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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冷青衫
“鸢青,你手上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
我抓着他的衣服,只用力的摇头,见到他的一瞬间我才感觉到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已经让我承受不住了,只有这属于兄长的胸膛才能让我稍稍的平静下来。
而这时楚亦君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从李袂云手中接过的孩子,面色有些莫测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我一把将孩子抢了过来,疼惜的搂在怀里。
“楚亦君,你派人半路劫走鸢青,又让晴川回来传话,邀我前来一晤,如今我来了,你又是所为何事?”
楚亦君淡淡一笑:“数日之后,长安会有本宫的登基大典,兄为鸢青的家人,自然应该到长安,同贺盛世。”
“哼,你登基,与鸢青,与我何干?”
“你还不知道吗?”楚亦君看了我一眼:“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啊——!”
在这同时,我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越过楚亦雄的肩膀,看到下方季晴川已经下马走到了夏葛衣的面前,还没来的及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就感觉身边一道寒光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正正刺穿了夏葛衣的胸。
鲜血在她的胸前绽放出了一朵凄艳的花,淋了季晴川一头一脸,他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已经近在咫尺的爱人,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整个软倒了下去。
一回头,我便看见李袂云,手中拿着一张弓,正阴狠的看着下面。
血债血偿!
她说要亲自动手,真的亲自动手了!
“你——!”楚亦雄一见此情景,顿时脑门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却也说不出什么,立刻转身朝着下面狂奔而去,我还愣在原地,看着季晴川将夏葛衣紧紧的搂在怀里,鲜血立刻染红了他一身,我慢慢的回头,看向了李袂云。
“冤有头,债有主。”李袂云狠狠道:“这笔血债,我讨回来了。殿下,夏家的这批人,任凭殿下发落,袂云不再干涉。”
楚亦君也毫不含糊,下令道:“全部抓起来。若反抗,杀无赦!”
我抱着孩子,慢慢的走了下去,夏葛衣身边的雪地都已经完全被染红,她整个人好像躺在一朵鲜红的花上,季晴川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坐在雪地上,似乎冷得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像是在说着什么似地,不停的颤抖着,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反倒是夏葛衣,嘴里不断的涌出血沫,还在不停的说话——
“我后悔跟你走了。”
“……”
“若不被你带走,不管嫁得再远,我们一定还有机会。”
“……”
“你不要嫌弃我,也不要怪我,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恨谁。”
“……”
“你也不要再去想报仇,如果欠的人太多,我们来生就没有希望了。”
“……”
“我虽然一直在气你和她,也恨过,但我也没有想要害谁,只求上天厚待我,来生你我一定生在穷苦人家,就算吃糠咽菜,我也跟你过一辈子……”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呼吸也局促了起来,季晴川紧紧的搂着她,那张俊秀的脸已经被泪水浸透了,贴在她的脸颊上,她说一句,他应一声,早已泣不成声。
夏葛衣说完那些话,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孩子,她似乎想要张嘴说什么,我急忙抱着孩子想要过去,却见她又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是让我不要再去了。
她和他,这一生难得这样的时光,的确,不应该让别的人再去打扰。
“李——袂——云!”旁边响起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一看,却是夏仲廷,眼看着自己的妹妹惨死,眼睛已经挣得通红,一把拔出手中的刀就要朝上面冲去。
我急忙冲过去拦在他面前:“不要!”
“你给我闪开!我要为葛衣报仇!”
“你还没有听到吗?夏葛衣已经说了,不要再报仇了,更何况,你以为你近得了李袂云的身?这周围多少人,多少箭,就等着你这一动!”
他被我和楚亦雄死命拦住,还是恶狠狠的盯着李袂云,牙齿都咬得格格作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难道连这一点时间,你都等不了?!”
我压低着声音说了这句话,一只手也不着痕迹的抓住他的手腕,用力的捏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只希望他能听进我说的话。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双充血的眼睛慢慢的找回了一丝理智的光。
“只要你肯活下来,就会有希望。”
我最后说了这句话,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些哀求,他狠狠的咬着牙,又看了李袂云一眼,手中的刀终于哐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而另一边,季晴川已经抱起了满身是血的夏葛衣,翻身上了一匹马。
我走过去,却来不及说一句话,他只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便策马扬鞭而去,周围的那些人,竟也没有阻拦他,只看着这两个有情人,就这么带着血色,消失在了视线中。
楚亦君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道:“收兵,回朝!”





冷宫欢 第351章 活局?死局?
回长安的路上,楚亦雄坐进了我的马车里,虹影没有上来,狭小的车厢内我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如同珍宝,他坐在旁边看着,虽说那张消瘦而刚毅的脸上满是憔悴的神色,却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真是没想到,你的孩子还在。这也算是上天给你吃了这么多苦的一个回报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你真的答应嫁给楚亦君了?”
