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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近南
商啸天目光闪动,问道:“楚前凭什么这样怀疑?”
曲风道:“那是在上月二十三,楚湘盟举行了一个酒筵,小楚在席上听滕护法说的。不过冷护法马上制止了他,说他是喝醉了,在说胡话。”





江湖劫 第二十章 黄雀在后
大雨初晴,碧空如洗,艳阳已然高高升起,万物得了滋润,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小山丘星罗棋布,山上皆遍植桂花树,满山苍翠。大道旁是大块大块的水田,田中稻禾长得正旺,焕发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新绿。
“踢踏!”“踢踏!”声中,大道上泥水飞溅,三人三骑渐近,马上乘客道袍半干半湿,俱身披蓑衣,背插长剑。
这三人自然就是贞观师徒了。昨夜的那场暴雨,他们也只在一处山神庙中歇了一个来时辰,等到雨势稍小,便又开始匆匆赶路。这一夜半日的急行,三人均顾不得下马吃饭,只在马背上啃过几口干粮,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前头就是江垫镇了,镇上‘桂花香酒楼’的蒋老板是自己人!”贞观策马当先,扬鞭指着前头的市集。
“总算能好好的吃一顿了!”凌空喜不自禁,“师傅,等会我要一口气吃他三只鸡,三只鸭!吃得那蒋老板直瞪眼!”
贞观莞尔,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不过,哪怕是你能一口气吃三头牛,三只羊,人家蒋老板也决计不会瞪眼的!”
凌霄笑道:“我倒只想吃一大盘红烧牛肉就够了!对了,师傅,这一带的山头,到处都是桂花树,怎么不叫做‘桂花镇’,却叫做‘江垫镇’呢?”
贞观微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呢?这个问题,还是等会去问蒋老板吧!”
不一会儿三人进了镇口,翻身下了马背,牵马进镇。贞观似对这里很熟悉,径朝东南方向的一条街而行,到了一处红墙碧瓦的二层酒楼前,便停了下来。凌霄抬头看那门匾,见黑匾上有五个笔走龙蛇的草书绿字,若不是已听师傅说过了,倒不一定就能认出这“桂花香酒楼”的字来。
三人将马栓在酒楼前的石墩上,快步进了酒楼。或许是昨夜的大雨阻了江湖人赶路的脚步,又或许是距吃中饭的时辰还略早了点的缘故,酒楼里还一个客人都没有,显得很是冷清。
肥脑凸肚的蒋老板见来了客人,正要呼喝趴在角落的桌面上打盹的伙计招呼客人,忽然神情一楞,凝目打量了走在前面那微笑着的老道一眼,脸上立时堆满笑意,忙站起身,迈着两条粗短的腿摇摆着迎了上去,欣喜地叫道:“贞观兄!”
“蒋老板好啊!”贞观抓住蒋老板的胖手,笑吟吟地道:“几年不见,更是发福了哟!”
蒋老板惭愧地摇摇头,道:“没办法,硬是要长这一身的蠢肉!……这两位是?”
“哦,他们是我的徒弟窦凌空、沈凌霄。”贞观答道,回头吩咐二人:“快来见过蒋叔叔!”
凌空大约是惦记着要痛吃人家的鸡鸭,所以先要给人家留一个好的印象,便讨好似的忙上前见了礼,凌霄也跟着上前见了礼。蒋老板笑呵呵地拉着二人的手称赞了一番,又道:“看起来你们是又乏又饿了,先坐下来休息!我这就让厨房安排酒菜来!”
贞观笑道:“我们要吃鸡鸭和牛肉!”
蒋老板笑呵呵地道:“没问题!不但这些都有,还有鱼、虾、兔肉呢!”
