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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侍婢乱宫闱:一夜弃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冷青衫
“别乱动!”裴元灏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吹得我的耳廓一阵发烫,我回头一看,只见他的脸色沉凝,道:“跟我进去!”
说完一抖缰绳,周围护卫着他的兵马立刻跟着一起进了午门。
一杀进午门,前方就已经没有了主力的抵抗,只有一些散兵游勇分散在四周,杨云晖将禁卫军分成了十三股,分别朝着各个方向击破,顿时皇宫也陷入了一片混乱,那些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宫女小太监尖叫哭喊着四处乱跑,也纷纷被控制住了。
这个时候,杨云晖反倒回到了裴元灏的身边。
他一看到我,倒是愣了一下,看着裴元灏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用力的搂着我的腰,他没说什么,只是策马过来,低声道:“三哥,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御营亲兵经过齐王的历练,不应该只有这点水平。”
“嗯?”裴元灏转头看着他。
杨云晖面色凝重,说道:“而且,我发现他们并没有任何将领,除了午门之后,就没有任何的抵抗了。”
裴元灏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
“好像——好像皇城是空的。”
杨云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般,眼中露出了一点讥诮的神色,但我却真的感到了一点异样,回头看着裴元灏,只见他沉默的思索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说道:“立刻派人,封锁金銮殿和御书房,不准任何人进出!”
“是!”
杨云晖立刻指挥手下的人去了,裴元灏又道:“立刻随我去东六宫!”
东六宫,那是——
我来不及去想什么,前面已经没有办法再骑马,他抱着我下了马,这个时候我的脚都有些发软了,可他只看了我一眼,便拽着我的手腕,毫不怜惜的朝着前面走去。
周围开道的依旧是禁卫军的精英,一遇上抵抗的势力统统是杀无赦,我们几乎是踩着鲜血和尸体走过的这一条路。
过了御花园的拱桥,前方,就是永和宫了。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那寂静的红墙,这时宫门打开了,只见玉公公带着一群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在了门口,禁卫军的人立刻冲上去,但也没敢进门,就站在了门口。裴元灏放开了我的手,慢慢的走了过去。
玉公公仍旧跪在地上,低头伏地不起,裴元灏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父皇今天,受了惊扰吗?”
“回……回殿下,皇上今天,睡得很沉,没有受到惊扰。”
裴元灏沉着脸色,大步的走了进去,等他推门看了里面一眼,便没有再进屋,而是反身走回来,刚刚一走出永和宫的大门口,便大声吩咐道:“关门。”
他看了玉公公一眼,说道:“守着永和宫,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皇上!”
玉公公急忙跪下朝他磕了头,大门又慢慢的关上了。
当永和宫的大门在他背后慢慢的合拢,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这个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有了光,第一缕光照在了这片土地上,却也照亮了眼前的景致。
原本晶莹的白雪已经全都被鲜血染红,那些雕栏玉砌,亭台楼阁,如画的风景在阳光下却成了一个炼狱,仿佛最尖刻的讽刺,而他一抬起头,便看向了离永和宫不远处,那另一个高大的,却安静得如画的宫殿。
承乾殿!
我的目光也慢慢的落在了那里,几乎与他同时的顿住了呼吸。
从昨夜开始,他的眼中满是凛冽的杀气,到这个时候却好像突然间都消失了,换成了一丝茫然,好像从很远的地方看着那里,又好像站在这里,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连杨云晖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三哥……”
“嗯……”
他愕然惊醒一般,转头看了杨云晖一眼,后者朝他颔首。
他沉声道:“兵马包围承乾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一步。”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又咬了一下牙,然后又说道:“不准伤害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太子妃!”
太阳终于挣脱了最后一层乌云,一缕橘红的,温暖的光透过云层慢慢的洒了下来,带着阵阵的暖意,似乎要驱散这里所有的黑暗和恐惧,一阵风也吹过了红墙,仿佛要吹走这里的血腥和屠戮。
可是,我却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指尖透着刺骨的凉意。





替身侍婢乱宫闱:一夜弃妃 303.第303章 你到底,跟他走了!
