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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西
珊娘的眼微微一闪。她这十一姐姐,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身居深宅大院,居然能把千里之外京城的事打听得如此仔细。不过她说错了一点,如今那世子之位花落谁家尚未有定论,现任忠毅公膝下那个才十五岁的袁二,到底能不能拿到世子之位,还得看袁长卿什么时候能考中探花。只有袁长卿有了自己的前途,他那爱面子的继祖母和四叔,才有胆子上奏章替那袁二请封世子之位,不然,这事儿只能仍是那么暂时搁着。
“这我就不知道了。”珊娘笑着故布迷阵,“不过,听说那位袁公子是林仲海林先生的关门弟子,颇有才名,且跟五皇子甚是交好。”
而那五皇子不仅是太子同母兄弟,还是太后的心尖尖,这在京城几乎无人不知。
看着几位姑娘借着喝茶暗暗沉思,珊娘一阵暗笑——袁长卿,我这可是以德报怨,在替你加码呢!
前世时,当听说来的是袁长卿,那个势单力薄的长房遗孙后,原本对袁长卿很感兴趣的好几个姑娘都打了退堂鼓,直到看到袁长卿那张脸,才叫众人重又燃起兴趣。而这一世,珊娘却决定,要替这袁长卿多多吸睛,直叫所有人都对他感兴趣才好。想来他的可选择余地大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来打她的主意了。
珊娘笑着又道:“其实说实话,才刚你们问我他长什么样儿,我没好意思说。你们不是都说那林如轩长得好吗?林如轩跟他站在一处,你们必定只能看到那位袁公子,看不到林如轩的!”
顿时,不出她所料,包括那位已经有内定夫婿的七姑娘在内,几位姑娘的眼全都闪过一道精光。
许是她一时没能收敛唇边的笑意,或者只是纯粹做贼心虚,十四姑娘忽然斜睨着珊娘道:“姐姐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于是珊娘坦然笑道:“这意思还不明白?那袁家人为什么而来,连我这搬出西园的人都知道,没道理你们会不知道。不过是在我这里假装着女儿家的矜持罢了。今儿你们是在我这里,又不是在西园,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对了”,她转向十一姑娘,“才刚你说的不对,我听说袁家那个世子之位到底给谁还没准儿呢。那位袁二公子,说起来也就只沾了他父亲的光而已,可没听说他才学如何。可这位袁大公子,却已经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听说在京城还有个浑名,叫‘高岭之花’,连好几位公主郡主都倾心于他呢。何况,怎么着那位都沾着个嫡长二字,那世子之位最后到底花落谁家,我看还不定呢。再退一万步说,男人嘛,终究是要走出家门建功立业的,俗话不是常说,‘祖上有不如自己有’吗?那袁老二又有什么?倒真不如这位袁老大了。”
她这般信口开着河,听得几位姑娘眼眸连连闪烁。最后,七姑娘放下茶盏,过去拧着十三儿的脸颊笑道:“听听听听,这才出了西园几天?!连点女儿家的规矩都没了,竟在这里评说起外男来!怎么,听这意思,咱们小十三儿这是动了春心?!”
“啊呸!”珊娘拍开她的手,笑骂道:“我若想要那些,就不会装病出来了。不过,虽说我现在是装着病,可之前确实是病了。这一病才叫我明白,原来那些富贵贤名,说穿了,不过都是些浮云,与其为了这些每天辛苦,倒不如让我多睡一会儿懒觉呢。”
十三姑娘搬出西园时,那爱睡懒觉的名声可就已经传出来了。虽说几位姑娘都不太相信她,可也都没再说什么,只又扯回话题道:“总之,不管你是真病还是装病,老太太的意思是,你和五婶平常躲懒也就罢了,这个场合却是不许躲,都得去参加春赏宴的。”七姑娘笑道。





麻烦 第四十三章 ·春赏宴
第四十三章
正如珊娘所料的那样,老太太那里果然打着撒网打渔的念头——饵多浪费了不怕,只要能捞到鱼。
可同时她自以为她也最是了解珊娘的,知道这孩子讲究个脸面,如今这般丢脸地被她“丢”出西园,不定小十三儿的拧脾气上来,就真会拿三捏四的不肯来。老太太可没那个耐心去哄着珊娘,于是直接选了个最省力的法子,派大太太去给懦弱的五太太施压。只要五太太带她来参加春赏宴,珊娘这么个给人做庶女的,便没那资格说个“不”字。
之所以又派出七姑娘她们拖住珊娘,却是怕她在背后给没主心骨的五太太出主意坏事的缘故。
于是,等五老爷从外面回来时,就只见前厅上,才刚送走大太太一行人的五太太正对着珊娘一阵愁眉苦脸,珊娘则在细声安慰着五太太。
五老爷问清原由,便皱眉道:“不想去不去就是。”
