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蒋牧童
“天子脚下……”沈长乐正准备和他讲大道理呢,结果这人手掌一下扣在春柳的脖子上,那意思就是,你再废话一句,我就弄死她。
沈长乐立即恭敬道:“好汉,前头带路。”
男子微微惊讶,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这么配合。于是他又低声对她们主仆说:“我家主人在前面的钟楼等着沈姑娘,你们只要不叫,便不会有事。若是敢喊的话……”
“好汉放心,我们都是聪明人,”沈长乐立即真诚地保证。
她这人吧,什么都好,不过有一点却是极好,就是十分爱惜自己的性命。作为都死过一回的人,要是再不爱惜着点自己的命,那才叫该遭天打雷劈呢。
于是沈长乐极乖顺的跟着走,而一旁的春柳,腿脚都在发抖,走一步抖一步,似乎害怕身后的男人随时上来给她一刀。
“别害怕,他不会伤害我们的,”沈长乐安慰她。
春柳微微转头看她,轻声问:“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沈长乐看着她,心里说道:猜的。只是她没敢说出口,她怕自己说出来,春柳忍不住惊叫起来。待她们到了钟楼,春柳被挡住了,而沈长乐只能一个人上去。
当她踏上钟楼的木质楼梯时,每一步似乎都格外沉重,这里很干净,连灰尘都没有,想来是每日都有僧侣会打扫。只是她不知道,为何会有人要在这里见她。况且这个钟楼十分地高,方才她在外面抬头看,眼睛被阳光刺地生疼。
当她要走到钟楼的最顶层,只需一个转身,她就能看见楼上的人。可她的脚步却突然停住了,四周很静,很静。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地听到。
“怎么不上来,”一个清雅低沉地男声,在她的头顶沉沉响起。
她抬头看过去,可是在逆光之中,她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可就是这模糊的轮廓,还是让她脱口而出。
“纪钰,你混蛋。”
锦绣书 第74章 一场好戏
沈长乐仰着脖子看着他,眼中微微湿润。虽然方才说不害怕,可是被威胁,哪有会不害怕的。可是当认出是他的时候,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你这个混蛋,骗人。
在她委屈的表情下,两声浅浅的笑声在楼梯口回荡着,纪钰慢慢地走下来。连带着他的面容都从逆光之中隐去,慢慢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十七岁的少年,本就挺拔如松柏,此时站在比她高的台阶上,沈长乐看他的时候,不得不一直仰着脖子。
“怎么了?”纪钰微微低头,看着她眸中带着泪,有些惊讶,随后他微微一笑,一向冷淡的表情如同融雪消冰,精致的面容更是添了几分动人的色彩,“是见到我太高兴了吗?”
沈长乐:“……”无耻。
她居然不知道这人竟是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一时目瞪口呆,竟然没出声反驳。只是光线暗沉的楼梯中,她一身粉衣长裙,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乌黑灵动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水光,如雨后沾着水珠的清荷,娇俏又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探身闻一闻这空气中弥漫着的清香。
“上来吧,”他伸出手臂,朝着底下的小姑娘微微轻笑,修长莹白的手掌在昏暗的光线下,如上了一层白釉般。沈长乐不由低着头,看着她面前莹润的手掌,指甲修地极短,不过各个都饱满圆润。
这个人,怎么连手指都这么好看啊。
沈长乐在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明明刚才那么生气来着,可是他一开口,就像有根针扎过,心底的气也泄地彻底。要不是他就站在面前,她恨不得捧着自己的脸,然后大喊一声,沈长乐,你怎么那么没用。
是啊,好像是挺没用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站在台阶上的人又往下走了几步,伸手抓着她的手掌,当温热的触感传递到心底的时候,沈长乐只觉得脸颊烧地通红,放佛一瞬有一股热流涌上,一张粉白的小脸,慢慢地、慢慢地,从肤下渗透着红,直到一张脸彻底成了绯红色。
她低着头被纪钰牵着手,到了钟楼的最顶层。正中间,是佛寺的巨大铜钟,据说平日都不会敲响这口古钟,只有在重要的节日中。微风从四面八方吹佛过来,连带着她的衣裳都被撩起。原本燥热的脸颊,在清风的抚摸下,似乎慢慢退散了一开始的温度。
当她觉得脸颊热地没那么厉害,才忍不住抬头看着纪钰,“是你派那个人抓我们过来的?”
