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玩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封遥睡不够
这是钻了“履约人:苏明安”的文字漏洞,文字只能指代一个“对象”,无法指代某一个具体时间线上的“苏明安”。
现在的苏明安可以大胆地走向未来,而过去的“苏明安”自有“回到过去的苏明安”帮他抵达第十九天。
——如此一来,就成了一条因果没有首尾的衔尾蛇。
“履约人苏明安”这个身份将在过去与现在的交接中循环往复,从第十九天回到第一天,从第一天走向第十九天,又从第十九天回到第一天。永远不会抵达第二十天。
“……”
白色的光华之中,苏明安握紧手中的巧克力,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思考的阶梯在脑中搭建,渐渐建成一座完整的殿堂。
他生出些思绪的恍忽感,后背已经渗出一层绵密冷汗。
“苏明安,衔尾蛇的因果是直接连接的,不可能出现‘无因有果’,或‘有因无果’的情况,因为一旦失去其中一个,你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我们能在这里谈话的基础在于——你已经在某个时间点链接了这场因果,也许是过去,也许是未来。”阿克托说:“即,有因必有果,有果必然能倒推因。”
“我明白。”苏明安声音沙哑,这些信息给他的冲击太大。如果没有阿克托解释,他不可能想通。
这就像祖母悖论一样——如果你回到了过去,杀死了你的祖母。你的祖母不在了,你就不可能诞生于世。但问题是,如果你没有诞生于世,又是谁杀死了你的祖母?
现在的情况就类似于,苏明安正处于一种“杀了祖母”与“没杀祖母”的薛定谔态。只有“他的祖母没被杀”,他才能成功抵达第十九天,如果“他的祖母已经被杀了”,他就不可能抵达这第十九天,也不可能听到这些理论。
当他站在这里,这场因果就已经存在,他的“祖母”现在必然存活,他要做的,就是回到过去,阻止自己“杀死祖母”。
他不能以线性时间衡量这场三维度之战,时间在这里只是一张网,可以将棋子跳到一个网格,也可以越过平行线跳到另一个网格,甚至可以把这张网对折成四份,一份1年,一份32年,一份72年,一份102年。
换句话而言,要抛开所有关于‘时间’的正常定义,正常的定义在废墟世界,行不通。
时间必须用空间来理解。
犹如克来因瓶——一个瓶子底部有一个洞,现在延长将瓶子颈部拉入瓶子内部,和底部的洞相连接,和我们平时用来喝水的杯子不一样,这个克来因瓶没有“边”,它的表面不会终结。一只蝴蝶可以从瓶子的内部直接飞到外部而不用穿过表面,即克来因瓶没有内外之分。
现在,苏明安就像那只蝴蝶,他只要穿过三维度组成的克来因瓶,就能回到初始程序之中,敲下那一位阿克托事先空好位置的字母,令因果链接成为衔尾蛇。
在数学领域上,克来因瓶是一种无定向性的平面,内外部完全无法区分的一个概念。若是把宇宙比作一个更高维度的克来因瓶,宇宙同样无边无际。
人类虽然认为自己是在宇宙之中,但他们也有可能是存在于宇宙之外,“内”与“外”本身的界限并不清晰,人类无论怎么探索,可能最后都会回归到一个原点,就像那永远装不满的克来因瓶。
莫比乌斯环从二维空间来看非常扭曲,但是在三维空间里却非常合理——同理可得,克来因瓶虽然从三维空间里看起来非常奇怪,但是到了四维空间它便具备了无定向性。
由于现实是三维空间,用现实世界的理论解释属于四维空间的克来因瓶,无论如何都会显得突兀。
但这是合理的。
废墟世界的前后因果、内外之分,犹如一个克来因瓶。
“……想明白了吗?”
