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拔节之时

    “快干活，扯闲篇儿没完了晚饭还吃不吃了”虽然距离晚饭时间还有点距离，但是几个人已经决定好要让陈向涛这个老板请客了。

    纷纷闭了嘴，埋头干活。

    屋外的两人闹腾了一会儿，在屋子里闹腾的人没注意，再扭头两人已经不见了。

    楚程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被林蕊拉着走在街上。

    林蕊答应了请何源吃好吃的，何源赶来的时候看见两人都发怵，在职校学生的印象里，楚程的学霸之光是从纸质成绩单照耀到他身上的每一寸行为里的。

    百年难遇的学霸，脾气还好，还不畏惧叶毅辰那种不学无术的人。

    何源想认楚程为大哥。

    而楚程立在他面前，何源还有点紧张，像是第一次看见心中追逐的偶像。

    林蕊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去点东西！”

    何源拿着钱就去了，这家快餐店是个排不上名气的牌子，但是小学生众多，炸鸡翅炸鸡腿的，下锅味道都一样。

    林蕊看了看楚程，“我观察过了，你不是齐杨那种每天抱着书看书的人，别想糊弄我，我不吃那套。”

    不得不承认，林蕊比楚程想象的要聪明。

    就是聪明不用在正途上。

    他突然能理解以前班主任对着谢宵说这句话时候的心情了，那种痛心疾首，他能理解。

    林蕊也不觉得楚程不说话就尴尬，打开手机点开聊天app，看见楚程发的动态就笑了。

    楚程一脸莫名其妙，看着林蕊把手机里的东西点开给他看。

    “宿莽”两个字印入眼帘，是谢宵的id。

    “有了林蕊忘了兄弟！”

    有了谢宵的开头，被忽略消息的人纷纷出现，还有排队型的，更有不知道情况的人在问“林蕊是谁”“是那天回复动态的人么”“谢宵不是说那叫林未迟吗”“楚程耍朋友了！狗丨玩意儿居然在学校装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偷偷摸摸耍朋友！”

    “……”

    无人在管楚程的那一句“元旦快乐各位，不一一回复消息了～心”

    仅仅十几分钟，炸出了一群以前在网上“诈｜尸”的深水用户，楚程眉尾一痛，抽搐了一下。

    “靠！”

    他刚一说完，惊了拿着托盘过来的何源，正看见楚程咬牙切齿的模样。




第180章：出息
    齐杨拒绝了杨立威嘴里说的“员工晚餐福利”，在朦朦胧胧近夜色的午后四点半，赶到菜市场买了看起来还没来得及焉掉的小青菜。

    回到家他破天荒地打开了电视机，居然还没坏。

    不知道为什么，他找到了北京卫视，这个点还在放无聊的电视剧。

    站在厨房洗菜的他只能听见清晰水声，压着电视声儿，屋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却显示出了生活的气息。

    齐杨看了看窗外，新的一年开始，正春节逼近，小镇子又开始隐隐热闹了起来。

    他记得小时候，到春节就会看见各种生面孔，谁家的儿子哪家的女婿，带着年货也带着在外面倒腾了一年存的钱。

    小孩子们兜里揣的不是瓜子花生就是糖，再大一丁点的，身上还带着各种摔炮或者擦炮。

    总是在雪渣子和鞭炮碴子路上边走边扔，遇到怕这个的女生还会被骂两句。

    但是总归还是见面和和气气的说着“新年快乐”什么的。

    现在的气息没那么浓烈了，齐杨连着好几个春节都没有出过门了。

    杨果会做好大年三十那顿的年夜饭，收拾好了就会走；齐建设喝了闷酒，闷头睡到天亮就裹上老棉袄下楼去打牌。

    每次齐杨站在屋子里往窗下望，都在看着别人家的热闹和喧嚣。

    他洗干净菜，切好了水也开了，一碗清汤素面热气腾腾的，在床边铺上水雾。

    齐杨想北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林未迟现在在干什么

    在不足二十四小时的分离时间里，他突然涌现出像是好几年没见面的想念。

    手机铃声响起，他抬眼看了看，却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打来的，他把嘴里的面咽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肖老师……”