他突然问出这一句,倒是让我怔了一下,我低头看了看孩子,默认了,而他似乎也明白我答应成亲的原因,叹了口气。
“对了,哥,你知不知道漉郡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亦宸他——”
他看了我一眼:“你也知道了。”
“楚亦君说他死了,但我不信!”
“……”他低头沉默了下来,我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发慌,朝着他挪了过去,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晃了一下:“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也一定要让我知道!”
他浓眉紧皱,似乎是在掂量到底应不应该说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说道:“晴川被楚亦君放回来告诉我你被他抓到了长安,我原本是立刻要来接你的,但是漉郡突然出了事,我们就赶过去了。”
“到底是怎么样?”
他慢慢道:“卫若兰奇袭潞州之后,呼延郎就突然从洛阳撤兵了,而楚亦宸在第二天率领兵马离开凤翔,想要一举攻下漉郡,可是他刚刚攻入漉郡的时候,呼延郎和楚亦君的人马同时到达了那里……”
我的心好像被一只黑手捏住了,无法跳动,无法呼吸,疼得整个人都发慌了。
“你到漉郡,情况如何?”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漉郡已经被攻破,那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据说漉郡被攻破之后,楚亦君和呼延郎的人进行了屠城,所有的人全都被杀了——”
我的手用力的几乎连指甲都要掐进他的肉里了,死死的盯着他:“亦宸呢?”
他又陷入了沉默。
“你告诉我!”
“……,楚亦宸和卫若兰的尸体,被吊在城头……”
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时间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看着我呆滞的模样,楚亦雄也担心起来,握着我的手:“鸢青!”
我突然笑了起来,这一声微笑反倒比鬼哭更让楚亦雄惊愕的,他抬头看着我,有些不敢置信,但立刻抱住了我:“鸢青,鸢青——你不要吓我!”
“那肯定不是他。”
我微笑着,抬头用一种坚定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他肯定没有死。”
“鸢青——”
“哥,你一定是看错了,楚亦君故意这样做,来做给你看,来骗我的!”
“鸢青,你听我说,我——”
“你不用说了。”我笑着抓着他的手臂,用力的晃了一下:“你应该相信我,我和他心有灵犀,我就说,如果他死了,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不信你看着,”
我一刻不停的对他说着话,楚亦雄开始还想打断我的话,跟我说什么,到了后来他也只是看着我,不再开口,似乎他也知道,如果我不说话,不说这些话,我一定会被他带来的消息打倒,所以他静静的坐着,看着我。
我抱着孩子,拼命的微笑着,可是眼圈却止不住的红,止不住的发烫,泪水好像是从心底里涌上来,把喉咙都要堵住了,我只能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啪嗒一声,一大滴滚烫的眼泪落到了孩子的脸上,他有些懵懂的,眨巴漆黑的眼睛看着我,更多的眼泪滴落了下去,落到了他的脸上,脖子上,小手上。
一双大手伸过来,将我抱进了怀里。
“鸢青。”
“哥,”我颤声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对,我刚刚是骗你的。”
“他不会死,他连这个孩子是我生的都不知道,怎么能就死了?”
“是啊,他一定要回来,一定要看着你们的孩子长大。”
“他说过,他要得到的东西就没那么容易放手,他想要当这个天下的皇帝,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他似乎是笑了笑:“是啊,对他想要的东西,他从来不肯轻易放手,从这个皇位到你,他一样都不肯舍弃。”
“所以,我相信他不会死,他一定还活着。你信不信,在楚亦君登基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他不会让他当上皇帝的!”
他只将我不断颤抖着的身子用力的抱住,似乎想要给我一些支撑,一些温暖,可是我的颤抖却是从心底里发出的,不管他怎么用力的抱着,我依旧还是不停的发抖,连抱着孩子的手,也是哆嗦的。
“鸢青……”
“我和你打赌好不好,哥?”我抬头看着他,几乎是用哀求的目光:“我赌他一定会出现,在楚亦君登基之前!”
“……”他看着我,眼中也闪现出了一丝无奈的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你赌输了呢?”
我看着他。
“你就跟我回北匈奴去。我不会让你嫁给楚亦君,你就跟我回王庭,好好的把这个孩子养大,嗯?”
