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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离(gl)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狼山玉
苏方沐着实被吟娥唬了一惊,但可能由于方才相认带给她的震撼力太大,她这次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吟娥牵了苏方沐的袖子就往外走,“姐姐,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有带上长离走的越远越好!不然就来不及了!”
苏方沐脚步一停,如同被一桶凉水浇在了心头。
“已经来不及了。”
岐山凤殿
监兵立在迎凤台上,看台下的兵将们进行休整,为明日的一战做准备。山顶的风要比其他几处来的更猛更强,她银枪不动,身后的披风被吹得烈烈作响。
“监兵神君!!监兵神君!!哎呦——”抱着巨大信笺的小仙童由于跑的太急,被长长的衣摆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
监兵看着直摇头,陵光这里的仙童啊,模样倒是好,一个个活脱脱的寿桃包子,像极了小时候的陵光。只不过竟然都如此不堪一击这一点却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神思飞转间,那陵光座下的小仙童居然还在和衣摆做斗争,粉嘟嘟的小手紧紧抱着那大信笺,憋红了一张小包子脸。监兵看了直摇头,轻轻一抬手,便将那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状的小仙童牢牢吸在了手上,取过执明寄来的信笺,她尽量轻柔的放下小仙童。
然后那受宠若惊的小仙童竟然红透了脸蛋,留下在风中抽搐的监兵神君,自己一脸娇羞地跑走了。
“陵光真是……什么趣味。”
监兵一想到这里,却没了往日腹诽的心思,肃了神色展开那黑纸白墨的信笺来看。
“北狄凶水遭袭,九婴已出,恐寻长离而去。今凶兽犯南北两处,君守南方,吾必守北方,望速将之告与孟章。执明上。”
监兵看完信咬碎一口白牙,“这个执明!”
明明转个弯就能传到东海孟章那里,却偏偏绕了远先从北冥传到了南方!你执明不想找孟章,难道我就愿意找孟章了?!
监兵知道抱怨归抱怨,信还是要送的。甫招来陵光神殿里粉嘟嘟傻乎乎的小仙童去沧海龙宫送信,突然心中猛的一寒。不好!
“驾我的飞云,务必在半柱香内把信送到孟章神君手上!速去!”





长离(gl) 第20章 番外一何曾吹坠北风中
男人如约给了她糖葫芦,她很开心,此刻的她沉酣在唇齿间的酸甜里,并不知道这串糖葫芦背后的代价有多沉重。
六岁,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的女孩子,可以卖出最高的价钱。她手里拿着糖葫芦,有点发懵地看着男人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谈话,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让她害怕,而那个女人拿着一柄扇子捂住自己殷红的唇,止不住的放声大笑。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她突然想到姐姐了,姐姐还在等她!
想到这里,她丢下糖葫芦转身就跑,可是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完全陌生的城市令她幼小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她摸着黑找到了一条小巷子,却不知这是一条死胡同,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迎面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火光下是一排魁梧的男人。
三个月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叫做“噙香楼”,是安宁村大人们口中的“不是好人家姑娘该去的地方”。原来一转身她已经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了。
白天的时候,她看着那一个个漂亮的姐姐穿着很仙气的衣服在楼里那个好大好大的绘了一千朵金莲的台子上面练舞,晚上的时候,她看着那一个个姐姐从舞台上被人抱下去,身上的衣服被撕开了口子。终于有一瞬间她明白了,眼前就是她将来的命运。有朝一日她也会被楼里的老鸨鞭打着练习歌舞,到了晚上就会被那些看上去很恶心的男人从舞台上抱下去为所欲为。
那天晚上她等着同屋的女孩子们都睡熟了,一个人偷偷抱着膝盖哭了很久,哭的很无助。没想到这些还不是全部,偶然的一天她看到一个平时待人接物都很温柔的姐姐居然在厨房偷偷摸摸在另一个姐姐的药盅里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她懂得不多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没有做声。直到后来那个喝了药的姐姐一张容貌毁于一旦的时候她才明白,那粉末竟然是□□!