风吹过狭长的宫墙,带来了冰雪的寒意和鲜血的腥味,也吹得人全身的血液都要冻僵了一般,我觉得冷得厉害,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这个时候才发现,身上的衣衫破损得不成样子,好像一个乞丐婆子,狼狈不堪。
而承乾殿里的那一位天朝第一美人,印象中的她永远都是那么美丽,那么高高在上,好像云端的仙子,让所有的男人都将她捧在掌心,即使已经不能拥有她,也要将她永远的刻在心里。
相比之下,这样衣衫褴褛,满身灼伤,像个乞丐一样的我,太可笑了。
杨云晖的人马已经立刻将承乾殿团团围住,他走过来对裴元灏道:“殿下,现在要进去么?”
裴元灏看着承乾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先去景仁宫!”
景仁宫,那是殷皇后的居所,周围的人一听,面色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虽然皇上病重之后一直都是太子监国,但其实大家都知道,殷皇后从中干预朝政已经不是秘密,甚至我也明白为什么裴元修已经是太子,殷皇后仍旧要做这一切。
只怕在我们南下的时候,皇上立下那道传位给皇长子的圣旨就被她发现,所以她才会觉得裴元修的地位岌岌可危,才会铤而走险的对皇上做这一切,包括在千里之外操纵扬州城的那一场瘟疫,阻拦裴元灏回宫,想要早一步找到玉玺,让裴元修正式登基。
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现在,裴元灏先去景仁宫,只怕是要先从她下手了。
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世事沉浮,没想到连我的心也几经沉浮,直到刚刚的那一刻,应该是已经沉到底了。
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了。
才这样想着的时候,裴元灏已经走过了我的身边,顺手便牵起了我的手。
他的手还是和过去一样有力,捏着我纤长的指尖,一阵温热的暖意包围着我冷得像冰块的手。
若是在平常,这样温暖的体温已经将我的手给暖起来了,可今天他拖着我往景仁宫走,这条路那么长,他没有回头,我也只是沉默的跟着走,一直到了尽头,我的指尖仍旧冰冷,好像拒绝任何温暖一般。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我苍白的手指,然后看向了我的眼睛。
我一动不动的被他牵着,脸上木然的没有任何表情,但即使这样,似乎也激怒了他,我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怒意,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已经进入景仁宫的几个先行兵突然跑回来:“殿下!”
“何事?”他立刻转过头去。
“景仁宫是空的,皇后不在!”
“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愕然的神情,立刻道:“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
这个时候殷皇后不在景仁宫,可刚刚我们沿途走来,杨云晖已经堵截了所有宫廷的出入口,都没有看到殷皇后和她身边的人,她会去哪儿?
裴元灏沉默了一下,脸色突然变了。
他一下子放开了我的手,转身朝着承乾殿大步的走过去。
那只温热的手一离开,我的手指立刻恢复了之前的冰冷,而看着他急匆匆迫不及待的背影,好像恨不得能立刻飞到承乾殿一般。
我僵在空中的手轻轻的捏紧了。
这时,杨云晖走到了我的身边,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只留下一句:“跟着。”便急忙也朝承乾殿飞奔过去。

承乾殿,空了。
这里依旧灯火辉煌,依旧清新雅致,阳光透过天青色的窗纱在屋子里撒上了如冰一般的晶莹的光,三扇汉玉屏风上氤氲的山岚雾气仿佛也弥漫到了整个大殿里,昭示着主人不凡的品位。
可这里的主人,却已经不见了。
好像轰轰烈烈的打开了一个宝藏,却发现整个宝窟里面空空如也一般,裴元灏站在门口,面对着这一室的清净,整张脸都苍白了。
杨云晖一见此情景,立刻觉得不对劲,急忙上前道:“三哥,这——”
“……”
“我马上派人去查。”
“不用了。”裴元灏慢慢的说着,他走进了承乾殿,看着这里和过去丝毫不差的格局摆设,好像主人只是稍微离开一会儿,但谁都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主人了。
杨云晖冷汗都出来了:“如果找不到他,那我们——”
如果找不到太子,裴元灏今天做的,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叛乱!