此时那打盹的伙计也醒了,蒋老板便吩咐他去厨房叫师傅做菜,亲自陪着贞观师徒上了二楼,在一处临窗的饭桌旁坐定了寒暄。
蒋老板一边倒茶,一边兴奋地道:“小弟真是高兴啊!一晃四年了,贞观兄总算有暇到小弟这里来啦!”忽见贞观眉头微锁,略有忧色,问道:“贞观兄,有什么烦心之事么?”
贞观目注着他,正色道:“蒋兄弟,朝天堡出事了……”话未说完,蒋老板已面上变色,惊问道:“真是么?……我昨日听说了,还以为那些人瞎说呢!”
贞观郑重地点了点头,将唐门攻下朝天堡以及方类聚逃到神臂城之事说了,最后说:“朝天堡被攻破前,方师弟已让家眷自暗道撤走,并安排了殷天锦等七名帮众,沿途保护他们回青城山去……对了,蒋兄弟,你说他们怎么还没到江垫镇呢?”
“这……都两日多了,怎么还没到呢?……会不会是昨日的暴雨阻了他们的行程?”蒋老板揉着肉乎乎鼻子,猜测着。
“有这个可能!”贞观附和道。
“我想……会不会是他们已经过了江垫镇,却没有到这里来呢?”沈凌霄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蒋老板,提出意见。
“有这个可能!”贞观与蒋老板均认同。
说话间,伙计送上来一坛酒和几道凉菜。蒋老板起身道:“你们慢慢吃着,我出去打听一下,就不陪你们了!”
贞观点头道:“好。辛苦你了!”
蒋老板摆摆手道:“自己兄弟,客气什么!”说完,起身快步下了楼。
不多久,八、九道菜上了桌,贞观吩咐小二说菜够了,不必再上了,于是师徒三人便埋头苦吃。因菜的份量太足,凌空只吃了一大盘红烧鸡和一大碗酸辣老鸭汤,再吃了三大碗米饭后,便再也吃不下了。
三人酒足饭饱,慢慢地喝着茶,等待着蒋老板打探消息回来。
倒没过多久,蒋老板便匆匆地上了楼,喘息道:“打听到了……应该是他们……大约在一个半时辰前就过去了……”
贞观喜道:“是朝青城山方向去的吧!”
蒋老板道:“走的是西面的大道,应该是……不过,他们跑得很急,应该是有敌人追赶!”
三人闻言面色陡变,齐都站起身来。
“他们跑过了没多久,镇里又来了一帮人……应该就是追赶他们的敌人……那伙人还撞伤了一个吕老板的伙计,他们却并不理会,急吼吼地向西冲去了……镇上的几个差衙追了上去,不过没多久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据说那帮人凶得很,吓得他们不敢再追了……”蒋老板话还没说完,就见贞观师徒三人已快步向楼梯口走去。
※※※
三人急匆匆地出了酒店,翻身上马,马鞭如疾雨般地抽打在马臀之上,一口气奔出上百里。
忽然凌空所乘的那匹马脱力跪倒,凌空双手一按马背前跃,险险站定身形。但见那马“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汗如雨下。再看贞观和凌霄的坐骑,亦是汗流如注,步履沉重,于是俱都下了马。
贞观皱眉道:“连赶了一日一夜的路,别说是马儿,就是我们都快受不了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大道旁是块坡地,萋萋芳草之外连着一块嫩绿的菜畦地,种着绿油油的莴苣菜。三匹马儿边走边啃了几口青草,就径奔那菜地而去了,不一会儿,那块菜地就仅剩下些光秃秃的短桩子了。
马儿吃了莴苣,便都跑到坡下的水田边去喝足了水,慢慢地跺步回到三人身旁。
“我也渴了,去找点水喝!”凌空站起身来,四下张望着搜索水井,但这一带却并无水井,只好跑到那水田边,准备捧田里的水喝。
凌霄眼尖,见前面数十丈外的大道旁有处人家,大声道:“师兄!不必喝那田里的脏水!前面有处人家,我去讨了水来喝!”边说边大踏步向那户人家走去。
沿大道走了一段路,出了大道,沿着一条青草茵茵的小径走向那户人家。走到茅舍旁,忽见舍旁的翠竹林中栓着三匹马,正低头吃着干草。凌霄思忖道:“看这户人家一定很穷,怎么会有这么多马?……不对,一定是别人的!”