五太太白着张小脸,嗫嚅道:“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那里我去说。”五老爷拍着胸脯一力承下这件差事,又对珊娘道:“太太体弱,以后家里的应酬,还是你替太太担下来吧。老太太那里若是叫太太,就说我说的,太太身体不好,有什么事,让她直接跟我说。”
五老爷才刚说完这些话,就看到五太太那里脸色又变了。他低头细一想,忽然意识到,他这强硬的口吻,听上去不像是在护着五太太,倒像是指责五太太担不起事来一样,忙看着五太太又道:“那些叫你心烦的事,你不理会便是,万事总有我呢。”
五太太看着五老爷,不由就是一阵呆怔。
而她直直看着五老爷的眼,却是不自觉就叫五老爷红了脸,讷讷说了句什么,转身便要走。
不知为什么,五太太的脸也微微有些红,低垂着头道:“老爷是好意,只是,老太太那里既然都那么说了,不去终究不好。我……我和珊娘,就去吧。”
珊娘跟老七、十一、十四说那番话,原就是藏着恶意撒了一地种子的,哪能不想去看一看收获?!便上前握了太太的手,道:“太太放心,到了那天,我寸步都不离太太。而且我们也只是去坐一坐,叫老太太那里挑不出个礼数,咱们就回来。”
五老爷听了,垂了垂头,忽地一抬头,道:“春赏宴而已,怕什么。我跟你们一起去。”
顿时,不仅五太太,连珊娘都震惊了。
这五老爷可是最烦这些俗事的,别说春赏宴,便是除夕祭祖家宴,若不是有桂叔压着,不定五老爷都不会出现!
*·*·*
总之,春赏宴那天,五老爷一家,包括侯玦侯瑞,全都收拾得一身妥妥当当,分着两辆马车,往落梅湖边的侯家别院赶去。
如今侯玦算是彻底被珊娘收服了,一看到珊娘,他眼里便再没别人了,只咚咚地跑过去,拉住他姐姐的手,弯起一双被胖脸挤得更显细长的眼,冲着珊娘就是一阵傻乐。
“傻样!”珊娘嘲着他,倒是没有挣脱他的手。
因老爷那里吩咐只备了两辆车,五太太便以为是家里女人们一辆车,男人们一辆车,这会儿见珊娘被侯玦拉着,便也没多说什么,就扶着马妈妈先上了一辆车,然后坐在那里等着珊娘上车。
谁知在她后面钻进车来的,居然是五老爷。
太太吓了一跳,看向五老爷时,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五老爷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只随手带上车门,然后以手肘支着车上的小桌,看着窗外不吱声了。
虽说最近五老爷的举止行为变得很是怪异,但奇怪的,五太太却发现,她好像不知不觉中,竟没之前那么害怕他了。她这里频频偷眼看向五老爷,却是没发现,五老爷的耳朵都被她看红了。
再说珊娘。
珊娘原也以为她要跟五太太一车的,正想着就算带上小尾巴侯玦,应该也没什么,不想那辆车就被她爹给捷足先登了。隔着车窗看看已经在车内坐定的五太太,她恰正好看到五太太微歪着头,偷偷窥向五老爷的眼。珊娘心头一动,便拉着小胖墩去了另一辆马车。
侯瑞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众人都已经上了车,他这才姗姗来迟。看了一眼车窗内的五老爷,侯瑞脚跟一旋,便毫不犹豫地上了后面的马车。
五老爷满意的表示:自家孩子还是很好滴,全都是很有眼色滴!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侯玦被人扔下河去的后续故事。原本全梅山镇都知道五老爷夫妇对儿女是放养的,可出了这件事后,五老爷的名声却是变了,变成了“不讲道理护犊子”的五老爷。
且说出事之后,珊娘一直没听到五老爷那里有什么动静,直到动静忽然变得老大一个,她这才知道,原来五老爷那里不声不响地命桂叔去了那胖女人家里,要拿那家儿子一个“谋杀未遂”之罪。而虽说五老爷不务正业,凡事又爱跟老太太拧着干,这一生却终究还是做了几件叫老太太如愿之事,比如娶妻生子,再比如,考了个举子的功名回来。虽然之后不管老太太打也好骂也好求也好,他是坚决不肯上京去再考个进士回来的。总之,五老爷是个有功名之人,偏那胖妇人一家虽然富足,却和侯家一样,命里也缺一个“贵”字,哪里扛得住举人老爷的这一通吓唬,竟是连上门道歉都没敢,直接当晚就收拾家当,连夜带着儿子逃了——把五老爷那个气啊,他吓唬人,原是想要个道歉的,结果道歉没得到,倒叫镇子上的人说他“不讲道理护犊子过甚”。五老爷一气,就直接把那家的房子给拆了……
闲话少叙,只说珊娘一家来到落梅别庄时,庄子里已经到了不少宾客了。
因珊娘一家好歹也是侯家人,算半个主人,不算客人,因此也没人特别费心招待他们,五老爷便自在地带着妻儿们,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叫桂叔去找管事的要了屏风帐幔等物,在那湖边给自家围出一块“自留地”来——竟当一家子是来踏青的了!