皇帝尚在,传位圣旨已下,而裴元灏却带领禁卫军强攻入城,和奉命保护太子的御营亲兵遭遇血战,而现在,他攻破了午门进了皇宫,太子却已经不见了!
看起来,御营亲兵入宫,并不是真的为了保护太子,而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太子,太子妃,还有殷皇后已经全都下落不明,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今夜的这一场大战,已经不做他想,可怕的是裴元灏明天的路。
今晚,已经血流成河,明天的路,只怕也必须用一个个鲜血的脚印去走完。
只这样一想,我抬头看着裴元灏,他的脸色苍白,目光定定的看着桌上的一只茶杯。
那是一只细致的白瓷茶杯,里面还有半杯清澈的茶水,杯子的边沿微微透着一点嫣红,似乎是谁喝了之后,留下的一点朱唇的香痕。
裴元灏慢慢的走到桌边,拿起那只杯子,眼中透着深深的受伤的痕迹,突然一用力,茶杯在他的手中啪的一声碎裂开来,他的掌心被扎破,顿时鲜血涌了出来。
周围的人全都急了,忙围上来要给他包扎,他却狠狠的一挥袖,将所有人全都拦开。
杨云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吩咐道:“先去北门,把局势控制下来,将所有王侯公亲看住!”
那些人领命,转身下去了。
只有我一个人,不知该往哪去,也迈不开脚下沉重的步子,只能一直站在门口,任凭冰冷的风从背后吹来,好像那一夜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任凭阴寒的地气侵袭着我的身子,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绝望……
“你到底,跟他走了!”
他最后一句话,咬着牙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慢慢的响起,带着无尽的恨意,也响彻在我的心里。

大战之后,总是平静的。
阳光透过乌云照在宫殿顶上的五彩琉璃瓦,幻化出绚烂的光芒,那些沾染了鲜血的白雪已经融化,被井水冲洗掉了;堆积如山的尸体也早就被清理,连同宫墙上刀剑的划痕,血肉模糊的痕迹,也被新的鲜红的颜色掩盖。
整个皇城焕然一新,好像一切都是崭新的。
也许是因为,要迎接一个崭新的开始。
那一夜的风云剧变留下来的当然不会只是一个焕然一新的皇城,虽然皇帝尚在,虽然传位的圣旨已下,虽然监国太子下落不明,虽然那一夜的变乱让血腥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天朝,但是皇权的更替却是不可逆转。
皇城政变的第二天,三公中的太师常延柏与太傅申恭矣便率朝中数位大臣上奏,言皇上龙体沉珂难愈,皇后篡权,朝纲不振,望三皇子裴元灏承继大统,福泽苍生。
而以太子太保王甚为首的另一批大臣,则痛斥裴元灏犯上作乱,以刀兵加之宫廷,拒不奉其为君,并且在永和宫外长跪不起,请求皇帝下旨严惩谋害太子的凶手。
这样的僵持一直延续了三天,直到第三天,刑部以谋害皇上的罪名将王甚抓入了天牢,原因是太医院交出了殷皇后当初给皇上服药的药单,发现其中有草乌头、马钱子等会令神经麻痹的药物,而这张药方,当初就是王甚献给殷皇后的。
王甚一倒,朝廷的整个局势便开始一边倒,而肃清的行动也在这样的平静下进行着。
这些倒并不让我吃惊,我吃惊的只是太师常延柏,他原本是殷皇后请回来和王甚联手对付申恭矣的,没想到他的转变竟然这么快,甚至比申恭矣还快,是第一个奉裴元灏为君的大臣。
其实,我也早该知道,人是善变的,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

我站在掖庭我的房间的门口,看着外面梧桐树上最后一片枯黄的落叶飘然落地,而枝头却已经染上了新绿。
已经第五天了。
那场政变之后,随之而来对每个人的,都是天翻地覆的改变,除了我。
上阳宫那边已经被封了起来,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却让我无家可归,幸好掖庭这儿还有我的居所,瑜儿一直在等着大赦,见我平安回来,自然高兴不已,接连几天晚上抱着我入睡,好像一个依恋母亲的孩子。
而这几天,裴元灏好像已经忘了我的存在,我也没有再见过他一面。
