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拔节之时

    林未迟张了张嘴“白老师，你认识什么做音乐的人么”

    “嗯”白一宁不太明白林未迟的这句话，“你要未迟，你还在上学吗”

    “在，”林未迟咬了咬牙，“但是”

    “我明白了，”白一宁那边像是笑了一下，“你不用这么急的，先好好读书，我在这边的一个大学里教音乐，你有天赋，学好了更有前途。”

    林未迟看着桌上的资料书。

    “白老师，我我的成绩不行。”就她这个成绩考个垃圾学校都还不够。

    那边的白一宁沉默了，过了还一会儿才开口“你现在几年级了”

    “高二了。”林未迟的语气里有着无奈。

    再聊的话题就是白一宁让她试着学一学，先把成绩提起来，他会在学校里留心一下他们学校的招生情况的。

    林未迟不知道怎么说，她感觉自己找到了一条路，但是这条路好像并不光明。

    挂了电话后她终于开始翻开资料了，上面的知识点能看懂前半截就不能看懂后半截，脑子里想的什么自己都不太清楚。

    试着做了几道数学题，对答案的时候全都是错的。

    她站起来抽了一支烟，看着现在还坐在书桌边做作业的齐杨。

    想着这些，她脑子里又出现了莫一笑的脸。

    要给莫一笑发消息的时候才想起那条被遗忘的好友申请，是楚程，头像应该是楚程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拍的。

    穿着件红黑色的棒球服扭头对着镜头扯着嘴角笑着，应该是坐在学校的操场上，手边还撑着一颗篮球。

    逆着光，能在左上角看出一点光晕。

    我不会说的。

    林未迟同意了之后，这条消息快速出现在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莫一笑的事情。

    她没打算回消息，看着楚程像是极力解释，又不好开口，蹩脚地发出的这两条消息。

    他不知道以前楚程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他那种大无畏的精神还能维持多久，她只知道楚程这个人的人品应该还是不错的。

    林未迟就在这么一个晚上，抱着手机，翻开了楚程的空间动态。

    有时候楚程会发一些学校打篮球的图，也有一些他和另一个男生的图，都是生活的记录。

    林未迟看着，觉得楚程以前生活的背景板都是亮着暖色系的光。

    “楚河汉界，万里前程。”林未迟看着其中一条动态，照片是晚上拍的，楚程坐在一块长板上，带着帽子穿着黑色的外套，看不清脸，但是真的有点酷。

    虽然他下面那些杂乱的评论一点也不酷。

    我爱学习学习爱我沙雕。

    宿莽看起来和我儿子好像啊。

    仙女只想下凡原来学霸大半夜不睡觉是在玩滑板。

    楚程父亲回复宿莽您眼拙把我儿子认错成你儿子了吧

    期末不进前三不改名省省吧，滑板不能给你前程。

    一共得有近一百条评论，林未迟翻着翻着就笑了，评论永远比动态有趣，她觉得没错。

    楚程回复的评论不多，大多都是回复那个id是“宿莽”的人，也是爸爸儿子分不清那种回复，时不时还要口吐芬芳。

    等她觉得眼睛有点涩了，才一看时间十一点了，赶紧关掉手机睡觉了。

    楚程做完了一套文科综合的卷子，看着手机寂静如水，十一点半了，叹了口气撩开门帘接水。

    拿着水杯走出门看了一眼对面的莫一笑家，没有任何灯光了，整栋宿舍也只有过道上的几盏昏黄老旧的灯还亮着。这个时间在楚程的生物钟里不算太晚，以前他还会半夜下楼玩一下什么的，或者和一些朋友趁着第二天不上课玩到凌晨。

    那时候楚穆很忙，几天才回家一趟。

    在家里打游戏又怕老妈数落，就出去玩，没想到到这里来了，他就只想做做作业再安安静静的睡觉了。

    单调。

    他不知道莫一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一定一点也不单调。




第065章：秘密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楚程看着林未迟和齐杨的座位心里就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特别是林未迟手里拿着豆腐脑坐到自己身后的时候。

    关于林未迟突然放弃了减肥计划，齐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拿出书看了一眼楚程的背影。