青楼女子没有了容貌就等于没有了本钱,老鸨再也容不下的。三日后她在后院打扫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后院柴草屋里,那毁了容的女子尸体早已爬满了喜食腐肉的蛆虫。那一刻她觉得天都要塌了,根本看不到以后的希望了,她才六岁,还走在人生路上离□□不远的地方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但是这条漫长的道路上将再也没有阳光。
直到她看到了噙香楼的花魁娘子,那是一个干净出尘的女人,似乎噙香楼里那些在暗处隐藏着的勾心斗角暗流汹涌都与她没有关系。在她眼里,那位花魁娘子根本不需要像其他女人一样在绘了千朵金莲的舞台上跳舞然后为了取悦客人奉献出自己的身体,噙香楼的花魁娘子只需在初冬的雪夜,一壶白雪作骊歌,几折红梅为妙舞,然后坐在她暖暖的梅阁里等待今夜第一位入幕之宾就可以了。
从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开始,老鸨也开始给她安排起了歌舞的课程。她每日拼了命一样刻苦练习歌舞,她告诉自己,只要练好歌舞技艺,当上噙香楼的花魁便可以有基本的保障,至少不会烂在柴屋里也没有人去收拾。但是天意弄人,她天生骨硬再拼了命的练习也比不过那些骨质柔软的女孩跳的好看。她越来越怕,越来越虚,难道就只能这样屈服了么?
苏家人的骨子里都有一股韧劲,她姐姐柔中带刚,而她,天生一股不服输的气焰。
三年后这样的一个冬天,她凭着自己的努力,毅然成了这一批女孩中最出色的那个。但她发现原来这些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在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老鸨将一个女孩子带到了她们的面前,宣布这个名叫“玉漱”的女孩将是下一任花魁。待到这个女孩十六岁的时候便会取代现在的花魁,坐上噙香楼中最高的宝座。
小小的她站在队伍里悄悄攒紧了指骨,三年的努力就成了一场笑话吗?呵,怎么可能?!
果然啊,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真的能让人迅速成长。
三年里她看尽了一切龌龊的事情,狠毒的手段。原来生存,并不仅仅需要去付出努力,还需要去学会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杀死原本的自己。
十六岁时便会成为花魁?这不是还没到十六岁么。
她心中微微诧异,在玉漱的银耳燕窝里下着□□的手却丝毫没有抖动。难不成自己真的有做这档子事的天赋,第一次杀人,居然这么的心平气顺。
玉漱死了,就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
她就跪在那绘了千朵金莲的大舞台上,众目睽睽之下,她背脊挺得笔直,一双清澈的眼睛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是你做的?”
“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她是我精心栽培的下一任花魁!”
“现在她死了,下一任花魁是我。”
老鸨一口伶牙俐齿,此时竟被九岁的她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将一柄团花的锦扇抖得乱颤。
“将她交给我吧。”一道低沉的女声传了过来。
众人纷纷往那声音来处看去,唯有她仍旧目不斜视,盯着被膝盖压住的金莲蕊。直到那绣着绯蛇的深黛衣摆行到了跟前,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可抗的气场,顺着那盘绕着的绯蛇一路向上看,对上了那双深难见底的眸子。
“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被九娘看上,算你命大!”老鸨不满的声音响起,但是此刻的她完全无暇顾及其他,因为她对上的那双眼睛似乎有一股力量,让她根本不能去感受其他的东西,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这双眼睛,摄人心魂。
昏暗的阁楼,将黛色的华服映成了黑色。一壶热茶端到了她的面前。
“我是噙香楼的教娘,你可以叫我九娘。”
她不语,也不敢接那面前的茶水,只拿一双眼睛看着九娘。大冬天竟然渗出了一片汗,但她尽量不让九娘看出她内心的惧意。
“你叫什么名字?小丫头。”
“苏吟娥。”她答。
“苏吟娥?你想做花魁?”九娘端坐在那张鎏金的椅上看着她,明明是些微的俯视,在她眼里却犹如居高临下一般。
“嗯。”
“以你的资质,完全不可能。”九娘字字无情。像一簇簇冰棱直刺入她的心底。
“为什么!论歌舞技艺,我现在是这一批女孩子里面最拔尖的!论心狠,我可以眼睛也不眨的杀人!我这样,为什么还不能做花魁!”她越说越激动,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一行一行止不住的淌下脸颊,似要把三年和血吞下的委屈都在现在流个干净。“我可以拼命去做,拼命去做!为什么不能做花魁?”