想到此,便放轻了脚步,沿墙根蹑手蹑脚地钻到茅舍左前方的一丛茂密的芭蕉树下,透过青绿的芭蕉叶缝隙张望过去,但见舍前是块晒坪,房檐下有三名年轻人,正坐在一堆干草之上,低头啃着饼干。
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衣衫褴褛,手里端着一个大粗碗,看样子是盛满了清水,怯怯地走到那三人身旁。
一个蓝衣青年接过碗,抓了一把饼干塞到那男孩手中,摸了摸他那凌乱头发的小脑袋,轻声道:“谢谢了。去吧!”小男孩看了看手中的饼干,喜滋滋地转身走开。
蓝衣青年仰起脖子,“咕嘟嘟”喝了几大口清水,擦了擦嘴,将碗递给旁边的一个右腿裹着绷带的紫衣青年。那青年喝了几口,又将碗递到身旁的一个左臂缠着绷带的黄衣青年手中。
黄衣青年喝罢水,将碗放在旁边,叹了一口气,道:“唐立兄弟,都怨我们负了伤,骑不快马,累得你留下来照顾我们!”
蓝衣青年唐立摇头道:“唐边,是兄弟,就别讲这种见外的话!我们唐门子弟,哪有丢下受伤的兄弟不管之事?……你们放心,他们也有人受了伤,跑不了多快的!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我们追上了!”
紫衣青年唐双摇头道:“哎!想着兄弟们都在奋力追敌,我却无能为力!……偏偏就伤了腿,真是可恨!”
唐立安慰道:“唐双兄弟,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伤……双修教五日前就攻下了青城山,山上的几个首领也已全部伏诛!我们已联络了天地双尊,下山来夹击敌人,他们已是插翅难飞了!”
伏在芭蕉丛中的凌霄听到此,犹如晴天霹雳,差点惊叫出声,只觉双耳嗡嗡,立时懵在那里。
贞观见凌霄去了好一会儿尚不返回,心里放心不下,便让凌空看住马儿,沿小径走到茅舍旁,刚好听到了青城山被攻杀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时怔立当地,手按剑柄,浑身颤抖。
竹林中那三匹马忽见有陌生人闯入,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者的凌厉杀气,顿时惊得“唏律律”惊声嘶叫。
三名唐门弟子惊得一跃而起,一手拔出兵刃,一手按向腰间的暗器囊。唐立尖声叫道:“什么人?”
只见墙角处转出一个黄袍清矍道人,手执长剑,双目赤红,厉声喝道:“刚才你们所说的青城山之事,是否属实?!”
凌霄见贞观突然现身,亦迅速地钻出了芭蕉丛,仗剑站在师傅身旁。
唐立三人见了二人的神情和装束,心下已隐隐猜到了几分。唐立大声道:“你们是谁?……是真的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贞观森然道:“贫道青城贞观!不是真的,就饶你们性命!是真的,就要你们纳命来!”
晒坪中的那小男孩见忽然来了两个杀气腾腾的道人,吓得忙跑回屋中,关上大门,抱住奶奶,婆孙二人都吓得浑身颤栗。
三名唐门弟子惊得面色惨变,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齐声道:“走!”
