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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在男神边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董嫦
“师祖明鉴,弘绝无弑母之意,不过是自卫而已。”太子含着淡薄的笑意,赌气似的说,“母亲对儿子有诸多误会,前阵子竟派人悄悄给儿子赐药,儿子领受不起!今日还请母亲赐解药。”
荒唐的感觉笼罩了所有人,就连卧在地上的徐书颐也忍不住极力抬头去看武后的表情,然而武后始终低头看着婠婠,神情关切而哀伤,对太子指控她杀子的话语充耳不闻。
婠婠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原来如此。”她又阖上了眼睛。
太子的笑容又僵硬了,此刻他满腹狐疑,满腹怒气,忽然一把将徐书颐从地上提起,横剑于她颈中,向武后怒喝道:“母亲今日要逼死儿子吗?”
“不可!”武后惊呼一声,珠泪滚滚而下,她捂住嘴痛哭道,“我是造了什么孽?亲生儿子竟疑我至此!师父,师父……”她抱着婠婠的膝盖,放声大哭,婠婠轻抚她的发丝,也是叹息不语。
太子越发觉得哪里出了差错:武后会是这么个柔弱易感、无辜善良的人么?他还没想明白,眼前一花,武后直直走过来,一把拉住他哭道:“真有人给你下了毒么?我竟一点也不知道!好孩子,你怎么不告诉你父亲母亲,我们就是延请天下名医,也要为你治好病啊,你这傻孩子!”
太子手里的长剑“乒乓”一声掉在地上,好在他反应及时,仍牢牢掐着徐书颐的脖子。武后纤细的手指按在他胸膛上,她柔声哭道:“好孩子,你有什么话,还是坐下来和母亲好好说吧!”太子只觉得胸中一痛,不由自主随着她的力道就坐了下去。
武后握住书颐的手,微微一笑,笑意未尽,只听太子大呼道:“杀了这妖后,杀了她!杀——”数十魔门高手齐拥而上,乱刀乱枪,直向武后、向婠婠砍去。只听痛呼惨叫连声,一边抵挡的宫女太监们或者负伤、或者倒地,一时死伤甚重。武后身边这些人能做到如今的位置,本事也应不俗,不知怎的却如同普通人一般等人宰割,太子虽然疑虑,但大喜之余也顾不得这些,亲自提剑上前向武后刺去,口中道:“母亲,别怪儿子——”
武后眼睁睁看他刺来,竟不闪不避,脸上露出一抹凄艳无奈的笑。巨大的冲力从第三个方向袭来,太子手中长剑“锵”一声落地。
“逆子!”李治咳嗽着被卫士从殿后扶出,他脸色铁青,咆哮,“畜生!枉你披了一身人皮——竟要弑父杀母?真当我李唐江山无人承继,非你不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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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长街,有一种披霜带雪的沉寂安静。清冷的月光,像是雪光。
也像剑光。
青石板铺就的古朴路面,此刻已淌满了鲜血。巷口露出一双小巧美丽的脚,顺着脚看上去,是那绿梅观中轻轻嗤笑的魔门女人的眼,死不瞑目地大睁着;还有负伤逃走的长老,一路“乒乒乓乓”扔下无数染血的暗器残骸,与他的血迹一起流出一条暗线。贺兰敏之捂住胸口的巨大伤口,极度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李令月缓缓收剑,俯视躺在地上的他:“你的人临阵倒戈了。”
可不是,逃走了一个潜伏偷袭的莫问常,叛了一个正面迎敌的陈玄恕,逃走的也还罢了,背叛的还从背后捅了他一刀。贺兰敏之眼中涌出憎恨的光,然而下一秒,连这光芒也熄灭。胸臆中翻卷的只有绝望,无穷无尽的绝望……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太子的叛乱能成功?”令月的神情也是复杂的,像是看到即将浸染洛阳长安的无边血色,无奈之余还有几分对失败者的同情,对贺兰敏之的同情。贺兰敏之脸色灰败,看上去比死了更可怕。
贺兰敏之不答。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回周国公府么?”令月轻轻问。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贺兰敏之嘶哑地发声,一双眼睛让人联想起雪地上受伤的孤狼,“为什么要管这么多闲事?”
李令月微微一怔,稚气脸庞上唯有一双眸子是大人的,冷静睿智,平和从容,光芒流转间依稀有几分慈悲之意。
“慈航静斋的心法影响了你吧?”贺兰敏之突兀地大笑起来,笑到呛咳,“你本来不是这种人啊!装什么慈悲良善,装什么悲天悯人……看你杀人时候的那种狠劲儿!你这个——夺舍重生的怪物!”