想来,如今的他已经是黄袍加身,只等着选择一个良辰吉日便要正式登基,王甚虽然倒了,但朝中还有些不服的声音,杀不尽,堵不绝,天下的读书人都在痛斥他的暴戾无道,这样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近在咫尺的皇权却也是岌岌可危。
听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我没有主动去找他,只是每天就站在门口,看着掖庭那一条长长的路。
我还在等,等着他给我的一个大赦。




替身侍婢乱宫闱:一夜弃妃 304.第304章 再见申柔·情殇
那最后一片枯黄的落叶飘落在地上,被一只匆匆踏来的脚一踩,碎成了粉末。
我抬起头,看着玉公公神色焦虑的样子,带着几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走过来,一看到我站在门口,脸上露出了一点喜色,急忙走到我的面前:“青姑娘。”
我心里动了一下:“玉公公,您是来——”
“青姑娘,原来你回掖庭来了,咱家差点就找不着你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玉公公就说道:“赶快跟咱家去见殿下吧。”
真的是裴元灏让他来找我,他真的要给我大赦了吗?
我一听,心里顿时涌了一阵狂喜,急忙跟着他往外走去,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路不对,我听说裴元灏现在已经搬到了太极殿,可现在这条路去的却不是太极殿,反而是——承乾殿。
“玉公公,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去见殿下。”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不知道,这几天晚上殿下都没有回太极殿,而是在承乾殿整夜的喝酒,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还有三天时间就是登基大典,又有那么多事儿等着他处理,他的身体可不能这么糟蹋啊。”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连脚步也僵在了那里。
玉公公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立刻走到我面前:“你这是怎么了,还不赶快跟咱家过去。”
我看着他,说道:“殿下在承乾殿,喝酒?”
“是啊,咱们怎么劝都不听,青姑娘,这宫里也就只有你能跟殿下说上几句话,你过去劝一劝,只怕殿下还肯听。”
刚刚心里还翻腾的欢喜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我突然觉得心跳得好累,好像下一刻就要崩溃一般,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都被抽走了,抬头看着前面那熟悉的宫殿,却根本一步也迈不出去。
“公公,这——我恐怕不行,您还是让我回去吧。”
“哎呀,你不行谁行!”
玉公公根本不听我说,扯着我便一路朝承乾殿走去。
我只觉得全身虚脱得厉害,只能被他拉着走到了承乾殿,而刚刚才走近大门,就看到里面一个俏丽的身影走了出来。
申柔!
她一身狐裘,依旧显得体态风流,那张妍媚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只是,那微笑显得有些勉强。
自从上次在回京的路上一别,一直没有再见到她,但现在她已经公然出现在了宫里,看来一切大事已定,申恭矣对这件事也不必再有隐瞒了。
玉公公也是个有眼色的,一撞见她,立刻俯身行礼:“申小姐。”
申柔原本转身要走,突然看到了我,她的眼中闪过了一点光,慢慢的走过来,我也急忙俯身朝她行礼,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微笑着道:“玉公公,你这是在做什么?”
“哦,她是殿下身边的侍女,奴婢带她过来照料殿下的起居。”
“殿下这两天不是什么人都不见么,带她过来岂不是惹殿下生气?”
难怪刚刚她一脸僵硬的笑容从里面走出来,原来看来裴元灏连她都不见,我的心里越发的凉了,勉强笑道:“是啊,奴婢过来,只怕也没什么用处。”
正说到这里,里面突然传来了裴元灏不耐烦的声音:“谁在外面,滚!”