别人看了有趣,也纷纷效仿,一时倒闹得管事们头疼不已。老太太那里听说了,则脸面一阵阴沉——五老爷一家过来,可都还没过去给她请安呢!
不过老太太也不敢贸然把这硬脾气儿子给叫过去,这会儿府里的客人很多,不定那五老爷哪根筋不对,就能当众下了老太太的脸面,老太太才不会给儿子这么个机会踩自己的脸呢。
于是老太太就看了一眼吴妈妈。
吴妈妈心领神会,便出来,想着绕过五老爷把五太太和十三姑娘带过去。
只是,吴妈妈想得很丰满,连借口都想了七八条之多,可现实却是太过骨感,她再没想到,五老爷竟是时时粘着那五太太,便是有人跟他说话,他也拿眼角时时守着五太太,只看到她稍一靠近,五老爷就跟被人侵占了地盘的狮子似地,竖着一身毛就过来了。
好在老太太的目的不是五太太,只要能把珊娘拐过去就行。
五老爷那里一听,正中下怀,便又往珊娘的背上扔了一把刀,直接把女儿打发出去给老太太请安,甚至还当着吴妈妈的面教着她说谎:“你去跟老太太说,你太太崴了脚,行动不方便,你就代你太太给老太太请个安吧。再跟老太太说声抱歉,怕我们要提早走了。”——得,才刚来,就说走的事了。
珊娘默默错了错牙,却也没法子,想了想,干脆拉过小胖墩和她中二哥哥,三个小辈一起过去请安了。
这会儿老太太在别庄的花厅上。珊娘进去时,只见满眼的珠环翠绕,鼻翼间各种香气混杂,使得她差点没忍住喷嚏。
她这里好不容易忍住了,小胖墩没忍住,当即打了个响亮的大喷嚏。
而这会儿珊娘原正拿眼角往堂上瞅,正想看看围着老太太的都是些什么人——特别是,那袁长卿在不在,不想她弟弟就攥着她的手打了个大喷嚏。顿时,珊娘嫌弃地放开他,又看着他奶娘给小胖墩收拾了,然后三人这才上前给老太太请了安。
却是到底错过了偷窥堂上众人的机会。
而这会儿老太太看向他们的眼,则几乎都要带上针刺了,直扎得珊娘的额头一阵刺痛。这不由就叫她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
那时候,她可春风得意了,一边帮着大太太接待客人,一边听着女眷们奉承话,一边自得地以为,全天下她是最能干的姑娘……而,事实上,所有的人都在玩,只有她是在干活……上一世的她,其实真的挺傻!
所以,这一世的她,全然不惧老太太那藏了针刺的眼,盈盈见了一礼后,就拉着哥哥弟弟们要退出去。
不想老太太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笑道:“他们男孩子出去野,你一个姑娘家跟着做什么?有日子没见你了,也没说来陪陪你祖母。还是说,你还在生祖母的气?”
老太太的习惯,越是语调轻柔,表示她越是不悦,这会儿连“祖母”都出来了,可见老太太心里积压了不少怨气。
珊娘可不傻,冲着老太太屈膝又是一礼,笑道:“祖母惜爱,原该来陪祖母说话的,可祖母还不知道,才刚我母亲不小心崴了脚,父亲很担心,加上弟弟还小,我怕母亲操心,得替母亲看着弟弟一点呢。”
——哼,要说谎大家一起说好了,要“亲切”大家也一起“亲切”,谁还怕谁不成?!