九娘冷冷的看她流泪,连发丝也没有动一下。“你的骨头硬,再拼命也练不过那些柔软无骨的人。你的心够狠,但是你杀的了一个,杀的了两个,难道还能杀的了一百个一千个?噙香楼从来不缺美貌聪慧的女人,就算噙香楼缺了,罗城也不会缺。只需一些小手段,就能将那些女人归为我们的囊中之物。除非——”九娘冷笑,“你能屠尽罗城的女子?”
她微微一怔,随即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我,能!”
“哈哈哈。”九娘终于倾了身体,略有兴致的目光在她身上如蛇一般游移,“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只要你愿意和我定一个约定。我就让你做噙香楼的花魁,如何?”
“什么约定?”她再也耐不住性子,急忙问道。
“一是帮我找一个人。”
“二呢?”
“二,我要让你速长三年,我说过噙香楼不缺可以做花魁的女人,夜长梦多,只有你迅速长大,才能立刻坐上花魁的位置。只不过一旦如此,你的寿命便会折去三十年。你愿意吗?”九娘的眸子在幽暗的阁室里看不清明。
“我愿意。”她丝毫没有迟疑,比起看得到的烂在柴屋里没有人去理睬,她宁愿选择看不见的。
此言一落,突然对面的九娘竟然不见了踪迹,她浑身一颤,一双滑漉漉的两手柔弱无骨的攀上了她的肩膀,然后缓缓滑入衣襟伸到更里面。
一阵低沉魅惑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那我,开始了……”
昏暗的房中燃起了一烛暗淡的光,摇曳的烛火中她渐渐清醒,发现自己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揭开被子才发现身上什么也没有。原来那噩梦般的事情,都是真实的。身体深处传来一阵疼痛,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比之前修长了很多,胸脯也比之前丰满了一些。她看到自己的头发显出了迷人的光泽,伸手一摸,身上的肌肤竟然也变得滑腻无比。正在她欣喜之际,那噩梦中不时响起的声音再次出现。
“满意么?”
她闻言冷颤,却不敢不答,“很…很满意。”
九娘从暗处步出,她衣冠整齐似乎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按照规矩,我必须给你改个名字。”
她一惊,一双眼睛泛了湿润,“为什么!”
“你现在已经不是本身,为了避免麻烦,不能再叫原来的名字了。”
改名字?这怎么可以,现在她样子变了,年龄也不对了。再改了名字,之后姐姐怎么可能还认得出她?
她挣扎着爬起身,身体各处传来了不满的抗议,她颤抖着下了床,跪在九娘面前,“求求你,我不能改名字,我真的不能改名字!”
九娘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然后手起鞭落,她白皙的皮肤上霎时多了一条刺目的血痕。
“还敢说不么?”
这鞭子生有倒刺,打在皮肉上如同火烧一般,疼的她瞬间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不能改。”
“刷刷刷”三下,血珠飞溅。
“我……真的……不能改。”
又是一阵鞭落如飞,她苍白着脸色,被汗水湿透的发梢贴在了脸上,一张唇咬的死紧,血色顺着嘴角滟开,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过去了。
姐姐……呜……姐姐………
知觉已经逐渐麻木,鞭子再也没有落下来,她突然感到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后被人狠狠抛回了床上,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梨阁建立在噙香楼的那片玉梨花边的水塘上,就像商朝的酒池肉林九尺鹿台,千金散尽,只为博美人一笑。
豆蔻梢头二月初,正是最美好的年华。
她坐在梨阁中,学着前任花魁的样子,一盏春风作骊歌,几折白梨为妙舞。剪一片梨花形的花钿贴在额上,着一袭玉白的锦绣织缎素罗裙。
随风而舞的纱帘之后,是一片玉梨花树,几片落花旋舞着飞入阁中,落到她伸出的手心上。
世事如梦啊,不过三年,她却已然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
身体变了,年龄变了,心也变了。
唯有这父母赐予的名姓未曾变更。
姐姐,不知他年你我相遇,你还认不认得出我?