我一听,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玉公公急忙说道:“殿下恕罪,奴婢是带岳青婴过来服侍殿下的。”
里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的心咚咚的跳着,申柔眉间微蹙,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裴元灏低沉的声音道:“让她进来。”
申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瞪大眼睛看着我。
玉公公也松了口气,急忙用手肘推我的后背:“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
“……”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站在那儿,一直到玉公公不耐烦的将我推到了门口,一脚踏进那空旷而阴暗的屋子,我才好像回过神来,慢慢的推门走了进去。
但这一刻,我却并不知道,站在我身后的申柔,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目光看着我。
屋子里,还是和那天一样。
可是,却又不一样,那天走进这里,一切都是那么清新雅致,就算明明没有人,可香炉里还升起袅袅的轻烟,透着融融的暖香,好象这里过去的那位主人,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好像凝滞了,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
一转头,就看到了桌边的裴元灏。
原本听玉公公说他一直在承乾殿喝酒,我以为进来会看到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可他却是笔直的坐在桌边,衣冠工整,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一丝的凌乱。
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如同无底的潭,在酒气的熏染下,透着一股浓浓的煞气。
我知道,他没醉,他只是在生气。
“你来了。”
我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看着熟悉,却又全然陌生的这个男人,其实作为一个奴婢,照玉公公所说,我应该上前劝他少喝一些,或者给他送来一些暖胃的汤品,但现在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想做。
我只想逃……
扶着门站了许久,他慢慢的斟满了一杯酒,端到唇边,却没有喝下去,而是抬眼看着我,目光和杯中的酒一样的冷,道:“怎么,你来就是来看着我喝酒的,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我……”
我想出宫,我想离开,我想请你给我一个大赦。
这些话在这些日子已经不知道在脑海里盘旋了多少遍,我刚要开口,身后突然跑来了一个集贤殿的文官,跪拜道:“殿下。”
裴元灏看了我一眼,便问他道:“如何?”
“微臣等已经将御书房、起居注馆,还有承乾殿所有的文书都清理了一遍,御书房内每一道圣旨都对得上档,包括折子也没有遗漏,起居注馆的文书也没有遗漏,统统归纳在册。”
我在旁边听得一惊,裴元灏竟然已经开始收拾起了所有的圣旨和折子,还清理了裴元修经手的所有文书,难道他担心裴元修这次离开,会带走宫里的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过听这个文官说,似乎并没有遗失什么。
谁知刚这样一想,那文官又道:“不过,据承乾殿服侍的人说,这里的东西别的都没动,太子——呃,殿下他只带走了一样东西。”
裴元灏转头看着他:“是什么?”
“是一套《十三经注疏》,听说太子一直放在床头,清理承乾殿的时候,只有这一套书不见了,其他的都没动。”
裴元灏一听,立刻回头看向了屏风后的床,我也抬头看向了那里,果然床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扶着门框的手指一颤,指尖好像硬生生的扎进了木头里面,顿时疼得钻心。
当裴元灏再回头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青,他似乎是磨了一下牙,然后沉声道:“下去。”
“是。”
那文官跪拜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我还站在门口,虽然手指抓着门框抓得那么紧,指尖好像要裂开一样疼,可我却没办法放手,我只觉得心里空得厉害,如果这一放手,可能我连站都站不稳了。
裴元修,裴元修……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即使在你看来,让他的你心最安静的那一段时光,我也并没有为你付出过什么,反而是你,一直在默默的关心我,即使在发现了玉玺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想过伤害我,甚至为了保护我,而站在了殷皇后的面前。
现在,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只能狼狈的离开京城,离开你原本应该拥有的一切,却只拿走了那一套《十三经注疏》。
为什么……
我欠你太多了,我又还会欠你多少?
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酸的眼泪从心里涌了上来,我轻轻的低下了头,而裴元灏已经慢慢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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