空气中,像是有人拨动了无声的琴弦,在耳畔激起巨大的回声。李令月陡然抬眼看着贺兰敏之,目光冰冷如雪。
“对对对,就是这种眼神,哈哈,我喜欢……”贺兰敏之失声而笑,全然不管伤口崩裂,鲜血涌出。“你对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一点怨恨?你这么喜欢拯救弱小,简直成了一种执念,是因为当你弱小、当你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没有人来帮你!上一辈子你一定不是出身在幸福圆满的家庭里,你的父母或者走了、或者死了、或者不要你了!不然你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不信任世上任何一个人,甚至你的生身父母,当今的皇帝皇后……什么事情都自己来、自己争取,唾手可得的尊荣也不要……”
轰然的巨雷在耳边炸响,李令月脸色雪白,一瞬间看向贺兰敏之的眼神也是不可置信的。隔了这么多世界的遥远的童年,那些压抑的、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往事,从深渊中攀爬上来。
然而贺兰敏之还在滔滔不绝:“你从小就发誓不嫁,比起男人你更喜欢女孩子,因为在你很小的时候有一个比你年长、比你有力的男性欺压过你,你对那种感觉厌恶至极。”
“你爱剑成痴,每日苦练技艺,处事公平公正、无私忘我,帮助弱小、诛灭妖邪……你寡言少语、冷漠沉静……甚至,你爱穿白色衣裳,偶尔有装饰,也大多着以蓝色花纹……”贺兰敏之的声音低迷下去,每一个字都如同飘絮般无力、优柔,甚至惆怅,却字字如针,直扎进令月心里。“你心里有一个人,他是你向往憧憬的对象,他可能是你的师长、可能是你的恋人,或者,只是你悄悄仰慕崇敬的人……但你……一直在变成他。”
这如霜赛雪的明月,这朴拙安静的洛阳城,这城中的无数生灵无数民众无数呼吸无尽声响,忽然都成空虚。令月的眼神放得极远,看到寒夜中数点灯火,又茫然地拉近,凝视贺兰敏之俊美无俦的面容,恍惚觉得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如果梦醒,能不能回到旧时光?
耳边又响起淙淙的箜篌声,在醉花荫的时候她奏琴给他听,不过兴之所至随意拨弦而已,最后却成曲调。那乐声循环往复,缠绵着穿越无数个世界,一直回响在她耳畔,永不消失。
她想起他说:“这曲子就像两个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音乐尚自如此,人何以堪?
冰冷的长剑横在颈中,贺兰敏之却笑得很肆意,或者他早就期盼有人给他这痛苦的生命来个解脱。他不想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去面对人生中最大的失败,只希望现在就死在她手里……死在她手中,也不枉了这一生。
李令月脸色苍白,冷冷瞧着他,眼中神思起伏不定。他知道她已动了杀机,却又觉得杀他这败军之将不算光彩,故此尚在犹疑。他索性添上一把火:“你如今看着运筹帷幄、无往而不胜,其实不过是占着夺舍重生的便宜,若你只能活一辈子,姿态又能比我好看到哪里去?不过一样是在红尘中翻滚挣扎罢了……一样是父母不疼、爷娘不爱,命途多舛,忍受无尽的痛苦难堪……甚至与我一样,饱尝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的滋味!”
她就没有尝过这些滋味么?这些人把她看得忒低了……令月轻轻闭眼,握剑的手稳定下来,她点头:“贺兰敏之,你当真聪慧多谋,能看破人心,你说的话都对得很,没有半句是错的。”
“女人的心思,我一贯很懂。”贺兰敏之低低地笑,夜枭一般,“我十五岁就落入六十岁的杨氏手中,受尽女人的折磨,也尝尽女人的诱惑……和这些浸染在*之缸的女人们相比,你虽然活了两辈子,也不过是个纯洁的小丫头而已。时间和时间,是不对等的啊!比如你在山上苦修的三年,能比得过你母亲在欲-望漩涡里度过的一个月吗?”
李令月脸色大变,她喝道:“住口!”