两枚毒镖、一把毒砂、一丛袖箭向二人罩落,同时执了兵刃飞扑而上。
贞观大喝一声,长剑幻出一道光幕,“叮”“叮”声中,将毒镖和袖箭悉数击落,同时左袖鼓荡,一卷一拍,将那把毒砂拍落地上。“铿”“铿”声中,凌霄与唐立已交上手。
唐双右腿负了伤,身法不灵便,交手只一合,便被贞观劈胸一剑斩杀。余下二人大骇,欲摆脱二人,冲向竹林,却哪里冲得过耀目的剑网?欲退身发射暗器,却被如电的攻势所压,根本缓不出手来。
交手不到三合,唐边被贞观拦腰斩杀,唐立也在第四合后被凌霄一剑穿心。
凌霄杀了唐立,定了定神,走到那户人家的破门前,温言叫道:“屋里的主人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杀的这几个人是强盗!如果官府的问起来,你们就如实告诉他们,让他们来找我们好了!……这里有一锭银子,你们拿着吧。我们有急事,先走了!”说完,放了一锭银子在门口。
凌空听到了打斗之声,飞身跑过来,见三名敌人已然伏诛,贞观和凌霄面露悲愤之色,手中长剑兀自滴着鲜血,惊问道:“怎么回事?”
凌霄咬牙看了他一眼,切齿道:“他们是唐门的人。听他们说,青城山出事了!”
“啊!”凌空这一惊非同小可,“出什么事了?”
凌霄将刚才听到的话说了,将凌空骇得目瞪口呆,转眼看向师傅,喃喃道:“师傅,是真的吗?……怎么办?”
贞观情绪已慢慢稳定下来,咬牙恨声道:“多半是真的!你们都别怕,有师傅在!……既然那什么双尊要来,就省得再回青城去找他们了!这就去杀了他们,为你师祖他们报仇!……我们快走吧!到廖家场去!”
一路上三人都不说话,闷着头挥鞭疾驰,将近傍晚时分,廖家场终于遥遥在望。
凌空纵马跑在最前面,到了一处山坡,忽然惊呼道:“这里有个死人!”
三人忙都滚鞍下马,见大道旁的一棵大樟树下倒毙着一人一马,死者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手中还紧握着一柄钢刀,面容却不认识。只见他一身的青衣已被血迹染成殷红,后肩胛和后背上各中了一枚飞刀和一只甩手箭,左肋和胸口各有一道兵刃创口。致命的是胸口的那道伤口,似是利斧所斩,创口又长又深,几乎将人劈胸斩为两段。
旁边倒毙的那匹马,臀部和右后腿也中了铁蒺藜暗器,左后腿被生生斩掉半截,马身下流了一大滩血,将道旁的一大丛青草也染得殷红一片。
贞观仔细瞧了瞧那马尸的断腿处,喃喃道:“此人好强的臂力!好快的刀!……没想到敌人中居然有这等好手!”
三人愈发紧张,一跃上了马,凌空摸摸马鬃,轻声道:“马兄呀马兄,又得辛苦你了!等打败了敌人,你想要吃什么,我都给你买!”那马似听得懂人话,昂首奋蹄嘶鸣,似是答应着。三人鞭落如电,驰马向前飞奔。
贞观大声道:“他们应当是逃往樱桃山庄,投奔朱庄主去了!此去樱桃山庄,只有六、七里路了,我们一鼓作气,赶到那里!”