麻烦 第四十四章 ·蝴蝶效应
第四十四章
要说这老太太一生气吧,就爱自称个“祖母”什么的,可被晚辈叫“祖母”的机会却并不多见。如今听着珊娘一口一声的“祖母”,倒噎得老太太一时无语了。
好歹她还记得正事,只得先忍下脾气,扭头看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笑道:“这是老五家的十三娘,是个活泼淘气的。”
“哪里,”那插金戴簪的老妇笑道,“我看着倒是个懂得孝顺父母悌爱兄弟的呢。”又冲着珊娘招手道,“好孩子,过来叫姨祖母瞧瞧。”
珊娘不由一阵眨眼。上一世时,此时的她正忙里忙外忙得脚不沾地,和那袁孟氏见面,还是在之后开宴前夕。那时候,袁长卿已经在外面安了席,所以她直到散了宴后,才和袁长卿在西角院里遇上的。
想到袁长卿,她便小心翼翼从眼角处,往那俩老太太背后瞅去。却十分意外地并没有看见袁长卿,而是看到了另一个人——袁长卿的堂弟,袁二袁昶兴。
珊娘一怔。这竟又是个和前世不同的变化。
前世时,这名字跟袁长卿很像的堂弟袁昶兴虽然也是陪着袁孟氏一同来梅山镇的,可许是怕侯家人误会了联姻的对象,春赏宴的当天他并没有出席。袁孟氏给出的解释是,他去梅山书院拜见林山长了……
当然,袁昶兴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许是因为这一世林家人也接了春赏宴的帖子的缘故。(珊娘自然不可能知道,后世有“蝴蝶效应”一词。)
那,袁长卿呢?(被蝴蝶翅膀扇没了?!)
她那里一边东瞟西瞄着,一边飞快地转着心思,手里倒也不忘规矩,和哥哥弟弟一同过去给那袁孟氏见了礼。
叫珊娘没想到的是,那袁孟氏竟亲自从座位上下来,又亲手将她和她弟弟扶了起来,还特特拉着她的手一阵上下打量,回头对侯孟氏笑道:“果然姐姐好福气,你这几个孙儿孙女竟全都生得和姐姐年轻时一模一样,想来将来都是有造化的。”
珊娘忍不住就往老太太那里瞅去。这么一瞅,她却是头一次发现,原来老太太也生了一双细长的柳叶眼。只是,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那眼皮难免松驰。松驰的眼皮盖住眼尾,叫人只注意到她那两只仿佛含着日月精华般的黑亮眼珠,而忽略了那原有的精致眼形。
此时,那两只吸足了日月精华的黑亮眼珠,正带着一种审视和衡量在打量着她。
虽说这珊娘在西园里养了七八年,老太太却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看过珊娘了。如今便是这么看过去,老太太也没觉得珊娘像自己更多些。老太太自己天生一张团脸,多年的养尊处优又叫她养出个圆润的双下巴,所以她其实并不喜欢长得瘦的孩子。偏这珊娘打小就精瘦精瘦的,竟怎么吃都不胖,且还生了一个尖而微翘的小下巴——养了这孩子七八年,老太太竟头一次发现,这孩子长得简直像只小狐狸!
这么想着,老太太心头更是不喜起来,便那么淡淡笑着,对袁孟氏道:“妹妹说笑了,他们能有多大造化,哪像你家的兴哥儿,看着就是一表人才,这才是将来有大造化的。”
袁孟氏只这么一个孙儿,原就宠爱异常,听侯孟氏这么说,哪有不眉开眼笑的,客套两句后,又亲自从丫鬟的手里拿过见面礼,一一分给珊娘兄妹。
她这里才刚把最后一份见面礼递给侯玦,就听得一个少年人的声音扬起:“祖母怎么还不介绍我?”
说着,一个人影从椅子后面窜出来,却是忽略过侯瑞侯玦,直接冲到珊娘面前作了一个长揖,道:“妹妹好。”
那人一边作揖一边抬头看向珊娘,且还轻浮地冲她夹了夹眼。
恰正是那个袁昶兴!
珊娘这里被突然冒出来的袁昶兴吓了一跳,一时还没反应得过来,她的哥哥弟弟已经怒了,双双抢上前去,将她护在身后。
看着前方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珊娘心头忽地就是一阵温暖——这,才是家人!前一世时,她怎么就只顾着西园的虚热闹,没能好好对她的家人呢?!
侯家五房的俩兄弟极其不满地瞪着袁昶兴。不想袁孟氏竟不觉得袁昶兴此举很失礼一般,呵呵笑道:“瞧瞧,看到妹妹眼睛又直了。那边还有你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呢,还不快去见礼。”
袁昶兴那里这才和侯瑞侯玦见了礼,侯瑞侯玦则勉强回了礼,袁家老太太便再次拉了珊娘的手,对珊娘笑道:“你不要怪你这个哥哥失礼。我们家里就他一个,他又一直想要个姐姐妹妹什么的,这都是孤单的。也怪可怜见的。”说着,硬是拉着珊娘,将她拖到座位旁,又强按着珊娘同她一张椅子里坐了,细问着她的年纪,读的书什么什么的。
珊娘强挤着笑容应付着,心下却是一片鄙夷——“就他一个”?!那袁长卿算什么?石头里蹦出来的?!