“你以为你母亲只有太宗皇帝和当今陛下两个男人?”贺兰敏之哈哈大笑,“她入幕之宾多着呢!如果不是深谙情-欲滋味,如何能把当今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连我,也见识过她的——”
一蓬血花暴起,剑光绞入贺兰敏之的心脉。最后关头,他脸上泛起一抹古怪的笑,倏然出指点在李令月檀中穴上,令月身体一震,向前吐出一口黑血。她惊怒之余,身体一软,几乎倒在地上,这才发现全身功力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人下毒化去。李令月勉强站起向皇宫走去,回头看一眼已经没了气息的贺兰敏之,才发现他死后依然在笑,那笑容却是如此古怪和悲伤。
此时,皇宫内正乱成一团,皇帝李治亲自赐死太子李弘,悲怒至极突然发病;而皇后武媚却顾不上她,她最敬爱最尊崇的师父绾绾此刻在女道观内陷入弥留,却口口声声要见小徒弟法明和真正的小公主李令月。
令月重伤在身,却也不得不赶去见绾绾最后一面。
而在她身后,鲜血染红的长街上,横尸在地的贺兰敏之丹田一热,泥丸跳动,浑身舒泰,进入前所未有的寂静,灵台清明无比。之前受了李令月一剑,他生机已绝,却凭一口先天真气连接心脉,依凭道心种魔*的玄妙,进入到另一重难以想象的境界。





[综]在男神边上 第222章 报复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她竟要杀他……她竟真的要杀他。
她竟然真的下得了手。
贺兰敏之慢慢睁开眼睛,他那一双含情含笑的丹凤眼此刻已变为死亡一样的铁灰色,他那一心求死的想法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我纵然想死在你手中,你又怎能真的下手杀我?
全天下的女人都欺我、骗我、害我、杀我,而你——自诩为慈悲纯洁的圣女,却也不过是个伪君子。为了你李家、为了你母亲、为了你慈航静斋的一点私利,便能使出最残酷的手段、作出最卑劣的事情。
你也不过是为了利益。你也不过是个俗人。
我和你,本来就是天生的仇敌,我却险些忘了!还好,还好,你这一剑提醒了我……李令月,你母亲杀我母亲,你父亲害我妹妹,你如今又来害我?这份仇恨若是忘了,我还配姓贺兰么!
冰冷阴暗的火焰烧灼他的心,贺兰敏之全然不顾这足以要命的伤势,勉强运起一丝真气,待到能走动的那一刻,便纵身而起,发足狂奔。每一根打在他身上的树枝柳叶,每一颗撞在他身上的灰尘石子,每一丝擦过他身侧的疾风气流,都像鞭子似的,让他全身火辣辣地痛。
而这痛让他更恨!
黑夜中,贺兰敏之用尽了每一分力气,他像一只蝙蝠,悄无声息地掠过屋檐,翻过瓦片……
他也跌倒过。倒在地上的时候,极度的痛楚让他痉挛,让他发抖,然而他把嘴唇咬出血来,也终于支撑自己再次起身,开始奔跑。
他差点被皇宫里的侍卫们发现,这些人呼喝着,刀枪几乎戳中他冰冷的身体,他蜷起身体默默地等、慢慢地忍……
他不知道心中灼热的执念是什么。是极度的憎恨,是杀了对方也无法缓解的焦渴,是想要食肉寝皮、想到全身微微发抖的某种极端感情。他想要抓住她,一口一口地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
终于他看到了一线光明。
那是宫内的一个女道观,道观内此刻乱成一团,宫女们惊慌地四下奔忙,直像是已经大祸临头。而内殿却是一片静谧,烛火安静地跳动,殿内的人俱是无声无息,垂首默立,只有一个女人哀哀的哭声。那是武后。她抱着一个白衣女子的膝盖,把脸整个埋进去,不管不顾地痛哭:“娘,娘,师父,你终于承认……你就是明空的娘了……”
白衣女子在苦笑:“孩子……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除了我自己,就是你……你和我真像……都命苦得很。”
贺兰敏之微微一怔,这才认出来,这位依旧美如精灵、却已沧桑疲惫、油尽灯枯的魔门宗师——竟是婠婠。她确实快要死了,她连眼睛都不再闪亮。
她终于要死了。贺兰敏之嘴角一扬,无声无息地笑,此刻他多么庆幸自己死而复生,没有真的死在李令月剑下:看不见仇人的死亡和眼泪,那是多么遗憾!
武后低低的哭声始终未歇,婠婠忽而道:“令月在哪里?”