红日西沉,湛蓝的长空中,几朵白云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缎。但在三人的眼中看来,却似染满了鲜血。




江湖劫 第二十一章 樱桃山庄
樱桃山庄以前其实叫做朱家庄。自朱辰巳在此建庄后,朱家陆续地在庄前庄后遍植樱桃树,终于在二十年前,成为了这方圆一千里内最大的樱桃庄园。于是人们便渐渐地淡忘了‘朱家庄’这个名字,而称之为“樱桃山庄”。
朱辰巳是朱建业的父亲,朱东范的爷爷。如今,朱辰巳和朱建业父子俩均已先后驾鹤西去,朱东范便理所当然的成了樱桃山庄的庄主。
说起这个朱辰巳,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一百零六年前,朱辰巳的母亲生下了他。他的父亲朱三娃不想再象他爹爹朱五郎那样,给自己的儿子起个这么土的名字,决定给儿子起一个文雅点名字,但一个胸无点墨的老农民,又能想得出什么文雅的名字来?想着儿子生于辰巳之交时分,便给起了个朱辰巳的名字。
十一岁时,朱辰巳便已开始帮着一个远房的表叔做生意。到十六岁时,他就已自立门户,贩卖粮食,时常宣扬自己是皇室宗亲,其实这个问题,连他爷爷和爹爹都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缘故,生意居然做的很好。不到二十年工夫,他便已成为了本县数一数二的大富翁。
到四十三岁时,朱辰巳决定买一块地,建一座庄园。于是花重金,请了一位在蜀地颇有名气的风水师来相地选址。据说那风水师姓杨,自称乃是杨公后人,相地很准。
杨大师得了重金,果然很是卖力,曾花了三个多月时间千里寻龙,最后选中了这个片真龙落脉、山情水意,龙、穴、砂、水俱佳的宝地,建议朱辰巳买下来,说是必能催官发福。
朱辰巳买好地后,准备建宅时又请来了杨大师,并再给了百两黄金,央求他选宅地、定字向、看个良辰吉日拨针下石,保他朱家百世荣昌。
据说那杨大师笑道:“朱先生,世上哪有改天命、夺天功之人?岂不闻‘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哪有千秋万世的荣华富贵?如今你能有福气得到这块宝地,已是祖上所积的莫大阴骘所致。别奢求太多,能保佑后世子孙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就是莫大的幸事了!”
朱辰巳花了三年多时间,才建成了朱家庄。如今的山庄大门上,还刻有当年建成庄园后,杨大师亲提的一副对联:“借得九天真元妙气,落成吉宅庇佑子嗣。”横联是:“巧借天功。”
果然,朱家自住进此宅后,生意愈发红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如今,不但有田产上千亩,而且在川中一带的不少地方,还有自己的产业。
十一年前,朱东范亲自带着伙计,运送一批贵重的药材去金陵的益生阁药行,却在半路上被巴岳山的巴岳四恶抢劫,并被擒住。巴岳四恶向朱家勒索一万两黄金,要求在五日内送到,否则杀人。
朱家虽财力雄厚,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这么大数额的钱财,却哪里能够办得到?幸好朱家及时找到了方类聚,并向他求助。
方类聚带了三十名属下杀上巴岳山,将巴岳四恶和一众属下制服,救出了朱东范,并取回了被劫去的药材。
欠人恩情是要还的。现在,到他还的时候了。
※※※
朱东范很懂得享受,夏日来临后,一般都要午睡至申时初刻时分,才慢慢起床。
今日也不列外。朱东范起床后,命人泡了茶,正坐在内室中慢慢品茶,忽然管家朱贵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外面来了一帮行色匆匆的人,身上带着兵刃,还有人受了伤,自称是朝天堡的人,急着要见您!”
“哦?去看看!”朱东范立时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出,朱贵忙小跑着跟在身后。
走出庄门,见门前有十来个汗流浃背、手执兵刃之人,神情均显得有些慌乱,不时地以戒惧的目光回头看向来路。身后牵着的马儿浑身汗流如注,“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被两名同伴扶着,面色惨白如纸,看样子是受了很重的伤。一名头发散乱的中年美妇,一手持刀,一手紧紧抓住身旁一名翠绿衫子的少女之手。那少女容色极美,樱唇紧闭,几绺汗湿的秀发贴在面颊之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白皙的面颊和挺秀的瑶鼻滴滴滑落,惊恐的大眼中还带着一丝稚气,握剑之手在微微颤抖。
一名青袍汉子快步上前,食、中二指叉在胸前,急声道:“四海漂泊客,风雨夜归人。”
“阁下是?”朱东范心下一震,已知朝天堡有难,面上变色。
“朝天堡乾坤堂堂主殷天锦。朝天堡出事了!方堡主命我们保护夫人和少爷、小姐回青城山,被敌人追上来了,特来向庄主求救!”殷天锦一口气说完。
“驾!”“驾!”呼喝声、群马奔腾的蹄声渐近,朱东范向来路上看去,但见一群人马在二里外的大道上裹着烟尘,气势如虹地奔到了樱桃林边缘,转眼间没入了樱桃林间的道路。
“快进来!”朱东范神色骤紧,连连飞快地挥手示意殷天锦一行进庄。
一行人忙进了庄,朱东范正要喝令家丁关上大门,却见殷天锦已带领着六名兄弟转身冲出,回头叫道:“朱庄主!快关了大门!我们去迎敌!”
