么联系。
“不会无聊吗?”江曦如是问。
研究着青铜罗盘的庄令淡淡看了她一眼:“现在不了。”说完便没有再理她。
留着江曦发了好一会的呆,心里有个大胆又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测,现在不了……是因为她来了吗……
……
庄令不会打扑克,这是江曦一早知道的,但她没有想到,前一分钟对扑克现代娱乐方式还一无所知的庄令,下一分钟已经熟稔地翻牌抓牌,俨然一派老手风范。江曦更震惊的是,庄令居然愿意和他们三窝在一起打牌,这真的是那个她认识的世外高人般的庄公子吗?
一轮打过去后,本来自告奋勇担任指点庄令重任的江曦已经说不出话了,其他两个被庄令一人秋风扫落叶般席卷而过的人也默默地看着他。
“太简单了。”庄令如实评论,并且因为过于简单没有兴趣再继续下去,他也没有立刻丢下牌,只是淡淡地看着江曦:“你还想继续玩吗?”
“……”您老人家一人料事如神,打得别人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这种娱乐活动还没怎么娱乐下去啊,江曦只得默默摇摇头。
“太好了,”庄令一点都没有掩饰他的不耐烦,理理衣袖看着另外两个脸色不太好的人停顿了一秒提出合理建议,“下次或许可以换个更复杂有趣的游戏。”
尼玛打个牌你还想多有趣啊,在你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抓鬼还有趣吧???
江曦无力吐槽,只能默默起来随着他回房,岑城打开烟盒想了一下又将它放回兜里:“江小姐能多留些时候替我解答几个问题吗?”
哎?江曦停住步子,她看看岑城,又看看庄令,奇怪的是一向讨厌的岑城的庄令居然没有反对,只是走之前轻声地说了句:“不要下楼。”
不要下楼?有肖蕾在,江曦也不好追问这句话的意思。他们本身不就在一楼吗?还要往哪里下,她不禁低头看了下脚下厚重的羊绒地毯,地下有什么吗……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江曦无端觉着一股凉气迅速窜过,等她坐在岑城对面,这股凉气已经不见了。
肖蕾看出来他们二人有话要说,虽然很好奇江曦和岑城这个浪子是怎么认识的,但也识趣地没有多留,只不过看向江曦的眼神明显冷淡了许多。江曦就知道,这丫头八成是想多了。也难怪,岑城这种招蜂引蝶的男人,主动找女人说话总会让人有所联想。
误会就误会把,江曦耸耸肩,她不是那种把别人眼光放在心上的人,这件事一了,她估计就和肖蕾岑城老死不相往来了。
“江曦,木玲怎么样了?”
江曦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岑城一开口竟然是这句话,她懵懵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她怎么样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罗刹山后来发生的事她并不了解,只知道木玲是去找岑城了,但岑城没死,木玲去哪了庄令没有提。
岑城终究还是点上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里那张英俊的脸庞看上去有几分沧桑:“我和木玲是在她大学里认识的。”
之后,江曦了解到这已经生离死别的两人之间的过往。无非就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对岑城一见倾心,倾心他的女人多了岑城也没有在意,报着玩一玩的态度和她处了两个月,可是两个月之后木玲不见了。消失得特别突然,就在前一天岑城对她提出了分手,原因是受不了她任性无休止的纠缠。自由是他们这种男人的天性,玩一玩可以,作了真那就是要断了的前兆了。
“渣男。”江曦如是评价。
岑城脸色变都没变,淡淡来了句:“过我们这种日子的,风里水里都见过,留个女人在身边就是留个累赘。逢场作戏也就算了,太过投入于人于己都没什么好处。说正事,你知道吗?”他吸了口气,似乎平缓了一下心情方缓缓道来:“这几天我总梦到了木玲,梦见在个黑漆漆的地方,她站在我不远处,嘴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可没有声音。我也不知道她说些什么,总之她越说越急,最后突然一下伸出手猛地朝我一推,我就身不由己地往下掉,和从悬崖上掉下去一样。”
他的这段话越说越轻,轻得江曦忍不住往沙发里缩了缩,眼神不禁往两边看去,仿佛木玲就在这个客厅的某一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一样。
“你说她如果成了鬼,现在的我怎么就看见她,偏要在梦里才能见到她呢?”岑城揉了一下额头,疲惫地扯了一把领带,“我他妈就不明白了,这事怎么就没完没了了!!江曦你实话对我说吧,我还有几天活头!!!”
江曦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对岑城她实在不想同情,冤有头债有主,木玲就是他的债,这个债总归是要有人还的。但岑城的处境确实……又有些可怜,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又死期将近这种事。
她犹豫着吞吞吐吐:“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话没说完,江曦的视线凝固在地毯上的某处,一个红点渐渐洇开,逐渐扩展成一滩猩红的水渍。




此兆不详 第四十五章
江曦是不晕血的,可在看到那汪猩红色的水渍时她的脑袋发胀得厉害。空气里跳动着腻腻的腥气,仿佛一口掩埋在地底几百年的浊气终于冲破土层,重现天日。她试图闭上眼,可一闭眼满眼都是鲜红的色彩,逼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岑城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仍晃着他的二郎腿笑了笑:“我一直认为平生没做过什么大的伤天害理的事,手上也没枉死过一条人命。但现在想想,可能还是遭报应了,遭了女人的报应。”
“噗咚”江曦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倒在地,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脸,岑城仅瞧见露出的一点尖尖下巴,雪一样的苍白……
“岑哥,我让你走,你怎么就不走呢?”
还没反应过来的岑城愕然看着被长发挡住脸的江曦,她的双手攒成拳抵在胸前,拧紧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突起,身子微微抖动,似乎自己在和自己较着劲。
犹豫着要不要扶起她时,长长的一声叹息从江曦喉咙里嘘出,岑城有种奇怪的错觉,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已经不是江曦了。不是江曦,能是谁呢?岑城忽然觉得周围的空间很窄,窄到身边似乎多了许多不相干的东西……
仿佛为了映证他的猜测,江曦的脸慢慢抬起来,纤长的脖子如同久没有运作过的古董机械,一动咯吱脆生生的一声响,仿佛她的脑袋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岑哥……”江曦的声音掺着哭音扭曲得有些不像她自己,岑城忽然就猜到了这个人可能是谁,“木玲……”他的喉咙很干,但他还是弯下腰手搭在江曦的肩上涩着声轻声说,“是你吧,木玲。你,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就是,别……”他想了想,挤出个词,“别上江曦的身好吗?”
“你心疼了,就和以前心疼我一样??”江曦的肩膀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声音也尖得像刀一样,似哭又似笑,“岑哥啊,你既然见一个爱一个,又何必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我又为什么再要去招惹别人!!”
突然一把雪亮的匕首猝不及防亮在了岑城鼻尖,离他的眼珠子只有巴掌宽的距离,江曦充满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既然你不走,就来陪我吧,岑哥!!!”
饶是岑城身手矫健,这么近的距离怎么都是躲不过的。临死这一刻如果说没有恐惧,那是假的,一秒的惊悸后岑城蓦然僵住的思维里竟然窜出一小股莫名的宽松。就如同江曦说的,木玲是他的劫难,罗刹山里躲过了,但早晚都是要来的。早来总比提心吊胆的晚来,岑城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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