我的热泪从眼眶中不断的汩汩流出,好像永远都没有一个尽头,一直到他将我用力的抱进怀里,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胸膛上一片冰凉,我的泪也没有停止过。
回到长安已经是在两天之后,距离楚亦君的登基大典又近了一步,三天后,他便要在金銮殿上接受皇帝的禅让,成为天朝新的帝王。
兜兜转转的,这个帝位,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触手可及。
而我的期盼,与现实的差距,却已经有千里之遥,不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达到变成真实的那一步。
从马车上走下来,李袂云正站在前面的马车旁,周围那些迎接的官员,还有御林军,宫中的布防,黑压压的在她和楚亦君的面前跪成了一片,但我分明感觉到,她回头看我的那一眼,充满了冷冽而锋利的气息。
夏葛衣已经死了,现在看着让她刺眼的人,就是我。
还有我手中的孩子。
若说对于楚亦君,我过去带着怨恨,那么对于她,就只有恐惧,纯粹的恐惧,她并没有对我动过手,但最可怕的是,她只用动动嘴,就曾经将我逼疯。
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上了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楚亦雄站在我的身后,好像一座坚实的靠山一样。
他在我耳边低声道:“别怕。”
我回头对他一笑。
因为楚亦雄的到来,这一次回长安自然意义与别不同,我们都走到了东宫正殿,算是正式的接见我哥这位北匈奴单于,大概是先前已经有先行军回到长安通报了这个消息,正殿上早已经设下了酒宴。
刚刚入座,大殿外便出现了几个人,似乎是楚亦君在宫中的心腹,走到他的面前跪下一拜,就立刻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其中一个附耳说了什么,楚亦君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立刻转头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
李袂云坐在一旁,没有听到那些人具体说了什么,但也感觉到了不对,尤其看见楚亦君已经站起来了,立刻上前:“殿下,出什么事了?”
“季汉阳被劫走了。”
“什么?!”李袂云大惊失色,急忙道:“怎么回事?谁做的?”
“目前还不清楚。”楚亦君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不过潜入天牢的,只有一个人,似乎对那里的环境非常熟悉,一击即中。”
李袂云也恶狠狠的回头看向了我。
我索性站了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我做的?”
“难道你还想说不是?梁鸢青,你和季汉阳的关系也不用我们说了,你不是宁死都要保护他的吗?现在楚亦宸也死了,季晴川也走了,关心他的人还有谁,不就剩下你了?”
我冷笑了起来:“莫非你们以为我有分身术?跟着你们去了凤翔,还能留下一个分身在长安作乱?”
“你有没有分身术我是不知道,”李袂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走到我面前,死死的盯着我:“但是你想要做什么,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好整以暇,轻轻的拍了拍怀中睡得有些不安分的孩子,然后笑道:“我在想什么,你未必知道,若你知道了,你不一定会离我这么近。”
她的脸色变了变,竟也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这时楚亦君也走了上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袂云,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季汉阳被劫是刚刚才发生的事,还有机会补救。”
说完,他对那些下人道:“传令下去,封闭皇城九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一个人离开长安!”
“是!”
“就算能逃出天牢,我也让他插翅难飞!”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不知是在心中诅咒着季汉阳,还是说给我听的。
这时我哥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道:“看起来皇子殿下现在是有要紧的事做,本王就不打扰了。”
“抱歉。”
“正好,本王此番到长安,也想会一位故人,相信他现在,应该还在太极殿吧?”
楚亦君倒是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半晌才点了点头:“不错。”
我上前道:“既是如此,哥,我带你过去。正好,这个孩子也应该去见见长辈了。”
楚亦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显然对于这个孩子,他并不会像之前以为是夏葛衣的儿子那样欣然接受,但此刻也没有时间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衣袖,道:“鸢青,你们去吧。”说完他便和李袂云快步的走了出去。
我与楚亦雄便朝着太极殿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仍旧岗哨繁多,我和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随便交谈了几句,而且我看他一回到皇宫中,眼里还是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恍然的神情,毕竟,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可到现在,只是一个做客的地方。
走过一处廊桥的时候,他才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沉:“是你做的?”
这里四周都没有人,廊桥的两边是寂静的湖水,冬天这里已经凝结成了一面镜子,将所有的声音和活气都吞噬掉了,一片寂默。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怎么,你是真的有分身术?”
“在我离开凤翔的时候,其实身边一直有影卫跟着保护我,只是我和季晴川都没有发现。后来被他们劫入长安,还是留下了一个人听我召唤,在楚亦君带我去凤翔的前一天晚上,我把这件事交代给了那个影卫。”
其实,当他们抓起季汉阳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定下了这个计划,后来去天牢,名为去看他有没有被虐打,有没有危险,实际上是在心里默记下了所有岗哨的位置,看守的人数,还有季汉阳那个牢房的方位。
虽说影卫是经过严格的训练,武艺超群,但毕竟只有一个人,深入天牢去救人,还是要担风险,万一被抓住,我和孩子,加上季汉阳,都要受到牵连。
幸好,那影卫不辱使命!