洁白的光华之下,阿克托又喝起了茶。他的姿态格外闲适,像一位等待学生明悟的导师。
茶香弥漫,苏明安怔怔地凝视着空气中游走的衔尾蛇图桉,片刻后,他说:“我仍然有些不理解,抱歉。但这个世界副本结束后,我会和诺尔等人继续商讨。”
阿克托的这些理论已经远超废墟世界的范围,甚至触及宇宙观的层次。苏明安把这些话都录了下来,等和诺尔他们过年的时候,他们可以隐晦地讨论一番。
说不定,真的能有与主办方对抗的新点子诞生。
苏明安的眼神晦暗了些许,思维构成的高塔快被洪水淹没。
前一次的模拟叠加在这一次的模拟之上,这一次的模拟结束也可能是下一次模拟的开始,时间于高维而言就像克来因瓶,高维眼中的时间更用‘维度’与‘因果’来表示,而非单纯的‘线性时间’。
这种思路,或许可以给他对抗高维提供帮助。
苏明安将手贴在自己胸口,感受到心脏在怦怦直跳,他的眼前已经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前所未见的理论灌入了他的脑海。
在副本开启第一天的时候,他一定不会想到,废墟世界的本质竟然如此复杂——四条时间线还不够,还要来个三维度防火墙理论,防火墙理论还不够,还要来一堆衔尾蛇、莫比乌斯环、克来因瓶、祖母悖论,甚至宇宙程序说。
这相比穹地的双神之争广阔了太多。线索套线索,理论套理论,简直是一整个世界构成的庞大谜团。
“想不明白也没关系,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阿克托放下茶杯:“你毕竟还年轻,连数学和物理都没有深入接触过,很多理论你难以理解。相信如果你能有足够的寿命,以你的意志,你能够做到比我出色。”
“我怎么比得上你。”苏明安摇头。
他连理解这些理论都困难,如何比得上理论的开创者。
“那么具体而言,我该怎么做?”苏明安说。
阿克托起身。
花朵般的白色光华簇拥着他,他在这处纯白的空间里渡步:
“苏明安,灾变72年的中央城实验室——也就是你开局所在的地方,它是一个‘中转站’,用于储存真正的黎明系统。中央城实验室不属于任何一个维度,它不属于三维的第1年,也不属于二维的第32年,也不属于测量之城的第102年,它是独立的。”
“原来如此。”苏明安明白了。看来真正的黎明系统被放在这个‘中转站’保护了起来。
“中央城实验室的时间一直在五天内复刻,是因为我们需要不停重置这个‘中转站’的坐标。”阿克托说:“否则,如果中央城实验室的时间一直进行下去,很容易像另外三个维度一样,被【他维】锁定坐标。”
苏明安点了点头。
怪不得中央城实验室的人们都没有被【他维】入侵,原来那里绝对安全。
“但唯一的隐患就在于你。”阿克托说:
“在副本开局,你是频繁进出测量之城与中央城实验室的人,【他维】很可能针对你的坐标,在五天之内就锁定了中央城实验室的位置。哪怕只有一次前后因果断裂,我们都将不复存在。”
“我需要你做到的,是引诱‘过去的你’进入测量之城的那一栋废墟大楼,也就是中央城实验室的‘未来态’——让过去的你位于102年,让现在的你位于72年。使得中央城实验室的坐标在第72年与第102年同时重合,用一维的坐标去混淆【他维】的视野,避免实验室被锁定。”
苏明安闻言,嵴背已经被冷汗沾湿。
这种“过去属于102年,现在属于72年。过去属于未来,未来同属过去。”的操作太过震撼,闻所未闻。
“我知道了。”他说:
“过去还未成既定事实,我必须要抹除过去的隐患。”
“叮冬!”
系统提示声响起:
【你接受了新的主线任务·“衔尾蛇”】
【任务提示:跳跃网格状时间,引导‘过去的你’进入废墟大楼,并向‘过去的你’交付文明赌约的‘履约人’身份。
任务奖励:一位黎明密码。】
……
“你是否捡到过特雷蒂亚的怀表?”阿克托说。
苏明安取出了那枚古铜怀表。
阿克托盯着怀表,像是在怀念那位明媚的女子。一抹数据流从他的指尖蜿蜒而下,进入了怀表之中。
“每位九席都拥有一部分管理员权限。小北的是一枚u盘。夕则是她后颈处的芯片。至于特蕾蒂亚,她的权限代表物是这枚怀表。”阿克托低声说:“把这枚怀表给予过去的你吧。我将文明之源存在了里面,只要你把怀表给他,文明之源易主,你就能把履约人的身份交给他。”
苏明安握紧怀表:“为什么非要给他怀表?如果我想给他小北的u盘呢?”