姐姐……
吟娥真的好想你。




长离(gl) 第十九章 万丈之下无日月
梨阁外的梨花在这个季节已经全部凋零,只待下一季再竞蕊吐芳。
苏方沐将膝上的布料攒的死紧,不发一言,已经约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吟娥在她身边行来行去,不时用扇子给自己扇风。这时节早就寒凉了下来,也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此刻各怀心思,情绪烦乱,没来由的一股燥热流窜腹中。
吟娥虽然刚认了姐姐,但是七载相认的欣喜已经被长离被九娘带走的这件事情带来的烦扰冲淡,她很奇怪为什么九娘心心念念一定要抓到长离,长离不就是个略带些奇异的小孩子么?难不成得罪过九娘?她只求九娘不要下狠手,一旦长离有事,她和姐姐之间的裂痕就再也不可能修复如初了。
而苏方沐担心长离性子骄横,虽然已经改过不少,但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那九娘恐不是什么善类,处心积虑的抓到了长离定没什么好事。但愿长离吉人自有天相,不要有事。她方才认了妹妹,再受不住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了。至亲……么?是什么时候,已经将长离当做妹妹看待了呢?
“吟娥姑娘,人带到了。”
吟娥面上一喜,“快带进来。”
苏方沐终于抬起头循声看去,只见有一道人影拂起重重纱帘,往这梨阁深处而来。
她们等的人名叫“化光”,吟娥说这个人与她一样,同是九娘床底间的玩物,与九娘做过契约,也对九娘深恶痛绝。这次想到找化光主要是念在此人侍奉九娘的时间比较长,对九娘的了解也比较深。想必从此人处可以获得一些有用的线索。
正想着,人便到了跟前。
苏方沐和吟娥二人各是一惊,这化光竟然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只见他裹着一袭轻裘,配着绣了纹案的长靴,一条白色的抹额束在额上,五官稚嫩却不失男儿的英朗,真真好个锦衣玉貌少年郎!
他的声音如同人一般清澈,尤有三分稚气未褪。
“不知二位姐姐找化光前来,所为何事?”
吟娥看他单纯简单,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便问他可知九娘之事。
化光一听问的是九娘,登时不乐意了,扬起精致的下巴,作了揖就要告别。
“化光小公子请留步。”
化光似乎脾气不是很好,正要出言不逊,却被吟娥的动作略微惊了一下。
“这位姐姐何必跪我,人人都有雷池,那孽畜对我做下了人神共愤之事,我化光此生再也不想介入有关她的事情。”
吟娥闻言没有起身,而是对着化光深深一拜,“化光小公子,我们请你过来并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搭救我姐姐的一个朋友。”
“你姐姐的朋友与我何干?我话已至此,你跪我也是没有用的。”
“小公子。”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方沐突然开口。
化光极为不耐,正要问她们烦是不烦,却被苏方沐的下一句话生生堵住了口。
“你难道不想报仇么?”苏方沐看着他的一双眼睛褪去了往日的宁淡,竟有些山雨欲来之感。
“被九娘抓去的那个女孩并非普通人,我亲眼见过她仅凭一人之力便将一只修行百年的虎精烧成了灰烬。”其实说到这里苏方沐也并不是很确定,只是方才等人之时脑中闪过很多与长离在一起时候的光景,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涸谷惊魂的夜晚。
其实事后想想那日长离的说辞当真是漏洞百出,推敲一番不难知道那降妖的定是长离无疑。她不确定的是,长离小小年纪,怎会有那般的胆识与力量,竟能做到那样的地步。但是不确定归不确定,此时此刻,她只能这么对化光说。
“那个女孩她?”化光若有所思转过身来。
“她有御火之术。我与她在一同时她经常能够随意起火,她的火一般的水还不能灭尽。”苏方沐说到这里对上了化光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明明是一双二十岁女子的眼睛,却把化光看的腿一哆嗦。
化光倒也是个精明的,只懵了片刻便找到了端倪,“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去?她要是能够杀死那个孽畜,你们还担心什么?”