“抓?”纪钰微微诧异,显然是对沈长乐这个用词的奇怪,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应该是让那个请她过来的吧。
沈长乐仿佛找到了靠山般,立即委屈地告状,将那人挟持春柳,威胁她上钟楼的事情,一五一十,当然也稍微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末了,纪钰有些哭笑不得,见她又是满脸委屈,只得微低头,轻声解释:“我只是让他请你过来,只是大概这是他觉得最迅速地方式吧。”
最迅速地方式……
沈长乐霍地抬头,还要说话,可是一直被他牵着的手掌,被轻轻捏了一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他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不要生气了。”
手心被轻轻捏地一下,并不重,可是带着悸动的,却久久留在心里。
“其实,也没有很生气,”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绣鞋上缀着的珍珠在轻轻晃动,粉嫩的脸颊飞起两道红晕。
还真是没出息呢,她心想。
好在纪钰也没有多打趣,只是将她牵着走到钟楼的边缘,最顶层犹如凉亭一般,四面都是柱子,若是有人此时抬头从下面看,大概就能看见楼上两个模糊的身影。
沈长乐从未站地这般高过,所以当走到旁边,看着下面变小了的佛寺和树木,只觉得腿脚一阵酸软。她身子往后缩,动静虽小,可还是被纪钰察觉,他侧头低声问:“害怕?”
“太高了,”沈长乐有些心虚地说道。
又是一阵风吹佛过,她忍不住将手搭在钟楼的栏杆上,都说登高望远,从这里看过去,确实能望地很远。整个法慧寺佛殿都尽收眼底,甚至连远处的山路都能看见。
“不要往下面看,看远处就好,”纪钰低沉地声音在旁边响起,沈长乐不由低声一笑。
他转过头,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笑。沈长乐见他脸上的表情,立即解释道:“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什么奇怪?”他偏着头,温柔的阳光在他眉宇染上一层金黄,原本就俊美的面容,此时如带着金光般。
“你的声音变了,”她低着头,裙摆上的禁步下的红穗,在清风的吹佛下,飘飘荡荡,似乎连她的心也摇摇晃晃起来,这样的风可真暖和。
纪钰轻摇头,这丫头倒是越发地能扯了。此时他的目光看着某处,嘴角扬起一抹笑,他扯了扯她的手掌,示意她看过去。只是旁边的小姑娘,瞧了半晌都没瞧出什么来,只能问:“你想让我看什么啊?”
“看那里,”纪钰的手指指过去,沈长乐这才发现他指着的是一处水池,只是这会将近中午,所有周围没多少人。
但很快沈长乐就注意到了,那边的几个姑娘,虽然从钟楼这里看地并不真切,但她还是能分辨出那是几个富贵人家的姑娘,她们身上带着的首饰华贵,在阳光下都能折射出隐隐的华光。
沈长乐撅嘴,显然是不满意纪钰居然让她看几个姑娘,虽然她瞧不见她们的脸,可是光是瞧着穿着,大概也是长相颇佳的小姑娘吧。
“若是想看姑娘,何必站在这里,要不然咱们下去,”沈长乐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不过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姑娘,似乎想穿越这么远的距离,好看清楚她们究竟长什么模样。
难不成比她还要好看不成?