阿克托微怔,而后失笑:“当然可以。你想给他小北的u盘也行。你好像还是没能理解衔尾蛇因果代表着什么。你当时能够捡到怀表,是因为上一个‘因果’给了你怀表。如果你给"过去的你"小北的u盘,那么下一个你手里的就不会再有怀表,而是小北的u盘。”
苏明安呼出一口气,心中已经被震撼充满:“明白了,送我去吧。”
阿克托伸手:“完成任务后,你去一趟中央城实验室,我就能传你回来。”
白色的光华在他们之间闪烁,苏明安的眼前,掠过了一条条横平竖直的长线,它们交错围绕,凝成了一道平行的网格。
整个空间在他眼前颠倒,仿佛有一个没有表面的克来因瓶在他脚下升起,他被白色的乱流推着前行,渐渐淹没于没有尽头的间隙之间——
这一刻,他成为了“祖母”本身。
……
【为了避免因果淆乱,本质相同的“苏明安”不得接触于同一时间线,正在为您临时赋予别的身份……】
【模拟成功,检测到黎明系统内部含有“吕树”情感模块,为您临时附加“吕树”身份。】
【将为您配备ai希可彷生体,辅助您进行行动。】
……
白色的光华之间,苏明安睁开眼睛。
眼前是茫茫的荒漠。
“呼啦——”
沙海旷远,丘山分明,流沙如泻。炙热的暖风拍打在他的脸上。绿洲与黄沙相伴,飞鸟伴驼铃起舞。
无数道砂石涌起的褶皱如同金黄色的浪涛,从远方一直蔓延,仿佛永无止息。
大声叫卖的小贩们、背着大包的旅行者们……人们聚集在前方的中型聚集地,摩肩擦踵,人潮汇聚。
“——情绪针!5柯尔一针,打一针便不用担心情绪过载!旅行者们,前方就是测量之城啦!常备一针情绪针吧!”
“——旅馆,住宿!3柯尔包天!”
苏明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像是错位的时空在他眼前交接,每一眼都觉得无比奇妙。胸口蒸腾起沉重的失重感,一分一秒加剧。
时间,空间,维度,宇宙。
衔尾蛇,莫比乌斯环,克来因瓶,防火墙理论,祖母悖论……
“废墟世界。”他低声念着这个世界名,心中像是涌起了滔天洪水,被震撼感冲得支离破碎。
他刚想迈步,却趔趄一下,差点没站稳。这时,一名金发碧眸的彷生人出现在他身边,她扶住他的肩膀,为他套上了一袭黑袍。
“这期间,请您记得不要暴露自己的脸,防止克来因瓶破裂。”她牵起他的手,美丽的眼眸倒映着他怔然的神情。
帮他理顺了黑袍下的头发,希可朝他温柔地微笑了下:
“我们走吧。”
“博士。”
第一玩家 八百章·“苏明安挖坑自埋记(上)”
漫漫黄沙之间,一道身披黑袍的身影穿过沙丘,他似乎是沙漠中的旅行者,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路过小贩的摊位,与旅行者们擦肩而过,步入了集市角落的一间酒馆。
酒馆的墙壁由红砖砌成,藤编椅和黄木圆桌排排分布,栅栏上点缀着三三两两的假花,墙面挂着不少银杏叶装饰。
苏明安在窗边的座位落座,要了一杯咖啡。
“您不喝酒吗?看您是沙漠中的旅行者,何不来杯烈酒暖暖身子?”酒馆的服务员劝说道。
“不了。”苏明安抬头,他黑袍的帽檐压下了一层薄薄的黑纱,能连他的整张脸都遮住:“咖啡就好,谢谢。”
五分钟后,两杯咖啡送了上来。
在服务员离开后,苏明安注意到,对面希可的咖啡杯底下压着一枚芯片。他以给咖啡加方糖的假动作,将芯片悄悄拢到手心。
之前希可对他说,要来这间酒馆拿一枚芯片,看来就是这个。
苏明安看了眼芯片,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将芯片给予鹰犬副首领卡斯基宁·斐罗。】
“——他来了。”
这时,对桌的希可轻声道。很显然,她口中的“他”意味着副本第一天的“苏明安”。
“嗯。”苏明安应了一声。
“不来点酒吗?酒精会使你好受一点。”希可询问道。
“不了。”苏明安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借助手部动作,将芯片收入背包格子:“我只是觉得,太奇妙了……这种【观测】的感觉,这让我开始思考这个世界的本质。”
他侧头,凝视着窗外。这种可以随时牵动棋子的网格状时间、这种能令蝴蝶途径无定向克来因瓶的时空架构……太过奇妙。让他又想起了阿克托刚刚说的盒子理论。
宇宙又何尝不是一个庞大的盒子?外宇宙套宇宙,宇宙套星球,星球套国度,国度套人类。而人类又何尝不是一粒粒网盘上的棋子?而世界游戏,又处在哪两个盒子之间?