“鸢青,”我在心里庆幸着,突然听到他叫我,抬头一看,却见他眼中尽是笑意:“你真的,比以前坚强多了。就算没有人陪在你身边,我觉得,也可以放心了。”
我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幸好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太极殿外,他又问了一句:“对了,季汉阳现在在什么地方?楚亦君这样封闭了皇城九门来找他,只怕他——”
“你放心,他在一个楚亦君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哦?”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了进去,站在门口的护卫似乎已经得到了指令,纷纷朝我们行礼而并没有阻拦,当我们走进大殿内,第一眼就看见楚怀玉,他正面对着我们,和一个人在下棋。
而那个背对着我们的人,身影那样的熟悉,即使楚亦雄看到,也惊了一下。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一看到我,那张熟悉的俊美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笑意,起身朝我走了过来:“鸢青!”
“汉阳,你没事吧?”
“没事。”他摇了摇头,说道:“你安排得很妥当。”
旁边的楚亦雄像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季汉阳,又看了看我——怎么把他安排到这里来了?
而这时,楚怀玉已经起身慢慢的走了过来。
我哥的目光也落到了他身上,两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似乎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说,但是这一刻,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想了想,将季汉阳拉到了大殿另一侧的一间屋子里,留下那两个人,算清他们之前所有的孽与债,季汉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叹道:“世事无常。”
我苦笑:“否则,怎么会有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低头看着我,说道:“对了,我听人说,你被楚亦君带去了凤翔,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猜是那个影卫告诉他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亦宸他,可能是出了一些意外,但我知道他没事。等到楚亦君登基那天,也许不用等到登基那天,他一定会出现的。”
季汉阳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又接着说道:“楚亦君带我去凤翔,是去堵截夏仲廷的人,夏葛衣——已经死了。你哥带走了她。”
季汉阳显然是吃了一惊,眼睛都瞪大了一下,再低头看了看我怀中熟睡着的易儿,说道:“对了鸢青,你知道吗,这个孩子是你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
他道:“我在云州养伤,你那个侍女珍儿一直在照顾我。有一次她无意中说起夏葛衣身边的人是如何污蔑我和你的,鸢青,你知道,我对你——”
我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睛。
他也沉默了一下,我低头看到他捏得紧紧的拳头,但他很快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说不,我绝不会!”
“夏葛衣说的那些话,都是欺骗你的,所以你生下的孩子,一定是太子的!那么说谎的那个人,就是夏葛衣!后来我去找了高大夫,他说他看得清清楚楚,你生下的孩子耳后有一个胎记,但只是匆匆一眼,稳婆就把孩子抱走了,没一会儿,就传来孩子已经死掉的消息。”
若是过去我听到这些事,一定会将夏葛衣恨得咬牙切齿,可是现在,人死如灯灭,一想到她临死前哭泣着请求季晴川不要嫌弃她,不要怪她的场景,心中还是释然了。
她,只是想要做一个母亲,而这个权利,是我和季晴川在无意中让她陷入绝境,被剥夺的。
将这件事抛去不想,我抬头看了看季汉阳脸上仍带着憔悴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心疼,想到他为了我的孩子万里追击,身受重伤也毫不顾惜,这样的情义,我哪怕是用一生去还,也还不起的。
我低着我,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季汉阳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突然又问道:“你刚刚说太子出了一些意外,什么意外?”
我一怔,倒是没有想过怎么告诉他这件事,心中正斟酌着,突然听到大殿上哐啷一声响,我和他对视一眼,立刻推门跑了出去。
只见楚怀玉坐在软榻上,整个人似乎也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再也不见往日那种泰山压顶不弯腰不气势,竟是整个人都耷了下来,而楚亦雄站在他的面前,眼睛都挣红了,咬着牙:“即使你杀了那么多人,为何又要将我留下?!”
楚怀玉抬头看了他,苦笑道:“若我说有了侧影之心,只怕也没人相信的。”
大殿上的人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人开口。
“我当时,只以为人都死了,可是当我回头,却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小孩子爬到我的脚下,抓着我的衣服,那么小的孩子,还是想要活下去,我当时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把你救了起来。”
我哥的脸色苍白如纸,死死的盯着他,楚怀玉继续说道:“可是救活了你,我又后悔了,你的身上毕竟有楚家的血,将你留下来,只可能是祸端,所以后来,我还是打算要杀你,可是我发现你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的了,还对我很亲,我就犹豫了下来,而之后,传来了双月嫁给怀璧的消息,我就——”
我听见楚亦雄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冷笑,那消瘦的身躯已经像是快要承受不住了似的,颤抖得厉害,他不等楚怀玉说完,已经转头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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