方夫人持了双刀追出,厉声道:“跟他们拼了!”
殷天锦见方夫人跟了出来,急声道:“夫人!快回去!保护少爷和小姐!”
话音未落,邱陵已领着众人冲到庄前一箭之地,纷纷在林间道路上下了马,将马栓在道旁的树干上,手执兵刃,杀气腾腾地冲向庄门。
殷天锦大喝一声,迎向最前面的邱陵。邱陵长刀一闪,迎面劈向殷天锦。
双方迅速短兵相接,众唐门弟子怕伤了自己人,不敢乱发暗器,纷纷涌身加入战团。
邱陵大喝声中,双手执刀横劈竖斩,刀身隐挟风雷之声,将殷天锦迫得连连后退。方夫人见他抵挡不住,忙挺双刀协助,二人力战邱陵,竟也攻多守少,险象环生。
阮心刚大袖飞舞,不时暴射出晶亮的小斧,蒋凌修和宣凌域双战他,却也显得非常吃力,战不几合,宣凌域一个疏神,左臂被划了一记,鲜血迸溅。
沙氏兄弟四钩霍霍,勾、搂、锁、挂,钩影纵横,又狠又疾,追身逼住诸勇、尤雄和喻氏兄弟,战不几合,一名唐门弟子乘隙攻击,喻尚文便身上挂了彩。
殷天锦一行正吃紧,朱东范手持银枪,领了四名护院武师模样的汉子加入战团,一边敌住蜂拥而上的唐门弟子,一边大喝道:“快撤!撤回庄内!”
众人忙都向庄门方向后退,敌人追身跟上,忽然墙头乱箭射下,一名唐门女弟子痛叫一声,已然中箭。邱陵顾不得追敌,一边挥舞长刀拨箭,一边断喝:“撤回林中!”
就这么缓得一缓,朱东范和殷天锦已护得众人撤回庄内,迅速关上了大门。
众唐门弟子一边后撤,一边发射暗器还击弓箭手,墙头上传来痛哼之声,有人中了暗器。
邱陵领着众人退回林中,脱出弓箭的射程范围。那名肩头中箭的女弟子按住肩头,咬牙娇哼,两名女弟子赶忙过去扶住她,将她靠在一棵樱桃树干上,关切地查看着伤情。
曾向茶水摊那老头打听过殷天锦一行的行踪的那紫衣女郎走上前去,扔了手中的短刀,轻声道:“丽姐,我来给你拔箭!”
“哧啦”声中,紫衣女郎扯破丽姐肩头的衣服,露出一段插着箭矢的白嫩肩臂来。男人们忙都别过了头,只有沙老二低头瞥目,悄悄偷看。
“抓紧丽姐的手!”紫衣女郎吩咐扶着丽姐的两名姐妹,目注丽姐,柔声道:“有点痛,你要忍住。”丽姐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咬牙闭了双眸。
紫衣女郎左手紧紧按住箭身周围的肌肤,右手抓住箭杆,贝齿轻咬,用力一拔。
“啊”的尖声痛叫声中,鲜血飞溅,紫衣女郎已然拔出血淋淋的箭矢,“啪”的一声,恨恨地扔在地上。接着自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了些白色的粉末,敷在丽姐汩汩冒血的伤口之上,然后麻利地自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手绢,叠了两叠,按在伤口之上,又用棉布条紧紧地绕腋下缠了几圈,包扎好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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