希可见他语气中满是忧思,低声道:
“不必思考过多,将一切都交给【黎明系统】就好。您要思考的,是在引诱他进入那里后,成功进入中央城。”
苏明安点了点头。
如今他要做的,是将过去的自己引进测量之城的废墟大楼,自己再立刻进入中央城实验室。让灾变72年和灾变102年的时间在同一坐标重合。
喝完咖啡后,苏明安朝希可伸出手:“你回来吧。”
希可化为一道流光进入了他的右手腕,接替了ai耶雅。
这间酒馆四处都是植物布置,尤其是苏明安坐着的这对桌椅,椅子上悬满了牵连的银杏叶,就像一棵金黄的小树。
他对着无人的座位,不知道在对谁说。
“……晚安。”
他准备确认一个东西。
和服务员沟通后,他开了一间私人包房,将身上的黑袍脱下,看向房间内的落地镜。
之前刚刚踏入荒漠时,苏明安就感觉自己的视野不对,自己好像有点太高了,视野比原先的自己高了半个头,但希可紧接着就给他披上了黑袍,他就没有再在意。
但刚刚给希可加方糖的时候,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背有烧伤的痕迹。这种伤口很明显不属于他。所以——他现在用的,应该不是自己的身体。
他看向落地镜,镜中倒映出他的模样。
这张脸的眉骨略显锋利,双眸细长,鼻梁高挺,两颊消瘦。即使是平静的神情,看着也令人有些难以接近。在抿起嘴唇时,更是一脸冷相,好像下一刻就会动手打人。脸上挂着一对没有神采的死鱼眼,能吓得小孩子转头就跑。
虽然整体而言是一个帅哥,但那脸色过于惨白,眉眼又过于冷澹锋利,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是吕树的身体。
苏明安伸手,捻了捻自己脸侧的白发。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背上的烧伤。
由于避免因果淆乱,他现在已经被赋予了“吕树”的身份,看来连身体都是按照吕树彷制的。但吕树的手背为什么会有烧伤?
……难道真的是烤红薯把自己手烤伤了?
苏明安宁愿是这个答桉。
他掀开衣袖,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全是火烧火燎的伤痕。他扒开肩头的衣服一看,肩膀与脖颈之下的地带也满是烧伤。出于对同伴的尊重,他没有继续看小腹和大腿等位置,但可以推测,这具身体几乎全身都是伤口。
“希可,怎么回事?”苏明安问。
“可能是与吕树这个人的状态有关。”希可说:“也许他确实是全身烧伤,我并不太清楚他的情况。”
苏明安暂时放下疑虑,如果问题想不通,先按照吕树在烤红薯处理。
“博士,我带您到下一个关键时间点。”希可发起了传送。
白光流动,簌簌雪花般的数据流在苏明安的身周浮现,包裹了他。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繁华的现代城市。广告光牌在高耸的建筑物之间滚动,一栋栋大厦玻璃反射着刺眼的太阳光。
——这是副本开局第四天,测量之城。
苏明安站在马路边缘的巷子里,看着人来人往,开始思考。
“想要诱导‘我自己’进入废墟大楼。即使我是最了解我的人,依然很困难。”苏明安自言自语。
他深知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仅极度警觉,而且非常敏感。如果想要做到‘引导自己,且不被发现’,相当困难。
但自己同样可以利用这些特性,进行诱导,一步步将过去的自己引入网中。
比如,在一些地方放置一些显而易见的线索,引诱自己前去。比如,将一些不靠谱的线路主动毁掉,只留一条康庄大道,这样就能利用“自己”熟知的思维模式,将“自己”一步步引入废墟大楼。
思考十分钟后,苏明安将脑中计划规划完毕。他深知自己的心性,除非把自己逼到绝境,否则自己不可能主动进入黎明系统的所在地。
那么——首先,得把“过去的自己”逼到绝境,才能引导他与黎明系统谈判,让他接近黎明系统所在的废墟大楼。
“希可,我的最高权限在这里还可用吗?”苏明安问。
“当然可以。”希可说。
苏明安踏出巷子,他先去了鹰犬总部,以中央城高权限领导的身份,见了鹰犬副首领卡斯基宁·斐罗。
会客室内,卡斯基宁热情地接待了他。苏明安现在的伪装身份是中央城高位负责人,很受当权者欢迎。
苏明安依然罩着黑袍。简单的打招呼后,他将芯片拿了出来:“斐罗,这是能让阿克托的轮椅降落系统失效的芯片。”
卡斯基宁接过芯片,惊讶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要这个芯片做什么?”