“她年纪尚小,而且不记路。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并且不确定她找不找的到回来的路。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不知何时,苏方沐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和同龄男子相比略显瘦弱的肩膀上,“她一定可以,做到你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
化光是个干脆的人,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就带她们上路了。其实有些东西说通,很多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化光对九娘深恶痛绝,这些年之所以对九娘避而不谈不想再介入有关九娘的事情,就是因为九娘的力量远远在他之上,在九娘面前他只能屈服,不能反抗。
而如今,似乎有一个人可以与之对抗,如果真的可以解了他心头大恨,那带一回路又有何妨?想通了这一点,化光倒是没啥烦心事了。他本来就是性子直率的少年,可以因为一两句话就来气,也可以因为一件事情就一笑泯恩仇。一路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成天欢天喜地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先前对他意见很大的吟娥也常常被他逗得破颜一笑。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叫做狄族的部落,那个部落处于北方。算是极北之地,你们要是没有备足衣服,本少爷就在这里等你们一会儿。唉,女孩子就是磨蹭呦~~哎呦你踹我干什么!!”
长离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四周只有上空有一点点的亮光,她不觉地抬起膝盖,把自己埋到了臂弯里。这是一种自动防卫的动作,她很少做出这种动作。记事以来她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小时候面对身强体壮的男孩子她没有怕过,长大一些她在涸谷遇到了百年虎精,她自知不敌却也没有怕过。她说如果怕没有用,那怕又有何意?不如不怕。
但是遇到了九娘,似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她不是害怕九娘全部,而只是惧怕她身上的一部分。这个囚禁她的地方和九娘身上的那令她害怕的部分有很相似的感觉。似乎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里面有一个地方,终年阳光无法照耀到,只有一星半点的光能透入进来。虚虚浮浮的游动的巨大黑影划碎那些光线,黑影划动的声音传到耳膜里会变得异常沉重。
啊,头又晕了。这里好难受啊。长离整个人就像是在梦中一般,脑袋很沉,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对了!起火,这里太冷了,要是能燃一堆柴火,靠在旁边取取暖,该有多好啊。这么想着她抬起手往虚无的一处一指。火焰自指间燃起,顺着指示窜向那处虚无,但是似乎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可以消磨这些火焰,才一眨眼功夫,火焰竟然就燃尽了。
长离讷讷的站在原地,突然有一种从内心里升腾起来的无望包裹了她。她抱住头,似乎脑海中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又出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片段里有一个地方,同样也是终日不见日与月,同样也是深寂僻幽无人声。但那个地方却给她一种温柔熟悉的感觉,那个地方有一个散发玄袍的人和一盏亘古不灭的青灯。
头,炸裂一样的疼。
“苏方沐……苏方沐……”
长离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身体好像是被浸泡在冰水中,冷的她浑身发抖。身上似乎都湿透了,幽暗且零散的光束下,她蜷缩在一张盛了水的凹台里,混着符咒的水咕噜噜地钻进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的神思越来越昏沉,身体也越来越麻木。口中开开合合,呢喃着什么。
苏方沐……我好难受啊……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不舒服的话你就会带我去看大夫吗?你什么时候来带我走……
已经开始侵乱神思了么?
水底深灰色的方柱后,步出两个身影。
“想不到,堂堂陵光神君,竟然最惧怕这伏了坎卦的凶水。”九娘将鹊翎扇收起,纳入袖中。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只只有半个身体的魅,那只魅呈半透明色,柔软的身躯随着水波诡异的荡着。
“婴夫人,我们真的不直接禀告主上吗?我怕——”
“你怕夜长梦多?”九娘幽幽接口。
“正是。婴夫人,你不知道她的厉害啊。”那魅说到此处目眦欲裂,“婴夫人且看,我这一半身体便是当年被她那离火所焚!”
它永远不会忘记,那火凤振翅,金冠灿灿,六尺的凤翼遮天蔽日。所过之处皆起烈火,那射出的火球甫一触及,便是割魂裂魄般的疼痛!即便是转世,封印了大半法力,被浸泡在坎水之中终日昏睡,也不能完全令人松懈下去。
九娘没有去看那魅身上可怖的灼痕,嘲讽一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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