虽说如今推崇的是女子德才兼备,对于样貌并不甚推崇。可偏偏沈姑娘自己长了一张清妍绝丽的脸蛋,若是真什么才学,她倒还没什么必胜的把握,只是比相貌,她似乎极有自信。
只是她眼睛盯了半天,那几个人在她眼中,也只是花花绿绿的一团而已。
“何必要下去看,美人就在我旁边,”纪钰一笑带过,可是说出话的,却又蒙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暧昧。
不带这么调戏人的,沈长乐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掌,可是她力气本就小,就算捏了,也跟挠他一般。偏偏纪钰又一脸严肃地说:“嘘,不要闹,仔细看。”
沈长乐被他的严肃感染,盯着对面的人。可是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几个姑娘在那边游玩而已。此时沈长乐也认出了那个水池,大概那就是法慧寺的祈福池吧,因为她看见那几个人在往水池里扔着什么东西。
不过她也沉住气,安静地看着。
只是她看来看去,都没觉得有什么可看的时候,就见其中一个姑娘,突然从桥上的栏杆上摔了下去。而那栏杆中间则端了一截。
“啊,”就连站在钟楼上的沈长乐都忍不住喊了一声。
毕竟那女子整个人摔下去,只怕衣裳都湿透了。她转过头,脸上带着惊慌地表情,可是在她看见纪钰安静地侧脸时,心底的慌张也慢慢被抚平。
可是更让沈长乐吃惊的是,跟着那落水姑娘跳下去的,是一个男人。
水池边上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之后,又陷入了另外一种慌张。
乔芸的侍女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落水,刚喊了一声救命,就有个人跳了进去。水池的水并不深,只是乔芸太过慌张,以至于不停地在水中挣扎。虽然现在是九月份,可是天气也不过将将凉快些,身上的衣衫依旧单薄地很。所以乔芸在水池中上下挣扎的时候,简直是曲线毕露。
穿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是将她抱着上岸的。
远处的沈长乐自然将这一幕都收如眼底,只是当回过神,她心里竟是升起隐隐的害怕。所以方才,纪钰让她看的,就是这一幕吗?
“这,他们……”沈长乐想了半天,可还是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离地太远,看得不太清楚,”纪钰有些遗憾地说。
沈长乐惊诧:“他们是你死对头?”
要不然他用这种口吻做什么?只是她还听好奇,谁能被当作纪钰的死对头,毕竟成为未来皇帝的死对头,似乎还挺可怕的。不过她可一点都不想同情这两人,小哥哥的死对头,就是她的死对头呢。
“当然不是,”纪钰摇头,沈长乐脸上的惊讶更甚,既然不是死对头,他干嘛把自己拉上来看这一幕啊?
此时纪钰突然松开她的手,他往她身后走了一步,站在她的背后,沈长乐只觉得浑身发紧,头皮都是麻木地,因为他靠地太近,近到他温热地呼吸一直在她的发丝间萦绕。
当他的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时,沈长乐的呼吸都一下顿住了。是的,连带着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的胸膛就在她的身后,虽然没有贴住,可是那样若有似无地触碰,却更让她紧张。
“我让你来看,只是想告诉你,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管他是谁。”
锦绣书 第75章 好戏连台
乔芸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湿透,初秋的微风拂过,冷地她颤抖不已。
她完了。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的时候,她茫然地看向周围,表哥呢,不是说表哥会在这里等里。她双手在身侧,忍不住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可是她全身都在滴水。脚边已经是一圈水渍,连发丝都在不停地滚落水珠。
“姑娘,你没事吧,”这会乔芸的侍女才冲上来,看着自家姑娘这满身狼狈,一时也慌张地不知所措。
纪铤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被众人围着的乔芸,只是如今她模样实在是狼狈,浑身湿透,连一向别致的发髻都凌乱不已。他吃惊道:“表姐,这是怎么了?”
“我,我……”乔芸见是他,更加窘迫,眼中含着泪,一时也无所适从的模样。
“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吧,”乔芸的丫鬟这会才回过神,幸亏是九皇子过来了,这要是旁人,姑娘的名声岂不是又毁了。
另一边还有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他的同伴也他身边关切地问道:“游峰,你没事吧?”