武后道:“她与书颐、法明都在外间候着,只是……法明那孩子伤在她剑下,是被人抬过来的。”
绾绾颔首,沉思道:“法明还小,你是他师姐,以后要多照顾他。”
武后道:“是……”她欲言又止,忍不住道,“可是贺兰敏之他未必容得下法明。”
“贺兰敏之?”婠婠淡淡一笑,“他这个人太过危险,太能把握人心,与你又有生死大仇,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为你我所用。你要找机会除掉他。”
武后一怔,有片刻犹豫。
“从年过古稀的杨氏,到豆蔻年华的书颐,贺兰敏之全都可以让她们颠倒如狂,让她们言听计从。这份颠倒众生的魅力,比当年的我,不,比当年初下山的师妃暄也不逞多让。”也许是忆起往事,婠婠的笑容竟有几分调皮,“不要小觑了敏之。假以时日,他会是另一个石之轩……不,他不是石之轩。石之轩还会有感情,会有牵制,他却不会。如果说他是一头野兽,那么可以关住他的笼子,已被你和我亲手打碎了。”
冰冷和愤怒席卷了贺兰敏之的心脏,他牙齿几乎咯咯打起战来。这女人语笑嫣然、温柔婉媚说出的话,却比他听过的任何话语更可怕,更毒辣。
他原本就是个不幸的人,人世间的种种丑恶,他早已司空见惯。然而婠婠毕竟也是他的师父,是魔门的先圣,为了婠婠他贺兰敏之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她待明空与法明这般妥帖,为他们考虑得这样周全,却自始至终只把他贺兰敏之当成一件工具,用过即丢。
武后已被婠婠说动,她道:“那又要如何杀了贺兰敏之?这些年来圣门余党一直以贺兰敏之为首,他手中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他本人的实力又是深不可测。若非如此……若非忌惮于他,今夜我也不会让太子逼宫逼到这里。”
婠婠微微一笑:“这件事还需着落在太平这孩子身上。这孩子着实是天赐之子,待她长大了,整个江湖又有谁是她的敌手?”
听到这里,贺兰敏之张口无声地大笑起来,这笑意是如此的难以遏制,以至于他全身发软,像一只中毒垂死的蝙蝠一样无声无息地从屋檐下滑落到地面上。他看着武后含泪走出来,又看着他的“小师弟”法明被人抬进去;看着徐书颐茫然无措地坐在婠婠身边,婠婠轻抚她面颊垂泪不语;看着李令月笔直地站在婠婠身侧,听着她的每一句嘱咐,轻轻点头……
这一切全都看在他眼中,不知怎的,却像是隔了一层似的。这些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都是阳世间发生的事,与他这孤魂野鬼全无干系。
他像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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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再一次挂起了白幡。
上次去世的贺兰敏月不过是个小小夫人,还不算什么;这一次薨逝的却是当朝太子,故此举国震动,京师闻讣,文武百官易服,皇亲国戚们从外地急速赶往洛阳,朝夕哭祭。皇子公主们穿上了斩衰,朝中官员白布裹衣,朝内朝外,一片哀哭声。
爱子去世,帝后是真的受到了重大打击。皇帝李治痛定思痛,追悔不已,竟破例追赠太子李弘为“孝敬皇帝”;而皇后武媚每天痛哭不止,把自己关在后宫女道观内,足不出户。
在这当口,武皇后的母亲荣国夫人杨氏又突发重病,就只能让继任太子李贤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探望了。而贺兰敏之也一路跟着他们。
徐书颐第一百零一次追问李令月:“贺兰敏之到底去了哪里?杨凌霜都回来了,为何他还不回来?”
李令月叹了口气,却第一百零一次没有回答。
未来的太子,如今的雍王李贤哭得双眼红肿,他也道:“是啊,妹妹,你若知道敏之去了哪里,就尽快告诉我们。不是说别的,你看大哥和敏之一向亲厚,敏之却连他的葬礼都没能参加,他难道不遗憾?再说,如今杨老夫人病成这个样子还一直念叨着敏之,也该让敏之见她最后一面吧?”
听他提到李弘,贺兰敏之心中一阵酸楚。李弘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就这样被人鸩杀猝死……他是一国太子,是李家的长子嫡孙啊!李治是失心疯了吗?就被武媚娘这个女人迷惑至此?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不要!
这种深情几乎可以祸国殃民,比薄情更可怕。
徐书颐跟着点头,眼巴巴看着李令月。令月又是一声叹息,难得有些轻愁。贺兰敏之心中一跳,大抵是重伤的原因,她看上去竟有些荏弱,而他不自禁想要去呵护,去保护,让她不需要为任何事情烦恼……让她为自己展颜一笑……
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女人,简直是冰冷如铁,还需要人呵护么?自己是犯了神经病了。贺兰敏之苦笑。
果然,她浅绯色的唇瓣吐出的话语依旧是冷的,淡薄的:“阿颐,最近这段时间宫里频频有人去世,我看你还是回家住一阵比较好,在这边总是要服丧、哭祭,累得慌。”
书颐愣了。
李贤不悦道:“这是什么话,书颐来我们家是走亲戚,哪有你这样把亲戚往外赶的?”