当然,她不是在替袁长卿抱不平,只是她对袁昶兴也没什么好感而已。
这袁昶兴,可算是被袁家老太太给宠坏了,打小就是想什么就要什么的禀性。他倒是不爱偷鸡摸狗什么的,却偏爱个偷香窃玉,以至于三十岁头上,因被人家夫婿发现奸-情,实实打断了腿,当然,也打断了他的袭爵之路,以后渐渐便沉寂了。珊娘死前,已经好久不曾听说他的消息了。
其实在那之前,珊娘跟这个“堂弟”打交道的机会就不很多。而且她能看得出来,虽然袁长卿掩饰得很好,但他不喜欢这个堂弟,更不喜欢大宅里的那些人。而在结婚之初,她却觉得,大宅的势力好歹应该能帮得上袁长卿的仕途,便屡屡去拍袁孟氏的马屁。那时候,她也曾遭遇过袁昶兴有意无意的纠缠,但她委婉回拒过两回后,他就再没有纠缠了。却不想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袁长卿却似乎记在了心上,自此后竟直接禁了她的足,再不许她往大宅去。甚至从那一年之后,连祭祖也只是袁长卿一个人去的……
那时她以为袁长卿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她不守妇道,心里觉得既委屈又冤枉,直到很久以后,她病得快不行时,才在无意中得知,原来那时候袁昶兴只是暂时掩饰了对她的邪念,而冲着袁孟氏对袁昶兴的放纵,如果她再多去几回大宅,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珊娘不知道后来袁昶兴的下场是不是袁长卿的手笔,但如今隔了一世再看到此人,却是叫珊娘泛着恶心的同时,手臂上也生出一层的鸡皮疙瘩。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真以为袁昶兴果然像袁孟氏所说的那样,只是特别想要有个姐姐妹妹,才喜欢跟女孩子们厮混在一起,可如今多了一世阅历的她,却是轻而易举就能从他那看似天真的眼神里,看出那种含着不洁的邪念。
因此,便是他看过来表示亲热的眼神,也不由令她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说起来,珊娘每每照着镜子时,都觉得如今这尚未开始发育的自己,看着简直就像那才刚脱离鸡雏,正要长出一点点硬羽的小仔鸡模样,瘦巴巴的没肉不说,还干瘪瘪的,连清炖都不会出多少油水。也不知道这袁昶兴为什么会以那种感兴趣的眼看着她……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袁昶兴并不是以那样的眼神看她一个,而是他看谁——只要是女的——全是那样的眼神。
就在她不自在地想着要如何脱身之际,外面小丫鬟来报,说是梅山书院老山长一家到了。
珊娘这才趁机从袁孟氏的手下逃脱了出来。
那林芝林老先生和长子林伯渊都不耐烦这种应酬场合,便都没有来,而是由林老太太带队,携着林仲海父女,以及林如亭林如轩这俩堂兄弟一同来了。
还有一个珊娘没想到的人——袁长卿。
珊娘再没想到,袁长卿竟不是跟着袁家人,而是扶着林老夫人进来了。
与林老夫人同来的,还有书院里的几家教授和女眷们。众人一通乱哄哄见礼后,林如稚立马就像根藤似地,熟练地缠上了珊娘的手臂,看得林如轩忍不住就打趣她道:“你累不累?”
林如稚不明就里,“不累啊,这才刚来。”
林如轩笑道:“你倒确实是不累,可十三娘累啊!你看看你,长得比她高,居然还反过来缠着她的胳膊,看着就像一条古藤缠幼苗,啧啧,怪可怜的。”
说得林如稚红了脸,过去就要拧她堂哥,却被她亲哥哥给拦下了,“都看着呢。”林如亭温文笑着,又对珊娘道:“世伯没来吗?我父亲可是听说世伯要来,才答应过来的。”
珊娘忙笑道:“来了,这会儿在湖边赏风景呢。”
林如稚一听,明明才刚放下的胳膊,竟又缠了过来,歪头冲珊娘笑道:“那我们也过去吧。”
她俩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笑道:“你们要去哪里?带我一起玩可好?”
珊娘一回头,就又看到了那个故作天真的袁昶兴。她还没有皱眉,林如稚先已经不高兴了,冲他翻着白眼儿道:“袁老二,又忘了教训了?!袁老大可就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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