纪铤这会才注意到他,他一瞧见这人身上也湿透了,不仅一愣,随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过九皇子,”那两男子是认得纪铤的,所以这会也顾不得旁的,立即上前请安。
纪铤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衣裳都湿透的男子。在场众人中,只有他和乔芸两人是一身狼狈,便是不用问,都能大概猜到这其中的原因。纪铤见乔芸的丫鬟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立即挥挥手,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表姐送回厢房换衣裳,免得着凉了。”
待乔芸要离开的时候,冯游峰忽地转身,冲着她行礼,轻声说道:“这位姑娘,冯某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还望姑娘海涵。”
乔芸又羞又气,只浑身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幸亏旁边两个丫鬟扶着她,这才没让她跌倒在地。丫鬟也不敢在耽误,赶紧将她扶着离开。
本就是初秋,头顶的太阳只散发着温暖的阳光,只是山上本就风大,再加上身上的衣裳湿透,就连冯游峰这般健壮的男子,都有些受不住。只是现在九皇子就在跟前,他没话让自己离开,谁又敢不敬。
“是你救了我表姐?”纪铤看着他,口中隐隐带着不善。
冯游峰苦笑一声,立即拱手回道:“还请九皇子见谅,我并不知她是您的表姐,只是方才情况紧急,这位姑娘跌落水中,无人施救。所以我只能……”
只是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要是继续说下去,倒是有些给自己脸上添光一般。所以冯游峰也只是说了一半,便停住了。至于他身边的同伴,关系同他十分要好,今日他们也是来赴约,毕竟在法慧寺举办的聚会,还颇为隆重,所以他们两人便一块过来。
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禁替冯游峰说话道:“九皇子,方才实在是情况紧急,那位姑娘落水一直在喊救命,冯兄也只是为了救人。”
在场谁都不是傻子,当众将一个浑身湿透的姑娘从水里抱起来,这可不是简单地一句情况紧急就能糊弄过去的。毕竟姑娘家的名誉大过天,就算是为了救人,只怕冯游峰也该给个说法给人家姑娘。
纪铤看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说道:“这事也不是你我能解决的,回去换身衣裳吧。”
两人得了纪铤的吩咐,这才敢离开。只是纪铤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渐走远。而他身边的小太监,忍不住说道:“殿下,怎能轻易放他离开,这要是传出去,对乔姑娘的名声只怕不好吧?”
“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以为真能瞒住,”纪铤微微一笑,况且他也没想帮着乔芸瞒着。
对于乔芸的心思,他当然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乔家人将七哥正妃位置看作囊中之物,就连母妃都有些推波助澜的意思。可是纪铤清楚,七哥对她却是一点绮念都没有,只当她是表妹罢了。纪铤对乔芸只是淡淡,况且他也觉得乔芸配不上七哥。
“如今救也救了,只能说表姐的缘分到了,”纪铤毫不在意地说道。
小太监见他这种态度,自然不敢再说话。
而冯游峰和同伴往回走,他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还要麻烦你去帮我找套衣裳过来,这般模样实在是不好出门。”
他们男子出门自然不会像女子那样,还要带上一套备用的衣裳。两人打马上山来,这会还真是尴尬了。好在他同伴笑笑,说道:“我替你帮寺中的僧侣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衣裳将你先换上?”
“实在麻烦云台兄了,”冯游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同伴拍了拍他肩膀,带着笑意道:“还没恭喜你呢。”
冯游峰一愣,苦笑问道:“你瞧瞧我这一身狼狈,何来恭喜一说?”
“你家中不是在给你相看亲事,如今这媳妇不是从天而降了,”同伴冲他挤了挤眼睛,语气中虽是逗趣,却不乏认真。
冯游峰又是一怔,只是很快他便回过神,带着震惊地表情,连连摆手道:“云台,你就别打趣我了,这也不过是救人的无奈之举罢了。你要是这般说,我岂不是挟恩还报?”
同伴见他这般认真,忍不住开解道:“我说你就别端着了,方才那姑娘浑身湿漉漉的被你抱上来,人家姑娘的名节可都毁了,你若是不主动些,难不成还等着人家姑娘家来你家提亲不成?”
冯游峰也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他有些犹豫,“也不知哪位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姑娘,要是万一人家已经有了婚约呢?”