    …

    林未迟把钱转给了白一宁，在两人激烈的“不用这样”“谢谢您，幸苦了”和“不用客气的未迟，你怎么说也是我在镇里认识的人，应该的！”的话语里，林未迟在给他的钱里夹带了附加的金额。

    白一宁也知道，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就算脸上温温和和，骨子里也透着一股倔强。

    他也不多说什么，嘱咐了她几句练练吉他，明天加油。

    时间是早上十点，林未迟一直在私下练习，在手机里录好几段后听了半天，又在包里找到了调音的工具。

    在这个间隙，她打算给齐杨打个电话。

    没响到两声，齐杨就接起来了，林未迟看他在自己房间里，对着镜头笑了笑。

    齐杨看见了她调音的工具“你们约好时间了吗”

    林未迟点头，手里的事情没停下“明天早上十点，我今天去看了学校里的人，我感觉他们好强。”

    林未迟这么说着，但是眼眸发亮。

    齐杨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一种叫竞争欲的东西。

    活在世间之人，都有胜负欲竞争欲，除非你实在是快烂泥，不然总会有哪方面能激发这份心气儿。

    林未迟在学习上懒懒散散，就算是后天为了进入这个学校也达不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但是此时，林未迟眼里的光印在了齐杨的眼里，林未迟的语气里透着看见外面更优秀的人的惊叹，但是却没有觉得本就该自己低一等的感觉。

    有惊叹，但是没有觉得自卑。

    林未迟只是生活条件不好，但是自己有实力，这是她自信的来源。

    若不是不在同一个物质水平，指不定谁强谁弱呢！

    齐杨看着她笑了笑“明天加油。”

    “我会的，”林未迟也笑了，“我会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那个老师的。”

    “你想好弹什么曲目了吗”齐杨有点好奇。

    林未迟故作神秘“想好了，但是我不能现在弹，我怕最好的一面给你了，明天总是发挥不好。”

    “乱说。”齐杨翻了一个白眼。

    在他眼里，林未迟永远不会有最好的状态，最好的状态之后就是下坡路了，林未迟只会有越来越好的状态。

    “我今天已经在楼下和去那个学校的路上仔细看过了，早中晚三餐都可以全包了，再远一点还有菜市场，再再远一点，白老师说还有大馆子。”林未迟迫不及待的介绍着。

    就像是在说着自己家附近的一切。

    齐杨看了看时间，想到了林未迟早睡晚起的习惯，手里转了两下中性笔，还是说着让她早点睡，睡好了才不影响明天的发挥。

    林未迟又和他说了一下环境，挂了电话又和沈南方聊了会儿天。

    沈南方虽然收到了她到站的消息，但是心里还是不放心，封闭在小镇上几十年的女人，对外界的了解都是空穴来风，当看到林未迟坐在出租屋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你一个女孩子在家里，还是要把屋子锁好了，在镇子里都得锁好了，左邻右舍你见过没有要……”

    “要保护好自己。”林未迟捏着手机笑了，她突然觉得沈南方脸上忧虑的表情带着的暖意让她心里一热。

    “妈，”林未迟叫她，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开心点儿，离开那个镇子，咱们的日子就好了。”

    沈南方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整间屋子，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对着林未迟欣慰的笑了笑，边笑还边叹着气“以前我都没想过，没想过我的女儿会这么有出息。”

    林未迟突然觉得心口的热气变成了一湾温热的流动的水，顺着动脉涌上自己面部的血管里。

    挂上电话，她看了看吉他，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手指触上琴弦，流畅且带着温情的乐声绕着她的指尖，回响在整个屋子里。

    沈南方捏着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双肩颤抖着，双眼尾部泛出淡淡的的红色痕迹，她努力拭去还未溢出眼眶的泪水。

    她的表情实在是不太美丽，压着声音又哭又笑的。

    她看着这间屋子的所有摆设，略带神经质地走遍了这个屋子的每个角落，每一件东西她都要注视一番。

    在她的注视里，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在这层灯光下，这位美丽的母亲，脸上其实已经出现了细小的皱纹了。



第181章：录一段
    林未迟那晚起的生物钟第一次失灵了。

    早上七点钟睁开眼睛的自己整个身心都处在清醒的状态，到早点铺子上吃早饭的时候老板娘还多看了她几眼。

    “小姑娘你是新到这里打算考培训的考生吧”老板娘也说着流利的京腔普通话，林未迟有点无措地点了点头，“这个时间点来，不常见，开年来的学生多一点。”