书颐却是冰雪聪明,又或者与令月相处时间长,到底了解更深一些,一转念已经明白过来,惊呼道:“令月你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贺兰敏之出事了?——他怎么了?”
令月顿了一下,平静地说:“他死了。”
书颐“啊”地一声,几乎当场晕厥,虽然被旁边的宫女扶住,却也花容失色,珠泪涟涟。李贤震惊万分,立刻追问:“敏之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已经去世的太子李弘在最后一段日子,为了某种目的刻意结交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弟弟,两人关系极好。李贤心中早已种下了防备武后的念头,自然想要笼络贺兰敏之,此刻却听说他死了,震骇之下又是失落又是愤怒。
令月又是沉默,片刻后神色依然冷静:“我杀的。”
“你!”李贤此刻的神情,如同看见了恶鬼一般。他目瞪口呆,继而失声长笑,“好好好,你好!你真是咱们皇后娘娘的好女儿……”
令月没有理他,缓步走去将书颐抱在怀中,在她头上穴位轻按数下,书颐清醒过来,却连话也不说,只是大颗大颗地掉泪。令月叹道:“武道相拼本就不计生死,这件事我没什么愧疚的,只是有些对不住你。”
书颐全身发抖,只是哭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令月神色更加黯然,答道:“好,我这就送你回去。”她身受重伤,武功等于没有,此刻却抱不动徐书颐,只好半扶半抱带着她往外走。李贤上前阻拦,令月根本不理他,他也没什么办法。贺兰敏之在一旁窥测,此刻只觉得全身气血翻涌,几乎想扑上去掐死李令月。
刚走两步,书颐扶着长廊上的柱子不肯再走,追问:“那他的尸体在哪里?我要把他埋起来,埋在幽林小筑的旁边,以后天天看着他……”
这个问题恰好问在点子上,李令月一怔,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她小人家一向管杀不管埋,还真不知道贺兰敏之的尸体怎么样了。是被魔门的人收走了?被城管拣走了?还是被运垃圾的清洁工丢掉了呢?
徐书颐满面怒容,大声道:“他到底怎么样了!你难道连他的尸体也不放过,你怎么这么恶毒?”
贺兰敏之再也忍不住,终于冲了出来。他勉强自己带上笑意,故意用轻快的声音道:“徐小姐,你这可就错怪了她了!她对我的尸体——可一点兴趣也没有,否则若是再回头多看一眼,只怕就会再补上一剑,我也就不能侥幸逃命了,是么,令月仙子?”
李令月猝然变色,她愕然地看着贺兰敏之。徐书颐破涕为笑,奔到贺兰敏之怀中,又笑又叫:“太好了,你没死!她没杀了你!”李贤也不禁喜形于色。所有人都围在贺兰敏之身边问这问那,令月却只遥遥注视,她神色清冷如水,谁也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
贺兰敏之冷笑道:“令月仙子看到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李令月只是沉默。贺兰敏之阴沉地凝视她,那种想要一口一口吞噬的感觉,再次翻涌而出。
李贤微笑劝道:“敏之,你既然大难不死,那我们大家该坐下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小妹不懂事,又是刚入江湖,一时为人蛊惑也是有的,你也别太计较,咱们——”贺兰敏之猝然出手,他登时哑了,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当场,脸上一半是喜一半是怒,看上去十分滑稽。
巨大的劲力在空中卷动、汇聚,所有被点了穴道的人都感觉脸上被刮得生痛。贺兰敏之微笑着,施施然一步步向李令月走近,他的轮廓依旧是那么秀美,所有第一次见他的人都要心生好感;他的眼睛依旧是那么闪亮,整个洛阳城的女孩子都要为他倾倒……然而此刻,魔魅的诱惑力带来的却是极度的恐惧!
李贤的眼中是恐惧,徐书颐的眼中是恐惧,宫女们的眼神侍卫们的眼神内侍们的眼神……全都是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令月的眼神却淡然无波,静如止水。
令月的后背压在朱红的廊柱上,敏之的脸颊贴着她细致皎洁的脸亲昵地磨蹭,他的手卡在她脖子上,慢慢的收紧,一点一点用力。
她的脸庞渐渐涨红了,她不自觉咬紧了嘴唇,她的手抵抗性地压在他肩膀上……她快要死了。
贺兰敏之猝然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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