“这还不简单,你没瞧见方才九皇子叫那姑娘表姐,我估摸应该是永顺伯府的姑娘。瞧着年龄大概十五岁左右,永顺伯府里一共就那么几位姑娘,这个年龄的想来也只有一两位,”同伴又拍了拍冯游峰的肩膀,露出羡慕的表情。
他低声说道:“永顺伯府如今的声势可是水涨船高啊,内有德妃娘娘,外有乔裕乔大将军。我听说这次乔大将军又打了胜仗,皇上决定让他回朝,要论功行赏呢。”
冯游峰也是从武之人,如何会没听说过这位乔裕乔大将军的名头,自从两年前他在边塞一举诛杀了入境抢掠的鞑靼人,到如今更是打了大大小小不少的胜仗,乃是近年来最引人注目的武将。
所以被同伴这么一说,冯游峰心中自然是意动不已。看来,回去之后,还真的要和母亲好生商量商量了。
方才他瞧着怀中惊慌的女子,虽然两人皆是狼狈,只不过她精致秀美的容貌还是落在他的眼中,确实是个美人儿。如今再一想来,这可不就是天上落下的好姻缘。一想到这里,冯游峰恨不能立即换了一身衣裳,便回家去才好呢。
而钟楼上的沈长乐,此时表情依旧震惊,她盯着纪钰,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否定的答案来。
可他们两人本就是一前一后站着,再加上纪钰就贴在她的身后,她没瞧上两眼,只觉得脖子疼地厉害。纪钰见她表情一点一点的变化,只觉得心中好笑,又觉得她性子可真是倔强啊。于是伸手将她的掰正,两人都看着前面的青山,而纪钰带着浅浅笑意地声音,在她耳畔:“要是真那么想看我,转过身就是了。”
被他这么一打断,沈长乐险些连正事都忘了。
直到她想起,问道:“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伤害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可是,那两个人究竟是谁啊?
“两年前你的马车出事,那不是意外,”纪钰轻柔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可这一次带来的不悸动,而是震惊。
沈长乐浑身一僵,疼痛仿佛在一瞬间回到身体里。两年前的那个雪天中,坐在马车的她,因为拉车的马突然失控,整个马车翻倒,若不是她在马车翻倒之前抓住了车窗的边缘,只怕她会命损当场。
所以,那竟不是意外?
“那件事与乔芸有关,”纪钰有些难以启齿,他这人一向理直气壮,做什么从来都是一往直前。就连舅父都说他,明明长了一张冷静自持的脸,可偏偏性子之中却有几分急躁。
若不是他当着母妃的面,直接训斥乔芸,让她发现自己对长乐的心思,只怕也不会出现马车的事情。
沈长乐只觉得脑子发胀,其实她只是来想上香的,只是来替沈锦请愿的。可是怎么就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所以你为了我……”她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对啊,我为了你,和我母妃,和乔家做对了,”纪钰低低说道,就算他口中带着不在意,可沈长乐心中还是有些沉甸甸的。也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来,那时候她刚刚入宫,就被他安排作为一宫主位。一个嫁过人的女子,竟被皇上迎进宫中,甚至还被封为一宫主位,不仅朝中群臣震惊,便是纪氏皇族都反对不已。他本就不是正统继位,却又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举,皇太后也震怒不已。
只是当着他的面,太后娘娘待她还算宽厚,可是只要他一不在,太后身边的宫人都能对她冷嘲热讽。
甚至她因为‘不小心’打碎了太后宫中的茶盏,被罚在后殿中的佛堂中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也是他赶到,将她从那个又冷又阴森的地方抱了出来。
其实他一直对她很好,只是那时候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她居然会觉得,他是为了同朝中群臣赌一口气,才会接自己进宫来的。
她可真够笨的。
纪钰见她一直在发呆,也沉默不语。只是当她猛地转身时,她的鼻尖擦过他的胸膛,眼泪顺着眼角轻流而下。纪钰怔住,刚伸出手,却被她一把握住。
“你,你别对我这么好,”沈长乐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可是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一句。
可是说完,她自己就后悔了。她有些小心地抬头看着纪钰,见他眉头紧锁着,心中的后悔之情更甚。她想了又想,最后才下定决心说道:“我怕自己对你不够好。”
最起码没有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我竟是什么都没有对你做过。
“傻瓜,男人天生就是要保护自己女人的,”纪钰低头,十七岁的少年脸上写着得意和自在,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笨啊。
自己女人,沈长乐震惊地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咱们该下去了,你回去找你堂姐,我也该去找九弟了,”纪钰轻轻一笑,又牵起她的手。
沈长乐乖巧地点头,便被他牵着往楼梯边走,只是当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她好像还没反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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