    她咬着包子，早就听楚程说过了，大城市不缺少勤奋的人。

    早点铺很快就坐满了人，直到林未迟对面的位置也来了人，她又听见了老板娘的声音“克斯啊，你自己拿啊！”

    “哎！”李克斯说着，轻车熟路地拿出碗筷又拿了一碟小菜。

    林未迟身上一激灵，克斯李克斯

    来这里她听见的名字也就是李克斯了。

    她不太相信在这个人头攒动的城市里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但是当她抬眼看的时候，那金丝边框的眼镜还是昨天看见的那副。

    这个时候她突然很不和谐的想起了徐敬喜欢看的那类书籍的故事情节。

    金丝边框眼镜的主人给了她一个微笑，伸手从老板年手上拿过早餐，礼礼貌貌的“谢谢阿姨。”

    “你倒是不经常来我这里吃早饭了，怎么今天这么早来学校有事”老板娘没记着走着，转身在身边的大锅里盛了一碗汤给李克斯。

    李克斯点点头“老师找我有点事儿。”

    像这种穿着打扮的学生，非富即贵，即使那天看着的背影出现在了身边，林未迟也是敬而远之。

    按照约好的地点，林未迟背着吉他坐在教学楼下的椅子上等白一宁，才翻出了前一天楚程热闹的动态。

    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林蕊居然还毫无心理负担的加入了其中一两个人的疑难问题里，替人家解答。

    “那是楚程年轻没分清内心的真实情感。”

    “是的，我会和他好好在一起的。”

    “学姐吗学姐好，有时间你们来玩吧，我带你们去玩！”

    “不麻烦，我反正也是闲。”

    “……”

    林未迟想了想楚程的脸，多半当事人在当时的脸色不可能会好。

    不过这都不是自己的事情。

    “加油林未迟。”林未迟小声说了一句，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应该是在校的学生，她突然在心里憧憬里一下，自己得到录取消息后……

    白一宁为着这次林未迟见罗老师，自己也特地打扮了一番，头发打理的十分正式，林未迟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总是有种高中时候见班主任的感觉，”他搓了搓因为骑自行车赶过来而冻僵的双手，笑了笑，“走。”

    音乐室里没有人，等了一刻钟，罗老师才推门进来，身后带着今早上林未迟偶然遇见的人——李克斯。

    白一宁在给林未迟说技巧，罗老师进来的时候笑了，和林未迟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这个罗老师扶着拐杖，被身边的年轻人搀扶着，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张笑起来异常慈祥的脸。

    “一宁教过的人”罗老师做到李克斯搬来的椅子上看着林未迟，林未迟有点紧张的按住了吉他，“那吉他看起来有点年代了。”

    “白老师……”林未迟看了一眼白一宁，“以前白老师给我的。”

    “一宁说过你，那时候你年纪不大，”罗老师也看了一眼白一宁，白一宁挠着头笑了笑，真就像个看见高中班主任的男生，“吉他保存得这么好，难得。”

    “她可爱惜了。”白一宁说道。

    “行吧，那我就看看，”罗老师拍了拍身边的李克斯，李克斯立马点头把手机拿出来，走到不远处的黑色钢琴边上，“先录一段。”

    林未迟点点头。

    李克斯又搬了椅子，脸上丝毫没有“咱俩今早在早点摊见过”的样子，嘴角带着的笑意是礼节性的“等下我喊开始你再弹。”

    林未迟点了点头。

    “开始。”凳子就位，白一宁、罗老师和李克斯，像是评委一样看着林未迟，林未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以前教小孩子的时候最多三十几个人呢，每个小孩子求知识的目光比这里热切多了，就是弹一曲而已。

    罗老师注视着这个女孩，无声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白一宁，白一宁双眼都在放光彩。

    他没见过白一宁看那个学生是这样的情感，以前白一宁对待优秀的学生都保持着中肯的评价，内敛的推荐语和保守的能力估计是他对白一宁最深的印象。

    白一宁主动找他的时候对林未迟的评价就偏高，推荐中还带着急切。

    也许在某时候，是应该带着一丝冲动吧，他又把目光转到林未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