    楚程瞬间又觉得不自在中带着些许的冰冷。

    我擦，都说了不会说出去的呀。

    他转身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林未迟“你昨晚上收到消息了么”

    林未迟手上顿了一下才抬头，弯起的眉眼中带着笑意“看到了，你可以讨厌，但是请你保守秘密。”

    “什么讨厌，什么秘密”徐敬这时候风风火火跑进教室，在他坐到凳子上的那一刻早读的上课铃响了，“未迟你居然没迟到！”

    说着还一脸惊讶。

    林未迟没说话，对着楚程笑了一下就没说话了。

    楚程回头的时候谢小惜拿着一道数学题问他，他讲完了之后就陷在了身边的早读声里。

    十三中老师讲新课的速度不快，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楚程都没有和莫一笑说话，但是他能看到莫一笑在吃完午饭后出门的身影。

    脱下校服化好妆的她，根本没人会发现她只是一个高中生。

    直到放国庆假，楚程和姚智打了篮球回家，他在菜市场的一个巷子里看见了莫一笑。

    红色的连衣裙，黑色的夹克外套。

    站在一群男人的烟雾缭绕里。

    这条路是林未迟带他走过的，没想到能碰到莫一笑，和几个男生。

    “那今晚上见”其中一个男生按着莫一笑的肩膀笑了笑，和莫一笑挨得很近。

    楚程一下子眉头就皱起来了，莫一笑看见了楚程，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楚程要迈步子的腿收住了。

    “我要回去做晚饭，到时候给你发消息。”涂着口红的嘴唇莞尔，声线还带着一丝悠扬。

    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楚程装作路过的人低头接起手机往前走“说。”

    “你心情不好怎么戾气这么重”谢宵在那头说。

    楚程吸了一口气，在出口处站住了脚。

    “我明天下午应该能到，有可能是吃完晚饭后，你记得来接我。”谢宵没等他说话就说。

    楚程边拿着手机边往巷子里面看，巷子连着一栋居民楼，莫一笑和那群男生就在楼下的楼道口站着，外面人来人往，要不是住在里面的人，根本不会在意。

    “好，到时候你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楚程说。

    谢宵笑了“得，我收拾东西去了，给你和穆叔带了点东西呢。”

    “谢”

    “别谢，别扭。”谢宵赶紧打断他的感激之语。

    楚程笑了笑，看见了走出来的莫一笑。

    莫一笑没看他，就像他是一个陌生人一样看都没看他一眼，楚程找不到话，只好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了工厂宿舍，莫一笑才停下步子。

    “很好奇”莫一笑的声音不大，也没什么感情可言。

    楚程第一次听见莫一笑这样的语气，来他家给他送手绘地图的女孩完全不一样。

    楚程不吭声，莫一笑转身看着他轻笑了一下就上楼了。

    “可以讨厌，但是要保守秘密。”楚程不是那种喜欢见着别人黑历史就到处扒的人，也不会想要去了解这些事情，但是面对着这个来这里第一天帮助过他的人，他不能做到用真正旁观者的心态去看莫一笑。

    以前他看过很多校园暴力题材的书，一直觉得就算是傍观者也是暴力执行者之一。

    楚程不是一个特别仗义执言的人，不熟的人他也不会去管，但是莫一笑和他说熟悉，不见得，说不熟悉，又是邻居。

    第一天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周围的邻居太冷漠了，每天除了吵架就没别的事做了。

    他不愿意成为这种人。

    在学校厕所里帮齐杨拉开那个叫叶毅辰的人也是，同班同学嘛，自己正好又看见了，就伸手了。

    就算被叶毅辰盯上他也不怕，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打一架。

    不过就是打一架。

    楚程的心里想的就是这么简单。

    他看着莫一笑的背影跑上楼做饭，帮楚穆留了饭在电饭煲里就端着碗坐在家门口的桌上吃，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莫一笑家。