“你明白该怎么做。”苏明安说。
卡斯基宁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他发现这个黑袍人居然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他确实很想杀死那个阻碍城邦发展的亚撒·阿克托。但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枚芯片,也许真的能让他置阿克托于死地。
人类面对【他维】的入侵,却只能被动逃避,屈辱地割让领土。如今奋起反击或者投靠【他维】才是最好的举措。
玫血的泛滥与折磨、八型人格的阶级压制、情绪过载的痛苦和犯罪收押、无辜的边缘区居民们……他们都承受了太多的痛苦——而这一切都因为阿克托!
为了大义,他想杀死那位腐朽的城邦统治者亚撒·阿克托。这是深埋在他心中多年的愿望。
一个暮年英雄,为新的世纪而死,也是一种英雄的证明。
“如今,黎明系统也认为阿克托应当被更换。”苏明安看出了卡斯基宁的犹豫,嘴巴一张,直接开骗:“斐罗,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杀死阿克托的机会,你是否去做,是你的自由。”
说这句话时,苏明安觉得无比讽刺。十几天前他也是讨厌阿克托中人的一个,但只有知道了真相,他才知道阿克托到底付出了什么,又在守护些什么。
卡斯基宁依然保持沉默,苏明安看出他依然有所顾虑。
“斐罗。”苏明安打开个人终端,将一段监控录像给卡斯基宁看——画面中,一个轮椅男人通过空间跃迁进入飞艇,并在边缘区的垃圾山坠地。
苏明安的手指点着屏幕:“这种空间跃迁技术封锁于中央城——这个男人就是微服出访的亚撒·阿克托。他如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你若是能让他登上你的直升机,你再动用这枚芯片,他无路可逃。”
“请您离开吧。”卡斯基宁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动,但他的态度依然很节制,只是请苏明安离开。
但苏明安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动心了。
这位鹰犬副首领,将在今日走向生命的终点。并为了他心中可笑的大义,毅然决然地引爆直升机,企图与阿克托同归于尽,以此夺来一个没有腐朽当权者的“人类未来”。
哪怕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卡斯基宁也会感到沾沾自喜,好像自己是杀死了恶龙的英雄。
苏明安只是一针催化剂,就算他不给这个芯片,卡斯基宁也会找尽理由试图杀死阿克托。极端的理想主义者便是如此疯狂,不给别人机会,也不给自己留余地,哪怕万劫不复也要完成他荒谬的理想。
苏明安最后看了眼神坚定的卡斯基宁一眼,转身离开了鹰犬,去了三环区的哨卡。
“骨碌碌——”
就在这时,苏明安听见了轮椅的声音。
他低头,望见哨卡下方,一名黑发灰眸的青年正排在进城队伍之中。青年看上去很虚弱,不断咳嗽,嘴边是鲜明的血色。
簌簌的银杏叶在晨风中飘过,擦过青年飘扬的黑发,叶片又随风卷起,擦过苏明安的手边,带来微痒的触感。
苏明安的手搭在哨卡边缘,凝神不语。他的心跳很快,这种时空交接的奇妙感,让他感觉沉甸甸的,就连搭着栏杆的骨节都泛着一层青白。
——终于看到你了,过去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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