    等到莫一笑出来的时候他正好洗完碗。

    还是红裙子黑夹克，只是头发扎了马尾辫起来了。

    他拿着手边的帕子擦了擦手，跑到楼梯口堵住莫一笑。

    “你去哪里”楚程直接问。

    莫一笑被他这一堵还有点懵，站着看着他。

    “你去哪里你说个地址吧。”楚程看着她。

    莫一笑扯着嘴角笑了“姚智经常去的网吧楼上。”

    说完了她就走了。

    楚程站在楼上看着她的身影拐出去，趁着楚穆还没有回家就把门关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莫一笑这个问题，问了又能怎么样

    一直在街上晃荡了半小时，楚程才走到那家网吧，一靠近他就后悔了。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抬头一看那网吧楼上居然是家ktv，那次可能是自己真想着上网了，都没抬头看一眼的。

    不过楚程这次倒是不想上网了，站在楼下的路灯边愣着。

    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该干点什么。

    直到那身红裙子出现，楚程看见被一个男人扶着的莫一笑。

    “笑笑今天这么早就回去了啊不去哥那里坐坐”拉着她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脖子上挂着根金链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莫一笑笑着摇着头，步子有点儿摇晃“不了不了，这次不挣你的钱了，改天吧。”

    “那咱们可就说定了。”那个男人说着，在莫一笑手里放了一卷钱，莫一笑看了看，扬着嘴角笑着。

    “那我走了。”那人放开了莫一笑，招呼着大概是跟着他的一群人，想着一边没有路灯的地方走了。

    楚程一直跟在不远处，听着这一场谈话，也看着那个塞钱的场面，感觉每一句话都刺耳，每一帧画面都刺眼。

    莫一笑本来站在那里看着那群人离开的身影，把钱放进夹克口袋里就跑到路边的一小堆垃圾边，楚程看着她是要吐了，赶紧上去帮她拍了两下背，现在才想起来该买瓶水的。

    莫一笑就这样弯着腰，还摆了摆手，稳住脚步低声笑了起来。



第066章：低泣
    莫一笑的笑声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声音，楚程不明白，但是吓了一跳。

    他想去扶住莫一笑，怕她直接就倒地上了，但是莫一笑直起身来用衣袖擦了擦嘴，眼眶周围泛着一层红色。

    楚程听以前的女同学讨论过，粉色眼影和红色眼影的区别，眼影叠加又会是不一样的效果。

    他不知道莫一笑眼睛周围的是不是她们说的那种效果，但是看起来并不是她们说的那样美丽。

    “我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莫一笑看着他，笑了，“我不会喝醉的，我会留一丝意念的。”

    莫一笑的手抬着，眼里清明了几分，的确是没喝醉的样子，但是楚程闻着她身上的酒气和烟味皱了眉。

    “我知道你是大城市里来的嘛，”莫一笑笑着靠近他，楚程觉得酒气都要化形了，绕在他俩周围，“我想你大概会有钱的，但是很奇怪，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虽然我们还不能算是朋友。”

    “你大概也不会找我这样的人做朋友吧。”

    楚程一听身子一僵。

    还没反应过来，莫一笑就拉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向前方走。

    楚程不知道莫一笑要带着自己去哪里，也没问，就任由她这么带着。

    穿过了农贸市场，楚程看着往日喧闹的菜摊变成了一个个石头砌起来的台子，再暖系的黄光也变得很诡异。

    跟鬼片差不多的视觉体验。

    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从那块台子后面窜出个什么。

    绕过农贸市场是一条很宽敞的马路，楚程没想到跨过车站的地界是这样的，路像是还新翻过的一样，白色油漆的颜色看起来还挺深。

    过了马路，莫一笑就站住了脚，面对着在前面转弯不见了的马路出神。

    “我这十几年就沿着这条公路出去过一次，”莫一笑说完拉着楚程沿着马路走着，但是没有走多远，楚程就看见了不远处黑漆漆的东西，能看到几点微弱的灯火，像是几栋黑漆漆的楼，“在我初三的那个冬天，我和未迟出去的。”

    沿着几阶像是人为安上的石板下去，能看见一扇大铁门。

    莫一笑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楚程看见了两根耸立着的烟囱，说实话，这种东西楚程就在历史书上见过，大概是工业革命的那几张图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